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還不敢相信,堂堂的大華元帥、雙肩駙馬、未來皇帝的生父,竟會穿上苗裝和這些苗家去爭一個女人,實在荒謬之極!可是,等到你爬完刀山,我卻不得不相信了!能有這般本事、又與名聞遐邇的林三哥長得如此相像的,舉目天下,能有幾人?待到你點亮那神奇的燈盞、升上花旗,本官便徹底明了,這般手段,正是傳說中的林三獨一無二的風格!那還能假的了?原來真是三哥來到咱們苗鄉了,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笑聲在遍地的篝火中傳出去老遠,在山間林中不斷飄蕩,林晚榮望了安碧如一眼,嬉笑道:“師傅姐姐,你也看到了,出色真的是種罪過啊!”

“那你豈不是天天都在犯罪?”安碧如白他一眼,說不出的嫵媚銷魂。

見他二人當著自己的面打情罵俏,分明沒把這遍地刀槍放在眼中,聶遠清一咬牙,大聲喝道:“阿林哥假冒苗人、存心不良,意欲擾亂敘州、犯上作亂,來啊,將他給我拿了!”

“遵命!”敘州兵士大吼著,擠開那叢叢人群,如狼似虎般向林晚榮竄來。

府臺大人竟要拿阿林哥?情勢突然如此變化,是漫山遍野的苗家人都沒想到的。他們尚不知道林晚榮的真實身份,只見敘州府要拿他,便急急忙忙湧到他身前,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住兵士們前進的步伐。

“閃開!”扎果衝在最前,獨眼中閃爍著興奮而兇狠的光芒,他揮舞著手中的柴刀,瘋狂怒吼:“這是府臺大人的命令!你們都想造反嗎?”

“阿哥——”人群忽然傳來聲清脆的呼喚,映月塢的咪多咪猜們咆哮著,如山般阻在了官軍面前。

望見那道柔弱的身影,林晚榮心裡一緊,急忙喝道:“依蓮,讓開,快讓開!”

“阿哥,你帶聖姑走,快走——”依蓮雙眸晶晶閃亮,她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柴刀,勇敢的站在隊伍最前,怒目圓睜,與那兇狠的官軍對峙,寧死不肯退讓一步。

聶遠清獰笑著揮手:“所有官軍聽令,命爾等速速拿下阿林哥!若有膽敢阻攔差官辦案者,殺無赦!”

“誰敢動手?”高酋雙目圓睜,大吼一聲,猛地自懷中掏出塊閃亮的金牌,威風凜凜高舉手中:“御賜金牌在此!大華忠勇軍統領、抗胡右路元帥林三林大人,奉旨巡視川蜀敘州,斬貪墨、察不平,如聖上親臨,生殺予奪,先斬後奏!”

他是統領千百侍衛的宮中首領,所見所識非富即貴,這一聲怒吼,如醍醐灌頂、氣勢逼人。

御賜金牌在火光映照中,金光燦燦,光芒四射,上面那張牙舞爪的金龍清晰可見。所有的敘州軍士都大驚失色,駭的疾步後退,連方才甚為囂張的扎果兄弟倆也是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所有的苗家人都被震的呆了,阿林哥竟是朝廷的元帥?他還有皇帝御賜的金牌,可生殺予奪,先斬後奏?這樣說來,府尹大人也歸他管了?

想起阿林哥的神奇之處,想起他方才說過的話語,所有苗家人頓時心中充滿了希望,歡呼漸漸響起:“阿林哥,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

“阿林哥,抓住扎果頭領——”

“阿林哥,罷免聶大人——”

映月塢的青年男女目瞪口呆。天天廝混在一起的阿林哥,竟是威風凜凜的抗胡大元帥?這麼說,他平日裡講的那些神奇的故事,多半都是真的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依蓮激動的又哭又笑,抓住紫桐的手,喃喃道:“阿哥不是普通人物,他是我們的英雄!這下好了,苗家有救了,苗家有救了!”

