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御史,這在文官階層中,只要這位巡按依然在他屁股下面的位置上頭,甭管你多大的官兒,知府、參議、布政使、巡撫甚至總督,都得頭疼,大家都是年輕過來的,都能明白巡按御史們的心態,年輕又中了進士,換誰都得張狂起來,加之巡按清貴,大事奏決小事立斷,正所謂,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隻言片語間斷人生死,這是何等的威風!

所以巡按御史們大多都是橫著走的,不像是後世紀檢委要受到同級黨委領導,查點案子領導一句話便要乖乖地撤回去,而巡按們才不管你什麼領導,七品照樣彈劾你二品,彈劾你到死。可惜,原本應該很牛的這位巡按御史曹大人,碰上了的是某國舅……昆侖奴們算是鄭府家奴,佛郎機僱傭兵們如今大多掛著錦衣衛頭銜,這些人,是不會給巡按御史面子的,曹巡按義正詞嚴一陣厲喝,沒人拿眼皮子夾他一下,我不受你垂直管理,更和你沒有利益往來,無欲則剛,你巡按御史再牛,能耐我何?

曹引嘯曹大人氣得臉皮子一陣兒顫抖,顧不得自己清貴,擼起袖子伸臂去撥那些攔路的,“刁奴,好狗膽,速與我起開。”只是,讀書人的身子,哪裡撥得動這些整日吃肉鍛鍊身子的肌**子,還是乖官淡淡來了一句,“讓那位巡按過來罷!”

瞧著頓時讓出來的一條路,曹引嘯曹大人心裡頭那個氣,被他曹大人喝開,和對方叫人讓開,這區別可太大了,如今這態度,分明是上官接見下官的架勢,想到這兒,他曹大人就一陣陣冒火,食中兩指端起官指,很清貴的做派,以官指撩起袍子,騰騰騰數步過去,“呔!鄭國舅,你擾亂地方,意欲何為?我要參你……”

“曹大人,說話要講證據啊!”乖官兩唇一抿,嘴唇頓時笑得薄薄的,“本都督何時擾亂地方了?”

“休要狡辯,你威脅蘇州絲織大戶們,還干擾織造局,當整個蘇州人都是瞎子麼?”曹引嘯不屑,這些拼爹的貨色,只曉得仗勢欺人,哪裡懂得書中經義治國的道理,這鄭國舅麼,雖說聽過些他的名聲,亦不過皮毛小道,不足為道耳,國舅麼,能有什麼好貨色,即便那上八洞神仙曹國舅,亦不過是市井百姓們想當然耳,編出來的,實質上依然是個草包。

拿尾指掏了掏耳朵,乖官不屑道:“曹大人,道聽途說不可信啊!你食朝廷俸祿,朝廷讓你辦事,不是聽風就是雨的。”曹引嘯被乖官一頓夾槍帶棒,頓時氣得大笑起來,“好,鄭國舅,莫要怪我不給你面子,宏大善人,你說,他是不是威逼……”

“巡按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宏淼南臉頰還腫著,掉了幾顆牙齒,說話都漏風,可這時候忙不迭雙手連搖,腦袋也是一陣兒晃,“我等和國舅爺……敘舊,對對,敘舊來著。”

曹引嘯當即臉色就宛如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頓時黑了下來,敘舊?敘泥馬啊!敘舊能把臉敘腫了?牙敘掉了?

“黎長者……”曹巡按一轉身,惡狠狠看著黎易常,“你說,是不是這鄭國舅威嚇你?勒索你?”

黎易常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曹巡按,在下仰慕鄭國舅的文采,意欲請國舅爺收小女為弟子,這不,帶著蘇州絲織大戶們,特來給國舅捧個場,只要國舅給在下寫上幾個字,我等願意捐獻八萬石糧食。”說著,還衝鄭國蕃諂笑了兩聲,“國舅爺,您無論如何都得賞這個面子,八萬不夠,十萬也行啊!只求國舅爺寫五個字,蘇錦天下秀。”

這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曹引嘯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十萬石糧食,這就是官價五萬兩銀子啊!你這無良老兒,當本官是傻子麼?一邊讓家人給本官報急,一邊又如此下作拍這鄭國蕃的馬屁,當著本官的面,**裸賄賂五萬兩白銀。

