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宛若混沌初闢的光華從深沉的夜空中倏然亮起,繼而瞬間將整片蒼穹映得熾白一片;饒是炮隊鏡上已經被塗滿了能阻擋光子射入的特殊材料,身處燈火通明的地下室中的清英,也忍不住感到強光刺目,如同在電影放映室中被人用手電筒驟然照射雙眼。入目所及,只見原本黑暗混沌的天地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輝煌燦爛,其漫天光芒之狂盛璀璨,彷彿有數十個太陽驟然降臨到這片空間一般!

僅僅數秒鐘後,一片滾滾翻騰的灰黑色雲霓就從地平線的另一端破空衝起,層層疊疊的向高空澎湃蔓延,遠遠望去,彷彿在颶風掀動下呼嘯肆虐的怒海濤瀾。幾個呼吸間,這片雲團就衝上了不知多少千米的高遠穹天,並在熾烈光芒的照射中向外湧動奔卷,最終呈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蘑菇形狀。雲霧翻滾,直如擎天巨嶽,其威猛狂霸的磅礴氣勢,宛如一頭被封印千萬年的惡魔終於掙脫了神器的束縛;帶著極度的狂喜和暴虐,意欲將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徹底毀滅!

看到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清英心中百感交集:自己親手開啟了這個潘多拉魔盒,將擁有毀天滅地之威的原初惡魔給放了出來。如果說之前人類的戰爭只是兩隻獅子在山林中爭奪地盤,其在咆哮廝打當中踏壞的花草植物根本可以忽略不計的話,那麼現在,交戰雙方便變成了無堅不摧的神靈泰坦;舉手投足間,都可令林木斷碎,峰嶽崩傾,將整片生機盎然的山林夷為寸草不生的荒原。在另一個位面中,處於冷戰對峙之下的兩個超級大國所擁有的核武庫,足夠將人類文明和地球生物毀滅十幾遍,人類的生存已經受到了自己所創造的武器的空前威脅。

不過在這個世界裡,情況很可能會得到一定的改觀。只要當前這場對美戰爭能夠勝利結束,那麼德國就將成為地球上無可撼動的絕對霸主;在巨大的國勢壓迫下,其餘國家對核武器的發展便會受到柏林壓力的強力限制,並最終將這件終極兵器的歸屬限制在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只要實現壟斷下的核不擴散,它的潛在威脅就能得到有效的控制,世界上也將永不再有核戰爭的恐怖陰霾。

這些深遠複雜的念頭,在清英腦中瞬息間紛繁閃過。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挾這種究極武器之威,徹底平定在大洋彼岸燃燒的熊熊戰火。而旁邊的海森堡就沒有像清英這麼多的想法了,眼見那團巨大的蘑菇雲在天邊升起,勢若崩雷雲電,海森堡面色倏然一變,大聲道:“各位快將耳朵堵上,衝擊波馬上就要到來了!”

“轟隆隆!”片刻之後,眾人耳畔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驚雷萬響,懸掛在地下室穹頂的各盞吊燈紛紛迸炸碎裂,光線陡暗,飛濺四射的玻璃末屑登時傾灑了一地。幾名身材單薄的年老研究員腦中嗡然一響,身體軟綿綿的向後倒去,幸得旁邊人員反應迅速,於間不容髮中將他們的身軀託舉扶起。雷霆狂震,大地劇顫,整座地下掩體在這山搖天崩的衝擊震波中劇烈抖動起來,土石簌簌而下。清英人在其中,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著海浪的奔卷,而被不停拋送到波峰谷底,跌宕迴旋,驚險萬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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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地獄般的震動才逐漸宣告平息。清英長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前額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核彈的威力果然是任何一種常規武器都無法比擬的,如果說近年來最讓他感到驚悸的時刻,那麼則非剛才莫屬:有那麼一刻,清英甚至覺得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在一陣略顯倉亂的響動中,備用的行動式電燈被點亮,掩體中的光線重新恢復了正常。清英定了定神,正欲向海森堡詢問這次爆炸的實際情況,卻發現地面上滿是從天花板掉落下來的沙土;而眼前的牆壁也出現了一條條細小的裂紋,不斷有沙粒像水流一樣從這些裂口處緩緩瀉下。轉視周圍,幾名年老的研究員業已暈厥,剩餘站立的眾人也是臉色蒼白,彷彿仍舊沒有從剛才的震動中恢復過來。