苗家有救了,你卻沒救了!紫桐頗為無奈的搖頭,興奮中更為小阿妹的命運擔心。

林晚榮雙手一揮,興奮不已的苗家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請各位鄉親放心,”他雙眸一掃,正色道:“林某人既來到了這裡,就一定要懲兇頑、殺惡霸、斬貪墨,還敘州府一個朗朗乾坤!我要讓敘州所有的華苗鄉親,都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這是我的承諾,更是阿林哥的承諾!”

“阿林哥,阿林哥——”所有的苗家人都歡呼著跳起來,手舞足蹈,瘋狂的叫喊著他的名字。連臺上的諸位苗家長老,也激動的臉色漲紅,興奮的握住拳頭,全神貫注的盯住他,深怕漏過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小弟弟,你說,我們苗家的日子,真的能變得像你所說的那麼美好嗎?”聖姑望著他,痴痴言道。

林晚榮嘿了聲:“這麼多的苗家鄉親,他們都如此的信任阿林哥,偏偏你來懷疑——師傅姐姐,你說,我是不是該揍你屁股呢?!”

“好啊,”安碧如眼波流轉,望著他咯咯嬌笑:“那就找個雲淡風清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是要扎針還是拿皮鞭呢?”

我的媽呀,林晚榮聽得一吐舌頭,安姐姐定然和我一樣,都是洞玄子三十六散手的忠實讀者。如此正好,今後交流起來,共同語言極多。

“姐姐,這兩樣加起來,也沒有滴蠟來的過癮!”他湊在聖姑耳邊,騷騷一笑。

安碧如呸的一聲臉若塗脂,在他腰際狠狠捏著:“作死啊!你與誰滴過了?”

“哈哈哈哈——”那一直沉默的聶遠清驀然大笑:“天下都傳林三哥聰明機智、算無遺策,在本官看來,實在是徒有其表、幼稚之極。你說的再好聽又有什麼用,這敘州是什麼地方,你還當是金陵又或京城,處處有人罩著你?告訴你,這敘州姓聶不姓林!你以為就憑一塊金牌、憑你抖落出什麼右路元帥的身份,就會人人向你臣服?笑話!當天下人都是軟柿子、任你拿捏嗎?”

林晚榮哦了聲,眨了眨眼:“聶大人的意思是,這金牌和官職,一點用都沒有?”

聶遠清得意道:“不管什麼金牌,不管你多大的官,到了敘州府,都得給我靠邊站!有錢有兵有實力,那才是一切!可笑你自負聰明,竟敢單槍匹馬闖入敘州,實在是無知之極!駙馬爺,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官!”

這個聶遠清,認識倒是深刻,林晚榮嬉笑著點頭:“好一個有錢有兵有實力,佩服佩服,聶大人果然有一套!可是你又怎麼知道我是一個人來的?難道你沒看到嗎,這位高大哥,是皇宮大內的侍衛總統領,武藝高強、以一敵百!這位四德,機智靈活,也是我的得力助手——”

“這兩個也算人嗎?!”聶遠清一語既出,老高和四德同時暴怒,府臺大人卻渾不當回事:“實力是要靠刀說話的!駙馬爺你不會傻到這個地步了吧,我真替兩位如花似玉的公主可惜啊!”

林晚榮冷哼道:“那要是再加上瀘州水師和步營的數萬人馬呢?”

他聲音冰寒,神情高深莫測。聶遠清聽得一愣,臉色立變,旋即大笑道:“元帥大人,你想唬我嗎?本官身為敘州府尹,若有瀘州兵馬入境,必從本府轄下興文經過,那興文縣丞吳原,乃是本官心腹之人,如此大事,焉有不告之理?!況且,本官幾日前離府之時,瀘州兵馬尚是安靜一片,他們難道是飛毛腿不成——”

“看來聶大人也不算太糊塗,你也知道那是幾日之前的事了!”林晚榮雙眼微眯,嘿嘿一笑:“你說的那個興文縣丞吳原,湊巧我也認識。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他有一個獨生子叫做吳士道。我更知道聶大人轄下各縣,每年都會有數目不等的銀兩繳入州府,你有兩本帳薄,一本是明,一本是暗!還有,聶府臺會有一些私人信件,落到各位縣丞手中——恕我直言,這位吳縣丞,可比你聰明的多!”

