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盛夏已經絕望的時候,她的眸子卻倏然的看著從火光當中衝出來的男人。
生平第一次,這種如同在美國大片之中才能夠看到的場景讓她的心驀然一鬆,她眼眶裡積蓄著的淚水順著臉頰就這樣的滾落了下來,彷彿不敢置信似的,纖細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唇,看著那個那個西裝外套上還沾染著火苗的男人就這樣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猛然間開啟車門,滾燙的熱氣將林盛夏的長髮撩起,垂落在臉頰的兩側,也將她眼眶當中的水漬給照亮!
自從成年之後,她只哭過兩次,卻次次都是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林盛夏心想,鼻息之間卻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道,顧澤愷涔薄的唇瓣略微的泛著白,眼神裡的凜冽是如此的顯眼,刀削般的下頜線條緊繃,額角還浮現出青筋。
“開車!”死死的兩個音節從他的口中吐出,只聽到砰的一聲伴隨著他關上車門的巨大聲響,一顆子彈就這樣的劃過車窗玻璃,防彈係數極強的玻璃上只留下了一層淡淡的刮痕,影迅速的踩下了油門,這輛巨形的黑色防彈車呼嘯著引擎,一個快速的換擋,刺耳的輪胎摩擦著地面的聲音令林盛夏皺起了眉心,可比這更令她擔心的卻是顧澤愷的狀態。
濃重的血腥味道是從他的身上傳來的,這個男人受了傷。
正這樣的想著,砰砰兩聲子彈敲擊著車體表面的聲音再度的傳來,林盛夏這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難免會顯得緊張,可是她很快的將早就準備好的醫藥箱從旁邊的座位下面取了出來。影的油門幾乎已經踩到了底,用著瘋狂的速度讓這輛防彈車穿梭在中俄邊境的大街小巷裡。
顧澤愷捂著傷口的手指骨節早已經被鮮血所沾染,可那雙眸子依舊是冷睿的,他沉著的指揮著影,聲音低沉似乎受傷的並不是他。
轟隆隆——轟隆隆——
突如其來的巨響令林盛夏的手指猛烈的顫動了下,有別於剛才劇烈爆炸的聲音,再度的仔細聽去,竟然是打雷!
閃電橫空劈出,像是要將夜晚照亮成白晝,也正是藉著這電閃雷鳴林盛夏清晰的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男人腰間正在汩汩的向外冒著,只因為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襯衫,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並不能讓自己看清楚那是多麼嚴重的傷口。
“一路上山,我受傷了走不快,影你與我分頭行動,你去找幫手來,記住!不要跟敵人硬碰硬!”
顧澤愷眼神冰冷,就連聲音也是如此。
後面的敵人緊追不捨,唯獨將車開入到深山當中才有可能會躲避敵人的追擊,而三人目標太明顯,只能夠拆開!而影不管是體力還是能力都勝任去找救兵的工作,他與林盛夏只要找到地方躲藏起來,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車子呼嘯著向著深山處走去,轟然一聲巨響,車體劇烈的顛簸起來,顧澤愷一時不查撞到了腰間的傷口,悶哼一聲極重的身子向前傾倒著,林盛夏眼明手快的雙手將他的身體接住摟入懷中,他的血液湧出來將她新換的衣服打溼,溫熱的呼吸從他的口中吞吐出來落在她的耳垂上,林盛夏下頜的眼淚意外的滑入到了顧澤愷的唇中,鹹澀的味道充滿口腔。
林盛夏因為緊張而冰涼的小手輕撫在他的臉頰旁,仔細的將他額上的冷汗給擦去,外面轟隆隆的雷聲伴隨著傾盆大雨瞬間令浮華都市裡的喧囂散去,雨大行車更為的困難,更不要說是這樣的山澗小路,她卻只是將顧澤愷摟的更緊,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著,林盛夏另一只手將不大的急救箱握緊,只等車一停便跟隨著顧澤愷衝進雨簾當中!
焦糊的味道從車廂當中蔓延了開來,影將車子七繞八繞的拐進深山內,隨後猛地將車停下來!
