調酒師的名字叫做莫勒,是一個長著灰色頭髮,皮膚蒼白的年輕人。

他親眼看見老闆阿勒斯把那個尊貴的客人迎進來,安排在最好的位置坐下,廚房為此拿出了最好的菜品。肋條肉配酸菜土豆的吃法,一直是紅石城的特色。大蜥蜴後腿燉煮的弄肉湯在其它地方可不多見,再配上粗胡椒蘋果和焦糖……這些菜品完全符合荒野居民粗獷的風格,做法也很簡單。那位一心想要嘗試的客人吃得很滿意,只是當自己端著雞尾酒走過去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呸!這到底是什麼酒?”

“根本不是什麼“紅色火焰”,我從未喝過這種該死的味道。簡直就是垃圾、泔水、洗澡堂裡發臭的泥漿。”

客人怒氣衝衝離開的時候,莫勒看到了老闆阿勒斯眼睛裡無比失望的目光。這原本是一個機會,卻被自己一手搞砸了。

紅石城不是什麼世外桃源,這裡的人也不是善男信女。搶劫、殺人、強姦、詐騙之類的事情每天都有發生,即便是在酒館裡,一言不合掄起刀子砍人的事情也不鮮見。城內秩序之所以還算安定,是因為黑暗獵人公會的震懾作用,以及幾個大的黑幫彼此之間力量制衡的結果。每個團體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們向所有商鋪徵收保護費,“銀色利箭”也不例外。

如果能夠讓那位貴客滿意,不定以後運來的貨物當中,有一部分就能交給“銀色利箭”專營。這是阿勒斯最為期盼的事情,酒館裡的其他人也可以從中牟取不的收益。

從客人離開,直到夜深,酒館打烊,莫勒一直躲在廚房後面的角落裡。他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但有些事情不是“盡力”兩個字就能解釋的。莫勒本能的感到恐懼,酒館裡不留沒用的廢人。不定,阿勒斯不會再要自己繼續調酒,而是直接攆走,甚至在暴怒之下可能一刀砍死。

當心如死灰的莫勒拖著沉重的腳步,打算從後門離開的時候,發現蘇浩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板背後,抱著雙手,一言不發。

莫勒與蘇浩之間沒有任何交集,甚至從未過話,基本上屬於陌生人。

看了失魂落魄的莫勒幾秒鐘,蘇浩緩慢轉過身,朝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酒館前廳走去,留下一句話:“跟我來!”

莫勒渾渾噩噩地抬起頭,等到他理解了這句話的含意,在腦子裡形成模糊概念的時候,只覺得腳步很是機械。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聽從蘇浩的指令?只是腦子裡下意識覺得,這樣做,不算太糟糕。

蘇浩已經從酒櫃上取出各種器具,在櫃檯上整齊擺開。

“我只做一次,如果你想要改變目前的狀況,就給我仔細看好每一個動作。”

蘇浩不是專業調酒師,他甚至根本不喜歡喝酒。

“優”這個詞包涵了太多內容。其中一項,就是時間。

相比其他人,蘇浩的生命可以用“漫長”來形容。從未來世界算起,他至今已經三百多歲了。從研究員到平民,然後是戰士、將軍、“蜂王”,再到後來的皇帝,人生當中很多事情他都經歷過,也親自體驗過。太過於久遠的生命,總會讓人覺得無聊,甚至變得麻木。蘇浩一直提醒自己絕對不要犯類似的錯誤,他一直用各種方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繪畫、音樂、科技、建築、武器……從地球到紅龍星球,除了處理政務的必須時間,他把所有餘暇都投入到其它方面。

為了檢驗自己所學專案是否精通,蘇浩以不同的化名偽造身份,參加過數百次帝國專業部門的考試。

他持有特級廚師證明,擁有帝國審計總署頒發的精算師資格證。除了身邊最親近的侍衛和軍官,誰也不知道帝國最具權威的藝術鑑定師其實就是皇帝本人。蘇浩雕刻的木器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他製作的銀器被教廷列為祭祀用具。提琴和鋼琴是蘇浩最拿手的演奏專案,他甚至擁有多達上百個不同專業協會的理事或會員頭銜。

