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站在樓梯口,不過瞬間就已經能夠看到顧澤愷背脊的弧線僵直起來,他有片刻的沉默,不過很快便又冷諷的輕笑出聲。

顧澤愷背對著林盛夏,大掌還扶在雕花鏤空的樓梯扶手上面,高大身影在身後無限被拉長,他踱步下最後兩層樓梯臺階,冰冷卻又帶著不容忽視威嚴的聲音同時響起。

“得饒人處且饒人?好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男人唇角的笑意壓迫感十足,剛剛給小黃豆洗過澡的手很乾爽,甚至是涼的。

深邃的眸子轉而變為鋒利隨即又轉為落寞,不過很快便又恢復以往的狀態,這一切都是在很短時間內完成的,就連站在他面前的管家也沒有注意到這點。

“爺爺不顧我的意願執意要將我名下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分給唐淮南百分之三十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他當著唐淮南的面教訓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我受傷嚴重躺在醫院裡等著他去看我最後卻放了我鴿子他有沒有想過我?這單生意可是唐淮南他自己從愷夏手裡搶走的,他沒有那個能力還想要打腫臉充胖子,自己消化不了跟我有何干係?”

偌大的大廳內顧澤愷的聲音甚至還帶著迴響,空氣中似乎有危險的味道在逐漸的凝結,而這一切的變化都被林盛夏收入到眼底。

“少爺,你太偏執了。”老管家深深的凝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顧澤愷,他可以說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那種骨子裡的倔強與就算受了傷也憋在心口的勁兒才從小到大一點都沒變過。

“回去轉告爺爺,我顧澤愷想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止,就算是他也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讓我改變初衷!唐淮南不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麼?那就讓我們來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夠平安度過這次的難關!”

顧澤愷低醇的嗓音裡夾雜著危險的氣息,漆黑的眼眸裡沒有正常人該有的情緒,他說完沉默的看著老管家,送客的意味在明顯不過。

老管家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只是看到顧澤愷的表情終究還是化為低沉的嘆息,隨後將隨身帶來的餐盒放在了桌子上。

“老宅裡的阿姨辭職準備回家養老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她做的東西,所以在臨來之前給你帶了一份。”

老管家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起身離開了,徒留下沐浴在日光當中的顧澤愷形單影隻的站在大廳裡,林盛夏安靜的站在樓梯口看著管家離開後顧澤愷繃直的背影,有種孤獨的落寞在空氣裡湧動著。

不知道就這樣過去了多久,林盛夏慢慢的走下臺階,她身上還穿著剛才的那套衣服,寬鬆過大的領口露出肩部大片的肌膚,前襟還帶著水漬的痕跡。

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越過顧澤愷徑直的走向玻璃茶幾,將那飄香的餐盒開啟,淡淡的醋溜香頓時有種令人胃口大開的感覺。

“我餓了,過來陪我吃點東西?”林盛夏的聲音淡淡的,並不刻意,也沒有說些安慰的話語,她如同往常一樣清冷眼神看向顧澤愷,小手將餐盒一層層的開啟放在桌上。

顧澤愷欣長高大的身軀依舊站在原處,不過也沒有沉默多久隨後在她軟香的身邊坐了下來,他額前的黑髮並不像是往常去公司那樣整齊梳在腦後,反而是隨性的任由它凌亂著,這樣的顧澤愷少了平日裡在公司的成熟沉穩,多了絲年輕的味道。

林盛夏也不管他,只是從餐盒裡抽出碧綠色的精緻筷子,簡單的夾了些菜湊到他涔薄緊抿的唇邊。

“張嘴!”

顧澤愷如墨的眼神落在她凝白的臉上,如她所願的張開了嘴,熟悉的菜香味佔滿了口腔,反觀林盛夏卻繼續用著給他夾菜的筷子挑起家常菜放入口中,那是很細微很親密的舉動,卻奇異的衝散了顧澤愷心裡剛才因著老管家前來的不悅情緒。

“顧太太,答應我,永遠別再離開我!”突然,沙啞磁性的男性嗓音在林盛夏的耳邊響起,她手裡的動作驀然一頓,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她允諾的事情一定是能夠做到的事,做不到的她也從來都不會胡亂答應,顧澤愷有力的手臂環繞在她肩頭之上,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露在外面的肩部皮膚。

林盛夏的視線緩緩的落在剛才被她插在玻璃杯中的單支玫瑰,那麼鮮紅嬌豔的花朵安靜的呈現著它的美麗。

她一直都保持著沉默,而顧澤愷也只當她是預設了,擁著她溫暖卻又削瘦的肩頭,心底的冰層慢慢的融化著。

世界之大,有她的地方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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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唐淮南卻面臨著焦頭爛額的窘境,隨著文物保護工作者在顧氏門前靜坐抗議的訊息傳出,T市當地的文物局也介入進這件事情裡來。

顧氏這邊的態度是先破土動工,如果真的有損古蹟建築或者是挖掘到古墓等再通知文物部門來處理,可這樣的答覆很明顯不能夠令文物局的工作人員滿意,按照有關的文物法規,一定是要先進行勘探才能夠挖掘,如果一旦挖掘到文物,那就已經相當於是破壞了。而前期勘探的費用還全部要由顧氏承擔,幾千畝的土地上要用到幾百萬元的前期勘探費用,這對於以利益為先的企業來說更是天方夜譚的事情,唐淮南更是直接放話說,就算是他們付得起這筆勘探費也消耗不起時間!