昏暗的車廂內有幾秒鐘的安靜,可是時間卻是此時最寶貴的東西,林盛夏猛地咬緊著下唇,讓自己更加的清醒!
“請帶著顧老闆先離開,我來斷後!”影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林盛夏嗯了一聲,快速的撐起顧澤愷的身體,卻見顧澤愷下頜繃得緊緊的,深黑的眼眸倏然的睜開。
“上來,我揹著你!”顧澤愷彎腰,林盛夏怔愣的看著他被鮮血染紅的手,雨下的很大,不一會兒便將他手心裡的血衝乾淨!
就算心裡有著遲疑她也只能手中拿著急救箱,前胸緊貼著他冰涼的後背,她本來就清瘦若是換做平常顧澤愷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可今日他腰部的傷口還在汩汩向外冒著血,只是意志力撐著他,令那張略顯蒼白的俊美臉龐看起來與平時毫無兩樣!
林盛夏與顧澤愷就此與影分成兩路,他揹著自己走了沒多久,只聽到轟天的一陣巨響伴隨著打雷的聲音,重重的敲擊在林盛夏的身上。
“你的保鏢——”
“影只是走之前將車燒了,以防後面的追兵根據蛛絲馬跡找到我們!”顧澤愷的雙手架在她的腿窩處,林盛夏緊貼著他的背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冰冷的雨水打溼,雙手緊摟著他的脖頸,顧澤愷每走幾步便將他臉上的雨水給擦乾淨。
她不禁慶幸之前將婚紗換下,否則這樣的雨天,婚紗沾了水至少也會有幾斤沉,到那時她就只能脫光了才能方便逃命!
兩人不知道就這樣的向前走了多久,林盛夏甚至感覺顧澤愷的腳步越發的緩慢了起來。
“顧澤愷,那邊,那邊可以讓我們藏一下!”林盛夏的手指緩緩抬起,驚喜的看到一處極容易隱蔽棲身的縫隙,顧澤愷憋著一口氣來到那裡,待到林盛夏站穩,他撐著大石慢慢的坐在了泥漿之上!
他顧澤愷,還從未這樣的狼狽過!
林盛夏無比的清醒兩個人藏身的空間足以容納兩個人,並且還不會淋到雨。
‘咔噠’一聲,防水的打火機被顧澤愷開啟,林盛夏還沒等說話,卻又湮滅了下來。
“顧澤愷——顧澤愷?”
林盛夏有些慌了,她纖細的手指在黑暗之中觸控著他的身體,或許是長時間被雨水澆灌的緣故,顧澤愷渾身上下帶著一種死人的冰冷!
她驀然的回想起急救箱內還有一支手電筒,原本以為不會派上用場的小玩意此時竟讓林盛夏重新燃起了希望,在外面情勢未知的前提下,她不能夠使用太久,生怕會引來追殺顧澤愷的人。
慶幸的是,急救箱內的東西都是新換的,小手電的光也很充足。
直到手電的光照亮了這個空間,林盛夏才看清楚顧澤愷的情況到底有多麼的糟糕,解開他的襯衫,腰上有一道極長的傷口,像是槍傷擦過!
用牙齒咬住手電,林盛夏慌亂的從醫藥箱中取出消毒用的東西仔細卻又快速的幫顧澤愷收拾起傷口,她全身冰涼冰涼的,就連手指都帶著顫抖。
此時顧澤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又或許是因為淋了雨的關係,他的身上畏寒極了,原本整齊梳在腦後的發沾了雨水全都服帖的垂了下來。
林盛夏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滑落進顧澤愷腰間的傷口處,刺痛的感覺讓他微微的睜開了眼睛。
只是迷迷濛濛的,還以為是回到了那日。
“暖——冷——”顧澤愷略帶著低啞的聲音還微微的顫抖著,林盛夏的心卻如遭雷擊般的沉重。
啪嗒一聲,小手電落了地,忽閃了兩下光芒迅速的湮滅了。
……………………
“顧澤愷,我到底是誰?”狹小的空間內,她一遍遍的聽著他迷迷糊糊的叫著暖,心如刀割!
