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羅馬方面傳來的積極回應之後,無論是柏林還是維也納的政府宮廷,都為之長舒了一口氣,更加堅定了贏得戰爭的信心。

雖然義大利在戰爭中的表現著實令人跌碎眼鏡,歐洲列強被非洲土著打得屈膝賠款的記錄便是由他們所建立,以至於出現了“戰勝義大利只需要用5個師,而作為其盟友卻需要花費40個師來保護義大利”的傳言笑柄;但對於德奧而言,這個在戰爭中屢屢創造下限的國度,卻絕對是他們的戰車中不可或缺的一員。

義大利擁有3560萬人口,達到了法國的九成,一旦其完成全面動員,理論上可以徵召出超過550萬人的戰鬥人員。就算義大利陸軍全都是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滓,也勢必能牽制住一批相當數量的協約國陸軍,為德國的正面戰場減輕壓力。

而相比於他們的渣渣陸軍,義大利海軍更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其3艘無畏艦的陣容,足以打破目前交戰雙方在地中海內的實力格局。更為重要的是,只有義大利敞開奧特朗托海峽,奧匈的艦隊才能夠昂首挺胸地走出亞德裡亞海這個澡盆,真正從綠水近海邁向藍色遠洋。如果意大利人扼住這條通往地中海的關鍵水道,奧匈艦隊的威力,也將因為地理位置所限而大打折扣!

正因如此,當羅馬方面向德奧政府提出貸款要求的時候,即便是對義大利沒有任何好感的奧皇弗朗茨一世,也只能是在一邊狠狠詛咒意大利人奸詐無恥的同時,一邊往宰相遞來的撥款文書上簽署了自己的大名。不過,讓弗朗茨一世稍微覺得值回票價的是,得到好處的意大利人也做出了相當積極的反應;他們在笑納貸款的第二天便告知維也納政府,要求召開聯合作戰會議,討論義大利參戰之後所應當實施的各項行動事宜。經過數日的磋商,義大利在陸軍上和同盟國達成了一致:意奧雙方各自撤出部署在邊境線上的主力軍團,義大利將舉全部兵力越過阿爾卑斯山脈,向法國的東南部省份發起攻擊。

而在海軍領域,這兩個曾經在半個世紀前大打出手的冤家,竟也是達成了統一的意見。由於法國地中海艦隊實力強勁,單憑奧匈和義大利一家之力都是不可能將其擊敗;因此雙方海軍高層都主張將兩國的艦艇合兵一處,組成一支聯合艦隊,共同應對佔據數量優勢的協約國海軍。為了追求實力的提升,意奧兩家甚至還準備讓土耳其人參與進來;這群小亞細亞半島上的異教徒雖然野蠻落後,但卻無疑擁有兩艘一流的戰列艦,其中一艘更是號稱地中海最強的德制超無畏“蘇丹塞利姆”號。有了他們的加盟,數量和質量都佔優勢的同盟國艦隊,必將能在地中海上大有一番作為。

羅馬政府的這一系列的動作,自然是沒有瞞住協約國安插在義大利的諜報人員。歐戰爆發之後,義大利由於其在地中海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同樣是協約國所重點拉攏的物件;此刻見義大利已經有了倒向同盟國的傾向,協約國政府登時驚恐萬狀。一時間,義大利外交大臣宋尼洛的官邸,幾乎快要被英法俄三國大使的皮靴給踩破;他們或向宋尼洛許以重利諄諄相誘,或色厲內荏地發出威脅警告,就算不能讓意大利人加入協約國一方,也絕不能讓其成為德國的幫兇。儘管三國大使們都盡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但協約國在戰場上崩壞的局勢,卻是根本無法改變意大利人的最後決定。

7月27日,義大利國會議事廳人流聚集,親德派、親英派、自由派、極右翼分子、民族主義者、社會民主黨人等,以前所未有的整齊陣容出現在這幢撒丁風格的宏偉建築裡,等待著第四次拜相組閣的喬利蒂的演講。自從1866年義大利為求獨立向奧地利宣戰以來,這座大廳裡還從沒有像今天這般人滿為患。當前日趨明朗的歐戰形勢,以及內閣部長們有意放出的只鱗片爪,都讓這些平日裡為爭權奪利鬥得死去活來的政客,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羅馬廣場上那各派別永無休止的遊行示威、爭鬥謾罵,或許在今天就將決出最終的答案!