互相僵持的局面似乎成了個死結,解也解不開,不僅工程開工的時間需要延後,唐淮南還要承受合作企業給與的壓力,更何況董事會頻頻施壓,什麼叫做不堪重負這個男人終於親身的體會到。

唐淮南疲憊的坐在真皮座椅內,眉頭從早上便擰成個川字沒有鬆開過,再這麼耽誤下去不算誤工費顧氏每日都要承受著難以預計的消耗,在他的眼中那些在顧氏門口靜坐抗議的人群更像是瘋狗,全T市有那麼多的工程不去盯梢偏偏要來注意他這一單。

當初從顧澤愷手中搶走這單生意時恐怕唐淮南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後續問題發生,錢經過自己同意經由財務部撥了過去,合同也是他親自簽約的,稍微出現一點紕漏自己都會萬劫不復。

他根本是賭上了自己的一切來跟顧澤愷拼這一單!

欣長的身形倚靠著皮椅,從爆出這件事情開始顧氏的股價就處於動盪波折的狀態,相較於之前的一片大好的漲停,現如今隨著輿-論的抨擊一路下滑。

怎麼會這麼累?

唐淮南猛地站起身來暴躁的將手中昂貴的鋼筆重重砸在牆上,力道之大耳邊只聽到沉悶的一聲,隨後鋼筆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同一時間裡元家別墅內,也有一個人為著唐淮南的事情煩心著,那便是蘇雲玉。

從這件事情發生到現在她天天關注著電視新聞上的報道,本來想要打電話跟唐淮南問詢下情況,卻不曾想到唐淮南壓根就不接自己的電話,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忙的原因。

原本蘇暖的事情過後蘇雲玉心裡還沉悶了好幾天,這才剛剛好沒多久唐淮南又出事了!

此時元霑(元老)剛從外面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一米八幾個頭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個練家子,進了別墅之後將外套脫下裡面竟只穿了件短袖T恤,粗壯的手臂上紋著條張口巨龍,看起來可怕極了。

蘇雲玉尷尬的站起身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元霑的眼神淡淡的掃了過來,前者隨後噤了聲。

中年男人不說話時表情有些兇惡,跟在元霑的身後向著樓上走去,直到身影全然的消失在了蘇雲玉的眼裡,她這才像是虛脫了似的松了口氣,自從來到這裡她算是什麼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了,可儘管如此心裡還著實有些害怕,沉默的繼續看著電視,心裡卻撲騰撲騰的跳動著,許久都沒有平復過來。

“元老,這是你要的東西!”江爺坐在元霑對面,態度很尊敬,畢竟是曾經跟在過元霑身邊的人,儘管現在他也有了身份,可道上終究還是要講江湖規矩的。

年代有些久遠泛黃的信封被推到元霑的面前,有照片一角從裡面露了出來,同樣是有些年歲的樣子。

“小江,這次顧氏的事情你怎麼看?”元霑遍佈著皺紋的手指將信封沉穩的拿起,他隨身的柺杖靠在皮椅一旁,臉上已經有了老人斑,可眉目間卻依舊是狠意十足。

“事情並不像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可是又查不到什麼痕跡,地皮的確有問題,更何況這幾天上級有領導班子來檢查,都撞到一起了恐怕不好解決!”

江爺的聲音很低沉,元老只是從信封裡抽出照片來仔細的看著,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誰說要解決的,我可不會因為個唐淮南就改變初衷,顧氏垮臺了我第一次鼓掌!顧弘文那老東西被氣病住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件事情要越燒越烈才好!”

元老撇了撇嘴,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陰沉,他將手裡的照片重新扔回到江爺的面前。

“時機到了,就把這東西匿名送到顧澤愷手裡!”元霑將身體的重要全然壓在身後的真皮座椅上,滿頭花白的髮梳得整整齊齊,年輕時他爭強好勝從不注意這些,反倒是越老越在意外表。

江爺望著面前的信封,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事情交代完畢了之後,江爺便離開了書房,獨留下元霑一個人坐在原地,原本嘴角薄冷的笑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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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落地窗外湛藍的天空,被不知從哪裡飄來的幾朵烏雲給遮擋住……

似乎,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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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愷從吃過晚飯之後就留在了書房裡,林盛夏哄小黃豆睡著了之後便回到了臥室。

她從皮包的夾層內將那份還沒填寫過的離婚協議書找了出來,坐在床邊安靜的凝視著上面的每一個字,其實對於離婚協議書林盛夏並不陌生,早在糖糖的事情發生之前她就動過想要離婚的念頭,那個時候她甚至委託律師將愷夏集團的資產評估報告都做好了。

“顧太太,答應我,永遠別再離開我!”顧澤愷落寞的話音再度的在腦海當中迴盪著,林盛夏的眉心從協議書拿出來的瞬間便沒有鬆開過。

說那樣話的顧澤愷或許並不知道自己早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打算,她的沉默不過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至少現在還不到告訴他的時候。

可今天當顧澤愷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林盛夏原本堅定的心卻意外的動搖了起來,手指無意識的將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書橫了過來,似乎想要做出撕扯的樣子……

許久,林盛夏卻只是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將離婚協議書撕掉。

臥室門口傳來了聲響,林盛夏慌忙的拉開床頭櫃抽屜將協議書放進去,原來那個被摔碎屏的舊手機也被仍在了裡面,最近她都沒有去公司,生活圈子本來也小,所以一時半會兒林盛夏也沒有想要買手機的衝動,或許是有些緊張的關係在闔上抽屜的瞬間她下意識的輕撫起了手腕處的長長傷痕。

顧澤愷下巴上的鬍渣密密的冒了出來,神色從容,眼神看向坐在床邊的林盛夏時,眼底劃過深諳,現如今她一有心事便會不自覺的摩挲著那道傷口,顧澤愷是真的很想要知道她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麼。

心裡既然有了這樣的念頭,顧澤愷索性躺到了大床上,大掌攬在她的小腹處用力那麼一壓,林盛夏絲毫沒有防備的躺進了他的懷裡。

“慈善基金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我也透過公司跟當地的兒童福利院孤兒院等地聯絡過,統計了下先天性心臟病患兒的數量,顧太太……我說到做到的!”