“蘇暖——”黑暗之中,顧澤愷只能憑著想當然的胡亂開口,林盛夏卻結結實實的因為他說的這句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狹小的空間裡溫度漸漸的上升,空氣中重新帶起了血腥的味道。
“顧澤愷,你抱的人是林盛夏!是你的妻子!”
她想要湊近他的左耳,據說那裡是最靠近人心臟的五官,她想要告訴他不要對她這麼殘忍,不要一遍遍的讓她這麼難過,不要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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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縮著身子她在黑暗中摸索著衣服,虛弱無力的手指還帶著疲乏,紅腫的眼睛茫然的在黑暗中尋找著什麼,最終卻只是緊緊的抓著衣服雙手環繞在膝頭,無聲的掉著眼淚。
林盛夏已經忘記了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她一向都認為眼淚是弱者的代表,可是此時此刻除了哭之外她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自己難過的心情。
那眼淚是無聲的,喉頭酸楚無比,林盛夏重重的喘息著,因著惶恐因著委屈因著對未知的恐懼,順著臉頰一遍遍的沖刷著臉頰。
只有在黑暗裡,她才敢這般的放肆自己。
許久,林盛夏擦乾了眼淚,將衣服重新穿回自己的身上,緊抿著的唇像是以往那般,好似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不是眼眶的紅腫洩露了她的秘密,任誰恐怕也不能夠發現——
她曾受傷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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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牧陽的臉上還掛著血痕,剛剛從一場廝殺之中脫身的他周身被凜冽的危險所包-圍。
他執起放在一旁的高腳杯,將裡面的紅酒一口飲進!
隨後將空了的高腳杯狠狠的向著角落裡的牆壁砸去,片刻——
四散的玻璃碎片散落滿地!
空氣裡還有著紅酒的芬香!
“顧澤愷,就算這次你死不了,總有一天我要親手要你毀在我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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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的大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
林盛夏蜷縮著腿窩在顧澤愷的身旁,安靜的如同一隻乖順的貓兒,原本柔順的發上沾了些許的樹葉看起來很狼狽,她從小雖沒有受到很好的照顧,卻也不曾吃過這樣的苦。
因為害怕這個縫隙被發現,夜半的時候她還赤著手從旁邊扯來許多藤條覆在上面,也正是因為如此,此時林盛夏的手上斑斑的血痕,還有些許的藤刺扎在肉裡,癢癢的疼疼的。
天漸漸的亮了起來,雨也漸漸的小了。
林盛夏下意識的將視線轉向顧澤愷,他臉色蒼白的駭人,嘴唇也幾乎沒有什麼顏色,好在傷口經過了簡單的處理,昨天晚上因為擔心他的傷口化膿發炎,每隔大約半個小時她就會幫他將傷口重新擦拭一遍,她無比的慶幸在臨出門時塞了一個醫藥箱進車內,否則只怕顧澤愷這次就要死在這裡了。
纖細的手指輕撫著他的臉頰,那上面還沾染著泥沙,自己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林盛夏心想。
卷了些巴掌大的硬實樹葉盛滿雨水,林盛夏不知道他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顧澤愷的保鏢一夜都沒有訊息,就連追蹤他們的人似乎也是一夜都沒有出現,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此安全了,在沒有確定安慰的情況下,她是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離開這裡的。
雨水是有些發苦的,可就算是難喝也總比渴死強。
林盛夏小心翼翼的將卷在樹葉內的水捧到顧澤愷的身邊,試探性的給他喂了些,略有些髒的雨水順著涔薄緊抿的唇角滑落下來,是一點都灌不進去。
她從沒有這麼討厭過這個男人的防備心,就算是在現在也死死的不鬆口!
