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魏漠琍眼神有些恍惚。

此刻,他的形象十分狼狽,髮絲的遮掩,讓人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只能從他發亮的眼神中,窺之一二。

“我是中毒了麼?”魏漠琍呢喃自語。

他的反應,令其餘四人愕然。

怎麼魏漠琍好像一點也不知道自己中毒一樣?又有什麼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給魏漠琍下毒?

見他一臉迷茫,慕輕歌又換了一個角度去問,“你進入神魔古戰場後,遭遇了什麼?或者說,你在神志不清之前,遭遇了什麼?”

這個問題,終於讓魏漠琍的眼神中出現了思考的神色。

四人沒有去打擾他。

姬堯嫿的眼神不經意的掃過插在魏漠琍頭頂上的金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雖然那金針不大,但是這樣插著,還是挺滲人的。

頓時,他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永遠不要招惹慕輕歌,一個金境不可怕,一個會煉聖器的金境,他也還頂得住。但是,一個會煉聖器,還會煉丹的金境,他就要小心待之了。

萬一哪天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她給自己扎一針,又或是喂毒,那怎麼辦?

“我進入神魔古戰場……”在姬堯嫿胡思亂想之際,魏漠琍開了口。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慕輕歌拿出一些水,讓他喝下後,他才繼續道:“我的修煉遇到了瓶頸,來這,就是為了突破。一開始,什麼事都沒有。這裡很安靜,很孤寂,就好像整個天地,只有我一個人。我不斷的朝裡走,走了不知道多遠。然後遇到了一些……”

魏漠琍突然停了下來,似乎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他遇見的人或東西。

四人也沒有催促他,只是讓他慢慢想著。

此時的魏漠琍,記憶是十分脆弱的,如果有人介入,可能會讓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我遇到一種怪物。我從未見過那種怪物,他們在古戰場中似乎在找些什麼,我一時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我跟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是半年,還是一年。我也不能確定,他們有沒有發現我,總之我一直跟著他們,不斷的深入古戰場……我看到了他們在蒐集古戰場裡那些四處飄蕩的殘魂還有別的什麼……”魏漠琍的雙眼緩緩睜大,眼中彷彿浮現出了當初所見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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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其中的一個,對著我發出了一聲很刺耳的尖叫,接著,我便什麼都記不起了。就好像我陷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中,在夢裡我覺得很多人都要殺我,那我也要殺了他們,我不停的殺戮,不斷的殺掉那些想要殺我的人,在我的思維裡,只剩下殺殺殺——!”

魏漠琍的雙眼瞪得圓圓的,佈滿了血絲,脖子上青筋暴露,情緒極不穩定。

慕輕歌趕緊在他頭上的金針上輸入一道靈力,才使得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的講述,令四人心中都有些寒意。

姬堯嫿問,“你還記不記得那些怪物是什麼樣子?”

“綠色的……有些很高,有些很矮……很瘦,皮包骨頭……五官很猙獰,眼睛是綠色的,耳朵很大……他們的手是爪子……而且……他們都是光著身子……”魏漠琍聲音有些顫抖的描述著他口中的怪物。

“你還記得你當初進入古戰場時,修為是什麼嗎?”慕輕歌突然問道。

這一點,魏漠琍倒是記得很清楚,直接答道:“金境一層。”

慕輕歌眉梢一挑,其他三人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

“怎麼了?”看出幾人的神色不對,魏漠琍問道。

慕輕歌看著他道:“你如今的修為是金境二層。”

“什麼!”魏漠琍吃了一驚。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為什麼眼前幾人會露出這樣古怪的表情。他臉色難看陰沉的道:“這麼說,我已經神志不清了很久,甚至幾年。”

“你的訊息,在中古界中最後一次傳出是六年前。”奚千雪開口道。

“六年……六年了……”魏漠琍失神的道。

恐怕,無論是誰,突然知道自己渾渾噩噩的過了六年,都會難以接受吧。

洞穴中,再度安靜了下來。

許久,魏漠琍才道:“如果我體內的毒素一直無法解除,最後我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他是問慕輕歌。

