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本鑫似乎是餓了。他很不高興地一把拽開擋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用胳膊蠻橫攔住其他人,掄起刀子,朝著宋葉左腿狠狠捅去,腦子裡幻想著被滾熱鮮血濺滿臉膛的刺激。

那裡被黑粗的橡皮筋牢牢捆住。勒線以下的部位已經腫脹青紫,朝著膝蓋方向不斷蔓延。

“砰砰砰————”

樓下傳來轟然巨響。那似乎是某種金屬物質被打爛,又或者是重重撞擊牆壁發出的可怕聲音。然而,這還不是最讓人恐懼的————除了震耳yù聾的響聲,房間裡每一個人都感覺到腳下同時傳來微微晃動。

震感很清晰,肯定不是什麼錯覺。

難道……是地震?

這念頭從各人腦子裡一閃而過,又迅速被難以言語的惶恐和震驚取代。

不,那絕對不是地震。

而是某種重型機械衝撞大樓,單純以力量造成破壞,發出的聲響和震動。就像……車載破壞錘。

聲聲沉悶的撞擊不斷在大樓內部迴盪,人們甚至能夠聽到混凝土牆壁和地面不斷龜裂的炸音。

是的,那的確是撞擊。

如果不是機械,就是某種巨力怪物在猛砸樓下的鐵門。

“……下去。究竟是誰在下面?”

王本鑫的反應最。他迅速收起刀子,順手抓起擺在旁邊的包鐵棍棒,拔腿就往外跑。還未衝出房門,只聽見樓下傳來“咣啷”一聲悶響。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有人,有人進來了————”

“是誰?”

“反正不是我們的人。”

不知道是誰首先驚恐萬狀的尖叫起來。歇斯底里的喊聲,把所有人從渾噩中驚醒。他們紛紛拿起各自的武器,亂哄哄地跑出房間。

沒有人對宋葉再感興趣,也沒人再覺得餓。

剛剛衝到樓梯口,就看見一群陌生人正從下面衝上來。

他們都穿著墨綠sè的軍制戰鬥服,有幾個人甚至端著突擊步槍,烏黑的槍口正指向自己,釋放出冰冷情的殺意

“都……都給我站住————”

陳東波的位置略微靠後一些,視角要全面一些。強化人的腦域開發度比普通人大,神經傳輸速度也得多。他其他人早察覺異常,清楚感受到這些陌生人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意。

他們是軍人?

數問題擾得陳東波腦子發昏。他拼命壓制住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慌亂,抓住所有問題最核心的部分————不管對方是誰,論如何也不能跟他們動手。

對方很強大,全副武裝,絕對不是自己能夠比擬的。

遺憾的是,他的jǐng告實在太晚了。

王本鑫已經掄起兩米多長的棍子,朝著站在最前面的陌生人劈頭砸下。

那棍子是用鐵鍬握把改裝的。最前面的部分,包了厚厚三層鐵皮,用鐵釘牢牢固定。釘子很長,刺穿木質部分後,又從反方向延伸出七、八公分的長度。這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兇器,沉重的棍頭滿是密密麻麻的釘子。一棍下去,足以扎破皮肉,砸碎骨頭。

王本鑫不知道陌生人就是蘇浩。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蘇浩很年輕,身材雖然高大,看上去卻沒有多少肌肉。這傢伙皮膚很白,膚質呈現出狀如凝脂般的膩sè。尤其是那雙眼睛,在濃密黑長的微卷睫毛映襯下,總有種不出的誘惑和神秘意味。

他真的很帥

王本鑫喜歡看電視。什麼超男女之類的選秀節目,像瘟疫一樣佔據了黃金時間的眾多電視頻道。不管你願不願意看,各種亂七八糟的資訊都會灌注進耳朵和腦袋。為了出名上位,那些年輕子不惜穿著丁字褲和高跟鞋上場亂舞。有人管這叫“反串”,專家學者這是京劇文化的民意化表現。可是在王本鑫看來,根本就只有兩個字————“人妖”。

他並不認為蘇浩會是自己的對手————這種娘娘腔的nǎi油傻逼,老子一個能打十個

不,應該是二十個

蘇浩微微皺起眉頭,正準備伸手抓住王本鑫直劈下來的重棍,卻發現站在側後的韓晶已經伏低身子,敏捷地衝出來,站在自己身前。她準確地抓住呼嘯而來的棍棒zhōng yāng。手掌與棍子接觸的瞬間,發出“砰”的沉悶撞音。

突如其來的劇變,使陳東波等人目瞪口呆。

王本鑫只覺得手臂發麻,握棍的指端傳來劇烈震撼。隨即,粗大的棍棒表面出現明顯彎曲,然後是“噼裡啪啦”木質斷裂的聲音。裂口兩邊崩裂開數細刺。未等王本鑫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韓晶迅速閃身飛躥過來,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那雙纖細潔白的手狠狠扣住王本鑫後頸,將他高高拎起,越過旁邊的圍欄,朝著樓下重重拋飛。

“啊不要————”

