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合作所大樓後面。
鬱鬱蔥蔥的柏樹間，有一排灰色的平房。平房前面是一些盤根錯節的角槐樹。
沒有多少人知道，這風景宜人的大院下面的地下室，居然是令犯人心驚膽寒的審訊室。
楊潔坐在審訊椅上，雙手被銬在椅子的雙側。諾大的審訊室，除了她前面一張長形的審訊桌和牆壁上懸掛著冰冷的各種刑具外，空蕩得令人實在難於忍受。
陰冷的寒氣，昏暗的燈光，冰冷的鐵門，地板上還有沒洗涮乾淨的點點血跡。這一切，都讓楊潔心裡感到陣陣的不安。
一天的時間快過去了，除了一個送飯的老頭外，楊潔再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出現過。
“這是什麼地方？”
楊潔看著椅子上印有“USA”幾個英文字母，心裡滿是疑慮。在軍統特務班培訓時，她也到審訊室去過，但跟這裡卻不一樣。
其實，這裡的很多裝置都是技術合作所成立之初美軍從國內運輸過來的。1945年底美方工作人員撤走之後，這些裝置都留了下來。
“是不是他們誤會了？”
在執行任務之前，上峰就給楊潔下過命令。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洩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雖然猜測出對方是軍統的人，但暴露身份就意味著任務失敗，楊潔還是按捺住了喊人的衝動。
“一定要堅持住。”楊潔心裡給自已鼓勁。
這時，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
走進審訊室的是韓勇和杜璋倆人。
韓勇沉著臉坐下，他扭開桌上的檯燈。
在燈罩的反襯下，強烈的燈光朝楊潔照射過去。眼睛一下子很不適應，楊潔馬上將頭扭到一邊。
“姓名？”
韓勇面無表情地問道，杜璋則坐在一邊記錄。
“楊潔。”
“什麼身份？”
“南岸女子學校學生。”
“你的班主任叫什麼名？校長是誰？”
楊潔聽到這個問題，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就是隨便編出一個名字，他們一樣可以查得出來，還不如不說。
“你最好如實招來，我們已調查過，你這本學生證是偽造的。”
韓勇提高了聲音，銳利的目光也向楊潔掃視過來。
楊潔低下了頭，還是不說話。
“你到園子壩戲院做什麼？”
“幫書店老闆送書。”
“書店老闆叫什麼？住在哪？”
“書店老闆姓林，他住在……。”
書是上峰交給楊潔的。這個問題再一次問住了楊潔，她乾脆扭過頭，不再開口。
犯人死不開口，又不能給她上手段，這怎麼審得下去？
杜璋心裡想道，他無奈地放下筆，用徵詢的目光看了韓勇一眼。
韓勇注意到，楊潔雖然不說話，但雙腳在不時地交換疊動著。表面上她神色平淡自若，實際上此時的她正處於緊張不安之中。
看了一下表，韓勇知道還有時間。
現在只有等到她疲倦懈怠的時候給於關鍵的一擊。韓勇也不作聲，他在期待著，期待著這一刻。
這時，黃英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在韓勇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然後放下一些資料，走了出去。
韓勇拿起資料看了一會兒，緊繃的臉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想，你應該認識南岸女子學校辦證處的黃老師嗎？”
韓勇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楊潔聽韓勇這句話，驚訝地抬起頭。很顯然，韓勇的問話起了效果。
“黃老師已經承認是你找她辦的假學生證。”
楊潔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編造的謊話已經被他們識破了。她還是低下頭，沉默不言。
楊潔現在心裡在想，只要拖下去，上峰會查到她的下落。只要他們來了，一切的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好！你可以不說。但再過一會兒，我會派人到楊子門81號去請來你的家人。軍統的手段你也知道，我不相信他們能熬得住，到那時他們會乖乖地告訴說出你的身份。”
韓勇這句話如同錘子一般，一下子重重擊在楊潔的心上。
“你不能抓我爸媽！”
楊潔瞬間臉色變得蒼白，她大聲喊叫著。
經過特務班培訓的她怎麼會不知道軍統人員的手段？如果自己年邁的父母被抓到這裡，還真不知道有沒有命活著出去。
“這就看你能不能配合我們了。”
韓勇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句話終於擊中了楊潔的軟肋了。
“你們真的是軍統的人？”
楊潔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頭問了一句。
“你睜大眼眼睛仔細看一下。”
杜璋走過去將證件在楊潔面前亮出來。
楊潔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這些人果然和她一樣，都是軍統裡的人。
可是，不知道將身份暴露給自己人算不算任務失敗？楊潔這時已沒有心思去想這麼多了，現在她最關心的是家人的安危。
“我和你們一樣，都是軍統的人。”
楊潔用矛盾的眼神看了韓勇一眼說道。
“你是軍統的人？”
韓勇和杜璋對視了一下，楊潔的回答讓他們很驚訝。
“那你去戲院到底做什麼？”
韓勇沉下氣又問了一句。
“我是特務培訓班的新學員。上峰安排我們去執行任務，與地下黨在戲院秘密接頭。如果你們不相信我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的上峰。”
韓勇默默地審視了楊潔幾眼。他看得出來，楊潔這個時候不會再騙他。
他一直對教官的安排心有疑慮。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審訊時不能用刑，原來這場抓捕和審訊從頭到尾一直是教官安排的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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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向你的上峰核實真實的情況，你就暫時委屈一陣子。”
韓勇說完，收好桌上的資料和杜璋走出了審訊室。
楊潔聽了終於松了一口氣，她知道韓勇相信了她的話，這就意味著她家人也安全了。
門外，走廊邊上站著肖天浩和蘇華。他們倆個人不知在小聲地聊些什麼。
“審完了？”
蘇華見到韓勇倆人走出審訊室，便轉過身迫不及待問道。
“審完了，她全部都認了。”
韓勇說完，用讚許的目光看了肖天浩一眼。
他沒想到，肖天浩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到楊潔家人的地址。也正是肖天浩釜底抽薪這一手，才讓自己順利地將楊潔拿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