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黃金必須想辦法得到手!”威廉咬牙開口,話語中也帶上了一絲急迫之意。他頓了頓,而後又道:“讓那幫布爾什維克人讓出一條道路是不可能了。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西伯利亞鐵路,在符拉迪沃斯託克完成軍火和黃金之間的交易。我需要震懾住那夥盤踞在赤塔的俄國匪軍,令其不敢攔截德意志與西伯利亞國的交易軍列:埃特爾,這一點你應該不難辦到吧?”

聽到最後一句,清英臉上的肌肉忍不住為之一抽:自己根本不負責與高爾察克之間的交易聯絡,威廉卻又把他扯到了這一棘手的領域。他腦中思緒飛轉,終是再度說道:“我們可以建議高爾察克暫緩對紅色蘇俄發起的預定攻勢,先集中力量打通這條鐵路。當前,帝國的軍火庫中囤儲有包括180萬支莫辛-納幹步槍、和2200餘門俄製火炮在內的海量軍火,更有超過120萬尚未釋放的前軍人戰俘;這股力量無論放到哪一方,都能在瞬間改變當前俄國境內割據力量的天平對比,令其在即將到來的內戰中獲得決定性的優勢。如此雄厚的潛在助力,高爾察克不可能不動心,而為了獲得這些支援,他也必然會著力打通西伯利亞鐵路線。”

威廉細細咀嚼著清英的話語,臉上的急切之色也漸漸舒展了開來。大量的俄製武器和前沙俄士兵,都是德國在與高爾察克集團交易時所具備的無可比擬的先天優勢,完全值得對方為之出人力出黃金。而即便是其他國家也得到了高爾察克手持大量黃金的情報,意欲在其中分一杯羹的話,他們所能提供的那些非俄國制式的武器,也是遠遠無法和德國手中的底牌相競爭的!

“從威廉港到俄國東方的符拉迪沃斯託克足有12000海里之遙,商船的單程航行時間都需要花費兩個月;在此期間,已經足夠高爾察克對盤踞在赤塔附近的謝苗諾夫匪軍力量採取威壓和懷柔相濟的控制策略了。”清英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此去遠東的路途,隨即建議道,“我們可以在和對方達成交易之後,就立即讓運輸船隊從威廉港出發,如此便可儘量節省航行途中的時間消耗。”

威廉滿意地點了點頭,眼前彷彿已經看到了一大片金燦燦的塊條。當前,隨著戰爭的結束和軍隊的復員,德國所自產的武器都出現了嚴重的過剩和冗餘;而其在戰爭中繳獲的那一票俄國軍火則更是徹底淪為雞肋,連封存起來都猶嫌成本昂貴。現在能有途徑將其大量傾銷,則無疑是再好不過的局面,更何況它們的售出所換來的是當今世界上最有價值的貴金屬貨幣!

“除了高爾察克之外,德意志也即將在南非的德蘭士瓦開闢出穩定的黃金來源。戰爭結束之後,布爾人對幫助他們趕走英國屠夫、重獲自由的德意志感恩戴德,他們已經答應將蘭德金礦四分之一的股份轉到德意志的旗下,並將德意志認定為出售黃金的首選,而這也必將為我們帶來極其豐厚的收益。”清英看著威廉那張流露出驚喜之色的容顏,微笑說道,“現在蘭德金礦的七座礦脈都已經被布爾人重新掌握,馬上就會有第一批黃金從中產出;而從當前這座礦場年產百噸黃金的速度來計算,透過入股分紅和貿易購買方式的德意志,用不了十年時間就能獲得與高爾察克手中相等的黃金數目。”

威廉欣然道:“這真是帝國所取得的一件可喜的成就。十二年前,德蘭士瓦的黃金被英國人透過暴力野蠻竊據,憑藉著這座礦脈的豐厚產出,使得倫敦做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被愈發鞏固;現在,這一桂冠終於有望被德意志的法蘭克福所取代超越了。有了俄國的家底和這一片新的黃金來源,德意志的經濟至少可以保證有二十年的高速飛躍期;到那時,整個歐洲都再沒有人能悖逆柏林的意志!”