望著他手中揚起的書函,那封頁上的小楷正是自己親筆所書,這個林駙馬似乎不是那麼糊塗,莫非他真的是早有準備?聶遠清臉色大變:“有賬本有什麼用?敘州乃是本官說了算!你無兵無權、孤身一人,本官拿你易如反掌——”

“成自立何在?!”林晚榮暴喝一聲,截斷他的話語。

“末將在!”人群中站出一個身高體壯的大漢,恭敬向他抱拳。

林晚榮嘿嘿一笑:“成大哥,有人懷疑瀘州水師的能力,你就給他看看吧!!”

“末將遵命!兒郎們,站出來看看!”他一聲怒吼,瀘州水師先行潛入的二十餘壯漢齊刷刷的立了出來,人人身材魁梧、橫眉冷臉,那陣陣的殺氣,一望便知是百戰之師,豈是敘州駐軍所能相比!

“聶大人,久違了!”成自立冷笑著看了聶遠清一眼。

聶大人盤踞敘州已久,對於周遭幾府的人事極為瞭解,與成自立也曾見過幾面,此時一見瀘州水師統領親自到場,便知事情出了變故。

“就憑你們區區幾十號人,也敢阻我?!”他雙眼血紅,驀地大吼道:“敘州府官軍聽令,即刻擒拿阿林哥,生死不限!若能將其格殺,本官賞白銀萬兩!”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敘州兵士長久居於他淫威之下,本就有些懼怕府臺,此時聽他重金刺激,便蠢蠢欲動起來。

“誰敢?!”高酋怒喝一聲,護在林晚榮身前,神目如電,疾掃四方:“白銀萬兩,那也要有福消受才行!攻擊朝廷欽差、大華元帥,那是謀逆的大罪,要誅殺九族的!你們難道都不想活了嗎?”

“嘩啦”,卻是聶大人拔出了身上寶劍,雙眼血紅,發狠道:“兄弟們,別忘了你們受過的銀子!本官告訴你們,這個林三是皇帝派來專門整飭敘州的!今日要是不殺了他,誰也逃不了一死!他身邊二十餘號人,我們有雄兵數萬,還怕他做什麼!殺啊——”

這位聶大人果然是個狠角,將眾人緊緊綁在一條船上,變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

敘州的兵士們顯然也受過他不少好處,受他威逼蠱惑,頓時急紅了眼,揮舞著刀槍疾衝過來:“殺了他!”

扎果與聶遠清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見府臺動手,自己也無退路,手中柴刀疾揮,怒吼道:“殺了阿林哥,搶回我們的苗寨!”

兩股兵士會在一起,轉眼就殺氣騰騰的奔湧而來。

“誰也不準動我們的阿林哥!”映月塢與所有苗寨的鄉親們齊齊怒吼,柴刀嘩啦出鞘,橫亙在暴走的敘州兵丁面前!雙方怒視推搡,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帥無情了!”林晚榮冷哼一聲,大手疾揮。

“啾!”一聲響箭沖天而起,劃破夜空的寧靜。

“殺啊!”四周頓響起驚天的怒吼,騰騰的腳步聲伴隨著長刀的刷刷巨響,似有萬馬齊喑,在山谷間迴盪!數彪人馬從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湧上來,刀聲凜冽,殺氣騰騰,滿山盡是無邊無際的小黑點,燃著的火把就彷彿漫天的晨星,數都數不清!

