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一本正經的說道：“三師弟多慮了，小弟今年就考了功名，可以立身的。
家姐已經到了許親的年紀，尋一良人歸宿也不是問題……”
“啊？芳兒姑娘已經許人了？沒聽她講……”崔灝傻眼了，脫口而出道。
果然，一句話就詐了出來，狄仁傑憤怒道：“好你個崔灝！家姐芳名豈是你隨便叫的，女子名節所在，你什麼意思？想趁人之危嗎？我看錯你了……”
“不是的，師兄你聽我說呀，我跟你姐姐……”
不等崔灝解釋，狄仁傑一通亂拳，直接將崔灝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有護衛看到師兄弟二人打了起來，連忙稟報狄知遜。
眾人聞訊趕來，狄仁傑還在痛快的揮著老拳。
“傑兒，快住手！”狄知遜呵斥道。
“小弟，你們快別打了……”狄芳兒直接衝上去拉住了狄仁傑。
崔灝這才得意喘息幾下，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再看之時，已經鼻青臉腫，一副典型熊貓眼，煞是有趣。
原本著急的狄芳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走過去用手絹細心的幫崔灝擦拭起了灰塵。
“崔大哥你別跟我弟弟一般見識，他還是個孩子，跟他打架贏了也不光彩，輸了更丟臉的。”
狄夫人見狀嗔怪道：“芳兒，成何體統？還不快回來？”
得，一句話將女兒叫走，這讓崔灝感覺到一股來自未來丈母孃的阻力。
不過狄知遜卻眼神微動，似乎有了一定的想法。
大家都是明眼人，誰不是一眼就看出來這對年輕男女之間暗流的情愫？
“傑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崔公子是客人，你們又是同門，為什麼大打出手？”狄知遜喝問道。
崔灝連忙說道：“狄伯父別怪師兄，這都是誤會。
大師兄你聽我解釋……”
誰知道狄仁傑的反應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打斷了崔灝的解釋，直接了當的問道：“記住剛才被打的感覺了嗎？”
“啊？什、什麼？”崔灝愣了下。
“剛才我可沒用武藝，全憑力氣出手，不算欺負你。
如果知道疼了，那你就記清楚，這就是我的態度，以後你若是敢對我姐姐有半點不好，就照這個標準揍你。”
說完之後狄仁傑背著手，吹著小口哨飄然而去。
留下圍觀眾人齊齊傻眼。
崔灝這才反應過來，苦笑一聲，看著狄仁傑遠去的背影，小聲說了句謝謝師兄。
“咳咳，傑兒這小子真是不懂一點禮儀，說的什麼混賬話？崔公子你別見怪，老夫代他給你道歉了。”狄知遜有禮貌的客套著。
崔灝是什麼人物？不說年紀，那也是掌管整個清河崔氏最年輕的族長，哪裡聽不明白老頭兒什麼意思，那就是在說，狄家的事情是人家說了算的，狄仁傑畢竟是小孩一個，不算數的。
“伯父千萬別客氣，我是大師兄的師弟，您叫我表字或者以輩分相稱即可。”崔灝恭敬說道。
“哈哈哈，那老夫就僭越，稱呼一聲賢侄好了。
不知剛才你二人因何爭執打架？”狄知遜有意點破，故意再次提起。
崔灝也不是拖泥帶水扭扭捏捏之人，直接說明了前因後果，雖然話語文縐縐的一大通，但大概意思就是，我跟你女兒互有情意，想娶她作妻子。
狄知遜沉吟片刻，打量了崔灝一番，這才開口說道：“賢侄一表人才，又是清河崔氏這等大家族出來的，小女蒲柳之姿本是高攀了。
狄某也不是古板之人，如果確實如賢侄所言，小女也同意的話，那我跟她孃親就沒意見。
當然了，既然是婚嫁大事，必要的禮數還是得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
“伯父放心，小侄是清河崔氏族長，父母尚在，禮數一定不敢怠慢，至於媒人嘛，不知道讓家師保媒如何？”
狄知遜大喜道：“哈哈，那就再合適不過啦。”
這邊狄夫人也在拉著女兒私下裡詢問，是不是跟那姓崔的小子攀扯在了一起。
狄夫人是不喜歡世家子的，覺得對方高門大戶眼光甚高，害怕女兒嫁過去日子不好過。
奈何崔灝這貨有本事，區區兩天的護送，就讓狄家姑娘芳心暗許，一心願意，誰也分不開的。
狄仁傑剛剛給隨行禁軍安排完任務，狄芳兒就拉著崔灝找了過來。
狄仁傑那個氣啊，剛剛揍你一頓，你不長記性是嗎？反倒變本加厲，這就伸手拉住了？真想再把崔灝按在地上痛扁一頓。