空中,傳來王本鑫撕心裂肺的慘叫。

片刻,只聽見身體和地面碰撞的悶響。

幾名好事者連忙伸出頭朝樓下張望————只見王本鑫趴在地上,整個身體從腰部朝後反折成三十度。左腿橫搭在肩膀上。身下,流淌出大片鮮血。

正常人不可能擺出這種怪異的姿勢。他的脊柱被活活砸斷。

現場一片死寂。

陳東波覺得手心裡全是汗。

他從未想到這些陌生人會如此心狠手辣。不由分,上來就直接殺人……不管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們的確收到了想要的效果————自己這邊,再也沒有任何人想要反抗。人們臉上滿是蒼白和震撼,目光發直,就連呼吸也不敢發出聲音,生怕觸怒這些兇狠殘忍的傢伙。

“你們……你們是誰?想,想於什麼?”

良久,陳東波終於從人群背後走出來,站在最前面,用儘可能正常的語調發問。

他的聲音明顯帶有顫抖,表情似乎是在微笑,看起來卻摻雜太多卑躬屈膝般的諂媚。

沒有人話,也沒人對陳東波的問題作出解釋。

幾秒鐘後,王駿迪出現在樓梯口。

他的胸口和腰部分別橫、斜被繃帶裹住,外面罩著一件寬鬆的灰sè襯衫。為了便於治療,頭髮被剃光,面頰兩邊和頭被繃帶纏成一片白sè,散發出濃烈的藥物氣味。

現場氣氛驟然冷了下來,好象突然之間被寒流籠罩。

包括陳東波在內,很多人都認識這個遍體鱗傷的胖子。

那時候他被打得很慘,一直被追殺。可誰也沒有想到,王駿迪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王駿迪朝前走了幾步,咬牙切齒狠狠注視著陳東波。他的目光如刀一般從面前這些人身上慢慢掃過,辨別出當天守在樓外面,把趙宇航插進鋼筋,砍掉安然腦袋的那一張張熟悉面孔。

“你……你還活著?”

陳東波的聲音發於,神情苦澀地看著胖子。

這一刻,他真的很想轉身逃跑。

可是身後沒有路,只有一群與對方相比簡直就是螞蟻般孱弱的手下。

他們有槍。

那個女人於掉王本鑫的動作實在太,很多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

可是陳東波不同。

他是強化人,他清楚地看見————韓晶不僅是把王本鑫從樓上扔下去那麼簡單。她扣住王本鑫後頸的同時,指掌已經發力,硬生生捏碎了脊柱骨。然後雙手迅速彎折,將整個人反向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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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王本鑫在半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摔下去,只是讓屍體看起來慘。

“嘿嘿嘿嘿你***沒想到吧?”

王駿迪活動著尚未消腫的腮幫,含糊不清地獰笑:“殺我朋友的時候,你肯定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還記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那句話吧?不用等三十年那麼久,老子三天就能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胖子陡然睜大雙眼。他驚訝看見————陳東波居然動了。沒有任何預兆,他直接朝著自己撲過來。那動作得像閃電,渾身是傷的胖子根本沒辦法躲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東波揮拳砸向自己頭部。

身後,突然湧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把王駿迪倒拖著朝後生生拉開五、六米遠的距離。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陳東波很是震驚。他只看見一道黑影從對面衝出,重重撞上自己的拳頭。僅僅是影子劃破空氣帶起的嘯音,已經讓陳東波發覺對方力量並不弱於自己。好奇、恐懼、驚訝……他努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楚這個人的相貌,卻只看到一雙冰冷兇狠的眸子,散發出譏諷的冷笑。

“嘭————”

兩隻拳頭在空中碰撞,巨大的力量把陳東波狠狠砸得倒飛出去,轟然撞坍身後的人牆。

這一拳威勁十足,陳東波根本來不及改變動作,只能硬接。然而後果他感覺右臂一片痠麻,有種不出的虛蕩。

陳東波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撐住地面爬起,卻身子一歪,再次摔倒。

“我的手……手……我的手啊————”

這感覺很怪異,他本能地偏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卻驚駭比的發現————整條右臂硬生生的縮短了近二十公分。

腦子裡剛剛產生這種意識,肩膀上隨即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

陳東波艱難地加大扭動脖頸的尺度,使目光能夠看到身後遠的位置。

然而,映入眼簾的場景使他目yù眥裂,差一兒沒被活活嚇暈。

肩膀後面,凸伸出一根森白的臂骨。整個肩胛被高高掀起,皮膚和肌肉一片破爛。那骨頭顯然是被拳頭法抵擋的力量活活從體內撞得退縮出來,穿破關節和皮肉的束縛,裸露在空氣中。

陳東波不顧一切地慘叫著。

他面血sè,鼻尖上滲出大片汗珠。眼睛看到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對“強者”兩個字的認識————與自己對拳的那個傢伙,簡直不是人類,根本就是一臺馬力強勁的機器。