衝在最前的數千人馬,領頭的是個絡腮鬍子的大漢,人還未到,那雄壯的聲音已在所有人耳邊迴盪:“末將張群,率瀘州水師步營共計兩萬將士,拜見林元帥!”

“好!”林晚榮長喝一聲,臉上殺氣凜然:“張大哥來的正好,請你率兵保護所有的苗家鄉親,同時清除敘州駐軍。若遇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得令!弟兄們,保護林帥,保護所有的苗家鄉親——跟我衝啊!”

“衝啊!”漫天的殺聲四起,數萬瀘州雄師捲起陣陣塵煙,疾速衝殺過來,那明亮的刀鋒在熱火冷月的交相輝映下,閃著幽幽寒光。成自立與張群二人,都是李泰的老部屬,調教出來的瀘州雄師,豈是敘州散兵遊勇可比?

這一番兵威氣勢,頓叫所有黑苗與敘州駐軍聞風喪膽、雙腿發軟,他們平日裡早已習慣了狐假虎威,要動起真刀來,哪是瀘州水師的對手?聽林帥格殺之言,誰還敢反抗,雄兵還未衝到眼前,便已有人繳了械,一人帶頭人人從,片刻之間便聞叮叮噹噹刀槍砸地,抱頭求饒的哭聲甚是響亮。

就這樣的敘州駐軍,一觸即散,怎堪大用?林晚榮搖頭哼了聲。

周圍的苗家鄉親,見數萬雄師從天而降、所向披靡,頓時歡呼雀躍,這下聶大人和扎果還能翻起天嗎?

那些黑苗兵士眼見連官軍都投降了,頓時睜大了眼睛,無所適從的望著扎果二人,心中陣陣戰慄。

“阿哥,怎麼辦?”扎龍嚇的雙腿直顫,手中柴刀握不穩,聲音都在發抖。

扎果臉色蒼白,獨眼中閃爍著兇光,恨恨咬牙:“既走上了這條路,那就沒有後退的餘地。拼了!黑苗的阿弟們,跟我殺啊!”

以一千敵一萬,對方還是訓練精良的官軍,這分明就是找死。眼望瀘州水師那輕蔑不屑一顧的目光和他們手中寒冷的刀鋒,數千黑苗兵士跟在扎果兄弟身後,雙手都在顫抖。只是他們早已眾叛親離,再也難容於苗寨,此刻除了上前送死,已無他法。

安碧如緊緊握著小弟弟的手,欲言又止。林晚榮搖頭笑道:“姐姐,你想說什麼?”

聖姑臉頰一紅,嘆道:“黑苗也是苗人,都是我的族人!他們雖犯了過錯,卻是受了扎果兄弟的引誘,怎能將他們趕盡殺絕?!我們苗家本來就人丁稀少——”

“原來姐姐是要替他們求情,這可不是白蓮聖母的風格啊!”林晚榮聽得一樂。安碧如羞惱的白他幾眼,又在他腰間狠掐了下。

“放心吧,”林晚榮嘻嘻一笑:“我可不會胡亂殺人!這些黑苗就交給你處置了,你想怎樣都行!”

安碧如聽得驀然一喜,睜大眼睛道:“小弟弟,你說真的?”

“要再不相信我,我就給你滴蠟了!”小弟弟滿臉的色笑,拿目光在她豐滿的身段上遊弋。

聖姑紅著臉哼了聲:“什麼滴蠟!以後有了我,你可不許再看那些什麼邪書!有什麼不懂的,我親自教你——”

林晚榮駭的直眨眼,不會吧,好歹我也是洞玄子三十六散手的嫡系傳人,怎麼落魄成師傅姐姐調教的物件了?