林盛夏趴在顧澤愷的胸口,清楚的透過薄薄襯衫布料聽到他心臟咚咚的撞擊聲,有力而清晰,隨著他每說一句話堅實的胸膛便會顫動一下,他就像是個討要獎勵糖果的小孩,令林盛夏哭笑不得的。

就連原本有些僵硬的身體也不自覺的放軟了起來,她沉默的與他躺在一起,兩個人之間親密貼合沒有任何的空隙。

“你去書房的時候我有看新聞,這次你準備做到什麼程度?”

那些保護文物工作者不會突然這麼大規模的聚集起來,想必顧澤愷從以前就已經開始醞釀這一次的重擊,這個男人心思縝密不允許別人佔他一點便宜。

“讓他一無所有的程度!”很簡單明瞭,一如顧澤愷的做事風格,可是這次跟往常的雷厲風行相比,他卻選擇慢慢的折磨起了對手。

顧澤愷就是要讓唐淮南嚐到失去自己手中所有的滋味到底如何!

當初他從顧氏辭掉總裁的職務連股份都沒有帶走,就像是滿足顧弘文提出的條件般,那個時候他所承受的痛苦,他也要讓唐淮南親自嚐嚐其中感受!

“我有的時候會偶爾想起淮南以前的樣子,沒有想到才短短幾年時間,他就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林盛夏心裡有些感慨,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那個會細心到在她懷孕時不讓她吸進廚房油煙味的男人,恐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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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在我身邊的時候,不準想其他的男人,誰都不可以!”他的妒意來的突然,令林盛夏真的是哭笑不得。

他果然……是個幼稚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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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顧氏依舊處在風口浪尖之上。

上級領導班子來T市檢查的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亂子,就算是有心隱瞞也不可能了,再加上前任姜市長受賄的風波才剛剛過去,這樣的機緣巧合之下,顧氏與文物局之間的矛盾擺到了ZF的面前。

一邊是能夠給T市帶來巨大收益的重點工程,另一邊卻是文物保護工作者的不依不饒,工程進行或者不進行下去都是問題,就算是ZF出面也不過就是從中調停罷了,顧氏一天之內也連連召開會議來協商解決這件事情,唐淮南甚至憤怒的要求負責人排除萬難先奠基動工,雖然協議簽下了但若是不能夠按時破土的話也算是他這邊違約。而更令唐淮南頭疼的是,有間公司趁著顧氏如今股價不穩定的情況,小面額的吸納顧氏在市面上流動的股票,唐淮南連猜都不用猜都知道這一定是顧澤愷搞的鬼!

原本得到這單生意的喜悅感早已經被沖垮,唐淮南似乎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跳入到了顧澤愷的陷阱內,他肯定一早就接到了訊息就等著看自己的笑話,這樣的想著,唐淮南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

可現如今唐淮南是騎虎難下,軍令狀自己已經給董事會立下,合同也已經簽約,就連錢都已經打了過去,如果現在違約的話他還要賠付高昂的違約金,輿-論輪番轟炸的效果也接二連三的突顯出來,現如今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以唐淮南為領導的顧氏會做出怎樣的應對來解決這一次的危機。

“給我連夜動工,出了事情我負責,你們要做的就是保證這個工程順利的完成!”會議室內,唐淮南不顧眾議沉聲宣佈,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不顧一切的向前衝。

名譽與利益放在一起比較,現如今的唐淮南更注重的是後者,更何況這場硬仗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唐淮南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就不會知道他下達的命令將會給顧氏帶來怎樣的危機。

或許就連躺在醫院的顧弘文都沒有想到,曾經輝煌的顧氏會因為唐淮南的一個錯誤決定,面臨分崩離析的可能。

此時的顧澤愷站在總裁室偌大玻璃窗前,俯瞰著T市的全貌,那雙鷹隼般深邃的瞳孔就這樣落在窗外,涔薄的唇瓣緩緩勾起再殘酷不過的笑容,最近人人爭相巴結的唐淮南陷入了谷底,似乎一切訊息都轉向不利於他的那面,當初拿錢操控著網上水軍來抨擊愷夏集團抨擊他的人早已經銷聲匿跡,而顧澤愷所做的不過是將唐淮南之前所使用的卑劣手段如數奉還給他而已。

他可以放任唐淮南所有的小心思,但他獨獨不應該的是……將糖糖的照片扯出來,將那些剛剛結痂的傷疤再度撕裂開來。

沒有人可以在他的眼前如此放肆,唐淮南既然越過了那條線,理應該受到懲罰!

