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帝宮的一處穹頂上,威廉和清英並肩站立,他們凝視著天邊那絲晨曦的光亮,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良久,蓄著兩撇八字翹胡的威廉輕聲開口道:“埃特爾,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俄國在遠東地區遭到失敗比勝利更對我德意志為有利,對吧?”

清英嗯了一聲,道:“正是如此。雖然我德意志和俄國之間並無仇怨,然而由於法國和奧匈的存在,俄國在將來的歐洲大戰中必然會站在我們對立的那一邊。因此,與其讓俄國在遠東獲勝、而後挾大勝之勢返回歐洲,不如借日本人之手將其在遠東地區徹底擊敗。這樣的話,即便是俄國的戰略重心將在遠東戰爭之後重新轉回歐洲,然而遭受遠東重挫的他們也無法再對我德意志造成威脅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應該大力幫助日本,讓這群黃皮猴子有能力戰勝俄國才對。可為什麼在俄國到我德意志來採購軍艦的時候,你卻又是大包大攬的答應,一連線了俄國人4艘戰列艦和2艘裝甲巡洋艦的訂單?”威廉緩緩轉過身來,有些不解的問道,“別告訴我你這是為了小尼基的那個小表妹所做出的妥協,你應該清楚,個人感情是絕對要讓位於國家利益的。”

“父親請放心,我肯定不會為了她而做出有損於德意志利益的事情。我之所以會為接下俄國人的訂單,還是出於之前的那個考慮,讓俄國人把更多的資源都扔到和德意志毫無關聯的遠東地區。所以儘管我德意志現在根本不缺錢,但那幾艘賣給俄國人的船仍舊是開出了一個相當高的價錢。為了向我德意志訂購這6艘主力艦,俄國人幾乎花費了750萬英鎊,這已經佔到他們財政歲入的15%!可以想見的是,尼古拉蜀黍口袋裡的金幣已然極大乾癟;父親你執掌帝國,肯定是知道如此龐大的海軍購艦開支對陸軍和國民經濟會造成怎樣的影響了。”面對威廉的疑問,清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說的不錯。按照俄國5000萬英鎊的歲入,在正常情況下不可能一口氣或買或造如此多軍艦,肯定是透過各種手段搜刮聚資;這麼龐大的資金從正常領域被強行抽入海軍軍備,不僅讓陸軍軍費受到極大擠壓,俄國國內也定然是經濟凋敝,百弊叢生,與我德意志的懸殊更加是天差地別。可是這樣一來,俄國人在遠東地區的軍事力量不就更加強大了麼?”

聽到清英的解釋,威廉心中的疑竇仍是沒有消退下去,接著道:“除了在德意志訂購的6艘以外,俄國人在本國還開工了3艘仿造法國太子號的戰列艦;也就是說,俄國人一下子弄出了9艘主力艦!就算是他們不大可能把這些船全部調往遠東,而回在波羅的海留下一點用以防範我們,那麼這個規模相對於日本海軍而言也已經形成了相當大的優勢。一旦這股力量能幫助他們戰勝日本,那麼來自日本的戰爭賠款、以及清國東北和朝鮮的土地所帶來的收益足以彌補掉俄國人此前所付出的一切!到那時,我德意志將面對一個更加強大的俄羅斯,幫助俄國建造戰艦的行為豈不是本末倒置?”

清英微微一笑,道:“關於這一點,其實我已經考慮到了。所以我準備給日本人一點東西,讓他們在戰爭爆發的時候仍舊能夠從容應付俄國海軍的威脅。”

“難道你還準備再給日本承建戰列艦?埃特爾你別忘了,日本被來就是一個沒錢的國家,他們的財政狀況比俄國人還要糟糕數倍;更何況日本人還要按時歸還你給他們的貸出的那筆利益高達1分的貸款,已經沒有任何餘錢錢來再添置任何的大型戰艦。”威廉眉頭皺起,道,“至於進一步向他們發放貸款問題,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做為好。3億馬克已經是極限,再把錢扔到這個極端窮兵黷武且償還能力低下的國家無疑是極端冒險的表現;更何況,我德意志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對外放貸的國家。”

“的確,日本的經濟和工業情況都很糟糕,我們如果把太多的馬克投入到這個國家的身上,不僅風險極高,更意味著我們將被迫和他們站在同一輛戰車上,而這對我德意志是極端不利的行徑。因此我這次準備向日本提供的東西,既不是戰列艦也不是貸款,而是海軍中最可愛的小玩具——魚雷艇。”清英嘿然道。

威廉愕然道:“魚雷艇?”清英點頭道:“正是此物。父親知道我德意志海軍中去年才服役的S—1型魚雷艇吧?”