第三階段世界同樣是由人類構成。只要是人類,在文明方面都具有相同的組成部分。雖然對這個世界只是剛剛開始接觸,蘇浩已經發現了很多與第二、第一階段世界的共通。

蘇浩曾經對調酒產生過濃厚的興趣。那段時間,很多具有個人特色的調酒師被秘密請入宮廷,專門負責對蘇浩進行指導。誰也不知道被指導的“宮廷酒師”就是皇帝,蘇浩製作的不同作品也得到異口同聲的好評。作為品嚐者和裁判,童延峰和秦無衣有很多次喝醉。然而,隨著蘇浩興趣轉向,調酒技能也從不在公開場合展示,最多只是在無聊的時候自娛自樂。

“紅色火焰”的名字蘇浩從未聽過,不同階段世界的文明產物之間肯定存在著差異。但有一可以確定:人類的味覺和嗅覺基本上是相同的,對於某種物件的名稱取捨也差不多。即便沒有親口嘗試過這種酒,滾燙、熾熱,對口腔與舌尖,乃至食道內部**裸的刺激和誘惑總是對的。既然是火焰,就必須讓人從入口的第一時間,感受到焚盡一切的熾烈。

莫勒的眼睛幾乎從眼眶裡活活瞪出來。

他從未想過調酒居然可以做到如此行雲流水的地步。動作是如此美妙,節奏是如此明顯,無論蘇浩的手指,還是拿捏酒瓶的尺度和角度,全都恰到好處。十個指頭是如此靈活,開瓶與倒酒之間絲毫沒有滯留感。甚至瓶底與桌面接觸發出的聲響,也會根據不同盛液量產生音樂般的撞擊。如果這也算是調酒的話,那麼音樂家又算什麼?他們甚至根本沒有存在必要,只需要閉上眼睛坐在旁邊聆聽就已經足夠。

最終出現在莫勒眼前的成品,是一杯顏色火紅,讓人感覺到溫暖與火辣,卻絲毫不覺得血腥的清爽型雞尾酒。杯子裡的液體一直在上下躥動,彷彿具有靈魂和生命。足足過了好幾分鍾,也漸漸有了緩慢停止的跡象。上下之間出現了明顯分層,表面浮泛著幽暗藍光,底層卻如同火焰般保持紅潤。彷彿一團瘋狂跳躍的火焰,被某種魔力禁錮在高腳杯裡。

莫勒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無比艱難的把眼睛從酒杯上挪開。他感覺渾身燥熱,腦子裡湧動著千言萬語想要在頃刻之間迸發出來。有感激、有疑惑、也有困頓和恍惚。然而,所有感慨和思維都被蘇浩用一句話徹底封堵,一個字也不出來。

“你還有機會。抓緊時間練習一個時,足夠專注的話,可以達到還算勉強的程度。從這裡到客人下榻的酒店要走上二十分鍾。如果幸運的話,你送過去的時候,他應該還沒有休息。”

紅石城裡的人都是瘋子和惡棍,莫勒也不例外。

他最初的職業是個騙子,成功晉升為偷以後,莫勒並不滿足在黑惡勢力這條路上的行進速度。他變得敢打敢衝,在短短幾個月裡再次專職成為強盜。因為一次非常偶然的誤傷,莫勒變成了殺人犯,為了躲避帝國警察的追捕,只能逃亡到紅石城。

阿勒斯也不是什麼好鳥。但不管怎麼樣,酒館是個不錯的庇護所。如果真的因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莫勒很清楚,蘇浩是在幫助自己,救自己的命。

這種事情在紅石城裡非常罕見。大家都會看著別人死,那意味著自己有更多機會佔領原本屬於別人的東西。即便是在酒館裡,這種情況同樣存在。調酒師是個不錯的位置,堂倌山姆就對自己虎視眈眈。那子頭腦靈活,已經偷偷學會了好幾種配方。侍女也想取代自己的位置,那意味著與客人更加頻繁的接觸,費什麼的也不會少。

