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沒有月亮的夜晚,月妖會如何呢?”

“睡覺。”

“哎?!”

“那就看著雲端,直到日出。”

“會很寂寞嗎?”

“雖然依賴著,但也並非完全離不開呀。月亮一直都在,只是看不見而已。就像你不在我眼前,可卻一直在心裡。”

“直視太陽雙目會刺痛吧?”

“因為光芒太耀眼而痛苦流淚,再躲到黑暗的地方就好了。這樣的地方有很多。感受到月光降臨,再回來。”

“是信仰一樣的存在嗎,對於月光?”

“合理範圍內的褻瀆是可以的。”

“比如說?”

“比如說……相比永遠追隨著賦予生命的月,我更不想鎖令離開我。”

“……”

“還滿意嗎,對於這些話?”

“還可以吧。”

“在什麼時候最想要閉上雙眼呢,鎖令?以為我會親吻你的時候?”

“不想面對的痛苦的時候。如果千憐子願意……的話,我一定會睜大雙眼看著的。”

“還真是有壓迫力呢。不過很可惜,不會發生。”

“我當然清楚千憐子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可以抱有適當的期望,臉頰會紅潤一些。”

“是這樣嗎?”

“很可愛,鎖令。”

“啊……有些敷衍了。那麼,千憐子今天晚上打算做什麼呢?”

“如果覺得困了,就去睡覺吧。”

“只是這樣對我說吧。那,我先走了。千憐子晚安。”

“晚安,鎖令,祝好夢。”

目送鎖令的身影離去,銀色長髮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眸光驀然明亮起來,注視著門後:“身體凍僵了嗎,右惜優?”

他拉開門,右惜優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的身子迅速跨過了門:“謝謝。”

被厚實的雲層覆蓋的天空,沒有燈光的情況下,環境幽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右惜優把手機揣在寬大的袖口裡,微微發熱著暖手,雖然有點無濟於事。

“等了多久了?”少年的聲音非常平靜,似乎早已察覺到她的到來,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右惜優的手縮在袖子裡,輕輕活動了一下手指,確實凍得有些發僵了,有點懊惱一直拖延著沒有去買手套這件事。

現在是柯洛索的隆冬。寒冷又悽清。四下已經無人,連路燈都沒有一盞亮起的,遠離人聲喧囂。

右惜優孤身一人,輕門熟路地登上這禁忌的烏夜之塔。

“就一會兒。”有些熟絡的語氣,帶著一點輕快,呼吸出來的白氣模糊了視野,又很快清晰了。

少年伸出白皙的手,伸到她的袖口邊,祖母綠的眼眸清澈無波:“把手給我。”

遲疑一瞬,右惜優乖乖伸出了

空著的左手,指尖首先觸碰到他的手心,一開始沒什麼知覺,很快地柔軟溫暖下來——他使用了妖力。

恰到好處的溫暖,不至於溫暖到發麻,也不會繼續產生冷的念頭。輕輕地握著,指縫中透出的一點冬季寒風也微不足道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面對面站著,只有一隻手相握。視線沒有交接。

手指已經恢復靈活,輕輕動了動,他便鬆開了手,讓她縮回袖子裡,蹭著袖子裡的短短的絨毛,還帶著溫度。這份溫暖至少還能再撐一會兒。

必須要說點什麼了。關於她為什麼在此時來到這裡——

“戊靈軒派你來的?”他開口,視線掃過她的面頰,又落下去。

右惜優咬咬下唇,猶豫著頷首。她清楚戊靈軒的意思,但不好明面上說出來。事實上是默許了。默許了他們將要和月妖一同行動的事。

被說出去會是協會的恥辱。但這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等全部結束之後,再認真地彙報前因後果,算是先斬後奏。

“他讓你一個人來?”他又問。

右惜優說:“我自己要來的,他不知道。”

退開一步,審視她,少年神情複雜:“對我這樣放心?右惜優……”

“你就是他。”右惜優斬釘截鐵道。

抬起頭,讓自己直視他,看著他的雙眸。

沒有看到眼神變化,但就是這雙眼眸。

她又重複了一遍:“你就是他,對吧?”

