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清早起來,漱了口,便有名刺遞來,說是松江李家公子李常在謁見。

這李家公子應當就住在附近,近來時常在郝家走動,聽到郝風樓回家,便巴巴地趕來了。

郝風樓接了名刺,一時不知見還是不見為好。

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道:“請到正廳去。”

正廳和小廳是有區別的,正廳接待的是要客,小廳接待的則是常客,表面上好像是以示尊重,實則有疏遠的意思。

郝風樓到了正廳,這李常在便已經到了,綸巾儒服,生得倒還相貌堂堂,見了郝風樓,連忙起身道:“郝世兄你好,小弟自到了南京,一直盼與郝世兄相見,奈何世兄日理萬機,今日總算得空,這就來了,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他說起話來文質彬彬,頗有些像翰林院的年輕庶吉士,既有幾分小小的驕傲,又顯露出了很高的涵養。

郝風樓便請他落座,李常在坐下便開始侃侃而談道:“兩家都是世交,從前就經常走動,倒是自郝家搬來了南京,反而生疏了,好在我如今打算常住京師,準備明年的科舉,哈……到時少不得要多來拜會。”

郝風樓只是道:“那是自然。”

見郝風樓並不熱絡,李常在便開始找話,先是問安南的事如何,郝風樓有一搭沒一搭的答了,李常在便道:“是了,我近來在找房子。雞鳴寺那兒倒是有一處好地方,聽聞世兄乃是姚先生的高徒,姚先生我也是素來敬仰的。”

這意思倒是有點暗示郝風樓引薦姚廣孝的意思。

郝風樓心裡冷笑。這李常在說了這麼多,沒有提半句香香,卻總是旁敲側擊的打聽自己的人脈。

郝風樓故作懵懂,只是說:“家師本欲在府上住,不過住了月餘有些不習慣,雖是回了雞鳴寺,不過近來都是閉門不出。哎……我這做弟子的想要去拜見,卻也難如登天。”

李常在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便笑道:“姚先生與其他人不同。這是理所當然,令師淡泊名利,我早已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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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足足半個時辰,李常在見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郝風樓也不留他,送他出去。

這李常在一走,郝風樓便去給郝母問安,郝母正在小廳吃茶,郝風樓走近,卻是聽到郝母的聲音,郝母激動地道:“胡說,這像什麼話。定下來的事能改嗎?這是為了你好,你怎的這樣不懂事?你留在府上有什麼用?老身真要你伺候一輩子?留在這裡至多是個通房。嫁了出去便是夫人,即便這李公子不登科,他家家財也是不菲,將來你也是被人伺候的命。香兒,你跟了老身這麼多年,老身一直將你當女兒一樣看,便是指望你能有好日子過,李公子既然相中你,這也是福分,咱們是女人,女人不為自己謀個身份,還能怎樣?你收起淚,哪個女兒家出嫁不是要哭的?李家那邊是打算了大操大辦,六禮都送了,還能退回去嗎?”

郝風樓聽到這些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覺,抿了抿嘴,不忍再聽下去,不由自主地折了身,帶著幾絲悶悶不樂的心情去了後園的亭子裡閒坐。

此時已開春,後園裡春意盎然,郝風樓孑身一人在亭裡坐著,良久,心裡卻是顯得更加心煩意亂。

卻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躡手躡腳地端了茶水來,低聲道:“少……少爺,喝茶。”

郝風樓回眸一看,卻是小香香,小香香顯得有幾分侷促,淚水自是已經擦乾了,只是眼睛還是有些微紅,她個子長高了不少,以至於彎腰倒茶的時候,頭髮不免搭下來,觸到了郝風樓後頸,她連忙慌張地避開,道:“對……對不起少爺……”

郝風樓凝視著她道:“為什麼對不起?你從前和我勾肩搭背都不說對不起。”

小香香頓時踟躇了:“我……我長大了呀……夫人說……要像樣子……長大了就不是這樣的,身體髮膚……”

郝風樓對他冷笑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對,對……”小香香的俏臉凝滯。

郝風樓笑得更冷,道:“胡說,這句話的原文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和你現今有什麼干係?莫非有人讓你剃頭髮不成?即便是這樣,你也該說男女授受不親才是。”

小香香低垂著頭,眼淚啪噠啪噠地落下來:“我又不懂,夫人說了好些話,有時候我沒有認真去聽。”

郝風樓嘆了口氣,才道:“你要嫁人了?嫁給那李公子?”