顧澤愷深沉的視線緩緩的轉到辦公桌上,上面處於待機狀態的筆記本螢幕灰暗,還沒拆封過的全新手機盒安靜的躺在上面,上次潑硫酸的事情過後顧太太的手機遭了秧,到現在還沒有換新的,顧澤愷所幸幫她買了個新手機,準備恰當的時機送給她,雖然因為顧太太性格的關係她並沒有太多的朋友,就連工作上的事情現在也暫時由他來全權接手,可顧澤愷依舊覺得如果林盛夏沒有了手機找起來會特別的不方便。

或許是太患得患失的關係,他總覺得顧太太最近對他的好有些不真實,又或許她是在醞釀著什麼將自己排除在外的計劃麼?

這樣的念頭一經在腦海當中浮現,顧澤愷的臉色便徹底陰沉了下來,就連室內的溫度似乎也陡然降低了不少。

影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表情的顧澤愷,他沉默的將手中檔案放在顧澤愷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等待著對方的指示,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一切也都在顧澤愷的預算當中。

“唐淮南不顧眾議動工,看來是被逼急了,不用著急著收網,自然有人會去抗議的!”顧澤愷隨手開啟檔案翻看了幾眼,闔上後沉聲的開口。

他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能夠讓唐淮南看清楚自己的時機!

顧澤愷相信,這個時機很快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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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愷的預感一向準確,這個時機很快就到來了。

唐淮南命令負責這個專案的負責人連夜趕工,卻不曾想到不知從哪裡聽到風聲的文物保護工作者驅車前往工地,與施工人員發生了激烈的肢體衝突,後來雙方情緒激動中,開挖土機的施工方甚至不顧有可能會造成的人身危害橫衝直撞了過來,慘劇就此發生!

挖土機從躲避不及時的文物保護者的身上碾壓過去,開車的司機嘴裡還叫囂著,出了事情有上面的負責,而這樣的說法全程被旁觀者用手機影片記錄了下來,血腥的場面與哀嚎聲令在網上見到這段影片的網友忍不住憤怒討伐,尤其是那句‘出了事情有上面的負責’!憤怒的網友甚至在網上發起萬人簽名活動來抵制顧淮南的殘暴,畢竟作為顧氏現任的領導者,這個‘出了事情上面負責’的上面到底是誰不難想象!

當唐淮南接到負責人電話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左右,他甚至顧不得儀表如何套上衣服開車到顧氏與其他被緊急叫來的部門主管趕到施工現場,出事的挖土機司機瑟瑟發抖的站在警察的旁邊,嘴裡還喃喃自語著,他不過是聽到負責人的安排開工,當時也就是多喝了兩口酒的事,腦袋一熱就衝了過去,壓根沒想到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有三人當場死亡,還有其他不同程度受到傷害的已經送去醫院了!”負責人低著頭壓根看都不敢看唐淮南一眼,他當時的確是這麼跟工人們說的,但是誰又能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有多少私下解決的可能?”唐淮南的聲音雖然沉穩,但是十根手指已經全部發涼,顧氏原本就在風口浪尖之上,現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難辭其咎!

“警察那邊已經將家屬請來了,對方情緒特別的激動,就算是要私下和解也要等到他們的情緒冷靜下來在說!”顧氏公關部的主管開口,顧氏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面臨過這麼窘迫的局面了,不遠處的死者家屬正在放聲的咆哮著,哀悸的哭聲不絕於耳,在這樣的環境裡顯得尤為令人恐懼。

“啟動媒體干預,絕對不能夠讓這件事情成為明天的頭版頭條!能壓下去的都給我壓下去!別圍著我,都去想處理辦法!”唐淮南低聲的怒吼著,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似的。

可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發生這麼大的事故想要壓是絕對壓不下去的,甚至還會造成民眾情緒的反彈。

春日夜裡的風還帶著冷意,在唐淮南身邊呼呼而過,不遠處原本一直被警察圍著的受害者家屬猛然間衝了過來,他們很顯然是已經認出唐淮南的身份,壓抑不住的憤怒就像是延綿不絕的江水洶湧而來,甚至不給人任何的躲避時間。

原本這些家屬的情緒就已經很激動了,可是顧氏的工作人員怕事情鬧大請警察來將他們圍在外面,這樣處理問題的態度很明顯的激怒了這些家屬,他們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撕扯著顧氏高層負責人的衣服、頭髮,壯漢圍住唐淮南有力的拳頭連連砸向這個到現在還想要啟動媒體干預將這件事壓下去的男人!

唐淮南閃躲不及,被重拳擊倒,匆忙接到訊息的社會線記者均是將這一幕拍攝了下來,就算是他有著想要還手的心思,當著這麼多記者的面他也不可能動粗!

只能被動的承受著一波又一波的家屬憤怒,精心裁剪的西裝早已經被土給沾汙,甚至不知道從哪裡蹭來的血,大掌一抹原是自己的鼻血滴滴的趟落下來。

唐淮南覺得……或許這是他這輩子最難堪的時刻!

很可惜,唐淮南的感覺欺騙了他,因為再過不久之後他將明白,今晚絕不是他這輩子最難堪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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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半,天還沒放亮。

林盛夏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空調的溫度開的很舒適,所以儘管薄被下的身體未著寸縷卻依舊沒有感到寒冷,用著手肘撐起身體絲滑的被面沿著她的肌膚緩緩下移。

半敞的門外隱約傳來電視的聲音,林盛夏有些怔愣的望著身旁空蕩蕩的床位,那個男人又在自己睡著了之後處理公事去了麼?