所幸重新接了雨水在回來,這一次林盛夏卻學聰明了。
“別忘了,你說死之前要殺了我的話,如果你連命都沒了,還怎麼讓我給你陪葬?”林盛夏湊到他的耳邊開口,聲音很輕,陰鬱的天氣就算是微微的敞亮了些,但自己也只能隱隱約約的看清楚他的臉,這張過於蒼白的臉下巴長出了湛清的鬍渣,來不及清理卻憑空多出了男人的野性。
原本死也不松的唇齒卻在此時慢慢的放鬆了。
顧澤愷似乎真的渴了,。
他又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而林盛夏累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照顧了這個男人一個晚上,還完成了一場沒有感情的……,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要受不住了。
依靠著堅硬的牆壁蜷縮著閉上了眼睛,她想要好好的睡一覺。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狹窄的縫隙內安靜無比。
顧澤愷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逐漸的清醒過來的,他慢慢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在適應了略顯昏暗的氛圍,顧澤愷一眼便看到了蜷縮著自己的林盛夏。
她平日裡強勢固執的表情此時一分不剩,剔透的眼底肌膚很明顯的看到一圈烏青,纖細的手指上更是多出斑斑的血痕。
緩緩的坐起身來,手邊摸到了敞開的醫藥箱,昨晚揹著她的時候她的手心裡就一直緊緊的攥著這個,看樣子自己現如今還能夠清醒過來,多虧了它!
林盛夏這個女人,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有準備,就連逃命都是如此!
林盛夏睡得極不安穩,她像是做了噩夢,嘴裡嗚咽著說了些什麼,顧澤愷聽不清楚,卻能夠感覺到她的害怕。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雖然不乾淨但卻不像是被脫下來過,嘲笑著自己在逃命的時候都還做起了春夢,顧澤愷伸出手來刻意的放緩了速度將蜷縮在一旁的林盛夏摟入到自己的懷裡。
他檢查過自己的傷口,處理的簡單但卻很乾淨,林盛夏在自己昏迷之後將他照顧的很好,這令顧澤愷的心裡對這個女人多少的有了些感激。
此時身處這裡的兩個人,不是T市的顧總與林總,不過只是一對簡單的男女,不摻雜任何的恩怨,完全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顧澤愷微斂深邃的眼瞳,剛才的動作消耗了他些許的力氣,此時感到有些冷。
而懷裡的林盛夏溫暖極了,她的頭並靠著自己的,嬌小的身子貼合著他的身體,偶爾會碰觸到他的傷口,帶出些許的麻意。
鬼使神差的,顧澤愷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
在這場婚姻裡,他可以給她地位金錢唯獨不能給與的卻是愛!
憑著她昨日的表現,自己會願意將她當成是自己的老婆這樣看待,除了愛情之外的尊重他也願意給與這個女人,如果她不會再那麼貪心的話!
這樣的想著,顧澤愷的心情突然大好。
而那個吻,就權當是自己的感激好了,顧澤愷的手指輕柔的將林盛夏臉頰旁的發撩開,卻意外的碰觸到了滾燙的溫度。
嘴角的笑戛然而止,顧不得其他的將冰涼的手攤入到她領口的衣服內,滾燙,非常燙!
經過了一夜的淋雨和擔驚受怕,林盛夏終於還是頂不住了。
砰——的一聲。
外面傳來信號彈發射的聲音,顧澤愷周身的氣勢凜冽起來,眼神也透著冷芒。
有人來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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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很熱,是真正的熱。
明明昨天晚上淋過雨之後還凍得要死,現在卻是熱的喘不過氣來。
她敏感的覺察到有針一樣的東西想要扎入到自己的手背上,猛然間清醒過來無力的推開對方的手。
林盛夏與顧澤愷在某一點挺相像的,那就是對待旁人時的防備心。
或許是沒有想到林盛夏會突然醒過來,護士被她推了一個趔趄,嘴裡嘟囔著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顧澤愷擰緊眉心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林盛夏,眸光複雜。
“孩子——不要——打針!”她有氣無力的說了三個詞,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林盛夏的眸子甚至沒有任何的焦點,只是這樣茫然的說個詞喘著粗氣,就連噴出來的氣都是熾熱的!
