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你是第一次參加國際性的學術會議嗎?”一名中國記者攔住了楊銳,同時報名道:“我是《光明日報》的記者胡曉兵。”

《光明日報》是中央直管的大報,也是國內報業中,第一家提出不刊登一般性時政經濟新聞,代之以科技新聞內容的報紙,其讀者目標也圈定為知識分子,是高校和研究所訂閱最多的報紙。

在一段時期內,《光明日報》甚至有自己的學術專版。

80年代最為人們所稱道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也是首發於光明日報的。

這樣的大報,在學術界的地位也是一流了,儘管楊銳飢腸轆轆了,看見人家胸前《光明日報》的牌子,還是露出一抹笑容,:“是,我是第一次參加國際性的學術會議。”

胡曉兵多少有些例行公事,看了一下手裡的本子,道:“第一次參加學術會議,就能在主會場演講,你有什麼感想?”

如果不是主會場演講,他也不會來採訪楊銳了。

《光明日報》雖然是以宣傳科學、教育為主的文化戰線方面的報紙,但每天四版的位置,胡曉兵的目標怎麼也得是學術委員(院士)級的人物。兩院院士加一起有好幾百人呢,一年65天,每天報道一個都得剩下一半人,這還不算華裔的外國院士。

“國際醫學與生物工程大會”這樣的國際會議,大家也就是集體佔一個豆腐塊,院士最多被提一下名字,當然,院士們也不一定能在主會場演講。

就目前來,楊銳反而是最近幾天最顯眼的中國學者。

胡曉兵也不知道報社會不會發表關於楊銳的文章,但作為記者,他還是決定盡職盡責的做個簡短採訪。

楊銳覺得胡曉兵的問題毫無營養,也只能回答道:“挺好的,主會場也比較寬敞,能夠來參加的人比較多。感想的話,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得到同行的認可吧。”

完,楊銳又提醒了一句:“在主會場做報告只是因為人多,和主題演講之類的不是一個概念。”

“在主會場演講就很厲害了,主題演講只能有一個人吧。”言下之意,人家就沒指望楊銳能做主題演講。

給本屆會議做主題演講的是法國科學院院士布羅索萊特,一篇綜述就可以拿0個影響因子的那種級大犇,與現在的楊銳還是兩個世界的人。

楊銳哈哈一笑,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他拍拍肚子道:“有餓了,咱們邊走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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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拍兩張照。”看的出來,來採訪學術會議的記者也是苦逼的夠嗆,身邊別有攝影師跟著了,照相機還是一傻瓜的。胡曉兵也不敢多拍,比劃來比劃去的,最後拍了兩張就給收起來了,拍完了又拿出筆和紙,問:“忘了問你,楊銳你的工作單位是北大生物系?職稱是什麼?”

這也是中國特色的問題了,楊銳道:“我還沒有工作,我現在是北大生物系的學生。”

一瞬間,胡曉兵的眼睛亮了起來,身為記者的靈魂,彷彿也燃燒了起來:“你還是學生?你今年多大?”

“0了。”

“0歲?0歲不是研究生吧?”

“不是。我今年大一。”

“大一!”胡曉兵倒吸一口涼氣,渾身都爽利起來:“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坐下,邊吃邊談,你不是餓了嗎?我順便給你做個專訪怎麼樣?”

就話題性來,學生在國際會議的主會場演講,可比院士做主題演講更有轟動性。

胡曉兵像是做賊似的,夾持著楊銳,一溜煙的往餐廳去了。

……

第二天。

楊銳稍晚一些來到會場,他的報告會結束,也就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工作了。如果太忙的話,他甚至可以不來參加會議,就像是許多外國教授那樣,在外面悠悠轉轉的等著閉幕式即可。

不過,楊銳倒是挺願意來聽聽其他學者的報告。現在的國內,獲得資訊實在是不容易,最有名的訊息是不會錯過,比如諾貝爾獎什麼,頒發沒多久,各種馬後炮的研究就會出籠,獲獎者的歷年研究也會被各級研究機構拿出來反覆體會,好像這樣就能孵出一隻諾貝爾獎的同胞兄弟來似的。

反而是普通的訊息交流不暢。0年後至少有網路聯絡,讀國外的期刊容易,出國也容易。

80年代就可憐了,“伊妹兒”還是教科書上的內容,通訊倒是可以,但那是高階學者的專利,因為你首先得認識一位國外的學者吧。

這也是國際會議如此受歡迎的原因,沒有留過學的中國學者,真的是拼了命的想要融入世界。

不融入世界是不行的,科學這種東西是全球統一的,中國自我大清開始,就落後於世界,不去瞭解國外的進度,閉門造車根本談不上前途。

哪怕是做重複試驗,也得做有重複價值的東西吧。

楊銳腦海中的論文雖多,但現場交流畢竟不同於乾巴巴的論文。

而且,自從昨天以後,楊銳多少混了個臉熟,很是得到了一些老外的關注,來來去去的都有歪果仁打招呼,也是挺特別的體驗。

這還得感謝楊銳長了一張辨識度高的帥臉,而且高大健壯,與日常所見的瘦的中式研究員截然不同。

要不是這樣,一些歐美系的老外,還真分辨不出中國人和中國人,日本人和日本人,中國人和日本人韓國人……

收了十幾張名片,楊銳心情大好,別看這些給名片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學者,架不住人家呆的地方好啊,以後楊銳再想瞭解些業內訊息,至少有一個寄信或者打電話的地方了。若是有幸出國的話,找這些遞名片的教授也是很方便的。