她似乎發現了個規律,每次顧澤愷都是等到自己熟睡了之後才離開繼續處理事情,就算是偶爾有留下來的情況當她醒過來時總是能夠看到他睜著眼睛茫然望著天花板。

能夠睡著的時候總是少的,他的失眠……已經嚴重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林盛夏不是沒有檢查過藥瓶裡的維生素,每當減少幾片她的心也跟著沉重幾分。

伸出手撈過仍在床下的衣服,簡單的套上之後下床赤著腳向著臥室外面走去,一路上忍不住的打了兩個哈欠,氤氳的美眸裡有水潤的光澤溢位。

下了樓,果不其然的見到穿著黑色睡衣的顧澤愷將高大的身形昂藏進沙發內,寬大的液晶電視音量開到最小,剛剛煮好的黑咖啡散發著濃郁的香味,令許久沒碰的林盛夏都想要再嘗幾口。

“不準偷喝!”顧澤愷的眼睛雖然被林盛夏給矇住,可他卻像是洞察了對方的心思,略帶沙啞的聲音旋即響起。

新聞臺正在播放著直播傳送回來的畫面,林盛夏原本靠著顧澤愷的頸窩睡眼惺忪的瞥了幾眼電視,卻不曾想到越看睡意越消散的乾淨。

媒體用著聳人聽聞的標題來形容顧氏遇到的麻煩,儘管畫面被打上了馬賽克,可地上幾乎匯成細流的血水依舊令人驚駭,就連唐淮南被憤怒的家屬擊打在地的畫面也未經處理的播了出來。

“怎麼會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故?”林盛夏看著螢幕上抖動的畫面時間,竟然是早前一個多小時的新聞了。

顧澤愷卻只是沉默的看著電視畫面沒有說話,涔薄的唇角帶著冷冷的笑意,唐淮南只注重了眼前的利益,他若是聰明些只要等到上級領導班子視察過去後再開工,也不會陷入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

林盛夏緊盯著螢幕上所傳遞出來的訊息,出了這樣的事情工程肯定是要停工的,顧氏的名聲也一定會受到影響,這就是顧澤愷想到的麼?

“工程不能夠順利進行,耽誤了時間也算是顧氏違約,按照合同他們這次不僅僅要應付受害者的家屬,還要考慮如何賠償這筆天價的違約金!難怪這塊土地在前任姜市長的手中就像是個燙手山芋似的,臨雙規之前才轉而交給了唐淮南,你說……有這麼精明的父親,怎麼會生出像姜橘生那樣沒用的女兒呢?”

顧澤愷的聲音沙啞沉悶,有的時候源於父愛的報復也是很可怕的。

這次換成了林盛夏沉默,她雖然早就已經有了預感,但是怎麼都沒有想到唐淮南會以這樣的姿態落幕,想必顧澤愷從最開始就已經算計好了他會急不可耐的開始工程項目,唐淮南太想要追求成功了,反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他重重的摔了個跟頭!

“經過這次的事情顧氏的股價一定會大跌,公司陷入混亂對外的名聲又被搞成了這樣,就算是你到時候收回了股份重新回到顧氏,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真的合適嗎?”

林盛夏淡淡的聲音傳來,她本身是個商人,自然明白這樣的負面新聞會對集團造成怎樣的嚴重創傷,就算是五年前的她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可顧澤愷出牌從來不按照道理出牌,這也是當年別人不願意與身為顧氏掌舵人的他為敵的重要原因之一!

顧澤愷聞言微眯了下眼睛,眸光在略顯昏暗的氛圍裡被螢幕的亮光覆了層冷霜,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極為冷酷的狀態!

“聰明的顧太太猜猜我接下來會做什麼?”顧澤愷的身形突然逼近林盛夏,那角度赫然就像是他要將她壓在沙發上似的,唇齒間有一股淡淡的苦咖啡香味溢了出來,林盛夏蜷縮著腿,過大的室內拖鞋掉在地板上,白玉般的纖細小腿連同腳踝一同露在外面。

事實上,顧澤愷的確那麼做了。

“別人說,生過孩子一段時間的女人腦袋會變笨,所以我不想猜。”

人和人之間,如果只能夠用算計來維持一段關係,那反倒不如從未開始過。

就像是……她同顧澤愷。

顧澤愷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林盛夏臉上所有的表情,眸光深沉如墨,說不出來的詭譎。

“顧太太你是太聰明了,所以才不想猜!”不猜心就不會動,不猜心也就不會痛,將自己隔離在俗事之外,少點擔憂與煩惱,不是聰明是什麼?

………………………………………………

“不行,今天你還要養足精神去公司處理事情!你昨天晚上又沒睡對不對?”林盛夏聲音清淺,素白的手指不肯退讓分毫,就是不讓顧澤愷能夠更進一步。

顧澤愷聞言一怔,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是她在關心自己,薄唇勾著滾燙誘人的笑意將手指從她針織衫下抽出來,長臂一撈讓林盛夏順勢倒在他臂彎當中,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很有催眠的效果。

其實天已經快要放亮,就算是睡也睡不了多長時間了。

可兩人誰都沒有破壞氣氛,只是沉默而又安逸的伴在對方的身邊,顧澤愷緊緊的將她壓入到自己硬實的懷抱當中,動作裡有著不難察覺的眷戀,片刻沉穩的呼吸聲已經從林盛夏的頭頂傳來。

林盛夏的耳朵一直貼合著他的心臟位置,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生怕會打擾到他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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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顧氏聲名狼藉的形象相比,在愷夏集團的大廳內正在舉辦‘寶貝天使基金’的啟動儀式。