林盛夏很難受,高燒令她連正常的思維都不能進行下去,她只看到眼前有一個高大的身形,至於是誰她實在是不知道。
對著那個護士冰冷的說了個詞,顧澤愷的俄語發音很標準,就連聲音都好聽到酥人骨頭。
護士原本的不悅也迅速消散,臉紅瞥了一眼顧澤愷,有些不甘心的退出了病房。
林盛夏迷迷糊糊的,身上一陣陣的熱,她掀開身上蓋得被子,涼風襲過她好受了很多。
只是不多時,卻像是有人專門跟她做對似的,薄被再次覆蓋在她的身上,這一次林盛夏想要在掀開可沒有那麼容易,只因為被角被顧澤愷的大掌死死的摁著,她想挪都挪不動。林盛夏熱的難受,只能嗚咽著表達自己的不滿,身上的汗越來越多,就連額頭上都是滿滿的,順著額角趟落下來。一早換好的病號服也很快被汗水打溼,黏在身上令一向愛乾淨的林盛夏難受的想吐。
顧澤愷卻是下了狠心的,既然林盛夏怕吃藥打針傷到肚子裡的孩子,那麼他就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來讓她發汗。
林盛夏救了他一命,至於自己更不可能當忘恩負義的人!
林盛夏的掙扎漸漸沒了力氣,她本來就一晚上沒有休息好,僅存的力氣全都用在了推開護士上。
高熱讓她只能張開嘴喘息,熱氣噴灑在顧澤愷的臉上,或許就連顧澤愷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越發的溫柔了起來。
“影,打盆溫水過來,然後出去守住門口,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轉過身,顧澤愷的語調冰冷,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一直站在角落中的影面無表情的走進盥洗間,不一會兒便端了一盆水過來。
“不要忘記處理一下臉上的傷。”
影臨出門,顧澤愷再度開口,或許是沒有想到影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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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就這樣的跟林盛夏僵持了多久,她終於又昏沉的睡了過去。
顧澤愷摸了摸她頭上的溫度,多少有些降下去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辦法果然是管用的。
她一動不動的枕在枕頭上,小臉因為熱通紅通紅的,此時的林盛夏沒有了以往的冷睿與強勢,甚至還多少的帶了些孩子氣,汗水將額邊的發打溼,黏在臉頰旁。
站在床邊不知道就這樣的看了多久,顧澤愷掀開了她的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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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愷沉默的擰乾毛巾,他的手掌很大,事業線橫亙在手掌心裡,溫熱的毛巾劃過林盛夏遍佈著汗漬的肌膚,仔仔細細的將她的身體擦拭的乾淨。
……………………
擦拭乾淨了之後,快速的幫林盛夏找來另一套衣服換上。
或許是因為乾爽了許多,林盛夏並沒有太多的反抗,只是手指軟軟的搭在薄被上,纖細雪白手指上的全都是被藤蔓所扎破的痕跡,甚至有些肉裡還帶著刺。
顧澤愷瞬間回憶起在抱著她走出那縫隙時見到的景象,凌亂的藤蔓看似隨性的搭在縫隙的前面,恰好可以遮住兩人的身影,又不會太顯眼,她是廢了不少的心思的。
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來工具,顧澤愷就這樣安靜的坐在病床旁邊,幫她挑起了扎到肉裡面的蔓藤細軟的刺。
這麼一雙好看的手,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留下傷疤,就太可惜了。
顧澤愷這樣的想著,卻並不知道林盛夏的手因為他的關係註定要在手背上留下大片的疤痕。
他不知道的其實還有很多,只是林盛夏從來不願意提起。
林盛夏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對你好從來都不說,只是沉默的做好一件事,懂她的人自然是明白的,而不懂她的人她也從來不會開口,多說無益,只要自己明白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便好。
顧澤愷沉默而又安靜的繼續手中的動作,低頭頷首的那一瞬間——
看起來是如此的溫柔。
………………………………………………
林盛夏真正的清醒過來是在半夜。
她隱約的聽到有人在講電話,低沉的語調令她好半天沒有緩過勁來,她只記得自己在那縫隙裡面蜷縮著睡了一覺,其他的事情卻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原本以為自己的身上會很髒,可是當她伸出手的時候卻意外的感覺到乾爽,似乎有人幫她好好的清理了一番。