威廉唔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它是伏爾鏗造船廠在魚雷艇領域的巔峰之作。其設計排水量243噸,艇艏裝備2具450毫米魚雷發射管,主機功率6000馬力。航速能達到令人咋舌的32節,而同期其他魚雷艇的航速不過25節!清國為了鞏固海防,也像我國訂購了4艘這種世界最頂尖的魚雷艇(此為史實後北洋水師中的海龍級。不得不說,這幾條船絕對是物超所值的超級良心貨)。”說到這裡,威廉停頓了一下,而後道:“埃特爾,你是想把這種魚雷艇賣給日本人了?我承認,這種200多噸的小船日本人還是買得起的,它的效能也足夠優秀,可魚雷艇並不是海戰中的主要力量。如果要靠它們來對付俄國人的戰列艦的話,難度還是稍微大了一些。”清英微微一笑,道:“可如果俄國艦隊是處於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呢?這些航速達到32節的傢伙突然殺入,就足以給俄國人致命的打擊了!”

“父親定然還記得清日戰爭的起因吧!在雙方還沒有正式宣戰的時候,日本戰艦就直接對清國的運兵船施行不予警告的突然襲擊,以此拉開了清日戰爭的大幕。在這群日本人的眼裡,任何國際準則都是可以被隨意踐踏的一句狗屁,為了獲得勝利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如果俄國遠東艦隊對他們造成了窒息般的威脅,你說他們會怎麼做呢?他們的做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趁雙方即將準備開戰但還沒有宣佈開戰的時候對俄國艦隊發起突襲;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個領域幫助他們一把!”說到這裡,清英微微有些得意地道,“如此一來,俄國人就是既花了錢,也沒能對戰場產生任何幫助!”

威廉臉上流露出複雜的神色,驚訝、興奮、反感、厭憎……種種表情在他臉上相繼閃過,久久不言。過了半晌,他方才輕輕點頭道:“我明白了,原來日本人竟是這麼一幫傢伙。如果他們能這麼做,倒真的是有極大的成功把握。就算軍港水淺,戰艦沉沒之後還可以打撈,然而在打撈修復的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已經足夠讓日本人搶佔先機,將一切東西都佈置好了。不過我還有一點沒有想通。你給那個名叫埃森的俄國將軍大談破交戰又是出於什麼目的?你難道不知道日本是個島國,各種戰爭資源嚴重依賴海上運輸;俄國人如果用他們的裝甲巡洋艦去搞破交了,那日本的海上運輸線還有活路麼?”

聽到威廉問出這個問題,清英心中微微一緊;自己之所以要在最後關頭和埃森交流海上破交戰的精髓,就是為了讓他在日後爆發的日俄戰爭裡能在歷史的基礎上再接再厲,狠狠削弱一下日本的力量。然而這番話自己又該怎麼說出口呢?他思緒急轉,道:“海上破交畢竟是小偷一般的行為,制海權還是要靠戰列艦才能夠奪取。只要日本能成功對俄國戰列艦發動魚雷襲擊,那麼即便是俄國人採用了破交戰略,也不會真正改變海上的局勢,而只是會對日本造成更大的麻煩。”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明白?”威廉有些不悅地道。

清英道:“日本和俄國即將爆發的這場戰爭,對於我德意志而言不僅僅是一個上帝賜予的機遇,更是一場需要仔細博弈的挑戰。俄國是我們在東線最緊要的潛在敵人,我們必須藉此機會大力削弱他,然而日本就是什麼善類了嗎?這個國家的貪婪兇狠絲毫不在俄國之下,一旦他們擊敗了俄國,東亞將再無任何力量可以制約這個島國,我們好不容易才奪來的菲律賓就將直接暴露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因此,我德意志固然最希望看到俄國慘敗,但也絕不希望看到一個大勝並主導遠東的日本;當下的德意志,在遠東已經有了相當多的利益,不能再對那裡完全不管不顧了。日本付出慘重代價獲得勝利,才是我德意志所願意看到的結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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