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和顏悅色的說:“同志,那我就和你說吧,我是從京城來的,是司文彬女兒司淼的大學老師,因為司淼同學表現優異,申請加入黨組織,正好我出差到春城,就順便做一下外調,你看您能把司文彬及其家庭情況和我說說麼?

“他們家有沒有什麼問題?有沒有被殺關管人員?”

最後這一句是閻濤特意加上去的,所謂“被殺關管人員”是沿用過去的一種說法,字面意思就是被判處死刑殺掉的、關起來的,管制的人員,其實按照現在的標準說法就是有沒有受到刑事處分的人員。/www.tsxsw.com/

年輕女人聽了閻濤的話,立刻來了興致,把臉也轉過來了,笑著問閻濤:“是司淼要入黨是吧?這是好事啊,必須支援,司文彬一家人可都是好人,他們夫妻倆熱心公益事業,沒有任何問題……”

接下來,那個年輕女人幾乎是滔滔不絕的介紹這司文彬一家的“豐功偉績”,按照她的說法,這個家庭足以感動華夏。

閻濤是又好氣又好笑,於是,不動聲色的又問了一句:“那司淼的家人中有沒有受到過刑事處分的呢?”

年輕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看了看閻濤的臉色,似乎很平和,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像是故意問的,隨即笑著說:“當然沒有了,她是獨女麼,難道她的檔案中有這些內容麼?”

年輕女人狡黠的反問了一句。

閻濤未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說:“這就好辦了,我也好回去交差了,可不可以麻煩你把剛才的內容幫我寫一下呢?然後蓋上你們派出所的公章,再簽上你個人的名字,我也好有個依據啊!”

年輕女人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我可以簡單的給你寫一下,但是我要影印一個存檔,而且你還要交五十,不,一百元的工本費。”

閻濤雖然心中很氣憤,這明明就是一種瀆職行為,還敢隨意的亂收費,而且這種證明只要與事實相符,是不必存檔的,從這個年輕女人貪婪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所謂影印存檔純屬胡說八道,很可能是留下證據向司文彬要好處。

閻濤也沒有表示反對,掏出一百元錢放在了櫃檯上,隨口問:“可以開發/票麼?”

年輕女人遲疑了一下說:“發票開不了,我只能給你手寫一張收條。”

說完又替閻濤出主意說:“入黨是好事,你回去可以找那個司淼個人報銷,我可以多給你寫一百,反正她家有錢,也不差這點小錢。”

年輕女人動作很麻利,很快就寫好了“證明”,她遲疑了一下說:“我這裡只有戶籍專用章,如果要蓋派出所的公章可能會很麻煩,要找所長的,所長當然要比我們小辦事員認真一些,這些你懂的,對麼?”

這個年輕女人吃定了閻濤會急於回去交差,不會再找所長給自己添麻煩。

閻濤也懶得和他周旋,拿起證明和她開的同樣蓋著戶籍章,並有那個女人個人簽名的收條,轉身就走。

回到車上,郎寧看出閻濤臉色很不好,也沒敢隨便開玩笑,小心的問道:“閻局,怎麼了?他們態度很不好?”

閻濤搖了搖頭:“豈止是不好,簡直是胡鬧,一個小小的戶籍員就敢隨便開證明蓋章,而且嚴重違背事實,還亂收費,這不是胡鬧麼?

“我敢說,你隨便走進任何一家春城市的派出所,沒有一家敢這麼幹的,派出所現在都很規範,那是公安機關的臉面,直接面對的是基層群眾,都這麼幹,群眾不罵我們就怪了,這件事我一定要向羅局反映,這不是一件小事。”

閻濤沒有在兩名下屬面前多說什麼,辦正事要緊,奧迪車很快就開到了離司文彬家不遠的地方,找了個相對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

司機留在車上看車,閻濤和郎寧徒步去司文彬家。

昨天夜裡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很大,四野一片白茫茫的,車牌照都差不多被雪糊住了,正好可以遮擋一下。