在來賓的宣傳冊上清楚的標註著‘寶貝天使基金’是由顧澤愷與林盛夏夫婦一同發起,資助物件為家庭貧困身患先天性心臟病的患兒,在最開始向正規部門提交申請後,兩人獨自捐款五百萬並以愷夏集團總公司的名義合併捐款一千萬來作為‘寶貝天使基金’的啟動資金。

而在這場啟動儀式上,新任的T市市長也攜著視察的上級領導來訪,在儀式上高度讚譽著顧澤愷與林盛夏夫婦的行為,用詞之精評價之高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新聞報道紛紛以大篇幅的正面新聞來報道這件事情,與之相對比的自然是顧氏的危機處理失敗,投資巨大的工程被迫停工整頓,天價違約金一同被爆出,顧氏的股價從早晨一開盤短短十分鐘之內便跌到停板,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曾經T市商界的龍頭老大沒落到這樣的地步,著實令人心有不忍,而唐淮南這次的決策失敗也為整個顧氏帶來了滅頂之災!

在愷夏集團舉行‘寶貝天使基金’啟動儀式後,顧氏召開了有史以來規模等級最高的重要會議,所有股東到場商討著應該如何度過這次難關,除卻顧弘文之外的所有股東悉數到場,事情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如果不能夠順利解決這次的事情,恐怕顧氏將因為這次的危機毀於一旦!

唐淮南面頰上還帶著傷,表情略帶憔悴,一晚上沒有睡所帶來的疲累感在董事會上到達了頂點,家屬不同意私下和解,天價的違約賠償金與打水漂的前期投入都是董事會上討論的重中之重,以前對顧氏退步頗有微詞卻又要看在顧弘文面子上不願多說的董事像是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公司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已經不是唐淮南辭職就能夠解決掉問題的了!

原本最應該發言的唐淮南坐在皮椅上,眼神很恍惚,他現在只想要逃避掉這些問題,甚至想要找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可再也沒有人比他心裡更清楚,事情哪裡這麼容易就能夠解決!

會議室內的LED顯示屏上正在播放著今日的新聞,剛剛過去顧氏的報道電視上轉而播放起了愷夏集團的新聞報道,顧澤愷面容沉穩的坐在正主席的位置上,那穩重成熟的模樣著實與現如今的唐淮南形成最鮮明的對比,也不知道是哪位董事開始嘀咕起當年顧澤愷帶領顧氏共創輝煌的場面,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就算是唐淮南想要假裝聽不到都不可能!

他雙眸中遍佈著紅色的血絲,緊盯著電視屏幕裡的顧澤愷,他絲毫不受前幾日流言蜚語的影響,銳利的黑眸就算隔著電視也帶出令人捉摸不透的暗芒,當他出場時全場沸騰的掌聲更是刺激到了唐淮南,他輸的徹徹底底,可顧澤愷卻轉而從一個冷血負心漢的角色轉變為了慈善家,這才是他今日聽到最可笑的笑話!

“既然你們都那麼希望顧澤愷回來去求他啊!還要我在這裡做什麼?這份訂單是我籤的,可若是沒有董事會的同意我怎麼可能下這麼大的決斷?算起來在座的大家都有份,誰都脫不了干係!”

唐淮南突然開了口,帶著血痂的嘴角勾起冷諷的弧度,他們不就是想要一個說法麼?

“你們最好快一點下決定,事情在這麼耽誤下去的話,不僅僅公司的所有業務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或許……發展下去會破產倒閉也說不準!”

唐淮南無謂的話語瞬間惹怒了眾位董事,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強烈,甚至大有討伐下去的趨勢。

倏然,唐淮南猛地站起身來抄起手邊的水晶菸灰缸砸向還在閃爍著畫面的電視屏幕,只聽到噼裡啪啦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整個會議室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靜中!

沒有人敢在說一句話,他們紛紛用著詭異的眼神看著這個已經瀕臨瘋狂的男人,他同樣在承受著失敗的煎熬。

唐淮南冷笑一聲,轉身向著會議廳大門的方向走去,手骨骨節處還帶著傷口,額前凌亂的發將他挫敗的眼神徹底遮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將髒汙的襯衫頂起。

豁然的將會議室的門從裡面開啟,卻在見到迎面而來的人影時瞬間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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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門外的來人,唐淮南的眼神瞬間便陰冷了起來。

剛剛才從電視屏幕上見到的男人現如今真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那般的意氣風發成熟沉穩,與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形成最鮮明的對比。

此時的顧澤愷剛從‘寶貝天使基金’的啟動儀式現場趕來,剪裁合身的深色手工西裝將他健碩的身形映襯的更為偉岸,深邃剛毅的五官倨傲繃緊,給人不近人情的感觸,而墨黑的發將他骨子裡的狂肆徹底彰顯出來,薄涼的唇見到唐淮南出來微微勾起,帶著意味很深的嘲弄。

顧氏會議廳當中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樣場合與時機與顧澤愷見面,更何況會議廳的超薄電視上還難堪的卡著個水晶菸灰缸。

“怎麼?顧氏的現任總裁就是這麼歡迎我顧某人的嗎?”尷尬氣氛中,反倒是顧澤愷率先低沉開口,用著眾人都能夠聽到的口吻。

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般迎了過來,態度熱絡的像是找到了救星般,顧氏的老股東們原本就對唐淮南不滿,藉著這樣的機會更是話裡透著話的諷刺唐淮南。

唐淮南額頭上的青筋因著隱忍暴起,他身上所穿的白襯衫還帶著泥土與斑斑血痕,顧澤愷屹立於眾人恭維的表象裡,冷傲的黑眸安靜的注視著站在不遠處的唐淮南,眼底透著深不可測的嘲諷。

受到這樣刺激的唐淮南倏然轉身似乎想要離開,可站在會議室門邊的影卻面無表情的攔住他的去路,只聽到沉悶的巨響聲,會議室的門當著唐淮南的面被影從外面帶上。

接下來這場好戲的主角是他,少了唐淮南這場戲還怎麼唱下去呢?