他醒過來之後,看到慕輕歌一直守在他身邊,而其他三人則保持了一段距離,便已經猜到是誰把自己救醒。

他從髮絲間透出的眸光,帶著一絲希冀。

慕輕歌心中嘆了口氣,沉聲對他道:“這種毒我也是第一次見,若是能找到你說的那種怪物,或許還能有解毒的可能。如果解不了……這種毒對你的身體和修為沒有任何損害,但是會不斷侵蝕你的神志,讓你漸漸失去自我,要麼陷入瘋狂之中,要麼就變成一具沒有思想的傀儡,受下毒之人差遣。”

“好惡毒!”姬堯嫿恨聲的道。

沒有直接殺人,卻要慢慢折磨,折磨之後,還要人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甚至被人驅使。只要是有尊嚴的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

魏漠琍沉默下來,他並未有過激的表現。

突然,他的眸色中浮現出一絲掙扎,清醒正在漸漸消退。

他的反應,讓姬堯嫿三人立即站起來,警戒的看著他。而魏漠琍卻看嚮慕輕歌,被髮絲掩蓋的眼眸中,充滿了懇求,“如果最後也找不到辦法,就在離開前殺了我!求你!”

讓一個蟬聯青英榜榜首多屆的天驕,說出‘求’這個字,可想而知他此刻心中所受的折磨。他不想輕易放棄生存的機會,卻也不想變成沒有人性的野獸,或是供人驅使。

“好。”慕輕歌重重點了點頭,給出了承諾。

接著,慕輕歌迅速拔出魏漠琍頭頂上的金針,又再他後勁的穴道上狠狠一按,便讓他再次昏了過去。

魏漠琍昏過去後,三人的表情才一鬆。

但是,他的遭遇,卻像是一塊巨石,壓在眾人心中沉甸甸的。

“讓他一直保持昏迷,可以有效的緩解他體內毒素侵蝕的速度。”慕輕歌收起金針,對三人解釋。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姬堯嫿看了看眾人,問道。

怎麼辦?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

魏漠琍的遭遇,令這趟古戰場的歷練又增添了幾分危險。

別人如何,慕輕歌管不了,但她是一定要繼續走下去的,最起碼要拿到神魔之血。

“我們的傳送符,是三月有效的,三個月後,才能將我們帶出去。”這時,贏澤說了一句。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現在即便是想帶著魏漠琍離開,也是不可能。

奚千雪也淡淡開口,“我的也一樣。不過,我比你們早來一天,也會比你們早離開一天。”說完,她又下意識的看向了慕輕歌。

然,慕輕歌此刻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看到她的神情。

四人重新圍坐在火堆旁,洞穴中有些安靜。

慕輕歌抬眸看向幾人,開口道:“也不用太悲觀,遇見魏漠琍或許就是我們的運氣。最起碼,讓我們知道了在古戰場中,不止我們幾人,還有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而且,那生物能夠發出音波,損害對手的神志。”

“音波?”奚千雪詫異的看嚮慕輕歌。

姬堯嫿和贏澤也同樣好奇的看過來。

慕輕歌點了點頭,對三人道:“剛才魏漠琍說過,那怪物只是對他吼了一聲,叫聲很尖銳,他就什麼也不記得了。也就是那一刻開始,他的神志開始受到衝擊和破壞,所以我懷疑那些怪物的攻擊手段之一,就是這種古怪的音波。它就像是一種精神類毒素,透過聲音傳播,進入大腦之後,開始不斷的破壞,蠶食人的神志和大腦中樞系統……”

慕輕歌自顧的說著,卻突然發現三人的眼神越來越怪。

等她反應過來,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說出了一大堆這個世界的人不懂的詞彙。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掩飾道:“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意思,你們懂就行。”

