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澄澈，潔白的雲朵在天際中紛湧飛揚。
柏林帝宮的一處花園裡，清英正躺在靠椅上享受著難得的下午茶時光；細碎的陽光從茂密樹葉間稀疏灑落，將他的側臉映照得明亮斑駁。旁邊的草地上，一隻粉雕玉琢的小小公主正元氣十足地追逐著飛舞的蝴蝶，而已為人母的桑妮婭正悠然跟在自己的女兒身後，嬌麗的俏臉上滿是由衷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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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穩重，咳嗽低響，不知什麼時候，面容已現老暮之態的威廉二世出現在了青石小徑的拐角處。見到迎面奔跑而來的小小公主，威廉那本就尖尖上翹的鬍鬚更是直指藍天；他微微蹲下身，而後一把將這只小生命給抱了起來。
“小艾琳娜哦，知道我是誰麼？”威廉嘿嘿一笑，用自己下頜的鬍鬚親暱地扎著自己孫女臉上那如同剝皮荔枝般的水嫩肌膚。
“爺爺討厭啦，你把人家的蝴蝶都給嚇跑了！”被威廉用鬍鬚一番摩挲，艾琳娜大為不悅，兩隻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似是要將這張討厭的臉推離自己的面容。面對小艾琳娜奶聲奶氣的嗔怪，威廉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他從口袋中摸出一顆糖果，登時讓小艾琳娜雙眸放光，伸出手臂倏然抱搶。見清英和桑妮婭聯袂而至，威廉隨即將手中的孫女遞給了和自己同輩的俄國小公主，微笑道：“你帶著艾琳娜先去玩會兒吧，我有一些事情要與埃特爾商談。”
桑妮婭乖巧地應了一聲，抱著女兒款款離開了。
“不知父親專程來找我，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麼？”等到桑妮婭帶著小艾琳娜走遠之後，清英有些疑惑的對威廉開口道。
威廉嗯了一聲，微笑的面容漸轉凝重，沉聲道：“剛剛從伊斯坦布爾傳回的訊息，土耳其人已經宣佈了在他們新一輪海軍擴充計劃中中標的船廠名單。除了我德意志的伏爾鏗造船廠之外，英國的維克斯造船廠也被奧斯曼海軍部所選中；在土耳其人與維克斯船廠簽訂的那份合同裡，明確規定了要讓英國人幫他們建造一艘裝備8門14英寸重炮的超無畏戰列艦！”
“奧斯曼海軍從英國人那裡訂購超無畏艦？他們難道不怕英國人把他們的船給扣下了麼？”清英眉頭皺起，話語中有了一絲難以理解的驚愕之意。為了讓土耳其人徹底死抱住德國這條大腿，自己在兩年前專程跑了一趟伊斯坦布爾；對其掏心窩子剖析戰略局勢不說，甚至還自行破費、在海軍軍購上給予土耳其人優惠。隨著那艘名為“海雷丁”號的戰列艦在布羅姆福斯造船廠開工建造，清英還以為土耳其人真的轉了性，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土耳其人竟然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他們和昔日的盟友英國舊情未了，在德國的眼皮子底下與其眉來眼去！
威廉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土耳其人的想法。很多時候，這些小國的行為都著實讓我們看不懂；明明英國已經將奧斯曼帝國棄如敝履，可這幫塞爾柱人不惜冒著船財兩空的威脅，也要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倫敦的冷屁股！在這一點上，日本人向我們訂購戰艦也是一個明顯的例子；他們只知道最大限度的追求艦艇效能，卻完全忘了對外軍購最重要的一點是保證所購買的軍火能安全回國！”
“伏爾鏗船廠呢，他們又在這次招標中收穫了哪些訂單？”清英問道。
“奧斯曼海軍此次透過了2艘主力艦的訂購預算，一艘給了維克斯，另一艘就落在了伏爾鏗船廠的頭上。為了統一配置簡化後勤，這兩艘船在航速和火力上的效能都完全相當。”說到這裡，威廉臉上露出了一絲慍怒之色，道，“我就不明白了，英國維克斯的14英寸艦炮有什麼好處；不過是一款還在研發中的未成品，卻弄得日本、俄國和土耳其人都爭先恐後的採購裝備！日本人選用這款火炮倒也罷了，畢竟他們還要維繫同英國人之間的關係，在火炮這個最重要最值錢的子系統上表明政治立場完全無可厚非，可為什麼土耳其人也看上了這款火炮？我德意志的350毫米（13.8英寸）艦炮已經一連裝備了7艘凱撒級戰列艦，難道還不值得這幫全身都充滿了孜然味的奧斯曼小圓帽們信賴麼？”