倒是乖官,卻真有些吃驚,看著黎易常那橘子皮老臉,忍不住就心中暗歎,人老精鬼老靈,這老東西,還真是有些決斷啊!怪不得綽號黎半城,一眨眼,就送出十萬石糧食來,還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連女兒都要送,真真無恥之尤。

不過,資本家麼,若不無恥,哪裡有錢賺,他緩緩點頭,道:“本都督才疏學淺,未免貽笑大方,不過,黎長者既然有心,本都督倒是不好拂了爾等蘇州織戶的好意……”

“你,你公然收受賄賂。”曹引嘯指著乖官狂呼道,“我要參你,我要參你……”

乖官根本不理會他,繼續道:“不過,今年江南大旱,不如就捐給蘇州府罷!”曹巡按的狂呼頓時戛然而止,活脫脫被掐斷了脖子的公雞,臉色也是又赤又黑,活似開了染坊一般。

這時候緩緩踱步而來的蘇州知府鍾茂山聞言卻是頓時滿面的喜色,蘇州的知府可不好當,每年的織造任務和賦稅能把蘇州絕大多數官兒給逼得發瘋,無一不要求爺爺告奶奶地去尋那些大戶化緣,雖說士農工商,商人作為四民之末,按說應該是隨官府搓圓捏扁,可實際上,大商人幾乎沒一個是沒有背景的,你想訛詐商戶?說不準剛開口,人家就會一臉鄙夷地告訴你,我這家鋪子,店東是閣老家三公子的四姨太的孃家表舅舅,甭管這關係有多遠,你敢動麼?這年月,天下當官的誰家親戚不經商?你得罪了商人那就是得罪了整個士林,你還要不要混跡官場了。

所以繞來繞去,你只能敲詐市井小民,但是,小民也不好欺負啊!蘇州府讀書人多,說不準誰家就出個秀才舉人,有功名在身,就有同年好友,哪怕這些人不是官身,到時候聯合起來去敲登聞鼓,你一樣吃不消,若是釀出民變,那直接就是個革職砍頭的下場,那就只能去欺負敲詐農民了。

農民好,只要家有田地的,詐一詐,總是有油水的,可你官府詐了,商人瞧見了眼紅,便要來分一杯羹,最好能把農民的地全部變成自己的地,餅子就那麼大,多一個人來吃,分潤到自己嘴巴裡面的自然就少,那只好敲詐的更狠,敲骨吸髓之下,農民走投無路,只能賣田賣地,進城打工,總是有條活路的,不至於餓死。

問題這時候出來了,進了城,沒了田地,那就是無產者了,這些人給人打工,身無橫產,還能詐出什麼?同樣的,很多農民寧願把田地白饒,送給那些秀才舉人,圖的就是這個,你官府敢去敲詐那些讀書人麼?我一個農民,我沒田地了呀!只是給人幫工,你敲詐我什麼?

江南文風鼎盛,兩百年下來,讀書人滿大街都是,田地差不多全部攥在士紳、大戶、讀書人手上,作為賦稅重地的江南,經常會出現收不滿額稅的情況,讀書人為何讀書?不就是為了當官麼!為何當官,不就是為了發財麼!千里為官只為吃穿,你要加稅,讀書人就要鬧,臥槽泥馬,朝廷與民爭利,是無天理。

故此朝廷窮的戶部倉庫跑老鼠,皇帝看見幾萬兩銀子眼珠子都要冒綠光,可民間富得互相攀比,嘉靖三十二年進士科榜眼曹大章做《秦淮仕女表》,按照女狀元、榜眼、探花、解元及女學士、太史分門別類,詳細述說各色名妓,很清楚的就說,但凡上榜者,渡夜資千金。

有錢就這麼賤,給朝廷繳稅激怒得臉紅脖子粗,大喊與民爭利要衝擊官府,可瞧見名妓了,卻是臉紅**粗,大喊真乃美人如玉,小娘子今兒跟我了嫖資一千兩……旁邊那個不服氣,要喊兩千兩……而朝廷怎麼辦?好罷!江南刁風盛行,北方文風不盛,收北方農民的重稅……這話或許把國家大事說的太簡單,但意思大抵就差不多這麼個意思了。