小香香咬了咬唇,帶著幾分淡淡的委屈道:“是夫人讓我嫁的。”

郝風樓的劍眉深深地皺了起來,心裡突然感覺很憋,目光專注地盯著小香香道:“你是怎樣想的?你想嫁那李公子嗎?”

“夫人……夫人說……”

郝風樓卻是在這個時候打斷了小香香的話,聲音也變得高了幾分:“不要夫人說,我讓你說!”

小香香那清澈的眼眸對向郝風樓的眼睛,最後還是低下了頭,委屈地道:“可是夫人不會害我的呀,夫人說這對我是最好的歸宿,嫁給了李公子,我才能做正妻,才能……夫人的話……總是對的,夫人怎會害我……”

郝風樓不由嘆了口氣,他突然發現,自己顯得過於激動,於是語氣溫和了一些:“你不要哭了,其實……哎……你說的對,夫人不會害你的。”

小香香咬著唇,看著郝風樓,道:“少爺,你瘦了,你受了這麼多累,想必很辛苦,你喝茶,先喝茶。”

郝風樓只得低頭喝茶,可是心底的那股煩躁卻是沒有辦法佛開,突然道:“那李公子,你可曾見過?”

小香香點點頭道:“見是見過。”

“你覺得如何?”

“還成。”

郝風樓聽到這裡,不知怎的,莫名的有些惱怒,便將一張拉長的臉別到一邊去。

小香香幽幽地道:“可是……可是……少爺,你吃茶呀,這是參茶,滋補身子的,夫人特別交代……夫人說……”她似是又忘了郝母的教誨,一時又凝滯了。

這時候,卻有個家人過來,道:“聽到少爺回來了,因此陸夫人趕來了府上,老夫人請少爺去見一見。”

郝風樓只得起身,深深地看了小香香一眼,感覺像是有一肚子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他不由甘澀一笑,心說自己太傻了,自己有妻子,為何要耽誤人家做正妻?夫人……果然是對的。

於是他便道:“這茶,我不喝,你喝吧。”說罷,起身走了。

小香香一人垂立在這亭裡,香肩微微聳動,看著這茶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忍不住喃喃地道:“少爺,其實我想說,比起少爺,李公子連郝三都不如。”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卻不知該往何處去,整個人顯得魂不守舍,她滿腦子像是走馬燈似的,又是出現夫人,又是出現少爺,偶爾會出現那個李公子,只是出現李公子的時候,她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

“香姐姐……”幾個丫頭見了香香一臉茫然的端著茶,卻是往右廂去,便有人上前道:“香香姐姐是去給少夫人斟茶嗎?少夫人去了小廳裡啊,不在右廂房了。”

小香香只得哦了一聲,猛地想起了少夫人,頓時更加慌了,心裡說,少夫人會不會打死我?

幾個丫頭見小香香面色蒼白,便有人取笑:“香香姐姐都要做夫人了,想來是高興過了頭……”

小香香便拉著臉,低垂著頭,道:“夫人吩咐我去做事……”便一溜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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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郝風樓的脾氣很古怪,這讓陸妍很是擔心。

她以為郝風樓是因為在大理寺中了什麼邪,便聽了陸夫人的慫恿,去求神拜佛。

只是可惜,無論是哪個廟觀,聽說是郝家的人,一個個戰戰兢兢,這些人比郝風樓更加不正常,她哪裡曉得,她那夫君的兇名,早在‘神仙’亦或‘半仙’界聞名已久,但凡沾了個郝字,神仙們便如避瘟神一般便要打定主意收拾包袱,遠走他鄉。

因為郝風樓是剛回家,許多人都來拜訪,三三兩兩,有些是真的老熟識,郝風樓打起精神,和他們把酒言歡,也有一些是從前勉強有點沾親帶故,如今見郝家更加發跡,便來拉些關係,對這些,郝風樓也只能勉強撐著。

因為眼下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主人,郝風樓避無可避。

那李常在又來拜訪了幾次,無非都是各種套近乎,閒聊中不免提及下月成婚的事,對此,李常在倒是顯得並不熱心,只是說家裡已經備好了一切,良辰吉日便可迎娶。

郝風樓心裡對他有種深深的厭惡,自是對他敷衍了事。

轉眼間,便過了月餘,這月餘功夫,朝中的爭論自是不可避免,安南的處置已成了眼下朝廷的焦點。

而郝風樓的這些時日,不過去錦衣衛點了幾次卯,大多數時候都老實的呆在家裡,更多的時候,是一股子的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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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香要出嫁了,大家怎麼看?同學們,你們愛小香香嗎?老虎為了小香香的未來也不容易呀,能容易老虎趁這個時候再叫叫月票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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