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林盛夏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眼神落在不遠處站在陽臺上打著電話的男人背影。
簡單的一襲銀灰色襯衫經典款,袖口被他挽至手肘的部分,露出前臂結實的肌肉,皎潔的月光傾灑下來,將顧澤愷森冷的氣勢突顯了出來。他就這樣的倚靠著護欄打著電話,手中還夾著一根香菸,忽明忽暗的菸頭在黑暗之中尤為明亮。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將顧澤愷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給籠罩住,隱匿起來。
那張俊美非常的臉龐還帶著傷口,卻絲毫沒有折損他分毫的帥氣,這個男人平日裡就跟和善二字沾不上邊,此時因著林盛夏知道了他在中俄邊境的情況,更為覺得他戾氣逼人。
像是聽到了對方不滿意的回答,顧澤愷鋒銳的眉尾挑起,他的壓迫感太重,就連坐在病床上的林盛夏都感覺到了。
驀然的,像是覺察到有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顧澤愷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林盛夏。
隔著一扇推拉門,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裡碰撞。
顧澤愷看著坐在病床上的身影,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之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修長的指骨開啟推拉門,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剛剛踏進病房的腳再度的退回到陽臺上,將菸頭狠狠的摁在護欄之上,隨後扔進了垃圾桶內。
見顧澤愷要進來,林盛夏將床頭燈開啟。
直到這時才看清楚病房的全貌,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張病床,電視空調飲水機一應俱全,甚至連膝上型電腦都通了電螢幕亮著。
“你醒了?”顧澤愷率先的打破了沉默,再度進來的時候身上的煙味已經散去了許多。
“這裡是哪裡?”林盛夏的口有點渴,就連聲音都是啞的。
顧澤愷徑直的走向飲水機,倒了杯水過來遞到她的手裡,不過手裡的動作一頓,隨後轉過身,待到在轉回來的時候,手裡的紙杯中多了根吸管。
林盛夏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這個男人對自己竟然也如此的細心了?
不過想歸想,該喝的時候還是得喝。
乾涸的喉嚨一旦接觸到甘甜的水頓時想要迫切的攝取更多,不多時一杯滿滿的水便被她喝的精光。
稍微好過了一點之後,林盛夏這才將空了的杯子放在床頭櫃上,暈黃的光線將顧澤愷凜冽的氣勢隱藏了起來,竟有著說不出的平靜,雖不至於是溫柔,但是在林盛夏眼裡他對待她的態度卻已經好了太多,這令她有一種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
手指在薄被裡扭了下大腿,有疼的感覺,原來不是在做夢!
“中俄邊境最好的一家醫院。”顧澤愷言簡意賅的開口,林盛夏點了點頭,隨後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沉默。
林盛夏雖然知道這樣的氣氛有些詭異,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卻意外的有些絲絲的疼痛感。
低頭一看,手上細細小小的傷痕無數,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的明顯,手心裡還有當時因為擔心顧澤愷出事時留下的指甲印,好好的一雙手弄的傷痕累累,不過對於林盛夏來說,跟自己的手比起來,顧澤愷的安危比較重要些。
“我讓醫生給你打了保胎針,她說你有輕微流產的跡象,不過現在沒事了。”顧澤愷見她低頭一直在看著自己的手,也不說話,心裡多少的有些介意。
林盛夏一驚,抬起頭來看著顧澤愷的臉,不過在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松了口氣。
“還有,那個地方,我幫你上了點藥。”顧澤愷又說,他高大的身子就這樣的昂藏進了床邊的沙發上,猶如不動聲色的黑豹。
那個地方?
林盛夏沒反應過來,只是用著那雙烏黑的瞳孔看著他的臉,這個男人就連表情都令人捉摸不透。
“私-處。”乾咳了兩聲,顧澤愷還是將這兩個字吞吐了出來。
林盛夏只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起來,難怪剛才她坐起來的時候覺得下面滑滑黏黏的,原來是他——
“你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嗎?”
