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伊諾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傅寒聲會同她說話,待反應過來,她緩了一口氣,這才笑道:“傅先生,您還是叫我伊諾吧!唐小姐聽起來有點怪。”

最後一句話略顯調皮。

傅寒聲笑容很淡,思索了幾秒,對唐伊諾說:“今夜應酬繁多,還不曾去祠堂拜祭過老爺子,不知可否帶路?”

他最終還是沒有喚她一聲“伊諾”,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榮幸之至。”唐伊諾笑容不變,身姿亭亭玉立,倒是妥帖知禮的很:“傅先生,這邊請。”

轉瞬間,唐婉似是被人遺忘,只餘她一人固守原地。

她看著唐伊諾離去的窈窕背影,幾不可見的皺了眉:唐伊諾這丫頭,是否過於殷勤了?

女子若是看到傅寒聲,過分殷勤也無可厚非。像傅寒聲這樣的人,身為C市首富,美國著名大學金融學博士,多年來把博達集團建立成了獨有的商業王國,他是業界最為顯赫的金融霸主,同時男色上佳,教養涵養也是極好,所以不管是因為他的貌,還是因為他背後的財富,足以讓“男色至上”和“金錢至上”的女子們前赴後繼。在他身邊走馬觀燈的來回瞎晃悠,不是女子患有躁動症和多動症,而是她們大都做著嫁給傅寒聲本人,或是嫁入豪門的美夢。

喜歡傅寒聲,可以有很多原因,若是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來,怕是要坐下來倒杯茶,慢慢詳談了。

這一路,唐伊諾和傅寒聲淺聲慢談,多是圍繞金融話題,不宜涉及太多,就連談話字句也要多加斟酌。

說多,會招人厭煩;說少,沿途太靜,難免會有些尷尬,所以唐伊諾壓下那份緊張和興奮,說起話來適可而止,絕不拖泥帶水。

唐家祠堂正對著庭院大門口,大門敞開著,跨過大門,是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面,直通唐家大祠堂。

這一晚,祠堂八扇雕花朱門全部大開,所以站在大門口,就能一眼就看到祠堂內景,還有放在高案上那一排排唐家成員靈位。

大門口懸掛著兩盞老式宮燈照明,與此同時青石板道路兩旁每隔幾步,便會豎立著一盞盞同款老式宮燈,宮燈顏色多了幾份迷離夜色,唐家祠堂也並非前廳那般耀眼通明,散散的朦朧亮光投射在院落裡,怎麼看都有些悽悽荒涼。

同樣是在大門口,唐伊諾步伐停了一瞬,傅寒聲的視線落在祠堂某一角,眸子深了。

拍賣會開始前,傅寒聲讓華臻去找蕭瀟,華臻片刻後回來,低聲告訴傅寒聲:“太太在祠堂裡面待著。”

傅寒聲當時未曾吭聲。

來祠堂,主要是來看蕭瀟。傅寒聲、周毅、華臻,還有唐伊諾一起過來時,蕭瀟早已沒有長跪祠堂,她坐在祠堂門口的臺階上,一如多年前,每次犯錯偷懶,被唐奎仁罰跪認錯一般,她總是在長跪祠堂之後,獨自坐在臺階上,夏季看庭院綠意盎然的草木,冬季看庭院落葉飄零,如今也是一樣的。

這場宴會美其名曰是“唐奎仁慈善晚宴”,唐家人只知道熱鬧操辦,又有幾人願意拋下繁華私念,願意在喧囂之時,靜陪逝者稍許時辰?哪怕只有若干時辰。

宮燈融在夜色裡,繾綣的灑落在蕭瀟的臉上,她低頭坐著,不顧及臺階灰塵是否會弄髒她的晚禮服,她只是低頭出神打量著掌心紋路。

蕭瀟的掌心紋路,傅寒聲很清楚,她的手很好看,但掌紋卻是雜亂不堪,如同隆冬掉光葉子的樹幹分枝,脈絡淺淺細細。

他見不得這樣一個她,也見不得前廳那麼熱鬧,但他的妻子卻只是孤零零的坐在這裡出神發呆。

目睹這一幕,傅寒聲的心裡是什麼感受呢?像是被人打翻了調料瓶,滋味難辨。

有腳步聲走近。

蕭瀟抬眸,光線不算太好,初看來人,她只看到有幾人走了過來,似是兩男兩女,待那幾人一步步走近,有淡淡的陰影籠罩在幾人的身上,她雖未曾看清那幾人的面容,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那是傅寒聲。

蕭瀟抿了一下唇,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攤開的掌心緩緩收攏,也順勢收起了她雜亂無章的命運。

祠堂邂逅傅寒聲等人,蕭瀟坐著沒動,甚至未曾出聲。未曾出聲介紹的那個人還有唐伊諾,她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蕭瀟給傅寒聲認識。

其實何需她介紹。唐伊諾想起11月下旬,C大獎學金答辯會上,傅寒聲曾當著眾人的面給過蕭瀟難堪,險些讓蕭瀟下不了臺,這事C大學生幾乎人人皆知,所以唐伊諾心想,傅寒聲縱使已經忘了蕭瀟叫什麼名字,但再見蕭瀟,必定會對蕭瀟有所印象,如此這般,倒也不用她費心介紹了,況且……

那晚,同樣是唐家祠堂,她大概是因為在外吹了風,受了涼,以至於出現了幻聽,母親唐瑛打電話給“FuDong”,詢問唐媯傷勢如何。

她一直分不清楚,那聲“FuDong”究竟指的是誰?中國文字博大精深,拼音“Fu”和拼音“Dong”組合在一起,若是不按音調的話,比如說:阜東……如果她願意,可以組建出滿滿幾大頁,縱使按照音調來篩選,也能組建出不下幾十個不同的名諱。

