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建民與孫平在回程裡,沒有買到臥鋪。

這些天一直在忙著長蟲把的事,在山裡跑來跑去,疲憊不堪。

火車開到半夜,兩人都困得不行。井建民找到7號車廂列車長辦公席,問能不能補兩張臥鋪,人家告訴他,只有一張上鋪,買不買?

井建民想,買了好,可以讓孫平睡一覺,自己也可以輪換孫平去休息一下。於是,買了這張上鋪,喜孜孜地回到車廂,拿給孫平看。

孫平說:“那我們兩人也不在一起,我不去,你把它退了吧。”

井建民說:“一個人去休息一下,總比兩個人都在這裡耗著強很多。”

孫平說:“你去吧。”

井建民說:“你先睡吧,我困了,去找你,咱們兩人輪流睡。”

孫平沒有睡過臥鋪車廂,不知道沒有臥鋪票是進不去臥鋪車廂的,也就是說,井建民不能去換她。

她信以為真,便拿著票去臥鋪車廂了。

孫平剛一離開,一直坐在車廂連接處洗手池上的一個女子,便快步走過來,坐在孫平騰出的座位上。

井建民假裝用手支在茶几上,把眼睛從手腕也看過去,細細地觀察她。

個子很高,穿著時尚,戴一副太陽鏡,圍一條絲質沙巾,煞是好看。

她可能是困極了,雙臂交叉放在茶几上,把頭枕在手臂上打盹兒。

井建民靠窗坐著,她為了能把胳膊放在茶几上,把身子緊緊地靠在井建民身上。

井建民立時精神起來,睡意全無,便動了一下,把她弄醒。

兩人對視一會,小聲聊天。

“你去哪?”井建民問。

“去省城。”

“公差?還是探親?”

“辦點事兒。你呢?”

“我去長白縣親戚家看看,剛回來。”

“你一個人?”她有些曖昧地問,眼角向上挑了一挑,很撩人兒,“剛才走的那個女的,是你一起的?”

“我和我表妹一起。她在臥鋪車廂呢。她睡覺很死,這一覺得睡到天亮。”井建民給她吃定心丸。

“噢,現在幾點了?噢,夜裡1點多了,真困。我去看看有沒有臥鋪可補。”她站起來,回身說,“你也補一個嗎?”

井建民點點頭,“要是有一塊兒的鋪位,我就補。”

她莞爾一笑,“你還想好事呢,哪有那麼巧的,挨著兩個鋪位?”

井建民說:“試試看吧。有緣就有,沒緣就沒,聽天由命。”

她一扭一扭地走了,井建民看著她的風騷的背影,狠狠地嚥下口水。

過了幾分鐘,她回來,臉上紅紅地,很興奮,晃著手裡的兩張紙,說:“成了,軟席臥鋪。走吧。”

兩人拉著行李箱,一路來到軟臥車廂。

乘務員正在乘務員室酣睡,被叫醒後很不耐煩,匆匆把票收了,辦完手續,又睡去了。

車廂裡很暗,有朦朧的地燈在腳下。

兩人手拉著手,找到號,拉開門,裡面竟然是空的。

井建民喜出望外,天助我也。

這軟臥車廂除非在春運期間,平時沒有多少人來,想想也是,跟飛機票價差不多了。

拉好門,兩人把行李箱安頓好,坐在下鋪。

井建民倒了兩杯開水,泡了一點茶葉,兩人慢慢呷著,一邊閒聊。

“看你氣質,像跑業務的?”井建民說,一邊把手放在她的腿上,像老朋友似地,很不見外。

“你眼光真毒。我確實是跑業務的。你怎麼猜出來的?”

“你沒帶多少行李,只帶了一個小拉杆箱。一般業務的,經常在外面,該買的東西都買了,就不會大包小裹的。”井建民分析道。

“你還分析得有點道理,”她說,“我們跑業務,一年到頭在車上,哪能帶那麼多東西。”

“什麼行業?”

“鉛礦。我在一家私營鉛礦做營銷,說是營銷,營什麼銷呀,其實主要是催賬。”

“鉛礦?哪裡的鉛礦?”

“在M市,仁和鉛礦。”

“仁和鉛礦?你也是M市人?”

“是呀?怎麼?你也是?”她問。

“我們村叫龐家窩棚,就在仁和鉛礦五里外。你呢?聽你口音,也像咱們縣裡的人。”

“我家在孟家子。”

“孟家子?我大爺就在那住。去年秋裡,我大爺去世,我還去過。”

“噢,你大爺?叫什麼名字?”

“井青山。老光棍,在你們村裡也算名人了吧。”

“老井頭呀。以前聽說他在龐家窩棚村那邊有一門親戚,他快不行的那些天,他侄孫還來侍候他呢。那個侄孫就是你吧?”

“那就是我。我叫井建民。”

“怎麼寫?”

“水井的井,建設的建,草民的民。”

“這名聽著挺實地。”

“有什麼名就有什麼命吧。建設,所以,我就在工地當瓦匠,碼磚頭。民嘛,就是草民一個了。”

“不能這麼看嘛,大人物也很多叫民的。我爸在家裡談過你。”

“你爸?你爸是哪位?我認識?”

“噢,我爸是村長。當然你見過的。我爸說,你人不錯,替你大爺把欠的醫藥費還上了。我爸說,這年頭還是好人多,你要是不還錢,誰也拿你沒辦法,你沒我義務替你大爺還錢嘛。”

“村長過獎了,過獎了。”井建民很興奮,人家是“他鄉遇故知”,他是“車廂遇老鄉”,哪能不興奮。“原來,你就是村長的千金,怪不得不像一般農村丫頭,很有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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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的女兒就有氣質了?你也太抬舉村長了。”

“就是,就是嘛。你眼睛裡的神,跟別的姑娘不一樣。再說,你說話辦事,麻利得很,不像一般人家培養出來的。”

“別把我誇暈了,村長不是貴族,就是農民一個,哪年選票少了,就什麼也不是了,連個退休金也沒有。”

“誇暈了,好辦事兒。”井建民笑著,把手摟住她的纖腰。

她把身體往邊上躲了一躲。

“去你的,誰跟你辦事兒!”她推了他一把,身體前傾。。

“我還忘了問你叫什麼呢?”井建民問。

“我叫孟豐秋,人家都習慣叫我秋子。”

“那我也管你叫秋子吧,”

井建民嘆了一口氣,唉,一個年輕女子,獨自滿世界討生活,真不容易。像她這樣美麗的姑娘,真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有房有車有孩子,有一個愛她的老公。

井建民此時並沒有想到,不久後,他就替她找了一個合適的老公。

那都是後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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