林盛夏快速的轉換了個話題,她心裡隱約的覺得現在的情況應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不然顧澤愷也不可能會帶著自己住進醫院裡,並且還沒有人來追殺他們。
顧澤愷並沒有快速的回答她,只是用著林盛夏難懂的眼神看著她的臉。
昏黃的燈光之中,她看到了顧澤愷脖頸處的壓印,那是自己留下的,在那個男人身上像是印記般的。
“他們既然沒有弄死我,那麼就換我弄死他們!很公平的遊戲,在中俄邊境,誰實力強誰就有權利制定遊戲規則!”
顧澤愷站起身來,冰冷陰鬱的話語從那涔薄的唇瓣之中吐出來。
林盛夏望著他的背影,此時的顧澤愷沉穩、狠辣,就連要人命的話都說得這般平常,就像是在討論今日的天氣一般。
“你對你的敵人從不會手軟。”
林盛夏淺淺的開口,聲音很平靜。
顧澤愷眼神複雜的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算起來,我也應該是你的敵人,那麼你會怎麼對待我?”林盛夏這話說的很現實,其實剛才聽到顧澤愷說到孩子二字時她的心裡多少是有些心驚的,畢竟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他們兩人的婚事也不會那麼快得到顧弘文的認同,在自己的心裡,她一直都認為顧澤愷對於這個孩子是極為厭惡的。
如果自己流產了,他會是最開心的那個人。
“林盛夏。”顧澤愷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聲音裡有著說不出的情緒。
林盛夏一怔,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只婚不愛,可以麼?”顧澤愷的聲音在林盛夏還微怔的片刻響起,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有怎樣的變化,只是很平淡的說出這句話。
只婚不愛?
林盛夏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滯在了一起,就連指尖都是涼的。
“這是你做出的最大讓步?然後呢?等到蘇暖回來,你就跟我離婚再度去尋找真愛?”
林盛夏的聲音有些乾澀,她覺得自己又渴了,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紙杯,顧澤愷卻憑著她的一個眼神瞭解了她的想法。
筆挺高大的身形站了起來,再次走到飲水機幫她接水。
“蘇暖救過我,她是我的責任。現在既然我不能夠給她婚姻,那麼我至少要保護她不受到你的傷害!”
提到蘇暖,顧澤愷的語調有些冷了。
“你覺得我會傷害她?你不是去過巴黎了嗎?我為她準備的房子是巴黎市區裡面最好的,就算是用盡了手段逼你跟我結婚,我也從來沒有對不起過蘇暖!”
林盛夏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到顧澤愷的變化,她的聲音略微的有些有氣無力,高燒剛剛退去,就連說幾句話都開始喘了起來。
“沒有對不起她?你用五百萬打發她離開T市有沒有想過蘇暖的感受?林盛夏,就因為你有錢所以就可以肆意的踐踏別人嗎?”
顧澤愷的聲音越發的低沉起來,他本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動怒的,只是在聽到林盛夏將自己說的好像很偉大似的,他終究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
林盛夏突然之間就這樣的笑了起來,她看著顧澤愷的臉,蘇暖啊蘇暖,你還真是他護在心尖尖上的那塊肉!
“除了愛情,我可以試著用平常心來面對你,林盛夏,這是我做出的最後讓步!否則——等我們回到T市之後,我就會申請離婚!”
顧澤愷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他竟然如此的逼她!用離婚來威脅自己答應他的要求?
“顧澤愷,你看過《大話西遊》嗎?”
林盛夏無力的聲音再度的傳來,突然扯出了這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顧澤愷挑眉,他並不喜歡看沒有營養的電影,他也從來不知道林盛夏竟然喜歡看這樣的電影。
“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彩雲來娶我。我猜中了這開頭,卻猜不中這結局。”
林盛夏抬起頭來看著顧澤愷的眼睛,她一字一句的用著緩慢的速度將紫霞仙子說過的這句話複述給面前站著的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聽,她早已經忘記了那部電影最後紫霞是用著怎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可是此時她卻知道自己是怎樣的表情。
“如果只婚不愛是你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那麼我接受。”
顧澤愷以為,他用著施捨的口吻說可以試著用平常心來面對自己,她真的就會高興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