她沒有那麼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蕭瀟怎麼可能會和“傅董”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真如此。

傅寒聲看到蕭瀟,表情未曾有任何變化,從蕭瀟身旁經過,宛如之前從未見過一般。

或許,傅寒聲早已忘了蕭瀟是誰。唐伊諾心裡是這麼想的。

唐家祠堂裡,唐伊諾點燃了一炷香,然後遞給了傅寒聲。

1日深夜,背景是唐家祠堂,傅寒聲和蕭瀟本是夫妻,但這一晚,蕭瀟背對著傅寒聲等人,靜靜的坐在祠堂門口的臺階上,似是對裡面的人和事恍若未聞。傅寒聲拜祭完唐奎仁,把香插在香爐裡,走出祠堂時,路過蕭瀟身邊,漫不經心的喚了一聲:“蕭同學……”

蕭瀟身體微微一僵,她仰臉望著傅寒聲,他就站在她的身旁,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光,隱隱的晦暗色籠罩了蕭瀟一身。

“前廳晚宴開席,不預備吃晚餐嗎?”聲音淡淡的,不見絲毫情緒起伏。

蕭瀟對傅寒聲瞭解一二,他既然開了口,就容不得她拒絕,蕭瀟移開眸子,緩緩起身。

蕭瀟跟在幾人身後,唐伊諾沒想到傅寒聲竟然還記得蕭瀟,他喚蕭瀟去前廳吃飯,是好意,更像是出於對女性的尊重。

這一路,傅寒聲走得很慢,偶爾會和周毅淺聲慢談,倒像是閒話家常一般,唐伊諾也曾應和著陪聊了幾句,唯有蕭瀟沉默的很。

若是局外人看了,可能會覺得她很不合群。

她,原本就沉默寡言,從小到大,性子就古怪的厲害,也甚少同人親近。

交談還算融洽,氣氛也還好,因傅先生行走緩慢,待幾人再次回到前廳,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了,宴席上已有不少人喝的臉色郝紅。

應是餓了,幾人跟隨傅寒聲一起去了晚餐自選區,傅寒聲拿了餐盤慢條斯理的挑選食物,唐伊諾倒也並非應景,而是真的餓了,正自選食物時,只聽傅寒聲對她開口道:“來到唐家,還沒有和你父母坐下來交談過,唐小姐是否能找一下他們?”

聞言,唐伊諾哪有不找的道理,利索的應了一聲,就去尋找父母去了。

蕭瀟正在自選食物,傅寒聲走到了她身邊,也不見他說話,他在挑選了幾樣食物之後,低緩的清冽聲方才響起:“不願來前廳用餐?”

蕭瀟答:“太熱鬧。”

他視線微垂,落在了她的臉上:“打算餓著肚子回家?”

傅寒聲說“回家”,這兩個字讓蕭瀟晃了一下神,隔了幾秒,她說:“回去吃飯也未嘗不好。”

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深夜回去,廚師怕是都睡了。”

“我自己做。”

這話倒是有些小孩子脾氣了,傅寒聲眉眼間開始有了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的選擇了沉默。她自己做?他哪能真讓她親自下廚,到時候受累的那個人還不是他?

“吃這個。”

傅寒聲不動聲色的和她交換了餐盤,蕭瀟低頭看著餐盤裡食物,倒都是她平時常吃的,微微愣神,難道他剛才喚唐伊諾離開,只是藉口,目的就是為了把手中的食物交到她的手裡?

不管是不是藉口,遠處唐伊諾正帶著徐書赫走過來,並不見唐瑛身影,傅寒聲拿著蕭瀟之前的餐盤隨便的挑選了幾樣食物,

“前廳西北角休閒區還算幽靜,去那裡乖乖把食物給吃完了。”他說這話時,語速是真的很慢,那些字詞從他好看的薄唇間緩緩道出,別有一番蠱惑。

蕭瀟看了他兩眼,不語,也算是預設了。

倒也聽話,傅寒聲嘴角笑容深了,深深的眸子未曾離開過她的臉,淡淡的新增了一句:“不許和陌生男人說話。”

徐書赫被賓客絆住了腳步,唐伊諾邁步正朝這邊走來,傅寒聲端著餐盤,挺拔的身影擦過蕭瀟身側,離開時他說:“最多一小時,我們今晚早點回家。”

幾乎是傅寒聲話落瞬間,蕭瀟端著餐盤去了前廳西北角,那裡確實很安靜。

這一晚,到場賓客大都是修養極高之人,雖然憑藉請柬入內,但也不乏魚目混珠之人,也許不能稱之為魚目混珠,那麼“李代桃僵”怎麼樣?

唐婉舉杯和賓客應酬,裙角飛揚,高跟鞋落在地面上,聲息清脆。

“唐總……”

這道聲音頗為熟悉,唐婉回頭望去,就見那個同她一起上過緋聞報紙的小開闊少,正站在她的身後,眸光專注的盯著她的裸背,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玩世不恭。

他的名字叫程遠。

在唐婉和他的緋聞事件曝光之前,唐婉確實和他有過幾次約會,他開著別克車,手腕上戴著“勞力士”手錶,他是一個很典型的花公子,即便是和唐婉在一起,也從不掩飾他對美女的熱愛,就像此刻,年少輕狂,再加上又是一個被長輩慣壞的富家子弟,所以囂張是難免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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