再過幾年,國內學者甚至就透過這樣的普通關係,申請到了去國外做訪問學者的機會。

學者們其實是很好話的人,又身在一個圈子裡,除非正處於競爭狀態,否則都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的。

要是0年以後,訪問學者什麼的幾乎就是找到一個接收單位,自己再發表幾篇sci論文就可以去了,國家每年都有相應的專項資金,學校也很願意老師們出去刷一年逼格。

申請者若是有一個博士學位什麼的,出去做訪問學者更是手到擒來。

同時,國內的大學其實也很歡迎國外來的訪問學者,出錢出力幫簽證,忙的不亦樂乎。在國內高校和研究院,這種交換機制在未來幾十年都算得上健康。

繞了一個早上,楊銳聽了四場報告會,提了六七個問題,和二三十人聊天,自覺過的充實無比。

除此以外,午餐也是異常的豐富,一半中餐一半西餐的自助餐,在如今的北京城裡難得一見。僅僅為了這一頓飯,許多國人都要削尖了腦袋鑽進來。

“楊銳,過來坐。”邊上的一桌人向楊銳招手,正是唐集中教授和王永教授,以及其他幾名眼熟的北大學者。

前些天,楊銳擔心國醫外貿有可能發錯了邀請函的時候,唐集中還提出帶他進來,現在看來,剩下的名額是送給別人了。

楊銳一邊認人,一邊端著盤子,笑著走過去,問候道:“王教授,唐教授,你們過來了,昨天沒見你們呀。”

“昨天和幾個老朋友聊天去了。”唐集中笑的像是剛發財了似的,看著楊銳就高興。

楊銳發表的鉀通道相關的論文,字尾可都是唐集中實驗室,雖然沒有實際上的利益,但對唐集中這樣的知名教授來,這種名氣就是最大的財富了。

王永的性格更和藹一些,他又喜歡楊銳,等楊銳坐下了,就笑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學校的張業教授,等你們明年的時候,估計要上他的神經生物學。這位是酶工程實驗室的傅老師,今天下午就有他的報告會。”

“我一定要去學習。”楊銳的姿態擺的很低,在座的都是他的老師,怎麼都要低頭的。

張業教授與王永差不多年紀,大約是經常給學生授課的原因,頗有些威嚴的樣子,只是輕輕的了頭。酶工程實驗室的傅老師大約是只做科研不授課的科研人員,比楊銳兩輪的樣子,頗為好奇的打量著楊銳,且道:“我的論文不能和你的比啊,你昨天做的誘變基因的報告我聽了,非常有開創性。就像是報紙上的,年輕俊彥,大會稱雄哦。”

楊銳立刻謙虛的“我就是運氣好,正好做出了誘變基因”,接著,楊銳又聲問:“有報紙報道?”

“你不知道?”傅老師頗為驚訝。

“早上起來就來會場了,沒來得及看報紙什麼的。”楊銳摸摸腦袋。他昨天雖然接受了胡曉兵的採訪,但進行的本來就不非常正式,楊銳也不覺得對方能讓文章一天之內就發表出來。

像是《光明日報》這種級別的媒體,一個豆腐塊都要斟酌再三,記者寫了文章,結果未被發表的情況還是相當多的。

再加上從來沒有看報紙的習慣,楊銳也根本沒有找《光明日報》看看的想法。

“金,你去買幾份報紙,有報道楊銳的。”王永突然向後面喊了一聲。

隔壁桌子坐著幾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乖乖的吃飯中,聽到王永的命令,一名學生一躍而起,狂奔而出。

過了陣子,五份報紙擺在了楊銳面前。

除了《光明日報》給了兩個豆腐塊以外,《中國教育報》和《北京晚報》都給了兩個豆腐塊的版面。

楊銳看的有些呆。

當年在西堡鎮的時候,趙丹年拼死拼活的,才在《中國教育報》上弄了一個豆腐塊,那時候,記者到西堡中學採訪的時候,是市縣鎮三級領導陪同的。

沒想到,他這次連採訪都沒做,就被《中國教育報》給報道了。

“年輕俊彥,稱雄國際大會。”傅老師分別指著兩份報紙的標題,道:“我沒錯吧。”

稱雄國際大會是《光明日報》在三版的標題——完整的標題是《中國學生稱雄國際大會》,字型黑粗,吸睛作用很強。

“光明日報的記者是採訪我了,這剩下的幾份,是怎麼回事?”楊銳萬分疑惑。

“記者間又會交流訊息嘛,編輯間也會交流,不用管這些,你倒是應該想想,回去怎麼向校領導彙報,別浪費了機會。”唐集中向楊銳眨眨眼,笑道:“在北京就是這好,一舉成名天下知!”

買報紙過來的學生金,和其他三名學生坐在後面,羨慕的都吃不下飯了。他們都是北大的高年級生,按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要名氣什麼的,卻是一也無。

看著即將或者已經聲名鵲起的學弟楊銳,四名北大高年級生卻是不約而同的有種世事不公的感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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