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習慣很難扭轉,但並非完全不可能。

如果留給人類的時間多一些,病毒進化的速度慢一兒,事情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從去年病毒爆發至今,人類剛剛適應了喪屍,學會如何與它們爭鬥,病毒已經迅速進化,讓自己的寄主成為變異生物。

從“—l”級的喪屍,到“l”級或“—”級的怪物,它們的能力成倍增長。軍部和科學院也不斷研發威力更大的新型武器。然而,很多高階指揮官的思維僵化,他們甚至還在沿用對付喪屍的戰術,認為變異生物和喪屍區別不大,根本不明白這種錯誤會帶來致命災難,甚至全域性ìng的大潰敗。

合肥戰役的計劃書根本就行不通。可章盛飛還是把計劃上報軍部,透過審批,下發184集團軍各參戰部隊。

蘇浩慢慢捏緊雙拳,面部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此刻,他感到身體內部有種無比強烈的火焰在躍動。那是一種來自每個細胞核心的神秘力量,促使著自己必須做兒什麼,甚至影響到個人意志。

是黑sè顆粒。它對危險的察覺能力無比敏銳,在一定程度上甚至代替了潛意識,成為最強大的意識形態控制體。

站在同為指揮官的立場,蘇浩明白章盛飛的想法,也理解他想要獲得戰功的迫切感。然而這樣做根本就是不負責任,變異生物的真正實力遠遠超乎想象。一旦計劃執行,結果不言而喻。那已經不是損失幾個步兵師就能解決的問題,上百萬從城內狂衝出來的變異生物會危及整條東部戰線。已經收復的廬江等地會再次失陷,剛剛趨於穩定的難民會再次面臨死亡。可怕的生物狂cháo會席捲一切,它們會根據生物本能,朝著人類聚集數量最多的地方衝擊。一路向西的話……首當其衝,就是南陽基地市。

“偉大的主人,我可不想給那些蠢貨陪葬————”

黑格與蘇浩的思維意識是共通的。這只肥胖壯實的變異老鼠在木凳yīn影裡不斷抹著鬍鬚:“您必須儘快做出決定。按照那幫傻逼將軍的要求,再有兩個星期就要實施計劃。我們最好趕在前面趁早離開這兒,走得越遠越好。”

老鼠的想法立刻湧現在蘇浩大腦裡。

他轉過身,低下頭,注視著趴在腳下的黑格:“我記得你好像沒這麼怕死,這種話不應該從你嘴裡出來。哦……應該是想法,念頭。”

“我當然不會死,我只是擔心主人您的安全————”

黑格顯得情緒激昂,它揮舞著爪子:“我在任何環境裡都能生存,我可以近距離控制那些變異生物。因為我和它們擁有相同的病毒基因。”

蘇浩盯著黑格看了幾秒鐘,把目光轉移到窗外。

這是一場必輸的戰役。資訊素對大規模變異生物群只會引發負面效果。聚集在合肥城內的怪物至少超過三百萬,一旦離開城市,它們會產生連帶效應,與那些潛伏在荒野和山林裡的怪物聚集成群。就像滾雪球,狂cháo衝擊路線上每一座城市都會產生混亂。想要阻止,就必須消耗更多物資,死更多的人。

“一隻老鼠都能看到潛在的危險,高高在上的人類居然被利益矇蔽。這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蘇浩眼裡滿是不出的苦澀。

他知道結果,卻無法阻止。

沒人相信自己的話。一再提醒和建議,反倒被看做是想要搶功的卑鄙行為

這就是人類,這就是他媽的人類,在利益面前寧願成為睜眼瞎子的人類—

“我的主人,您……您沒事兒?”

黑格有些擔憂的看著蘇浩。

從野戰醫院認識到現在,黑格一直覺得蘇浩很偉大。這種想法固然是因為黑sè顆粒在其中的震懾作用,也有部分是黑格與蘇浩朝夕相處產生的熟悉效果。他覺得主人的思維方式非常復雜,有些難以理解,有些甚至很蠢。

可是,站在人類的角度,卻很正常。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累。”

蘇浩的思維很平靜,彷彿從地平線上拂過的微風,很冷,難以察覺。

我該怎麼辦?

漠視這一切?

還是站出來阻止?

黑格的聲音在腦子裡不斷叫囂:“沒人能夠阻擋世界上最偉大的主人。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永遠支援您。”

支援我?

阻止嗎?