所以蘇州知府一聽十萬石糧食,兩眼冒光,這十萬石糧食若進了庫,那今年吏部的考功必然是上上。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官威,本來還端著官指,邁著官步,當下也不管了,一撩袍子,拔腿就跑了過來,“下官謹代表知府衙門多謝大都督,多謝諸位商戶了……”肥肉先吃進嘴裡頭再說。

曹引嘯直如被敲了一個悶棍一般,身軀一搖之下,臉色急變,刷白刷白的,“你們,你們這是聯手欺瞞朝廷……”這時候,蘇州同知葉竹瀾亦一路小跑到來,蘇州同知正五品,分掌鹽、糧、河道、捕盜等職,糧食入庫,亦肯定有他的一份功勞的,當然是大聲道:“曹巡按,今日官商同樂,軍民一體,那是朝廷治下的盛事,理應慶賀,你如此糾纏與小節,這是何意?”

原本被搗鼓來準備和鄭國舅打擂臺的官員全部改口,乖官就在旁心中冷笑。

“吾讀聖賢書,豈容爾等敗壞朝綱。”曹引嘯依然不肯認輸,撲到旁邊一把抓住了一個頭戴褐色幘頭的漢子,瞪著眼睛瞧著對方,眼珠子中全是可怖的血絲,“你說,你是不是瞧見那鄭國舅威嚇勒索黎長者了?”

那漢子名風倉佐,平日裡頭是個幫閒,專一給人介紹蘇州府妓者的,素來伶牙俐齒,可他如此被一位巡按御史當街揪住卻是第一回,一時間激動不已,這可是巡按御史,巡方的時候和巡撫總督平級,即便是參將、總兵這等大人物也要廷參的,如今居然拉著咱跟咱面對面說話……當下職業習慣發作,一把握住曹巡按的手道:“老爺,不瞞您說,我這兒的姑娘,什麼樣兒的都有,咱本邦姑蘇女,揚州瘦馬,大同娘們,南腔北調,環肥燕瘦,雙飛的、吹簫的、走旱道的,那是應有盡有,此外舉凡甚觀音坐蓮、倒澆蠟燭、定海神針,各式活兒精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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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兒響,曹巡按惡狠狠扇了他一個大嘴巴子,“給本官起開……”一把跌跌撞撞又拽住一個,“你來說。”

被曹引嘯緊緊攥住的是一個正當妙齡的少婦,被曹巡按當胸攥住,又驚又羞,“奴……奴不知道,奴只是做飯當口灶上無醬油,出來打醬油的,瞧見諸位大老爺,一時間忘了走,諸位大老爺都是文曲星下凡,奴就想沾點兒仙氣……”

“你……”曹巡按還沒昏頭到當街扇婦人的嘴巴子,而周圍市井百姓被這位曹巡按嚇得呼啦一下讓出好大一塊兒空地出來,根本不敢靠近他,曹引嘯左右撲了數下,一個人也沒抓著,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跟瘋子差不多。

乖官瞧著這廝,心中忍不住就道:這位老兄,和大多數有點抱負的天朝書生差不多,希望天朝[其政悶悶,其民淳淳],這怎麼可能,百姓又不是聖人,是要吃飯的,這數萬人,看見我為織工討好處,蘇州有一半人要和絲綢打交道,織戶們原本沒日沒夜幹,一個月二兩四錢銀子工資,因為我,他們可以多賺銀子,還有週末休假,黃金週假期,這些,你一個巡按給得了麼?

好比兩個臨近的縣,一個縣治下百姓吃糠喝稀,但知縣清廉如水和百姓同吃喝,一個縣治下百姓有魚有肉,知縣貪鄙,姨太太娶到了第九房……老百姓會甘願在哪個縣治下生活?恐怕絕大多數人寧願跟那個貪鄙的知縣大老爺罷!