司文斌的家是正經的城邊了,他家是一溜五間平房,平房的兩側是廂房,一圈高大的院牆,兩扇鐵大門,看起來就比其他住戶要氣派的多。

只是左右鄰居相隔都比較遠,這座房子顯得孤零零的,後院是一片開闊地,再後邊就是白雪皚皚的大北山。

細碎的雪花還在飄飄灑灑,能見度很低,百十米外就看不清來人。

下雪天並不是很冷,閻濤和郎寧各穿了一件羽絨服,閻濤的羽絨服是嶄新的,決定來安北之前,雲颺特意給閻濤買了這件羽絨服,以往在春城,閻濤根本用不到穿羽絨服過冬,一件皮夾克和皮風衣就足夠了。

可是,雲颺聽人說安北的冬天要比春城氣溫低好幾度,執意要給老公買一件羽絨服,現在也算派上了用場,閻濤感覺穿上老婆買的羽絨服就是很溫暖。

不等命令,郎寧就過去按門鈴,司文彬家的大門旁有個電子門鈴,在這種類似農村一樣的城鄉結合部,並不多見。

過了很久,才有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年婦女開啟了大門上的一扇小窗,探出頭來問道:“你們找誰?”

閻濤點了點頭說:“阿姨,我們是你女兒司淼學校的老師,順路到你家瞭解點情況,請你給開一下門唄。”

老年婦女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你們,不能給你開門,老頭子不在家。”

閻濤愣了愣,他感覺到老太太沒有說謊,似乎司文彬真的不在家,老太太也不知道有人來。

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不擔心他的謊言會被戳穿了。

因為據朗寧瞭解,司文彬家有一臺電腦,可以上網,他無法遮蔽人家上網,但是,出發之前,他已經透過省廳技術部門遮蔽了司淼在京城的手機號,司淼的手機號當然是司明提供的,已經證實無誤。

這個司文彬已經五十九歲了,還挺時髦,家裡不但有能上網的電腦,自己也有手機,不過,不知道他的手機能不能上網,如果也能上的話,他的謊言還是有問題,因為所謂的司淼入黨之說純屬子虛烏有,只要司文彬和女兒聯絡上,就真相大白了。

不過,問題倒也不大,就算司文彬有所懷疑,閻濤也可以藉此觀察一下他的反應,他只是擔心司文彬避而不見,那樣的話,他這一趟就白來了。

打定了主意,閻濤繼續問道:“阿姨,能告訴我們司老先生去哪兒了嗎?我們確實想見到他,如果他今天能回來,我們可以等。”

老太太打量了兩人一下,說:“去北山了,打野雞,要是不嫌冷你們就等,一大早就走了,也快回來了。”

說完“咣噹”一聲關上了門上的鐵窗,沒有絲毫讓兩人進屋等的意思。

閻濤心裡一動,打野雞?

用什麼打?不會是棒子吧?公安部已經在九十年代中期就公佈了禁獵通知,除極少數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以外,個人手裡不再允許存放槍支,別說獵槍,就是高壓氣槍都不允許,如果這位司老先生手裡有獵槍,倒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閻濤回頭看了一眼郎寧:“去車裡等吧,我一個人在這裡轉轉,雪還在下,不然我們倒可以沿著腳印找找這位興致頗好的司老先生。”

郎寧笑了:“你這當局長的在外面等,我一個大隊長坐車裡,合適麼?你這是不打算讓我再進步了啊!”

閻濤也笑了,這個郎寧的性格從某種程度上和四海有些相似,都比較喜歡說說笑笑,只是這小子比四海稍顯油滑,四海更實在些,同時,因為畢竟有師徒這層關係,四海在他面前還有些拘謹。

兩個人站在雪地裡,確實有點領略風景的感覺,郎寧笑嘻嘻的說:“閻局,我們在這裡欣賞雪景,這旁邊要是站著一位美女感覺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閻濤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我們重案隊有沒有女偵查員?”

朗寧點點頭說:“有兩位,不過算不上美女,沒辦法,工作需要,有時候沒有女的還真不行,可是大多數時候事兒多啊,說是男女平等,上了真章,哪位領導能真的把女的當男人一樣用啊?”