黑格再次發問:“難道主人您的動作也會在現實中被束縛嗎?您有能力讓其他人相信,您可以服他們。”

蘇浩苦笑著連連搖頭:“不,黑格你還是不明白。你應該找幾具剛死不久的人類屍體當做食物,儘量吞噬他們的腦細胞,這樣,也許就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裝傻,是人類戲劇化表現的特徵之一。

合肥戰役計劃書制訂的很倉促。除了蘇浩提及的問題,還有一些破綻和漏洞。章盛飛就這樣提交上去,居然得到了軍部審批……蘇浩不相信軍部沒人看出其中的問題。就算他們對變異生物沒有自己那麼熟悉,至少也可以透過其它方面予以制止。然而事情就這麼古怪,計劃透過了,沒人對此表示不滿。

官員之間的連帶關係,是文明時期的最大特sè。“官官相護”這個詞是最好的例證。除了章盛飛,合肥戰役的受益者肯定還有一些。除了184集團軍和東南第三戰區,鄰近防區的司令官肯定也要在其中分潤。物資支援、人員轉移、協同攻擊、情報支援……呵呵為了把名字寫在“功勞簿”上,藉口和花樣實在太多了。合肥戰役是一塊大肥肉,章盛飛一個人肯定不可能獨吞。他需要盟友,需要利益均沾站在同一戰線上幫助自己搖旗吶喊的人。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簡單,有支援,就能得到幫助,軍部稽核透過也就不足為奇。在高層那些大佬當中,不定還有幾個人兼著184集團軍“戰術顧問”的頭銜。這邊打贏了,他們在軍部會議上攬取好處的時候,吃相自然可以更加肆無忌憚。

黑格被蘇浩的思維意識震住了。

它從牆角招呼過來一頭很肥的老鼠,直接用前爪按住對方的腦袋,衝著蘇浩疑惑地問:“主人,我對您的想法表示懷疑。既然知道有問題還偏偏要做,這種事情……真的存在嗎?”

“怎麼不存在?”

蘇浩的苦笑裡,飽含著無奈和酸澀。

在和平年代,這種事情還少嗎?

明明知道企業會製造汙染,還要讓它們進駐轄區建設廠房。

明明知道大規模徵地會引發混亂,還要讓開發商為所yù為。

明明知道有毒物質會造成死亡,還要在公開場合大肆宣揚“某某nǎi粉是安全信得過產品”。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傻逼和白痴,是因為有很多人願意充當傻逼和白痴。

從章盛飛到軍部,合肥戰役已經形成一條利益鏈。無論蘇浩以任何方式反對,都不可能改變已有的現實。

官員們的瘋狂和兇殘,絕對不是局外人能夠想象的。如果有人敢觸動他們的利益,他們會用最冷酷殘忍的方式殺光你全家,然後jǐng察出現,公開宣稱:某某罪犯攜全家集體自殺,社會應該予以jǐng醒。

zhèng fǔ,其實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黑幫。

黑格聽得目瞪口呆。

良久,它才從渾噩中甦醒,無比感慨的發表意見:“主人,您居然能在如此黑暗的世界裡活到現在,真是不簡單,真的很偉大。”

著,黑格低下頭,狠狠咬斷腳下老鼠的喉嚨,大口吮吸鮮血。

這傢伙餓了,現在差不多是到了該吃午餐的時間。

對於黑格的奉承,蘇浩不置可否。

從傳令軍官手裡拿到戰役計劃書的時候,蘇浩就已經放棄了阻止之類的想法,轉而把全部思維都集中到如何從中獲利方面。

戰爭是一種破壞行為,但任何行為方式,都兼具著好、壞雙重屬ìng。

章盛飛無疑是失敗者。時間很快會證明這一。

身為184集團軍司令官,東南第三戰區最高指揮官,他會留下很多遺物,龐大的權力和利益空間。

蘇浩還沒有瘋狂到想要接收全部的地步。他也從未產生過取而代之的念頭。那根本不可能,不符合實際,只會惹禍上身。

他低頭注視著正在進食的黑格。

這條蟲子……不,應該是這頭老鼠,已經擁有極其強大的意識於擾能力。

黑格可以控制短距離內的其它老鼠,因為它們都有著相同的生物基因。黑格不挑食,對吃掉同類這種事情不會產生負罪感。何況,它們也談不上什麼同類,只是外觀形態沒有差異罷了。

黑格強jiān了附近區域的所有母老鼠,這傢伙現在擁有一個龐大的後宮。具體數量究竟有多少?連它自己也不清楚。總之很多,很多,很多……

半數以上的母老鼠被蹂躪致死,黑格發狂一般的強硬和勃起,就連蘇浩看了也覺得心驚膽戰。只有最強壯的母鼠經受住考驗,懷上了這傢伙的孽種。按照黑格自己的法,順利誕下的鼠會絕對服從蘇浩主人的命令,是另外形態新的“工蜂”。

至於雄鼠……就像現在這一頭,只要進入黑格的控制範圍,就會傻乎乎的被“召喚”過來,當場殺死吃掉,當做食物。

黑格現在很挑食。它喜歡喝血,只吃皮下脂肪和最嫩的幾塊肉。還有眼睛和骨髓,都是它的最愛。

它打算過段時間就換換口味,嚐嚐麻雀,或者燕子,還有貓頭鷹……總之,只要是會飛的動物就行。

蘇浩很慶幸,能有黑格這麼一個變態的手下。

因為在接下來的一系列計劃當中,黑格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蘇浩的目光寧靜而深遠。

他覺得自己不該與黑格交流這些事情————它是一隻非常優秀的“工蜂”,會不遺餘力的執行任何命令。然而黑格顯然無法理解人類的思維。有很多事情,只能由自己來完成。

“雖然明知沒有結果,但總要試一試。”

王啟年、許仁傑、軍部。

按照這個順序,蘇浩接連傳送了三次內容相同的遠端通訊。

首先回覆的,是許仁傑。

因為電波影響,許仁傑的臉在螢幕上顯得有些扭曲。他不斷翻看著剛剛傳送過去的合肥戰役計劃書,眼裡滿是疑惑。

“你確定這個計劃有問題?”