腳步響起,座鐘聲揚。厚重的紫紅色大門被侍者推開,一眾正裝革履的部長大員從中穩步走出,領銜最前之人面容清癯英朗,正是首相喬利蒂本人。會場中登時騷動起來,一道道或期待、或欽佩、或仇視、或唾棄的眼光齊刷刷的投在喬利蒂的身上。不過身經百戰的喬利蒂早就已經習慣了政敵的怒目,他緩步走上正中央的講臺,隨即將自己精心準備的鼓動性演說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出來。

從羅馬時期的爭鬥到中世紀的交鋒,從拿破崙對義大利領土的侵吞,到在突尼西亞、阿爾及利亞等非洲殖民地上所受到的恥辱,喬利蒂簡單而不時煽動地回顧了義大利與法國之間的恩怨糾葛。而至於和義大利明爭暗鬥了半個多世紀的“盟國”奧匈,則直接被喬利蒂選擇性的忽略了。隨著喬利蒂演講的繼續,民族主義者的熱血開始逐漸沸騰,右翼分子和親德派奮力舞動雙手;壟斷型大企業家和金融寡頭們更是眼眸放光,眸子中已然滿是金燦燦的意大利裡拉。透過首相的話語,他們幾乎已經能確定義大利即將結束當前的觀望,不日就會對協約國宣戰;而對於這些人而言,這早就是他們在此前近三個月間所夢寐以求的事情了!

而自由派和社會民主黨人則默然不語,親英和仇奧分子更是沮喪悲涼,憂慮、憤慨、頹然、苦澀等諸多神情,在他們臉上反覆呈現出來。雖然他們或是仇視同盟國、或是出於純粹厭戰的心態,也曾經竭力反對義大利介入到德奧一方參戰,但當前同盟國氣勢如虹的節節勝利,卻是將那些右翼分子和民族主義者的矛頭都推到了直指法國的一方。實際上,義大利那些堅定的親德派和親英派,在政壇中所佔的人數都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都是在這場大戰中持徘徊觀望的投機態度,只要有足夠多的利益,他們根本不在意是和法國人勾肩搭背,還是與奧地利人攜手同壕。一旦這些人因為戰場局勢的明朗而下定站隊決心,那麼另一方的極少數人,是根本阻止不了這一趨勢大流的!

“……三十一年前,我們與德國締結了同盟條約,早已是同盟國中不可分割的一員;然而在歐戰爆發已近三月的當前,我們仍舊沒有履行當日的條款向法國宣戰。數月以來,世界輿論都對偉大的義大利譏嘲謾罵,把我們視為言而無信、膽小畏怯的懦夫,讓王國在世界上的形象蒙塵掃地。我們是羅馬帝國的直系繼承人,我們的身上流淌著高貴的凱撒大帝的血;我們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偉大的義大利是歐洲事務中最舉足輕重的一員!”喬利蒂那蒼老平緩的聲音驟然提高,清晰傳到每一名與會成員的耳中。

“戰爭!向卑鄙的法國人宣告戰爭!”親德的議員們已經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情緒,開始歇斯底里的大聲嘶吼道。極端民族主義者們也一哄而起,開始爭先恐後地宣洩著向法國開戰的強烈訴求。一時間,整個議事廳都變成了一片聲討法國的汪洋,巨大的嘈雜聲浪幾乎要將圓形穹頂給掀飛開來。

喬利蒂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強烈的成就感覺。這些平日裡各執一詞、在國會中鬥得天翻地覆的各派議員,此刻終於在自己的推動下達成了一致性意見;雖然這是當前歐戰的客觀形勢使然,但由自己操控並一個國家的命運的經歷,已經足以讓他彪炳義大利的歷史!即便是將整個英國擰成一股繩投入到戰爭中去的愛德華?格雷爵士,其作用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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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們,內閣已經擬好了一份最後通牒,在國王陛下簽署之後便立即生效。法國必須在36小時內做出決定,將本就該屬於我義大利的突尼西亞、阿爾及利亞殖民地,以及蔚藍海岸省和普羅旺斯省割讓給我們,作為他們在拿破崙戰爭中侵佔我義大利中部大片核心土地的補償。否則我們就將為此而採取一切措施!”喬利蒂揮舞著手中的一張紙頁,向陷入激動癲狂當中的議員們高聲說道,“法國人當年對我們恣意凌辱,現在就是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膽敢侵犯意大利王國尊嚴的人,我們必定要讓其十倍的償還!”

“消滅奧弗涅和勃艮第的野獸!”“法國人滾出非洲!”“突尼西亞應由意大利王國來保護!”……國會議員們縱聲歡呼著,如同浪濤一般淹沒了仇奧派零星的抗議聲。不知是誰喊出了“地中海是義大利的海”的這句口號,會場便從各自呼號的情緒宣洩,變成了長久不息的熱烈鼓掌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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