至於有少數存心不良的,瞧見乖官明目張膽拿鐵甲陷害人,把織造太監們打得跟狗一樣,誰敢當真跳出來?不要命了麼!所以說,有時候想做清官,手段得比貪官汙吏還得黑才成。

這就是大街上明明百姓以萬計,乖官把太監們當狗一般教訓,把絲綢大戶們當牛馬一般呼喝,可愣是沒人告訴這位曹巡按的道理所在,如今這些百姓也進了乖官的利益圈,如何會胳膊肘往外拐呢!

悽笑了數聲後,曹巡按突然想起來,太監,織造局的太監,當下眼前一亮,跌跌撞撞跑過去,一把抓住一個太監,“這位公公,你肯定都瞧見了是不是?你來說,莫要怕他,本官的座師是許國許閣老(許閣老淚流滿面,臥槽,你瘋不要拉老夫出來陪葬)……”

那太監倒是白白嫩嫩,男生女相,果然符合他名字白簫玉,聞言卻是撇了撇嘴巴,細聲細氣道:“曹巡撫,咱家瞧見的可多啦!咱家還瞧見你當街摸良家婦女之乳,奶大軟乎?”

曹引嘯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即臉色漲紫,“你……閹賊,安敢辱我?”

“閣老的學生了不起啊!”白簫玉翹著蘭花指撥開他的手,“最討厭你們這些讀書人了,私底下還不是照樣玩相公,玩兔子,表面上還要一本正經,裝什麼裝吶!咱家不比那些相公兔子強,兩根搗藥仵撞來撞去,好有趣兒麼?噁心也噁心死了。”說著便倒退了兩步,堆眉皺目,捏著蘭花指在鼻子跟前扇動,似乎眼前曹巡按是什麼散發著奇怪味道的一坨狀物體。

乖官聽到這話,頓時心頭一惡,臥槽,這太惡毒了,幸虧我不是那曹巡按,若不然,怕是要氣得一口老血噴在地上,說不準日後不舉也是可能的……他剛想到這兒,果不其然,那曹巡撫似乎在腦海中構想出白簫玉所描述的畫面了,大叫了一聲,噗一口血就噴了出來,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還是遠處曹巡按帶在身邊的家僕忠心,瞧見自家老爺仰面就倒,遠遠地就大聲哭喊起來,“老爺,老爺……”乖官嘆口氣,對瑞恩斯坦道:“讓曹巡按的家僕進來把人帶去瞧郎中罷!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周圍頓時阿諛如潮,“大都督心善……大都督好人……大都督良心老好咯……”

瞧著那家人哭著蹲下把曹引嘯背在背後一步步去了,打著巡按御史牌子的衙役們垂頭喪氣,悄悄掉頭離開,乖官這才笑著對方才那太監白玉簫道:“你不錯,很有眼力,是個好奴婢,回頭我寫封信,推薦你到我姐姐身邊當差去。”那白玉簫歡喜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多謝國舅爺爺,多謝國舅爺爺……”別的太監們妒忌得眼珠子都紅了,心中喊著白玉簫的花名兒大罵:臥槽泥馬,好你個白屁股,不聲不響便拍了國舅爺的馬屁,居然就要到德妃娘娘身邊聽差去了,若是運道好,得了德妃娘娘和萬歲爺的青眼,說不準,再過十數年,也能上窺東廠甚至司禮監的那把椅子,真真是,狗命狗屎運。

趕走了巡按,安撫了太監,乖官瞧著宏黎二人和那些絲織大戶們,淡淡道:“諸位,今年江南大旱,雖說這宏善人和黎長者捐了些糧食……”

響鼓不用重錘,不待乖官說完,那些大戶們紛紛喊:“在下願捐一萬石……小人也認八千石……小老兒一萬五千石……”一忽兒,就捐出了二十多萬石糧食,這已經是蘇州府一年所負擔的糧食賦稅了,蘇州府歡喜得臉上的褶子都平了,此外,同知之類數個官兒亦滿臉堆笑,為官一任,還有什麼比政績更來得耀眼的東西呢!

