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龜一時間訥訥,“賤妾,賤妾……”卻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她不管是從身份、從相貌都是諸公主中墊底的,平日極為自卑,若只論家室的話,大抵也就三浦福和京極龍子和她在伯仲之間,可三浦福是扶桑出名的美女,曾經被無數諸侯爭搶,而京極龍子累世名門,亦是以美貌出名,母親還是淺井長政的姐姐,和淺井三姐妹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而淺井三姐妹在殿下跟前受寵的程度,還需要說麼?像是小督,甚至能牽著殿下的手出去逛街,據說這等待遇只有殿下的兩位雙胞胎表妹才能如此。

故此德川龜平日謹小慎微,可說戰戰兢兢,這時候突然聽說殿下要帶她上京拜見天朝皇帝陛下,一時間,心情激盪,明知道不妥,眼淚卻是止不住就滾落了下來,雖然拼命拿手掩著嘴,可抽泣之聲還是從指縫中漏了出來。

瞧她痛哭失聲,乖官也有些黯然,不過聯姻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能改變現狀的,他要是對忍者神龜德川家康說,我不要你女兒做人質,家康怕是會嚇得連自己老孃都送過來,世道如此,不以個人意志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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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起身過去,彎腰拽其匍匐在地的龜姬,瞧著她滿臉淚痕,再看看周圍,柔聲就道:“如今我年紀還小些,讓大家委屈了,再過兩年,本督肯定勤奮耕耘,總要讓大家有子傍身……”這時候就又轉首直視德川龜眼瞳,斬釘截鐵道:“不要哭了,日後德川家還不是我和你生的兒子的。”

這話要是別人聽了,恐怕就要發笑,畢竟他這具皮囊才十四歲,可他這麼一說,諸位公主還真就給安了心。

扶桑要在猿秀吉手上完成名義上的統一以後,實力才真正壯大,可如今猴子都被乖官給剁了,扶桑諸侯一片散沙,不管是誰家諸侯,乖官在九州島的實力對於其來說都是壓倒性的,沒有任何可以還價的餘地。

德川龜聽了乖官這話,又是一愕,忍不住就低聲道:“那……賤妾的父親?”

“放心,到時候肯定會給他留幾萬石養老地的。”乖官豪氣幹雲,他在扶桑連神號都上了,簡直是橫著走,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像是後來猿秀吉為何出兵朝鮮甚至狂妄地說要定都寧波,還說要把順天府二十四州縣給扶桑皇室做御料地,牛逼吹得翻了天,說白了就是中了權力的毒。

乖官目前的權柄,說這番話,還是很有資格的,他伸手撫了撫龜姬的臉頰,轉身又坐了回去。

他剛坐下,京極龍子在身邊毛利蘭一個勁兒使眼色之下開了口,“殿下,可以帶蘭姬一起上洛麼?”扶桑語中,上洛既是去京都的意思,京極龍子的口吻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其實和後世女人聽說男友要去巴黎、米蘭,故此糾纏著也要去差不多,女人,哪怕是這時候的武家女子,你指望她們能對政治多麼敏感,實在是不現實的。

所以五百年後清穿劇流行,無數女子要求去清朝和四爺雍正發生**關係,並且誓言要調教雍四爺只愛她一個,至於過去會不會做奴才,則不是她們所要考慮的(網路近十年來,四爺恐怕是最性福的,也不知道幹了多少這樣兒的女人,渾身汗毛變成小**怕也忙不過來罷!)武則天只有一個,絕大多數時候,女人啊!你要指望跟她們講道理,那是不現實的。

京極龍子開了口,小督坐不住了,她一直是最受寵愛的,在這一點上,連茶茶都無法相比,畢竟年齡優勢在,歲數小,和乖官手牽手,怎麼看還是協調的,若茶茶和乖官手牽手,倒不是不能,關鍵這時候只有妓者才會大庭廣眾之下和男人手牽手郊遊玩耍,正常女子是不大會如此的。

連龜姬和龍子都能上洛,我怎麼不能去呢?小督就極為氣惱,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看著龍子,京極龍子注意到了她的視線,轉首衝她吐了吐舌尖兒。

“殿下哥哥,小督也要上洛。”淺井小督一下就站了起來,踩著小碎步就衝到了乖官身邊,織田市一把沒拉住她,只好低下頭去,不過,從茶茶和小初的眼神來看,顯然也是羨慕得緊,估計也是一肚子怨氣,憑什麼?上洛就只帶著龜姬和龍子?