“不信麼?”安碧如嫵媚白他一眼,湊在他耳邊輕道:“你別忘了,我可是白練聖母、苗寨聖姑!自幼搜怪獵奇、博覽群書,研習的花樣密戲,比你多上百倍不止!只可惜一直沒機會施展,遇到你,可算派上用場了,咯咯——”

她笑得放蕩,握住林晚榮的玉手卻在輕輕顫抖,臉頰紅若火燒,這等火辣的話語分明也是頭一次說出。林晚榮心裡感動,這是師傅姐姐在表達她的感激之情,只是她性格與別人不同,表達方式也極為特別,外表放浪間,卻有種特別的溫柔滋味,這是屬於他二人的默契!

“姐姐,謝謝你!”林晚榮湊在她耳邊親了下,嬉笑著道:“我把這些黑苗武士交給你了!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首惡必懲,有罪必究,這樣對其他苗家鄉親才公平,也才能服眾!”

“這還要你教?”安姐姐握了握他手,無聲一笑。她曾統領白蓮教數萬之眾,論起門門道道,不比小弟弟差多少!

眼見著扎果兄弟帶領數千黑苗武士就要衝殺過來,安碧如俏臉一寒,大聲道:“所有的黑苗咪多們,只要你們立即放下柴刀,我以聖姑的名義保證,你們依然是我苗寨的一員,是我的兄弟姐妹!”

聖姑親自招撫,誘惑果然極大,數千黑苗兵士腳步不由自主的放緩,臉上現出躊躇之色。扎果怒吼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回去,紅苗白苗他們能饒過我們嗎?阿弟們,我們已沒有退路了,跟我殺啊——”

“扎果,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安碧如怒喝道:“你這是要毀滅黑苗!我們苗家數支,同宗同源,本就不分你我。是你硬生生的將黑苗的阿弟們拉出去,與其他的兄弟姐妹對立。今天你更要將他們往死路上推,你要成為我苗家的千古罪人啊!!阿弟們,請你們回來,山寨裡的阿爹阿母、妻子孩子都在等待著你們。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

“是啊,聖姑說的對,我們是一家人,回來吧!”苗家的數位長老也齊聲呼喊起來,語出摯誠。

黑苗武士猶豫半晌,終於有一人扔下柴刀,跪下大哭:“聖姑——”

“請聖姑和長老饒恕我們!”一人帶頭,其他人紛紛跪下,痛哭不止。眼見著連自己最親信的衛隊都棄己而去,扎果長嘆出聲,柴刀猛地一橫,奮力往脖子抹去。

“阿哥——”扎龍跟在他身邊,大駭之下拼命抱住了他肩膀。

安碧如冷冷搖頭,不屑道:“苗家沒有怯懦之人!扎果,你還是等著鄉親們的處置吧!”

以苗家人對他們兄弟的痛恨,處置的結果可想而知,扎果丟下柴刀,頹然一嘆,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駐軍投降、黑苗悔悟,在數萬雄師的威壓之下,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還沒省悟過來,一切都已結束了。聶遠清臉色慘白,雙腿直顫,無聲咬緊牙,偷偷往後退去。

林晚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怎會放下這罪魁禍首,轉過頭來冷冷一笑:“怎麼,聶大人,這就要走了嗎?你不是要教我怎樣才有實力麼?”

“我殺了你!”大勢已去,聶遠清怒吼一聲,奮力向他撲來。

高酋早已等的不耐,三兩步竄上前去,一拳擊在他手腕上,聶大人痛呼出聲,手中的長刀譁然落地。高酋正要動手擒他,驀然亮光一閃,聶遠清手中現出一道鋒利的匕首,臉色猙獰,狠狠朝自己小腹刺去。

“想死?有那麼容易嗎?”老高長笑一聲,疾伸腳正踢在他手背,匕首嘩啦飛出。

聶遠清滿面痛色,眼中卻隱有解脫之感。林晚榮忽然眼睛一眨,幾步跨上前去,狠狠一拳橫砸在聶遠清臉頰。聶大人啊啊痛哼,下巴脫臼,自牙縫裡掉出個黝黑的藥包,竟還未來得及咬破。

老高倒吸了口涼氣,這廝是真的狠,除了剖腹竟還咬著毒藥,顯是時時刻刻都準備著結束生命。做官到這個份上,也真算可悲!