莫勒實在不明白蘇浩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他長得不錯,很多客人都喜歡這種英俊的年輕男人。那種魔幻般的調酒技術會使“銀色利箭”成為熱,即便是在帝國大城市高階夜總會裡,也沒有幾個能夠與其相比的專業調酒師。何況,這裡還是紅石城,任何有一技之長的人都不會來這兒。

莫勒很想抓住蘇浩好好問個究竟。但蘇浩離開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得多。莫勒也沒有時間追上去,蘇浩得沒錯,前後只有大約一個時左右,生還是死,繼續留下還是逃亡離開,就看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彌補結果。

帶著各種酒具走進酒店大堂的時候,莫勒正好撞上了從裡面走出來的阿勒斯。後者直接摸出刀子夾在前者脖子上,惡狠狠地低吼:“你這個該死的狗雜種,還嫌給老子添的麻煩不夠多嗎?,你來這兒幹嘛?”

莫勒結結巴巴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了個究竟。當他拎起裝有酒具和酒瓶竹籃的時候,阿勒斯眼睛裡的兇光漸漸變得凝重,殺意和怒火也從臉上緩緩消失。

能夠在紅石城裡擁有一席之地的傢伙,大多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們看待事物的角度與普通人不同,眼光也更加犀利。

阿勒斯從未想過要在酒館裡過一輩子。只要是人,就有高遠的志向。即便是惡棍,也幻想著成為號令八方威風凜凜的混世魔王。這道理就跟天生不舉陽痿患者總是在人前喋喋不休自己性功能有多麼強悍,昨天晚上把多少女人幹得連床都起不了一樣。

經營酒館的成本,歷年來投入的資金,店裡的擺設和剩餘的各種材料,以及方方面面的收益……這些東西很快在阿勒斯腦海裡以數字形式出現,得到一個準確的總數。不過幾分鐘時間,阿勒斯已經盤算出事情成功與失敗之間的差異。即便是最糟糕的情況,自己也不過是帶著積存下來的金銀細軟跑路,然後另外尋找一個新的邊緣地帶城市,重新開業大吉。

“去吧!做好一,否則老子會活剮了你。”

大人物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從這句話當中,莫勒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結局:要麼從此輝煌,要麼今天晚上就被人剝皮剔骨從樓上窗戶裡扔出去餵狗。

莫勒幾乎是半跪著爬進豪商的房間,他戰戰兢兢表明自己的來意,阿勒斯在旁邊也畢恭畢敬一再道歉,聲稱此前的事情是個錯誤,原因只是莫勒與別人有仇,對方抓住機會從中陷害,把劣質酒水灌進了白蘭地瓶子裡。莫勒這個****看見貴客進門一時激動,也就無從察覺,稀裡糊塗用這種材料配酒。

這通謊話編得還算馬馬虎虎,從邏輯上倒也得過去。豪商本來已經打算休息,卻被這個臨時編造的故事勾起了興趣。看著跪在地上臉色發白,神情誠懇的莫勒,他決定給這個被人陷害的倒黴鬼一個機會。但前提是:如果配出來的雞尾酒無法讓自己滿意,那麼莫勒也就沒有必要繼續活著。

“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

豪商的名字是樊錦,一個長相帶有地球亞洲人種的傢伙。很胖,但胖的意義並非臃腫痴傻,而是帶有一種令人畏懼的狡詐與兇狠。這種特殊氣質在肥胖者身上通常很難看見,被脂肪撐起來的面孔看起來一般都顯得憨厚和藹,給人以老實忠厚的感覺。然而樊錦身上的氣質卻很獨特。他像個蜷縮起來的肉球,眼睛被擠壓得很狹長,如同一條細密的縫。長時間處於凸起狀態的眼球很容易疲勞,樊錦也總是大多數時候都覺得犯困。然而,如果某件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瞳深處總會立刻釋放出精明與狠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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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聽好了,機會這種東西,可不是人人都有。”