乖官忍不住就頭疼,哎!這又不是請客吃飯,一個個這麼興奮做什麼,眼神掃了掃,恐怕也就誾千代、三浦福、阿市幾個不太上心,誾千代有劍豪的實力,心思不在這上頭,三浦福和阿市都是歷經了許多磨難的女子,自然知道,所謂上洛,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忍不住重重一拍扶手,乖官大聲道:“小督,瞧你成什麼樣子,一點都不像淑女,坐下。”坐在他略下首的誾千代也輕微咳嗽了一聲,暖閣內頓時就靜了下來。

不過,女人的事兒,光用權勢來壓,那是不行的,乖官看著一個個的眼神,忍不住就嘆氣,這時候,誾千代就開口說:“願意上洛的,就都去罷!不過,殿下在寧波的大都督府也是需要人督促的,願意留下來的,就留下來幫我……”

這個大方向一定,諸公主頓時分成兩批,算是解決了問題,雖然解決的不算完美,乖官看了看,也只好如此。

第二日,李如柏前來拜訪,他聽說乖官有意同他一起前往遼東,當真是大喜過望,故此前來,乖官和他一起吃了飯,席間就笑著說,如柏哥哥,到了遼東,你可要罩著我啊!

李如柏拍著胸脯打包票,遼東是他李家的老巢了,這麼多年經營下來,簡直可說水潑不進,大明雖然沒有藩鎮這一說法,可其實李成梁他就是藩鎮。

這時候,徐階徐少湖被氣死的事兒越鬧越大,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官司估計還有得打,畢竟徐階在江南士林中影響還是巨大的,不過,乖官暫時可沒時間陷在這兒,他離開蘇州的那日,徐家又爆出醜聞,一個徐家子弟強搶民女不成,一把火把人家一家人燒死在家中,一個不剩。

按說,這種事情在大明,不太好追求,大明律講究民不舉官不究,這一家死了個一乾二淨,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容易拿來說事,可這時候就看出孫應龍的本事來了,栽贓陷害那是拿手好戲,沒有的事兒都能給你辦成鐵案,何況是有呢!錦衣衛四下偵緝,甚至親自把那徐家子弟抓來審訊。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以前,沒人敢抓徐家子弟,抓進去,人家一張片子往衙門一遞,又能保出來,可如今孫應龍後臺硬扎,又得了乖官吩咐,要仔細幫海瑞海院堂辦事的,他被聞人師師說成惡犬,不是沒道理的,事實上,幹錦衣衛這行當,老實人也不行,必須得後世戴笠毛人鳳之流。

孫應龍這一手,頓時辦成鐵案,海瑞大筆一揮,斬立決,堂堂徐家子弟,當真就砍了腦袋,雖然民間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這到底只是美好的理想,大明朝那些書香世家動不動要標榜自己[吾家數代無犯罪之男,無改嫁之女],真的便是道德高?沒人犯罪?開什麼玩笑,大家都是有腦子有眼睛的。

故此,這一出實實在在,頓時讓整個江南相信,海院堂是有能力辦那些人的,就像話本裡頭包龍圖差不多,高官顯貴,犯罪照樣砍你的人頭。

這麼一來,蘇州都察院衙門也不知道被多少老百姓圍住,都大喊海青天,海瑞被人稱之為青天也很多年了,可架不住一撥撥人日日夜夜絡繹而來,有些人真的就是到蘇州都察院衙門門口磕一個頭喊一聲青天大老爺就走,由不得他海瑞海剛峰不飄飄然,大是得意,至此,江南民間輿論開始轉向,原本徐家還能和海瑞這邊玩一玩蹺蹺板,可這時候,卻完全處於下風了。

甚至,有民間下層文人開始編纂《繡像足本海青天公案故事》,當真是如了海瑞的意,更是幹勁十足。

當然,這些一連串的事情已經是延伸到第二年的事兒了,咱們單單只說乖官,先到了寧波,路上和顏清薇小姐還有些尷尬,顏小姐或許也知道自己怕是和鄭國蕃無緣了,有時候兩人見了面,乖官瞧著顏大璋的面子,叫她一聲世妹,已經是客氣地疏遠了,顏清薇只是怔怔,不發一言。