閻濤點點頭,說:“你的想法是對的,要對她們特殊照顧,但是不要對她們存有偏見,有時候她們可以起到男偵查員起不到的作用。

“女人做刑警要比男人付出的更多,所以我們這些做領導的要像關心自己的親姐妹一樣關心她們,我們原來的春城市局還好,黃教是女的,很多事情她想的比我們這些男人要周到的多。”

兩個人隨意談著一些隊裡的事,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事,不知不覺快到一個小時了,已經接近中午了,聽司文彬老伴剛才的意思是說司文彬快回來了,那應該就是中午。

出去打獵現在主要是為了消遣,一般不會帶太多的東西,司文彬也快六十歲的人了,按理說沒必要在外面自己找罪受,中午趕回家吃口熱乎飯是常理。

這麼想著,閻濤見後山方向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人影,雖然看不真切,但是,閻濤憑經驗判斷,這是個身材高大的人,身高應該和自己不相上下。

資料顯示,司文彬的身高一米八二,這樣大雪天,一個人從山上下來,十有**會是他。

人影越來越近了,可以看見頭上的貂皮帽子了,還可以看見肩上扛著的雙筒獵槍了,獵槍的下面晃晃悠悠的像是懸掛著幾隻野雞。

來人的步子很大,雖然在雪地裡行路艱難,他的行進速度仍然不慢,兩三分鍾後,他已經和閻濤、朗寧面對面了。

郎寧暗暗向閻濤使了個眼色,示意這人就是司文彬。

沒等閻濤和郎寧開口,對方先說話了,聲音低沉有力:“你們在等我?”

閻濤點點頭:“如果你是司文彬的話,我們等的就是你?”

對方上下打量了一下閻濤和郎寧,目光在朗寧身上停留了一下,下意識的抬起另一只手,似乎要把扛在肩上的獵槍取下來。

閻濤微微一笑:“司文彬,我勸你不要請舉妄動,你應該看得清眼前的形勢。”

司文彬咧了咧嘴,似乎是想露出一絲笑意,可是也許是臉有些凍僵了,就只是咧了咧嘴,其他的部位並沒有完成大腦的指令。

他低聲問道:“兩位警官就是冒充我女兒學校老師的人?”

閻濤笑了:“沒想到山上還有手機信號,不過也無所謂冒充,我們只是怕你避而不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閻濤,這位朗寧警官想必你以前見過了。”

司文斌的眼睛眯了一下,咬著牙說:“你就是閻濤?把我老三抓進監獄的閻濤?我姓司的和你有什麼仇恨?你竟然要斬草除根?”

閻濤搖了搖頭:“你錯了,司文彬,這一切不是我閻濤造成的,讓你的三個兒子都走上犯罪道路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警察,正是你自己。

“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司文彬譏諷的搖了搖頭:“說吧,找我啥事兒?我沒閒工夫在這裡陪你們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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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濤搖搖頭:“那好吧,司文彬,原本我還想在這裡開導開導你,既然你不願意,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完,轉頭對郎寧說:“帶他去車上。”

司文彬搖搖頭說:“你們帶不走我,我沒犯什麼法。”

閻濤笑了:“看來,有必要給你上一堂普法課了,你私自攜帶槍支,又私自捕殺野生動物,難道這還不夠嗎?”

司文彬還是搖搖頭:“捕殺野生動物你看見了?我說這是我在山上撿的,你信嗎?我手裡的獵槍是借別人的,而且這個人也是警察,他雖然沒你官大,但是警察總可以配槍吧?”

“哦,警察的槍?”閻濤更感興趣了,“請問你手裡的獵槍是哪位警察借給你的?我還第一次聽說警察還有配獵槍的。”

司文彬似乎有恃無恐,又咧了咧嘴說:“不忙,他應該馬上就到了,到時候他會跟你解釋的。”

閻濤明白了,感情這個司文彬已經有所準備了,還叫來了幫手,自己有些大意了,不過,他並不著急,轉頭對郎寧說:“打電話,請重案一、二兩個中隊過來,讓趙四海也過來,順便把精通電腦的技術大隊的人也帶過來。”

閻濤並沒有迴避司文彬,他就是想看看對方的反應,可是司文彬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一點都不慌張。

閻濤覺得事情恐怕不簡單,對方明確說,那個警察沒自己官大,可是,又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這個司文彬不傻,那他就一定是真的有所依仗,這更加引起了閻濤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司文彬到底依仗的是什麼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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