樊錦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過的話。他做在手工精製的軟椅上,居高臨下注視著莫勒的一舉一動。這個倒黴鬼幾乎是趴在地上,從一個個酒瓶裡倒出不同的液體,不斷增加著高腳杯裡液體液量。他做得很專心,但畏懼和恐懼是顯而易見的。莫勒的身體和胳膊一直在發抖,好幾次把酒潑灑在外面,酒瓶和杯子之間也不斷發出“叮鈴咣啷”的撞擊。這當然談不上什麼節奏,甚至把樊錦也惹得心煩意亂,不得不中止了自己想要長篇大論發表演的慾念。他原本想要在莫勒和阿勒斯面前表現出善意和大度,卻被這種因為恐懼產生的干擾,很難集中精力。如果不是莫勒這個混蛋的調酒表演多少還算得去,樊錦早就下令結束這場該死的遊戲。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事物。樊錦從很的時候就喜歡雞尾酒。那時候他已經過了五歲,非常偶然的機會,跟著同樣是商人職業的老爸去了一次酒吧。在那裡,樊錦第一次看到幾乎全身**的酒女,用稚嫩的手來回撫摸繃著絲襪的大腿,還在那些女人豐滿膨脹的胸部捏了幾下。沒有人會對孩子這種舉動感到厭惡,甚至覺得頗為好笑。就這樣,在混亂的氣氛中,一杯精心調製的雞尾酒送了上來,紅藍兩種顏色在杯子裡慢慢融合,色彩鮮豔的配果讓年幼的樊錦覺得好奇。由於是特製的,酒味不算太重,卻要比普通果汁飲料好太多。就這樣,樊錦真正愛上了雞尾酒,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在當地酒館裡徘徊,好好上幾杯。

很快,,莫勒調配的“紅色烈焰”被侍者端來上來。

樊錦從未見過這種酒。他可以確定,這根本不是什麼“紅色烈焰”,而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雞尾酒。

肥胖的豪商沒有發怒,高腳杯裡絢麗美妙的顏色變化將他深深吸引住。樊錦見過的“紅色烈焰”可不是這個樣子,但此前自己喝過的那些酒,在這杯酒面前根本算不上什麼火焰,充其量不過是紅色酒水。****的,只有這種會動的雞尾酒才能算是烈焰。沒錯,它正在燃燒,正在狂舞,鮮活無比。

一口酒下去,樊錦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豐富多彩。不等第一口完全下肚,他又貪婪的連連灌下第二口、第三口……這根本不是品嚐雞尾酒的正確方法,樊錦卻根本管不了那麼許多。這酒的味道不錯,各種配料用得恰到好處。同時有冰涼和熾烈兩種感覺在喉嚨裡纏繞,這簡直比世界上最美貌最高貴的少女幫自己撫弄還刺激。以前喝過的那些雞尾酒相比起來就是個渣,紅石城這一趟是來對了,否則,自己恐怕永遠不會有如此享受。

莫勒和阿勒斯一直跪在地上,膽戰心驚觀察著樊錦臉上的表情變化。樊錦偏偏又是那種並不輕易把情緒外放的人,即便要活剮某個傢伙,也只是漫不經心隨便下道命令。看著他喝酒,看著他咂嘴,莫勒和阿勒斯無法知曉確切的資訊,只能惴惴不安地跪著,提心吊膽。那麼許多。這酒的味道不錯,各種配料用得恰到好處。同時有冰涼和熾烈兩種感覺在喉嚨裡纏繞,這簡直比世界上最美貌最高貴的少女幫自己撫弄還刺激。以前喝過的那些雞尾酒相比起來就是個渣,紅石城這一趟是來對了,否則,自己恐怕永遠不會有如此享受。

莫勒和阿勒斯一直跪在地上,膽戰心驚觀察著樊錦臉上的表情變化。樊錦偏偏又是那種並不輕易把情緒外放的人,即便要活剮某個傢伙,也只是漫不經心隨便下道命令。看著他喝酒,看著他咂嘴,莫勒和阿勒斯無法知曉確切的資訊,只能惴惴不安地跪著,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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