三人似懂非懂的點頭,又相互看了一眼。姬堯嫿道:“也就是說,那些怪物的聲音有毒,一旦聽見了,我們就可能會中毒,變成和魏漠琍一樣,對吧。”

慕輕歌點了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那我們如果遇見他們了,要怎麼對付?在他們沒有發出聲音前殺掉他們麼?”姬堯嫿皺眉道。

如何對付這些怪物,的確是一個值得推敲的問題。

沉默了一下,慕輕歌道:“在他們發出聲音之前殺掉,這是一個辦法。不過,我們對這怪物不瞭解,他們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攻擊手段,又或是防御能力如何,咱們都不知道。所以,如果遇見,我們一定要小心應付,不要輕易暴露自己。一旦對上了,首先要封閉的就是自己的聽覺。”

三人表情凝重的點頭。

“那他呢?”姬堯嫿又指向魏漠琍。

這個問題……

他們總不能一直帶著昏迷的魏漠琍前行,留下一人在這裡照顧他,似乎也不現實。

慕輕歌挑眉道,“這個問題稍後再說,你們都受了傷,先好好休息恢復,我來守夜。”

……

分不清白晝黑夜的古戰場中,慕輕歌負手站在洞口,凝著那灰濛濛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她身後的洞穴裡,魏漠琍依然昏迷著,姬堯嫿和贏澤他們都進入了打坐調息之中。在這片空間裡,危險隨處可現,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儘快調養好傷勢,自己有保障,也不會拖累隊友。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慕輕歌不用轉眸,都能猜到是誰走了出來。

一陣清香,從鼻尖飄過,慕輕歌的眼角餘光就掃到了奚千雪的裙角。

她轉眸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聖潔女子,問道:“怎麼不去休息?”

奚千雪緩緩搖頭,眸光柔媚的看著她道:“睡不著。”

“……”慕輕歌語塞。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奚千雪安靜的站在她身邊,與她一樣望著古戰場上那壓抑的天空,死氣沉沉的感覺,似乎充斥在這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但是,站在這個人身邊,看到她身上的那抹妖冶之色,卻讓奚千雪感到一絲活力,一絲生機和希望。

“我以為,今天會死。”突然,奚千雪開口。

慕輕歌沉默了一下,說了句:“不會。”

奚千雪卻搖頭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們突然出現,我真的會死在魏漠琍的手中。”

“你是奚家的掌上明珠,又是神殿的神女,總會有些保命手段。”慕輕歌淡淡的道。

奚千雪一愣,輕笑了起來。

她看嚮慕輕歌,眼神中夾雜著一絲不明顯的悵然。“你說的倒是不錯,只是,在我進來之前,把那些保命手段都丟棄了。”

慕輕歌有些吃驚的看向她,“把後路斷得這麼乾淨?”

奚千雪點頭,“我來這,是因為這兩年我的心不靜,修煉進度緩慢。我想著這次歷練,在生死之間能讓我勘破一些東西,讓心重新靜下來。若是還不能,死在這裡,與數十萬年前的神魔同穴也是不錯的。可是,今天在面對魏漠琍我絕望的那一刻,在看到你出現的那一刻,我才驚覺,其實我很怕死。”

奚千雪的話,讓慕輕歌無言以對。

她的對話中,若有若無的透露出一絲情愫,讓慕輕歌有些手足無措。

那種無措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什麼:“奚神女,我想你誤……”

“叫我千雪吧,我的家人都是這般叫我,從不叫我什麼神女。”奚千雪卻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奚千雪看嚮慕輕歌,鼓足勇氣道:“你應該知道,身為神女,終身不能嫁人,更別說喜歡上一個人。這規矩,我原本也不覺得怎麼,卻不想有一日我會很痛恨這條規矩。”

慕輕歌聽得口乾舌燥,想要解釋,卻又覺得不知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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