“糧食是有了,不過,小民們困頓,這銀子……”乖官又來了一句,那些絲織大戶們咽了一口口水,互相看看,誰也不想[被私藏鐵甲],再說,大都督不是讓咱們去用八成價兒買寧波那邊的生絲麼,哎!算了,當沒賺錢的,總比送掉性命好,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麼一想,這些大戶們頓時也就氣平了,大都督有句話說的好,銀子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若是被私藏鐵甲,甭說銀子,全家的性命也沒了,這位大都督手段如此狠辣,背景又深,做事又奢遮,關鍵是還年輕,再熬二十年,人家依然年富力強,到時候肯定愈發位高權重,還是不要得罪的好,若是日後他栽了,再來落井下石也不遲。

“在下願繳納歷年拖欠的稅銀八千兩……小人一萬兩……”一頓七嘴八舌,這些大戶內心也精細,不講捐獻,只說歷年拖欠的,像是拖欠稅銀,天下皆然,也不是單獨他們,說出去了,也不難聽,若講捐獻銀子,天下人也不傻,整個行業捐獻,那分明是被權勢人物打臉了,豈不是丟了蘇州織造行業的面子,至於糧食倒是無妨,江南大旱,作為本地商賈,捐些也是應當的。

乖官聽了,卻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年月,拖欠稅銀都成慣例了,都這時候了,這些大戶還玩這樣兒的小心眼,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能這樣,也不錯了,慢慢來,何況,大明有個傳統,叫做類比,就像是後世花旗國的法律,譬如某個案子,不好判決,不過鄰州有個先例,是這麼判的,那麼,援引一下,也按照鄰州的先例來判,從此,類似案子便全部這麼判了,這便是類比了。

蘇州絲織大戶們繳納歷年拖欠稅銀,這個藉口捏在手上,想必朝廷諸公們會去問下面要歷年拖欠的稅銀的,地方官衙正好可以拿蘇州來類比,蘇州繳了,你們憑什麼不繳。

這時候,絲織行業領頭羊宏黎二人互相看看,明明心中滴血,卻不得不張嘴繳納了幾十萬銀子出來,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搖晃,不摳不富,不富不摳,平白掏幾十萬出來,真是剜肉一般地心痛啊!

至於蘇州一幹官員,那真是歡喜的不行,一個個心中唸叨,發達了發達了,這下子吏部考功定然是個上上……“蘇州府。”乖官看著那鍾茂山,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代表朝廷給大戶們一些嘉勉啊!譬如送一兩座牌坊之類的。”

“應當的,應當的。”鍾知府心中樂開了花,“大都督的話,下官隨後就去辦。”這時候他才不管什麼文貴武賤,什麼臉面,幾十萬的稻穀錢糧進帳,這臉面,不要了。

“還有,方才本都督提了些方略,你們都是本地官員,正好做個見證中人。”說著大喊一聲,“筆墨伺候。”

等親眼目睹了幾位鄉老和絲織大戶們把合同書給籤了,周圍百姓們爆發出一陣歡呼,白花花的銀子誰不喜歡,如今一來,蘇州織工的工資就硬生生漲了三分之一,而工時則縮短了三分之一。

大戶們看著幾個鄉老捧著合同書如同捧著瑰寶,不由心中齊齊一嘆,心疼啊!剜肉一般。

“諸位且慢。”乖官笑眯眯攔住了面帶喜色的蘇州官員們和幾個約老,慢騰騰從懷中又掏出幾張紙來,“諸位先看一下,這是本都督草擬的,若是沒意見,一併兒籤了罷!”

宏淼南代表絲織大戶們接過來,低頭一看,《蘇州勞工總會成立條案》,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細則,落款,總會長,鄭國蕃。

宏大善人虛弱的心臟受不得如此的刺激,頓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而鄭乖官則滿臉的笑,看著諸位大戶就道:“若沒意見,還是籤了罷!這樣日後有什麼勞資糾紛,也就不需要去衝擊官府了嘛!大戶們可以和織工們慢慢談,一個月談不攏就兩個月,兩個月談不攏就三個月,官府只管協調,省得再像是以前那般衝擊官府,別人還以為整個蘇州城都是刁民、亂民呢!這和千年姑蘇的名聲不符,也敗壞了諸位大戶們的名聲和形象,多不好,為諸位計,還是……“他滿臉的笑,嘴角輕微撇著,宛如一支小狐狸,“籤了罷!”而四周昆侖奴和佛郎機還有早合少女隊,則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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