“啊,啊——”聶遠清再也說不出話來,手舞足蹈的望著林晚榮,目光無比怨毒。

“還沒到你死的時候,”林晚榮冷冷一笑:“這些年你貪墨敘州百姓的血汗,從哪裡進的,就給我從哪裡吐出來。不然的話,我有一千種手段,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啊!”聶大人眼中射出深深的恐懼,身子蜷縮成一團,顯然對林三哥的手段早有所聞。

“末將張群,拜見林元帥!”成自立攜著張群興奮而來。

林晚榮急忙雙手扶起:“張大哥何必客氣,今日多虧了你與成大哥,大事方成!請兩位大哥轉告兄弟們,明日我在筠連縣城擺酒,與大家夥喝個痛快!”

林帥果然和傳說中一樣的爽朗,絡腮鬍張群興奮的連連點頭:“末將遵命!能親眼見到林元帥,是我們所有弟兄的榮幸!”

成自立小聲道:“林帥,這敘州駐軍要如何處置?”

“爛透了的穀子,要來何益?”林晚榮嘆了聲:“將這些人一一審查,大惡者按律法辦。小惡者,罰沒錢財,卸甲歸田。另請張大哥從瀘州步營調撥四千精幹人馬,進駐敘州,維護當地治安,以防聶遠清餘黨趁機作亂!有一點定要注意,駐軍之時萬不可叨擾鄉親們,不管是苗家還是華家,我們都要做到根線不沾、秋毫無犯。不僅要與他們和諧相處,還要為鄉親們解決困難。農忙時,幫他們田耕收割,農閒時,為他們鋪橋架路——這個聶遠清,把敘州禍害成這個樣子,人心是要一點點找回來的!”

今日敘州之亂,他們二人都親眼所見,對於林帥所言,自是深深贊同。

四周的苗家鄉親們早已沸騰起來,扎果被關押,為惡多年的府尹大人也被阿林哥一舉拿下,壓在他們頭上的兩座大山,一夜之間就被徹底夷平,怎不叫人歡欣鼓舞?

如果說阿林哥在花山節上奪冠,還只是讓人們敬佩的話,當他剷除敘州的毒瘤、還百里苗鄉一個朗朗乾坤之時,那敬佩早已化成了無限的愛戴。有本事、有義氣、親切隨和、愛護民眾,這樣的阿哥誰不喜歡?

“阿林哥,阿林哥——”四周的苗家人有節奏的打著拍子,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歡呼響徹山間田野。

“林元帥,”寒儂走到他身邊吶吶了幾聲,初次喚這個稱呼,很是不適應。想起前夜將他打下山的經歷,老頭又好笑又忐忑,小心翼翼道:“請你對我們苗家人說幾句吧!”

林晚榮笑著擺手:“阿叔,我不是什麼林元帥,在苗鄉,我永遠都是那個阿林哥!只希望下次上碧落塢,你不要把我趕下去才好!”

大長老哈哈一笑,林晚榮猛地躍上前臺,雙手一揮:“鄉親們——”

人群先是沉寂,接著便爆發出連天的歡呼,掌聲如潮水般滾動、經久不息,他連鞠了三個躬,才稍稍安靜下來。

“我首先要宣佈一個訊息,”林晚榮目光巡弋,大聲道:“皇帝已釋出了聖旨,因皇孫誕生,大華全國免賦三年!也就是說,三年之內,不管是苗家還是華家,請你們只管放心收割牧養,一文錢也不用上交!”

“譁——”掌聲如潮,群情沸騰,喊上一千句口號,也不如這一個利好來的實實在在。

“第二件事,敘州苗家奸佞方除、百業待興,亟需建設資金啟動農事,我將報請皇上,先行撥出兩萬兩白銀,由苗家長老商議共建!”