“小弟，聽崔大哥說你醫術高明少有人及，快點給他看看傷勢，你也是，同門師兄弟怎麼下這麼重的手？”狄芳兒訓斥道。
狄仁傑撇了撇嘴說道：“那是他該打，我拿他當兄弟，他卻想當我姐夫……”
崔灝只是捂嘴發笑的看著，並沒有插嘴說話。
狄芳兒一把擰住了弟弟的耳朵訓斥說道：“那又怎樣？姐姐我給你找的，無論是誰你都得叫姐夫。
別廢話，快點給治好，要是明天的時候還是這般鼻青臉腫，看我不收拾你！”
崔灝這時候站出來滿臉壞笑的悠悠道：“大師兄小舅子，姐夫這身傷痛，就拜託啦。”
大師兄？小舅子？噗……狄仁傑真想吐血，我怎麼這麼倒黴？
曾經自己也是這個家裡所有人都寵愛的寶寶，直到後來有了個便宜姐夫……
在鄭縣休整了兩天，狄知遜安排了工作，就領著家人一起被禁軍護送著來長安了。
到長安不單單是告狀一件事，而是聽從兒子的建議，現在狄家有了趙郡李氏這個仇家，繼續外放當官已經不安全了，還是想辦法留在長安吧。
狄家的一行人暫住杜家，狄仁傑剛回來，長樂公主擰著小萱萱的耳朵就找上門來。
“跪下好好給你師兄道歉！”公主將女兒扔在狄仁傑一家面前訓斥道。
小萱萱一反常態，沒有委屈的嚎啕大哭，也沒有往常的嬉皮笑臉，態度極為誠懇的跪著喊道：“狄仁傑師兄，對不起，是我錯了，不該惹這麼大禍……
我、我……”
說不上兩句，好像繃不住了一樣，還是大哭起來。
“師孃，你這是做什麼？”狄仁傑著急勸道。
長樂公主指著女兒訓誡道：“若不是這丫頭惹禍，非要去參加什麼科考，哪裡會惹出這些禍事，差點害得你父母性命。
幸虧這次是有驚無險，否則的話打殺了這丫頭給你賠罪，都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
“師孃言重了，這次誰也沒想到的巧合意外，您就別為難師妹了。
師妹快點起來……”
狄仁傑想要拉起小萱萱，後者卻直接抱住狄仁傑的腿痛哭道：“師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以後我再也不胡鬧了……”
“好了好了，師兄相信你了，快點起來吧。”狄仁傑笑著說道。
“不行，孃親說得跪一天一夜……”
狄仁傑：……
這時狄知遜跟狄夫人被狄芳兒叫了過來，紛紛求情勸解，狄夫人直接將小萱萱抱了起來。
狄知遜行禮說道：“公主殿下，小公主還是個孩子，能懂得些什麼？這要是跪上一天一夜，別說她了，就是個大人也得廢了。
我們一家幾口剛來您這裡就碰到這個，還怎麼有臉待下去？”
狄夫人也附和道：“是啊，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可捨不得絲毫打罵。”
小萱萱止住了哭聲，乖巧的對狄夫人說道：“狄伯母你把我放下來吧，孃親說的對，不認真的受罰不會長教訓，這是為我好。
萱萱以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這話一出，包括長樂公主在內，所有人都不禁傻眼。
狄仁傑忍不住笑道：“小師妹，這些詞兒都是誰教你的呀？你才多大呀，就重新做人云云……”
小萱萱有些靦腆的說道：“沒有人教我，這是我以前跟爹爹一起住刑部大牢的時候，經常到大堂上看審問，那些犯人叔叔都是這麼喊的，可認真了！
我今天也是認真的。”
眾人鬨堂大笑，連公主都被女兒的天真打敗了，哭笑不得。
狄仁傑將小家夥接了下來，像個大哥哥一樣揉著她的頭髮說道：“行啦，我們知道你是認真的，只要你記得改過就行，以後少惹禍，至於處罰嘛，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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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孃揍了你無數次，哪一次不是慘絕人寰，可你一樣記不住，說明處罰沒用的。
要你自己用心才行。”
“嗯嗯，用心，萱萱一定非常非常用心。”小萱萱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狄夫人笑著說道：“傑兒，你帶小公主出去玩吧，爹孃這裡沒事的，一會兒你爹爹還得去面見陛下，孃親像跟公主殿下說說話。”