唐淮南垂於身側的大拳驀然間攥緊,甚至發出骨節咔噠咔噠的聲響,眾位股東就像是沒聽到似的像以前那樣將會議室內正主席的位置特意留給顧澤愷,而這五年這個位置都是唐淮南坐著的。

“顧氏的現狀我看了很痛心,今日我顧某人既然來到這裡,便不能夠讓大家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我相信在這一點問題你們都能跟我感同身受!”

在這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情況下,顧澤愷能夠站出來當那個領軍的人物,想必心裡已經有了解決辦法,眾位股東與高層聞言紛紛點頭,心裡自然是很相信顧澤愷能力的。

“所以我自願出資幫助顧氏賠償這單生意的違約金,並且會想盡辦法挽回顧氏的名譽!”顧澤愷靠在真皮椅背上,看也不看依舊站在門旁邊的唐淮南,字裡行間透著冷靜果斷的氣勢。

而顧澤愷話音落下瞬間,股東們忍不住的譁然起來,自願出資賠償違約金,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他獨自一個人就可以拿出來?

顧澤愷從口袋裡掏出支票簿在空白處寫下數字,隨後撕下推到面前的桌子上,動作一氣呵成不帶任何停頓。

“不過……”顧澤愷俊美的臉上突然透出深沉,似乎是在審度著什麼,而最簡單的不過二字卻瞬間揪住了這些剛剛松了口氣的股東的心,生怕顧澤愷會反悔似的趕忙開口!

“不過什麼?”眾位股東迎向他犀利的視線,心底均是一顫,此時在他們的心中顧澤愷便是顧氏還能否存活下去的救世主,不論此時他提出怎樣的條件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不過我只能夠以我個人的名義,眾位也知道我顧澤愷已經離開顧氏很多年了,能夠做的事情畢竟有限!”

男人的聲音裡透出惋惜,深邃的視線緩緩劃過眾位股東的臉,明明就是最簡單不過的眼神,卻被眾位股東刻意的曲解其含義。

唐淮南儘管頹廢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處在繃緊的狀態,他原本以為之前被那些受害者家屬襲擊已經算是最難堪的,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最難堪的原來等待在了這裡!

“澤愷,那麼以你的意思,我們現如今應該先做些什麼來處理當下的危機?”顧氏股東內資歷最老的率先開了口,現在違約金的問題暫時已經解決,剩下的自然就是最近連篇的負面報道,如果顧氏的名聲在這麼臭下去的話,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沒辦法挽回局面了。

“該處理的人處理,該負責的人負責,難道這還需要我來說麼?”顧澤愷銳利的視線掃視過去,股東頓時噤聲,其實他們心裡自然是明白的,不過事發突然大家心裡都沒了主意。

既然顧澤愷放話出來,他們自然也是不會客氣的。

會議還在繼續下去,不過暫時已經沒有顧澤愷什麼事情,他雙手閒適的環繞在胸前,深沉的視線緩緩落在從剛才他一進門開始便沒有在說話的唐淮南身上。

兩個人的視線相互碰撞在一起,一個像是捕獵的獵手,另一個則更像是等待宣判的獵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顧氏的高層會議還在進行當中,顧澤愷修長的手指緩慢的敲擊在硬實的桌面上,冷硬的臉部線條略微透出不耐,顧氏現如今的辦事效率如此之差,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兩個半小時之後,所有股東終於做出一致的決定,這個專案的直接負責人顧淮南在整件事情的處理上負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責任,董事會全票透過將顧淮南逐出顧氏的決定,並且要求他交出名下顧氏百分之三十八的全部股份,期間有老股東打電話給還在住院的顧弘文,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後等待他決議將顧淮南名下的股份交給誰來處理。

電話那頭的顧弘文沉默許久,最終冷冷的丟擲三個字。

顧澤愷!

這場仗,唐淮南輸得徹徹底底,連翻盤的機會都不在留下!

他依舊沉默的坐在角落裡,眼神凝視著這會議廳四周的熟悉擺設,唐淮南覺得自己似乎是在用接近六年來詮釋了一個笑話,徹徹底底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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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流線型房車內。

顧澤愷手中把玩著手機,涔薄的唇角勾著淡笑,幽深的黑瞳並不見勝利者的喜悅,出人意料的平靜。

車窗外,唐淮南剛剛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從顧氏走出來,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人手中攥著雞蛋重重的向著他砸去,嘴裡還叫囂著些什麼,想必是受害者的家屬。

他並沒有躲閃的意思,任由那些人發洩著自己的怒氣,顧澤愷淺飲口紅酒,高腳杯在車廂內折射出奇異的光芒,手機鈴聲倏然的響起在車廂內,螢幕上顯示著的喬胤二字令顧澤愷眉宇間的淡漠褪去。

“用自己的錢贏回自己的股份有何感覺?”電話剛一接通,喬胤低醇的嗓音便從話筒那邊傳來。

顧澤愷隨意的將身體倚靠在座椅上,唇角勾起狂狷的笑意!