二萬兩白銀,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對於苗寨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所有的苗家人聽得直眨眼,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瞬間掌聲雷動。

安碧如偷偷拉了拉他,嚴正道:“胡說!這才打完突厥,國庫定然空虛,兩萬雪花銀?你就是要了徐渭的命,他也給不了你!你老實說,是不是要自己掏銀子?”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安姐姐,林晚榮咬著她耳朵,嘻嘻一笑:“要國庫掏,當然沒有了。不過從前查抄誠王府的時候,我小賺了些。家裡還有徐渭的一幅《江山煙雨圖》,我也打算把它賣了,再順便請老徐畫個《百鳥千花圖》,我一個鳥一個花的出售。還有法蘭西人以前送給我的些碎鑽石,挪挪湊湊,也有小二萬兩。這都是我偷偷積攢起來的零花錢,你可不要跟青旋她們提起啊!”

安碧如雙眸晶晶閃亮,溫柔望著他:“你這個人,從來都是不吃虧的,今次怎麼變了?”

“誰說我吃虧了?”林晚榮嘿嘿淫笑:“二萬兩白銀,是我給苗鄉的聘禮!我要把他們的寶貝娶回家,這次我可賺大發了!”

“你這個小奸賊!”聖姑咯咯笑著一指戳在他額頭上,歡喜無比。

“嗯,嗯,”林晚榮急忙正色提醒。聖姑鬧得忘形,一時忘了去處,省悟過來時,只見臺下所有的鄉親都睜大眼睛盯著她,顯然從沒見過聖姑如此嬌媚的一面。饒是安碧如精明幹練,卻也忍不住的暈生雙頰。

“第三件事,”林晚榮老臉也有些發熱,急忙大聲道:“因敘州府尹聶遠清苛捐貪墨、犯上作亂,已暫時收監待審,在此期間,除軍務與法度外,苗家大小事務,暫由聖姑與各位長老組成的議事團評議商定,再報川陝督府予以施行——”

“譁——”掌聲直欲把青天都掀塌下來,臺上諸位長老興奮的心都要跳出。這是阿林哥在一步步實踐他的承諾,雖是因府臺空缺而暫時由長老會對苗家事務行代職,卻已是昂然前進了一大步,苗家首次在州府有了發言權,怎不叫人喜出望外?

這三件事,一個比一個令人激動,神奇的阿林哥給苗寨帶來了太多的驚喜,所有人都對他心悅誠服。

“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林晚榮緊板著的臉忽然嘻嘻一笑:“——花山節的相親會才進行了一半,阿哥阿妹們,你們還在等什麼?這大好的時光可千萬不要浪費了啊!”

所有的苗家人發出陣會心大笑,歡聲震天。今夜實在驚喜連連,先是阿林哥與聖姑的精彩對歌,接著是敘州奸佞的覆滅,高潮一浪接著一浪,以至於他們連最重要的活動都忘了。經由阿林哥提起,相親會才如火如荼的繼續展開,苗家男女縱情放歌,美妙的歌聲在夜空中久久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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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榮長長的籲了口氣,回過頭來,安姐姐已不知去了哪裡,連個招呼都沒打。正自疑惑著,忽聽風中傳來幾聲焦急怒叱:“放開我,快放開我!”

這聲音聽著有幾分熟悉,抬頭望去,卻是成自立他們攔住了一個苗家女子,那少女正不依不饒的大聲疾呼。

他急忙趕上前去,笑著道:“成大哥,這位是我朋友!!紫桐,你是來找我的嗎?!”

成自立急忙放行,紫桐冷冷瞪著他:“我可不是來尋你林元帥的,我要找的是一個狼心狗肺、無情無義的華家郎!”

那不還是我嗎?!林晚榮苦笑搖頭:“紫桐,你就別諷我了,我這個人真的有那麼差勁嗎?”

“何止,你比我說的還要差勁十倍百倍千倍!”紫桐咬牙恨恨望著他,良久方才嘆了聲:“阿林哥,依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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