“不過,在德意志今後發展的道路上,這些黃金所能起到的也只是一個奠定基礎的作用。真正需要我們全力以赴的,還是對東歐佔領區和殖民地的消化。之前四十多年裡,德意志對阿爾薩斯佔領區的統治一直都處在相當粗劣的狀態:日耳曼人對當地居住的法蘭西人保有嚴酷的種族主義壓迫,甚至出現了德意志士兵用刺刀將跛腳的法蘭西鞋匠刺傷、反而在部隊通令中得到了嘉獎的情況。”

眼見威廉雙眸中都快要綻放出了金色的光彩,清英不由得開口提醒道:“這種在刺刀威壓下的種族統治模式,無疑嚴重阻礙了佔領區的經濟發展,在今後帝國對波蘭、波羅的海三國和烏克蘭的治理中,理應被更加科學的策略所取代。這些土地上可生活著超過4000萬民眾,佔到了德意志本土總人口的六成以上;一旦這些地區的形勢不穩定,我們對東歐的吞併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威廉眉頭一皺,倏然轉過頭來,清英也同樣毫不避退的迎上他的目光,眼眸中所流露出的滿是認真和堅定的神色。自從德國於1871年割走阿爾薩斯以來,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年,然而這片土地上的民眾卻對於德國的經濟發展幾乎毫無助力;德國唯一獲得的,便是豐富的煤炭和鋼鐵資源,以及如威廉一世在回覆拿破崙三世皇后的心中所提到的那般“將法國進攻德國的陣地向後推遲幾十公裡”。對於當前這個經濟活動已經和世界市場密不可分的時代而言,這無疑是一種極其低端的統治模式,在某種程度上,這種佔領區也同樣具備如殖民地一般的提供市場、以實現商品傾銷的能力,怎能還以原來的模式繼續統治?

“無論是波蘭、波羅的海三國,還是烏克蘭,我們都應當在其國土上扶持名義上的衛星政府,並給予當地民眾一些在此前沙皇統治下所沒能得到的權力,以穩住這些土地上的原住民們的內心。同時,帝國應當加緊對佔領區的經濟滲透,並鼓勵德意志民眾前往東歐創業投資,以實現對這些地域的真正控制。”清英輕聲嘆了口氣,頗有些慨然的說道,“當年,法國人就是透過經濟手段綁架了俄國,使得這個東方巨人成為了他們的戰爭幫兇。現在帝國國內的工業和市場已經趨近飽和,再不需要像當年那樣把錢儘可能的留在國內,是時候該考慮向外發展了。”

看著清英堅定的目光,威廉眼眸中的異色也隨之逐漸消退了下去。他沉默片刻,而後緩緩道:“這件事情我會和國務秘書們仔細考慮的。”

漫長的黑夜漸漸過去,一縷耀目的晨輝宣告了新一天的來臨。夏洛騰堡宮的主殿當中,正值人生巔峰之齡的威廉身著盛裝,頭戴寶冠;在御極26年的歲月積澱下,倒著實有一番大國君主的氣質充盈四面。看著刻意打扮成如此模樣的皇帝,旁邊的清英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面對一個家國俱喪的晚輩少年,威廉作為一個長者,所應當表示出的是對對方的同情憐愛和同仇敵愾。現在他盡顯自己身為君王的威儀,反而會讓對方在畏懼中平添和他之間的距離。

清英的預想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步入主殿的阿列克謝剛和威廉交談沒幾句,整個場面便成為了威廉一個人聲討布爾什維克的舞臺,其中不乏極端蔑視和侮辱的詞彙:還好這僅僅是一次私人的會見,威廉說出的話語並不會像歷史上那次“野兔狂災”一般攪動歐洲局勢。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威廉本人也覺得索然乏味,他隨即在象徵性的頒發給阿列克謝一枚霍亨索倫王室星芒勳章的同時,也以自己公務纏身為由,對來人下達了逐客令。

看著阿列克謝快步遠去的削瘦身影,威廉眼中目光複雜,似是回憶起了什麼;過了半晌,他方才輕聲開口道:“埃特爾,尼基的這個孩子,真像20年前的你。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治好他血友病的拉斯普京,會得到尼基的絕對信賴:即便是在眾怒沸騰的情況下,他對拉斯普京的信任也是絲毫不減了。”

“也天幸那位擁有奇特治療能力的江湖術士進入了俄國宮廷。否則的話,我們要想解決東方問題,還不知要花費多少精力。”清英悄然避開了威廉的話題,微笑回答道,“現在,我們可以向高爾察克、鄧尼金、尤登尼奇等諸位白軍領袖放出訊息,稱沙俄皇太子阿列克謝現已身在柏林,令他們速速遣人前來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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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一來的話,我們和蘇俄不就等於立即處在敵對位置上了麼?”威廉有些猶豫地說道。清英微笑道:“阿列克謝是父親的表侄,他之所以出現在柏林,完全可以說成是與親屬相聚。只要有這層關係在,我們就沒有和蘇俄完全撕破臉。更何況在營救過程中,我的人將嫌疑矛頭全部指向了南方的鄧尼金;就算蘇俄高層對此心知肚明,我料定在當前情況下的他們,也只會根據這些證據順水推舟,而繼續和我們保持相對和睦的關係。阿列克謝還活著的訊息傳開之後,必然是白俄振奮,赤俄驚惶,我們就等著看俄國內戰的好戲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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