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無事的兩天。

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打理完畢,一身便服,來到了陽臺。陰沉的天氣呢,大朵大朵的雲在翻湧。看不到別的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人像我一樣閒,一大早在陽臺看風景。對他們而言,已經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一成不變的景象,怕也是都看膩了。

很好。

我對著鏡子,再次確認髮型無誤,不會成為累贅:清爽地老老實實地紮成一個高馬尾,很長時間沒有修理,髮尾長度已經過腰了。所以還是稍微編一下發,仔細都紮起來。

準備了一個小包裹,雖然也不知道是否需要。

安靜得聽得見自己的每一次心跳。

手按在陽臺門上,猶豫著是否要關上。是影子的話,即使門關上了,也能夠進得來。

無孔不入……

真的決定好了嗎,跟著這樣邪惡的存在?

影妖……

“早餐吃過了嗎,親愛的學妹?”有著青色長髮的美少年,閒庭信步地走到面前,拿出了一袋吐司。

“我們怎麼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慢慢吃著。這個點有點太早,並不是我慣常吃早餐的時間。再加上有些亂的心緒,事實上沒有什麼胃口。

吐司啊……很久以前,和還在熟睡的臻鷹澤開的玩笑。果然已經過去很久了,已經,不想再回想了。

見我皺眉,湖秋沙很熟練地找到杯子,為我遞上一杯溫水,淡然道:“不用急,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無論是學院內,或是妖界那邊,都處在最平靜的狀態,可以說時機選得恰好。所以,不用擔心有什麼影響。”

草草吃掉半袋吐司,為了不浪費,隨意丟進小冰箱裡。

“那就走吧,馝昔學妹。”微笑著邀請我,向我伸出少年白皙修長的手的,是妖族的影尊。

我深吸一口氣,不再遲疑,握住了那隻手。

壓迫感,幽暗,狹窄,喘不過氣來。我的視野只剩下光亮的一條線,明亮的地方太刺眼,其餘是一片黑暗。

入了陰影中的感覺嗎?跟處在其中幾乎毫無感覺的光明敞亮的“聖光之門”相比,真的天差地別。但是,意外的隱蔽,快捷……無聲地,離開了禁錮著我的、整個辦公樓的結界。經過幾重結界的同時,彷彿經歷了身體被活生生截斷的陰冷。

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被動地被拖行。唯一稍微有感覺的,是明確他仍握著我的手。

太過壓抑,恐懼,窒息感讓我要昏過去。視覺基本失去了,索性閉上眼睛也無妨。

空氣,暢通無阻地能夠被呼吸到了。彷彿重獲新生,我睜開眼,頭依然有點暈暈的,視線逐漸對焦,面向這個少年:“到了嗎?”

有點明白為什麼影妖族不若聖妖族了,類似的技能相比起來……我不想再經歷了,幽閉恐懼症都要被誘發出來了。

“還請再忍耐一下,親愛的學妹。”湖秋沙回首,颯然一笑,然後引導我看向不遠處的大門,“這,就是能夠通向妖界的大門,也是學院真正意義上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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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描述呢?

龐然大物。目測在十米以上,通體漆黑,泛著類似金屬光澤的一道十分寬闊的大門。咋一看樸實無華,但不覺凝視它,會發覺雕刻著精細無比的紋路,可能代表著妖族的含義。同樣是壓抑感,但卻是屬於絕對的上位者的壓迫力,精神上的壓力……猶如被囚禁的野獸,獠牙鋒利寒光。

“請容許我在此稍微恢復一下,鷹澤親自下的結界,來去還是挺消耗力量的。”他無奈地扯了一下唇角,眼底清澈溫和。

我才留意到他很尋常地穿著一身校服,悠閒得如同只是在校園內散步。學生模樣,靠近辦公樓也不會引起太大注意。卻是這麼隨意地把我帶出來了,毫不畏懼膽怯。

畢竟是影尊大人嘛,長時間的相處對抗,自然再熟悉不過了,語氣也是輕佻。

“兩界之間的結界,一定會比臻鷹澤的更為強大吧?你真的有把握嗎?”我望著這道門,隱隱的不安。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妖力,尋常角色即使不知情,也不會想要靠近。暫時沒有察覺到有吞噬

的作用,但是萬一會直接碾壓,或者觸動守衛引來學生會他們,就不是一兩句話能夠敷衍過去的。

湖秋沙沒有回答。他微微閉上雙眸,身體像與正躲藏其中的樹木陰影融為一體,氣息和諧隱晦。以我的能力也無法感受到他的力量究竟是什麼程度。

嘛,那我就等著。

身下的陰影蜿蜒,伸展,潛行,從容試探,觸及門底,滲入門縫間。不多時,幽幽光芒喚起,沾染蔓延,不多時宛若鑽石點綴,璀璨刺目。

我被這眼前的情景驚住,等回過神來,幽光已經爬了大半門扉,絕對會引人注目的吧。但這光芒煞是好看,目光竟有些不捨得移開……恍若燦爛繁星,繁華煙火。

“仙馝昔,快!”湖秋沙已不知何時緊皺眉頭,面色蒼白,向我伸出手。他的眼眸在幽光映照下,宛若冰藍的湖水倒映著星辰。這雙好看的眸子裡,在意的是我。

被蠱惑一般,我靠近,手指交織,感受他手心的冰涼。

視線天旋地轉,樹影下的兩道身影瞬間消失。門扉上幽光在潰散,散得那樣快,曇花一現般,退回最初的縫隙,消散到最後一枚星子。

恢復寂靜,恢復黑暗。

守衛打了個哈欠,與同伴打個招呼:“新的一天,工作要打起精神來啊!”

“剛才大門是不是有什麼異變?我好像看見了光……”

“開什麼玩笑,封印得好好的。是不是昨晚遊戲打多了,出現幻覺了?”

“滾你!”

……

遁入虛無,沉入陌生的黑暗中,不受控制,腦袋放空。

無比的沉重感,物理與精神的壓力,躲不開,被迫承受。

被陰冷的厚實力量包裹著,依然有墜入無底深淵之感。

墜落,墜落,陌生的領域,陌生的……嗯?

力量……

我……

這是,什麼……

這裡,是……

血脈嗎?

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又有什麼用呢?身不由己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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