王駿迪像惡獸一樣猛撲過去。

他手裡握著一把刀子,以最速度用力挑斷陳東波足踝上的腳筋。看見旁邊牆角靠著一把鐵錘,於是順手抓過來,照準陳東波完好損的右手掌連連猛砸。一下、兩下、三下……伴隨著淒厲悲慘的嚎叫,五根手指很變得稀爛模糊。彷彿頑童用橡皮泥捏出模型,又狠狠一腳將其踩扁。

“你還我的朋友————”

“把那些銀骨交出來”

“我……我……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此刻的王駿迪,根本就是喪失理智的瘋子。

他抓起陳東波的爛手,塞進嘴裡一陣亂咬。牙齒狠嚼著堅硬的骨頭,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大量的血從斷指傷口噴濺出來,塗滿他整個面孔,浸透了厚厚的繃帶。

劇痛、恐懼、憤怒……種種可怕的情緒及二連三衝撞陳東波的大腦。

他感覺自己要瘋了,要被這個野蠻的胖子當做心活活吃掉。想要發力,被割斷的韌帶已經法牽引肌肉。陳東波甚至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發出帶有明顯哭腔的哀嚎,緊繃神經,看著王駿迪如餓鬼般抱著自己的胳膊一陣亂啃。不過三、四分鐘時間,整隻手掌已經消失在他的嘴裡,只留下兩根森白的骨頭從嘴角凸伸出來。

胖子依然在惡狠狠地嚼著,絲毫不顧牙齒是否能夠對付這種堅硬的食物。

王駿迪根本不餓。他只是在復仇。每嚼一下,就想起肉串般掛在鋼筋尖上的趙宇航,想起安然的頭…

忽然,胖子發出陣陣令人畏懼的狂嚎。他用力抹了一把臉,手心裡滿是鮮血和淚水。

抬起頭,對面那些曾經追殺過自己的人,已經變得悄聲息,連大氣也不敢出。

王駿迪神情木然地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搜尋。

他發現了被捆在牆角的宋葉。

他找到了原本屬於自己,被陳東波搶走,裝有大量銀骨的揹包。

拎著沉甸甸的揹包,王駿迪慢慢走回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氣流中帶著不出的沙啞和狂放。然後,沉重且悲涼的大口呼出。然後雙膝一屈,“噗通”一身,重重跪倒在蘇浩面前。

胖子被變異生物追殺,重傷瀕臨死亡的時候,被駐守在街壘部的jǐng戒人員發現。

比起趙宇航和安然,王駿迪疑是幸運的————他還活著。

銀行樓的人對他不錯。給他治療傷口,還有摻了油脂香濃可口的粥。

蘇浩要求“工蜂”們用最友善的態度,去面對每一個需要幫助的倖存者,尤其是那些對未來充滿絕望的人。他們會非常感激,進而產生強烈的認同。這看起來很簡單,實際cāo作起來,卻需要龐大的人力和資源儲備。但不管怎麼樣,這種付出很值得,“蜂群”也會因此變得越來越龐大。

王駿迪沒有話。

他的態度足以表明一切。

對於面前這個叫做蘇浩的男人,除了感激,胖子此刻腦子裡多的想法,則是崇拜和信服。

蘇浩微笑著,把王駿迪從地上慢慢扶起。他寧定地看著奄奄一息的陳東波,還有他手下那些神情惶恐的人,把目光轉移到胖子身上,平靜地:“他們都是你的,你有復仇的權力。”

這句話,比任何安慰都有效果。

胖子眼裡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視線一片迷濛。

他再次深呼吸,把揹包執拗地塞給蘇浩,用兇狠殘忍且比堅定的語調低吼:“我要一輛車。我的命,永遠都是你的————”

天空中佈滿yīn雲,不時傳來“隆隆”作響的雷聲。

一輛“猛士”越野車和一輛重型卡車停在馬路邊。它們都被改裝過————後車廂完全密封,寬敞的空間裡,裝滿了食物、飲水、被服和油料。子和武器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車身四周加裝了防鋼板,卡車車的重機槍可以升降高度。這樣的一支車隊可謂武裝到牙齒,攜帶的補給足夠消耗兩個星期。

蘇浩坐在越野車駕駛室裡,握著方向盤,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胖子。

他拖著一個陳東波團隊的男人,用鋼釺鑿穿對方足踝,狠狠釘在柏油路面上。

男人的手、腳都被胖子打斷,下巴也被卸掉。他沒辦法求救,法喊叫。只能眼睜睜看著王駿迪以極其殘暴的方式,把自己活活弄成殘廢,像動物標本一樣牢牢釘住。

整整一個下午,王駿迪都在自己的復仇忙碌。從城東到城西,很多街道上都能看到這種令人恐懼的場景。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變異生物很就會圍攏過來。

曹蕊在每一個被釘者附近,都留下了足夠的團隊成員————王駿迪的目的只是復仇,曹蕊卻不能白白浪費機會。以伏擊的方式圍殺數百頭血屍或者類人並不困難。它們體內的晶石和銀骨,都是團隊目前迫切需要收集的資源。多收集一些,就意味著團隊越發強大。

鐵錘敲擊鋼釺,發出清脆的金屬鳴音。

蘇浩看看腕上的表,自言自語:“差不多該走了。去成都……路還很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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