“不僅僅是問題那麼簡單。”

蘇浩加重了語氣,無比肯定的回答:“他們會失敗,184集團軍和東南第三戰區所有防線都會崩潰。這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就連剛剛建成的幾個基地市也無法倖免。”

許仁傑額頭上的皺紋越來越深。他起香菸,在煙霧和沉默中陷入思考。當他抬起頭,準備話的時候,蘇浩已經搶在前面給出了答案。

“將軍,我知道您想問什麼————我可以對自己的話負責,也願意承擔言而不實的後果。反對實施合肥戰役的報告書我已經發送給軍部和科學院,內容與您正在看的那份一樣。”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許仁傑的眉頭依然緊鎖:“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兒……這樣我暫且認同你的看法。可問題是,我的影響力不足以控制軍部,章盛飛的計劃既然已經透過審批,那就意味著……”

“意味著軍部有他的同盟,有人能夠從中受益。所以我的反對不會有任何效果,只會引發譏諷和嘲笑。我只是上校,根本不可能挑戰中將級別的集團軍指揮官。何況,章司令背後,還有整個軍部參謀會議的背景。我這樣做根本就是自不量力,除了招來憤怒、怨恨、報復,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許仁傑的表情微微有些驚訝,他顯然沒有料到蘇浩會出這些。沉默了幾秒鐘,許仁傑的態度顯得平靜:“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猜到我的想法。”

這聲音越是平靜,蘇浩就越是感覺寒冷。他下意識的握了握拳,以帶有顫音的語調:“難道,就真的一辦法也沒有嗎?我們都經歷過病毒風暴,那種地獄般的場景簡直就是世界末rì。計劃書規定的戰役目標永遠不可能實現,整個東南戰區都會崩潰。我們不能漠視這一切,我們得做兒什麼。”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螢幕上的許仁傑神sè平靜:“我知道你不會撒謊,也不是那種嫉妒心強烈的人。可是你得明白,新南陽不是我的轄區,那裡距離新成都太遠了。既然計劃已經透過,章盛飛就肯定有了全面的應對手段。軍部不會理會你的反對意見。就像上個世紀美國攻打阿富汗,很多國家紛紛表示反對,卻無法改變即成事實。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我們可以聯合一批軍官向軍部抗議。”

“如果抗議有效,也不會有“軍隊”存在的價值。”

“我用電腦模擬出戰術結果,可以現在就把資料傳送過去。”

“他們不會相信的。參謀部會拿出另外一套資料駁倒你,那些傢伙掌握的事實依據遠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能不能透過私人途徑想想辦法?”

蘇浩幾乎是在哀求:“比如總參謀長,或者趙志凱上將?他們都是頭腦清醒的人物,有能力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許仁傑寧定的看著蘇浩,眼瞳深處有些感慨,也有些同情。

不知道為什麼,許仁傑忽然覺得,在蘇浩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我也熱血過,我也像他一樣激情澎湃,願意為了理想付出一切。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冰冷。

“沒用的————”

許仁傑收攏情緒,話音不帶絲毫的感情:“即便是最高司令長官,也無法否決參謀聯席會議作出的裁定。他只有一個人,而他們……有很多人。”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蘇浩頭腦裡最後一絲幻想。

許仁傑也同時陷入沉默。兩個人無言對視,從彼此的眼眸深處,都看到了一些相互能夠明白的東西。

過了近半分鐘,蘇浩才緩緩張開口:“將軍,我需要您的幫助。”

許仁傑了頭:“別客氣,我會盡全力給你支援。”

他很清楚蘇浩現在所的“幫助”不是指合肥戰役本身,而是另外的某種目的。

螢幕上的王啟年很是憔悴。

他嘴唇於裂,不斷抽吸著鼻子,眼睛充血,目光有些渙散,看上去活像出於毒癮發作期,卻沒辦法得到足夠的海洛因。

“子,你可真會挑時候。”

老胖子的開場白像平時一樣放蕩不羈:“我看過你發過來的東西。我得承認,你的有一定道理。不過我不明白,你把那玩意兒發給我於什麼?直你找錯人了。這是將軍們的管轄範圍,他們才有權決定戰役執行與否。老子又不是軍人,軍部那幫混蛋也不歸我指揮。他們一向都把我的話當做放屁,我可沒興趣去管那些閒事。”

王啟年比蘇浩想象中更加混蛋。他直接撇清了關係,擺明不願意插手其中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