他眨了一下眼眸:“你的話很奇怪。理由呢?”

“只有他,知道我的所有事,知道我與協會的關係,知道我的習慣,知道……”

喉嚨哽了一下,但不妨礙她說下去,“他……不。你,就是月千弦。”

這個名字,壓在心裡,很久了。已經和她的全部融為一體。只是為了他,為了找到他,為了……

他瞭解她。但是她一直後知後覺。

沒必要再掩蓋了,在決定真正合作之前。

他抿了抿唇,目光流轉,在他眼中,這個女孩與之前相比沒有太大的改變,直接得不讓人有防備,藏不住心事。

“月千憐,確實是我讓他來找你的。看來你找到了,你和他的協議也作廢。”非常坦然,並沒有否認,“恭喜你找到我了,惜優——我是月千弦。”

右惜優瞪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面容,眼角微紅:“那,你和月千憐是怎麼回事?”

她剛才聽著他與鎖令你儂我儂的,而且顯然鎖令並不認為他是除了月千憐之外的任何人。要將另一個人扮演得如此之像,細思起來,不覺可怖。

“是只有我和月千憐知曉的秘密。”月千弦搖了搖頭,有一份無奈,更多的是習慣之後的淡然,“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只要你保守秘密……暫時來說,對所有人保密。”

“這次不是在耍我了吧

?”右惜優還耿耿於懷,半信半疑著。

月千弦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這具身體,既是月千弦,也是月千憐。在得到雛夜之前,不會改變。”

右惜優面容僵住,暗暗想起之前聽人說起的,某些人受到過重大的打擊之後,會毫無徵兆變成另一個人。難道月千弦也……

“月千憐本人,仔細說來是上一任月尊的競選者之一,後來不幸落敗身死,但是意識沒有消亡,一直存在那裡,直至遇到了身受重傷虛弱不堪的我。”月千弦陷入回憶,眸底幽深,“因為時間太久,意識殘缺,所以即使借用我的身體,也過了好些年才有清晰的意識醒來。”

右惜優感到困惑。關於來歷,如果和月千憐口述的結合的話,倒也能夠說得通,但是居然是再上一屆的月尊競爭嗎……這更迭有點快,或者說,有多麼強烈的念頭,才讓這份意識得以保留?

右惜優忽然面色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月千憐的意識,在很久之前就在你的身體裡了,甚至是在我遇到你之前?!”

在右惜優家裡生活的那幾年,月千弦雖然有過像尋常鄉村孩子一樣被欺負過的經歷,但也絕對沒有到達身負重傷的地步。在印象中除了剛救回來那一個月,甚至連生病的情況也沒有。至於在離開右家之後……以他的能力更是不可能吧。

用這樣的排除法,只能是在右惜優遇上他之前了。

月千弦避而不答,轉移了話題:“我帶你去找到雛夜,然後,實現你的願望。”

右惜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你真的知道魔花在哪裡?”

“只有雛夜能真正殺死月妖。”他眸光如水,卻無比寒涼。

右惜優想起來了,月千憐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執著地讓她去得到魔花雛夜,然後殺死月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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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並非完全地相信。雛夜並非生來就是月妖的剋星,也許只是拖延時間的幌子,只是讓她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結果只是滿足了其他人的目的。

眼前的月千弦並沒有防備,那麼——

熟悉的軟劍架在白皙的脖頸上,壓迫著血管。

右惜優盯著他,道:“我想試試。”

月千弦微微皺眉,因為脖子的壓迫感到不適,但並未有所動作:“惜優,我何時騙過你?”

親切的,溫柔的嗓音,又無比熟悉,近在咫尺,近乎呢喃。

對過往的眷戀……無數個朝夕相處的日月。沉默寡言得甚至顯得有些木訥,但是,只是可能有所隱瞞而已,他確實從未對她說過一句謊話。

右惜優咬咬下唇,不甘心地放下了劍,但還是瞪著他:“那你要我怎麼做?”

任務的第一步達成——找到月千弦。接著第二步,就是結束了。

“去找雛夜。”

“什麼時候走?”

“如果準備好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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