清英聳了聳肩，道：“父親，我們卻是不能完全埋怨土耳其人的火炮選擇。克虜伯所研發的350毫米艦炮只有42倍身管長度，紙面資料顯然不如英國維克斯的356毫米L45艦炮來得令人眼前一亮。在不瞭解具體效能的情況下，我也會選擇口徑更大身管更長的英國火炮。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土耳其人竟然從英國人那裡訂購了一艘戰列艦；如此一來，我們在地中海區域的海軍戰力就必然要少1艘關鍵性的主力艦了。”
聽到清英的最後一句話語，威廉瞳孔微微一縮，輕聲道：“少一艘？埃特爾，你不會真打算在未來兩年到三年期間採取行動吧？”
清英徐徐道：“實際上，我並不是國會中的那些狂熱的戰爭販子，然而此刻的歐洲局勢，卻是迫使我不得不這麼去做。在陸軍上，我們已經擁有了飛艇、戰車和機槍等領先於法俄兩國的成熟戰術兵器，並實現了大規模的量產；再有兩年時間，德意志必將對尚處於整頓改革中的法俄陸軍形成最有利的態勢。一旦過了這個時間段，德意志陸軍的戰力提升速度將逐漸放緩；而完成了軍隊改革的法俄陸軍，其戰力就將實現對我德意志追趕之勢的快速飛躍！這種情況究竟意味著什麼，相信父親您心中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
威廉怔怔凝視著眼前的繁榮景色，沉默不言。作為引領德意志帝國登上歐洲絕顛的明睿君主，他深深明白德國在陸地上擁有優勢的意義。自從俄國兵敗滿洲以來，德國瞬間就在歐洲博弈中挺直了腰板；而在德奧陸軍的絕對強勢威壓下，整片歐洲大陸都幾乎成為了同盟國表演的獨家舞臺。
在西線，法國數十年來都甚囂塵上的對德復仇論調幾乎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巴黎政府無時無刻不在德國趁機發動戰爭的恐怖夢魘中瑟瑟發抖，唯恐德國戰車像1870年那樣以狂潮怒浪之勢轟然碾過法蘭西的軍旗。在東面，奧匈勢力開始向巴爾幹地區飛速擴張，被國內革命折騰得焦頭爛額的俄國只得選擇屈辱退讓，即便是偌大的波黑被奧匈吞併也只能是屁都不敢放。在北邊，一向反覆無常的撒克遜強盜也被迫放下了自己的身段，透過霍爾丹所簽署的海軍協定承認了德國海軍的世界地位，將自己既得的利益蛋糕痛苦的切出了一大塊。在南方，那個被比洛怒斥為“不貞蕩婦”的義大利也開始真正向德國靠攏，地中海區域第一次呈現出了同盟國實力與英法持平的有利狀況。可以說，這一時期的德國可謂是在歐洲大陸上呼風喚雨，綻放出了如太陽一般的璀璨仙光。
而一旦讓法俄陸軍緩過勁來，這些有利的態勢便全部都會不復存在。法國將在西線對德國怒目而視，俄國將在巴爾幹地區與奧匈針鋒相對。歐陸穩固的陸地局勢也會讓英國人改變立場，以德國海軍為頭號假想敵大力擴充本土艦隊；意大利人更是將貫徹他們的牆頭草風格，甚至選擇將寶壓在協約國一側！
“因此，為了德意志帝國的國運，我們只能放棄和平繁榮的正常發展、並下定發動戰爭的決心。除此之外，提前發動戰爭在海軍領域也對我們有利；憑藉目前開工的主力艦數量，英國人將完全無法壓制德意志的海上力量。”清英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神色，用不含一絲猶豫的語氣對威廉說道，“如果我德意志能夠取代皇家海軍執掌海洋，未來三年內開戰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威廉微微點了點頭，徐徐道：“我明白應該怎麼做了。在俄國陸軍完成整肅並形成標準戰鬥力之前，我一定會發動一場預防性戰爭來為德意志再贏取三十年的和平。憑藉帝國現在的海軍力量，英國將有很大可能不選擇干涉。”說到這裡，威廉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將目光投向旁邊的清英，道：“關於帝國的新戰列艦，阿爾弗雷德那邊研製得怎麼樣了？你在年前保證的380毫米艦炮，到目前至少也該有一個可行性驗證了吧？”
清英嘴角勾起，道：“父親請放心。和斯柯達進行聯合的克虜伯，其火炮研製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完全有能力開發這一口徑的艦炮。本來克虜伯提出的是相對保守的L42身管，然而在斯柯達的工程師們加入之後，融合技術的研發部門已經將身管長度提升到了L45，設計出膛動能也實現了相當程度的提升。等到明年，父親所鍾愛的巨型戰列艦就將鋪下龍骨動工開建。”
威廉斜弋了他一眼，一抹興奮之意卻不由自主的流露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