“感覺還不錯,不過如果沒有你的鼎力支持恐怕事情的進展也不會那麼順利,畢竟要去哪裡找一個那麼和我心意的新興企業來給唐淮南做這個局呢?”

他的聲音很低沉,可話語裡透出來的含義卻著實能讓人嚇一跳。

如果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縱觀整件事情,可能會這樣的猜測,從一開始顧澤愷便給唐淮南設了一個局,他瞭解唐淮南急於證明自己能力的迫切,所以利用之前好友喬胤在T市所開的隱秘洗錢企業做幌子來引唐淮南上鉤,或許顧澤愷早在之前幫林盛夏調查姜橘生父親受賄一事時便已經瞭解到前任姜市長將那塊猶如燙手山芋般的土地批給了唐淮南,從那時起他就在籌備著整件事情。表面上來看顧澤愷吃了虧花了自己的錢來幫唐淮南賠償鉅額的違約金,可換個角度來看,實際上他不過是拿自己的錢陪給了那個新興企業的幕後老闆喬胤,說白了,那錢最終還是會回到他的口袋裡。

當然,這不過是旁觀者的猜測,至於事情的真相是如何的,那就只有顧澤愷與喬胤兩個人自己清楚了!

“你就不怕到時候錢我獨吞了?要知道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電話那頭的喬胤淡漠的開著玩笑,有細細的笑聲透過聽筒傳進顧澤愷的耳中,似乎是長安。

“無所謂,就當我送給未來乾兒子的見面禮!”他們兄弟二人多年,感情自然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深厚,就連玩笑都開的如此自在,或許可以這麼說,在這個世界上顧澤愷相信有兩個人不會背叛自己,一個就是喬胤,而另外一個自然就是他放在心上的顧太太。

“顧。”突然,喬胤話音裡的玩笑退去,徒留下認真。

顧澤愷眉頭一挑,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喬胤緣何會突然用這樣的語氣開口對他說話。

“長安很喜歡你家的顧太太,吵著讓我帶她去,時間隨你定,你知道我拿長安最沒轍了。”喬胤的聲音裡透著淡淡的寵溺,甚至還有些無可奈何。

“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但是前提不能讓你們家長安長時間纏著我的顧太太,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夠霸佔她!”

顧澤愷只當是什麼事,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不過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嫉妒的。

自從長安發病之後,一開始如果不是用強迫的手段就是連喬胤也近不了她的身,雖說現如今她在喬胤的懷裡乖的像是只貓似的。

而盛夏卻有本事能夠讓長安喜歡上她,他家的顧太太,果然有招蜂引蝶的本事!

“長安之於我,就像是顧太太之於你!”電話那頭的喬胤順勢揉了揉長安的腦袋,那雙乾淨的眸子抬起頭來看著他,唇角勾著笑,似是很享受,手中卻把玩著喬胤不知從哪裡給她找來的夜明珠。

細細白白的手指與瑩亮的夜明珠形成鮮明的呼應,不過很快長安就像是孩子似的玩厭了,只聽到清脆的一聲細響,那價格昂貴的夜明珠滾落在地上瞬間就摔碎了。

長安擺弄著手指怯生生的看著喬胤,她聽過傭人說那東西很貴,是他們一輩子都買不起的,所以她是闖禍了麼?

“胤,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電話那頭的顧澤愷似乎還在說著些什麼,喬胤只是淡笑的將長安擁入懷中看也不看地上摔碎了的夜明珠,薄唇落在她眉梢處,淡淡的清香味從長安的身上傳來。

長安似乎意識到喬胤並沒有生氣,窩在他懷裡闔上纖長的睫毛,打了個哈欠隨後便睡著了。

顧澤愷結束通話電話,手肘的位置撐在車窗處,眼神落在外面,唐淮南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車子緩緩發動,影按照顧澤愷所言先將車開回愷夏集團取些東西。

顧澤愷下車進了集團大廳搭乘專屬電梯來到總裁室,秘書小可剛剛從樓下取來快遞,見到顧澤愷又折回來,將剛剛快遞來的東西交到他手上。

總裁室內,顧澤愷從抽屜裡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手機,想象著回家之後應該放到哪裡給他的顧太太個驚喜!

隨手碰到密封嚴實的快遞,他的表情裡似乎帶了些深究,從桌上抽出把拆信刀將快遞拆開,裡面有什麼東西就這樣滑落在地板上。

顧澤愷彎腰撿起的瞬間,原本涔薄唇角含笑的表情瞬間凝結在臉上,刀刻般的俊逸面容猶如冰封般陰沉,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所呈現出來的內容是他在熟悉不過的!

可也正是因為這張照片,在顧澤愷的世界裡掀起軒然大波,危險的瞳孔瞬間眯起,就連空氣裡也漸漸的滲透出令人惴惴不安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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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顧澤愷不發一語的拿穩那張照片,他薄唇緊抿著,沒拆封的手機盒放在身體一側,空氣幾乎是凝滯的。

很快,影將車駛入別墅區的雕花大門內。

直到下車,顧澤愷都沒有說一句話,臨進門之前將那張泛黃的照片塞進大衣內襯的口袋內……

晴好的天氣漸漸轉了陰,空氣裡似乎夾雜了幾許潮溼的味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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