狄仁傑會意，拉著小萱萱就跑了，這分明是自己孃親在幫師妹開脫，要是不這樣，恐怕小師妹免不了一頓責罰。
帶著小萱萱來到了書房，杜少清一個人已經泡好了茶在等著了。
指著對面的椅子讓二人坐下，杜少清問道：“鄭縣慘案一共死了多少人？”
狄仁傑如實答道：“丫鬟僕役加起來十六人，另外還有衙門官差十三名，總共二十九條人命。
這不算那些匪類傷亡，還有弟子帶禁軍剷除的那些。”
“那些都是拿錢辦事的，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人沒底線的接人命生意，死了不足可惜。”杜少清點評道。
隨後看向了女兒小萱萱，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爹爹，我已經知道錯了，被孃親狠狠罰了幾天，剛剛也跟師兄一家道歉了，你、你……”
在小萱萱心裡很清楚，孃親整天揍自己，早就皮了，根本不害怕。
反倒是爹爹素來和顏悅色，看上去是個好好先生一樣寵著自己，這並不代表爹爹就不會管教自己，真有一天爹爹板起臉的時候，那是比孃親打斷一根雞毛撣子都可怕的。
這也是所謂慈母嚴父的道理。
杜少清嘆息說道：“我沒說過要接著責罰你。
只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的一時玩鬧之舉，直接害了二十九條無辜的人命，這些不是責罰你就能夠補救的，你覺得呢？”
小萱萱神色黯然的低下了頭，這個道理自己不是不明白，又是可恨又是悔不當初，畢竟還是個小女孩，面對這麼大的事情，她也沒了主意。
狄仁傑勸解道：“師父，誰也不想出這樣的事，只是沒想到那李敬心太過歹毒，咱們收拾了那廝，幫無辜之人報了仇也就算盡到道義了。
您就放過師妹吧。”
杜少清也不忍太過打擊，站起來走到女兒身邊說道：“孩子，你一天天長大，快要懂事啦。
這次就長個教訓，以後做事不要那麼肆意妄為了。
至於這二十九條人命，雖然是死於歹人之手，但畢竟起因在咱們這裡，過兩天咱們父女兩個一起去鄭縣拜祭一下，你誠心給他們道個歉，他們的家小以後咱家好生安置養活，你看怎麼樣？”
小萱萱眼裡噙滿了淚水，重重點頭應下，看樣子是真心悔過了。
杜少清轉頭對狄仁傑說道：“也許你說的沒錯，為他們報了仇就夠了。
但這是兩碼事，報仇是為公義。
而祭奠則是為求心安，既是咱們這些人心安，也讓家屬慰藉，甚至亡靈得以安息。
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不能當做買賣計算的。”
狄仁傑所有所思，恭敬行禮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就在杜少清教育女兒的時候，崔灝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人未到聲先到：“師父，弟子有喜事需要求您幫……
咳咳，大師兄跟小師妹也在呀？”
杜少清板起臉訓斥道：“毛毛躁躁的像個什麼樣子？不就是談個戀愛嘛，整個人性情都變了？”
“啥？師、師父，您，你都知道了？
大師兄，不會是你幫我提前說了吧？”崔灝傻眼道。
狄仁傑白了對方一眼說道：“我是娘家人，還沒著急到親自找媒人把我姐姐嫁出去的地步。
你照照鏡子看，因為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了。”
崔灝尷尬的笑了起來，“還是大師兄火眼金睛，要不你先帶小師妹出去玩？我就跟師父說兩句話？”
杜少清笑罵道：“行了，不就是幫你保媒嗎？當日讓你一個人護送人家的時候，我就料到有今天，你去讓你家裡來人吧，到時一切給你包辦妥當，你只等著娶媳婦就行了。”
“謝謝師父，您簡直太貼心了，那弟子這就給家裡去信。
對了，還要謝謝大師兄小舅子，要不然我還發愁遇不到心儀姑娘呢。”說完崔灝快速跑了出去。
杜少清忍不住笑了，“大師兄小舅子？你們倆這什麼輩分？是不是你也要叫他三師弟加姐夫？”
“想都別想，只有師兄弟關係，下次他再這麼亂叫，我一定好好收拾他……”狄仁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刺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