“這是什麼情況?”清英將驚疑的目光投向海森堡,滿是不解的開口道。

海森堡臉上流露出一絲愧疚之色,沉聲道:“陛下,我很慚愧的告知您,我們在對這枚炸彈的威力預估上出現了明顯的偏差。根據剛才的情況來看,這枚核彈的爆炸當量至少都在10萬噸以上;核燃料的裂變率預計接近四分之一,所以才會造成如此驚人的後果。具體的爆炸當量,還需要透過各組儀器的測量資料來計算出結果。為了您的安全考慮,現在請您立即離開這處掩體,並撤到距離爆炸點中心100公里的絕對安全地帶。挾卷著大量放射性粒子的核風暴將在一個半小時後波及到這裡,我們的工作人員也會在收集完儀器之後快速撤離。”

聽得海森堡的話語,清英嘴角不禁微微一抽:此次爆炸的威力竟然比預計情況大了一倍有餘,難怪自己剛才竟也有一種如墜夢魘的恐怖感覺!看著滿臉愧意的海森堡,清英卻是難以說出斥責的話語,畢竟這枚核彈已經被成功引爆,而這無疑讓德國取得了一次軍事力量的質的飛躍。至於爆炸威力的預估失真,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當前還沒有進入計算機時代,在核武領域的人工計算本身就很難縮減其中的誤差。更何況德國工程師們一上來就使用了內爆結構、外表反射層、和中子發生器等一系列先進的手段和裝置,要想準確模擬核爆時那以納秒為單位的瞬時情況,無疑是極為困難的一件工作。

“不過,我們卻是獲得了一次偉大的成功。這一次的試驗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經驗,相信下一枚核彈一定能夠製造得更加出色。”清英面色雲開雪霽,說出的話語讓忐忑不安的海森堡頓時放下了緊張的內心。他向面前的君主深深鞠了一躬,話語中滿是堅決之意:“神隕工程的全體人員必將不辜負陛下您的期待。”

當清英乘坐運輸機返回柏林後的第二天,一份由哈恩和海森堡聯合署名的實驗報告便以絕對機密的形式送到了他的桌前。“惡龍”炸彈的爆炸當量相當於11.5萬噸TNT,5倍於歷史上美國在日本長崎投放的“胖子”號炸彈;這個威力即便是在後世的裂變武器中,也算得上是相當可觀的大家夥了。得知這一確切結果的清英,在欣喜之餘也大感肉痛和惋惜,如果己方能提早知道爆炸威力竟會有如此強勁的話,那麼從一開始就應當削減內部的核裝藥量。畢竟每一千克的高濃縮鈾,都比黃金還要貴重千倍萬倍,更何況這貨還是有價無市的超級稀缺的存在!

不過,德國在這次試驗中所交的學費也是物有所值的。除了收集到大量寶貴的一手資料之外,更為直接的收穫,則是對當前核彈結構的燃料利用率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在這次試驗中,有多達25%的高濃縮鈾都參與到了鏈式反應當中,遠遠高於最初時的預期,德國軍方完全可以考慮減少裝藥量,以便在當前核燃料庫的總量框架下製造出更多的核彈。雖然核彈的內部結構對尺寸和工藝都要求極高,稍有瑕疵都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但對於德國這種原本就以工業精密優良而聞名世界的國度而言,單純製造一個彈體也不過只是等閒事情。

在徵詢了專業人員的建議之後,清英最終決定將雞蛋拆到更多的籃子裡加以分散。從反應堆提取出的近20kg鈽239將被分裝在3枚核彈中,平均每枚裝量6.5kg;即便如此,這幾枚炸彈的TNT爆炸當量仍將在3.5萬噸以上。根據科研人員的估計,這一當量的爆炸足夠將爆炸點周圍16平方公里的區域炸成一片焦土,而由此產生的光熱輻射更是能對一座50萬人口的城市造成毀滅性殺傷。剩餘的36kg高濃縮鈾則被全部裝入一枚重型核彈,預計當量將達到13萬噸;它的用處是投放到美國的大工業城市上空,從而將目標徹底摧毀。經過這幾枚核彈的打擊威懾,美國也應當在絕望之中停止抵抗了。

由於核彈的製造和運輸仍舊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加之美國空軍仍舊保有相當強勁的空中攔截實力,在之後的一段時期,德軍的戰鬥仍是只能依仗於傳統力量。6月1日,15個師的陸軍部隊在兩個航空軍的掩護下向美國南部發起了攻擊,北美大地隨即迎來了自南北戰爭結束後的第一縷戰火;與此同時,以古巴為基地的德軍轟炸機部隊也開始全力出擊。除了策應陸軍之外,他們也透過對美國本土的戰略轟炸,來為今後的空投核彈奠定堅實的根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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