到了寧波,乖官見自家老爹,這些便不細表,卻是專門登門拜訪了顏大璋一次,顏大璋自從女兒偷偷離家出走,氣得面相都老了好幾歲,瞧見乖官還頗尷尬,乖官只好先唱一個諾,說,顏叔父,我自小也是飽讀聖賢書的,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

這話一說,顏大璋愈發慚愧,當年鄭家還沒發跡的時候,他的確是送了乖官宅子和銀子,可到底是存著念想,想招個上門女婿,何況後來乖官等於捨命救了他顏家,如今又說湧泉相報,你叫他如何好意思?漲紫了麵皮拉著乖官的手,千言萬語,最終只說了兩個字,慚愧。

乖官是有心的,顏家在寧波多年的底子在,雖然也有別的豪商人家,可那些畢竟沒有情份在,乖官不放心,而顏家麼,不管是市恩也好,受恩也罷,終究是有那個情份在的,別的不講,自家老爹如今還住在顏家的園子裡頭的,故此有心抬舉顏家,讓顏家做江南錢莊的龍頭。

把辦錢莊的事兒對顏大璋一說,顏大璋頓時心動,他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心思和眼界都有的,再有乖官的提點,自然瞧得出乖官說的錢莊不同於現在任何一家錢莊,如今的錢莊最基本的業務是兌換銀子,而乖官所說,通存通兌,甚至發行銀票,這些都是厚利。

乖官攛掇顏大璋辦錢莊,是有想法的,這時代,打仗都是燒銀子的事兒,大明打仗,是越打越窮,這未免太不符合乖官的世界觀了,打仗麼,當然是大發戰爭財才對,所以,他要先在江南把錢莊四面開花,然後在九邊或者西南挑動一場區域性的戰爭,再面向民間發行戰爭債券,有了銀子,才能辦起強兵,像是戚繼光的戚家軍,不可否認是歷史上有數的幾支強悍部隊,但這支部隊依然也是用銀子喂出來的。

打仗能發財,把這個概念要灌輸給民間資本,大明才能轉變觀念,徹底扭轉被女直狗韃子竊取天下的命運。

“顏叔父,你在江南帶個頭,號召起一批豪商鉅富,把這錢莊辦起來。”乖官輕輕吮了一口茶,笑著就繼續道:“這次我進京,會勸說我姐夫辦鑄幣廠,把銀子鑄成銀幣,其中火耗,便是厚利,內閣應該能看出其中的利來,估計會準的,不過這事兒太大,想必朝廷也要爭執一番,等朝廷準了,到時候,咱們的錢莊已經在江南遍地開花,朝廷要借用咱們的渠道,這利麼,自然就要分一份的,這上頭,我不太懂,顏叔父是其中老手了,定然瞧得出奧妙來。”

乖官一番話,把顏大璋說的是心癢難搔,這時候再看乖官,雖然少年,氣度當真是不一樣的,忍不住就又想起自家女兒,真心懊惱,覺得當初的確太驕縱女兒了,導致把女兒養成了和青藤先生一般的失心瘋,真真是,悔不當初。

“大都督真是大才,老夫佩服啊!”顏大璋如今自然不敢叫乖官賢侄的,他拍了乖官幾句馬屁,又問了一些自己還沒領會的地方,乖官倒是有些暗中讚歎,不愧是數代豪商人家,這其中關節聽了一遍,居然就能舉一反三,對於自己讓顏家帶頭辦起錢莊的事兒,未免很是得意。

兩人說了幾個時辰,乖官這才告辭,顏大璋強留不得,只好送他到了門口,說是送到門口,其實就是一牆之隔罷了,等乖官轉過去,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幹叔,清薇如今在做什麼呢?”

老管家顏幹心知肚明,小心翼翼道:“小姐一個人在樓上,想必在反省罷!”顏大璋冷笑,自家的女兒自家清楚,她會反省?才怪了,青藤先生一輩子也沒見他反省。

沉著臉,他站了一會兒,就淡淡吩咐道:“把老華一家給些銀子,趕出去罷!”這老華,自然就是顏清薇那個丫鬟映雪華的老爹,可憐受女兒連累,臨老還被趕走,老管家知道自家老爺這時候正是盛怒的當口,雖然有些同情老華,不過卻不至於去觸老爺的黴頭,當下點頭。

顏大璋在風中站了一會兒,幽幽嘆氣,一甩袖子,轉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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