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泰爾斯喘著粗氣,穿過一道小巷,來到一處較大的馳道上。 23us.更新最快

埃達

埃達她應該沒問題的,儘管看著不靠譜,但在樺樹林裡,她不就獨自擒獲了一個極境的血族麼。

我不能分心,多想無益,而且也幫不上忙泰爾斯死命甩掉心裡的擔憂。

他突然覺得有些口渴。

泰爾斯抓起一捧雪,按照從前乞兒們街頭過冬的習慣,搓了搓就塞進自己的嘴裡。

被凍得齜牙咧嘴的王子痛苦地抖動著下巴,抬起頭問小滑頭:這裡是是西馳大道了嗎

然而後者只是悶悶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泰爾斯好容易才把那口雪化成水咽下去。

他看著神色呆滯的小滑頭,心裡無比擔憂。

從宮廷裡的慘劇,到災禍們的劫難,以及國王遇刺和近在咫尺的鮮血,這個可怖的夜晚,已經把這可憐的孩子嚇壞了。

對於她而言,這太

別說是小滑頭了就算是自己,不也瀕臨崩潰了嗎。

這一切,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

倫巴,他從派兵護送自己北上龍霄城開始,就計劃好一切了麼,目的就是要刺殺國王,發動政變

他又是怎麼做到的

整整兩千人的部隊,如果是以護送自己的名義出發,所以沒有被注意到的話那到他帶著軍隊入城的時候,難道城裡城外的封臣貴族,平民百姓,士兵官僚,都一無所覺嗎

努恩王看著是位很精明的國王,那個讓人不安的卡珊老婆婆似乎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怎麼會容許他們的王都出現這樣致命的安全紕漏。

除非

泰爾斯想起那個可怕的答案。

不會吧。

他緩緩咽了一下喉嚨,拉著小滑頭繼續走,同時決定換個角度思考。

我引來了魔能師,不是麼。

吉薩和艾希達引發的意外,直接葬送了整個盾區,牽扯了龍霄城的大部分精力。

對,所以努恩王才會離開英靈宮,來到盾區裡因此,國王遇刺,要背鍋的人是我

泰爾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如果真的是因為我和吉薩他們的話那倫巴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第二王子看看自己狼狽逃命的模樣,嘆息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自作孽,不可活

泰爾斯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即使平素還算好用的超功率大腦,此刻也有些難受。

他嘆出一口氣,只得暫時放下這些事情,在極度的疲憊和困頓中強打精神,摸索著前進的道路。

這裡應該是西馳大道沒記錯的話,這整整齊齊又空無一人的街道,是鎧區。

埃達說,只要穿過它,就到為災禍而設的封鎖線了,那裡應該能遇到王都的人。

泰爾斯想到這裡猶豫了一下。

但她也說了,那些巡邏隊,或者穿著巡邏隊服飾的傢伙,都很可疑,不知道有多少是忠於倫巴的人。

最好不要相信。

就算是忠於沃爾頓的人,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資訊給倫巴那邊。

而曾經威風凜凜的努恩王,也再也不能保護他們了。

唉。

真是諷刺,他帶著埃克斯特國王的孫女,卻在北地的王都裡艱難逃生,連可信任的人都找不到。

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可信的人,尋求幫助,回到英靈宮,回到普提萊的身邊,通知龍霄城裡依然忠於沃爾頓的人們。

泰爾斯腳步一頓。

他看著前方不遠處,街角邊上的一個招牌,臉色一變,想起了什麼。

當努恩王,再也不能保護我們

只見前方的那個招牌上,畫著一把黑色的短柄匕首,招牌下是一扇關得緊緊的巨大木窗,一邊有一道極其狹小的門。

泰爾斯眯起眼睛,一段曾經的對話飄過他的腦海。

如果你在埃克斯特遇到了什麼無法轉圜的危機哪怕努恩王也救不了你的時候

泰爾斯眼前一亮。

是這裡。

下一刻,他拉著小滑頭向著那塊招牌走去。

砰砰砰

泰爾斯使勁敲了敲匕首招牌下的那扇大木窗。

雖然在戒嚴令下,居民都被疏散了,但如果這裡的主人真的像他聽聞的那樣,時常做些違反法令的事情

沒有回應。

砰砰砰

泰爾斯又敲了三下。

還是沒有人回應。

王子皺起眉頭,再次伸出手。

砰砰砰

在越來越大的敲窗聲中,小滑頭似乎回過神來,只見她有些迷煳地問:啊我們在哪裡

西馳大道上的一間肉鋪,泰爾斯簡短地道:有人嗎我們需要幫助

砰砰砰

他又敲了好幾次窗。

然而依然沒有回應。

泰爾斯心裡原本的期望慢慢落下。

唉。

他看著那塊招牌,嘆出一口氣。

大概也被疏散走了吧。

在小滑頭奇怪的眼神下,泰爾斯失望地拉起她,轉身離開這件肉鋪。

但他才踏出一步,就微微一愣,停了下來。

怎麼了小滑頭木然地問。

泰爾斯勐地轉過身,對畫著匕首的招牌大喊道:

六塊半

沒有回應。

泰爾斯咬著牙齒,再次大喊道:

六塊半啊喂六塊半

大概是喊得有些大聲,泰爾斯喘著氣,拍著自己的胸膛。

但是依然沒有回應。

空曠的街道上,只有他們兩人。

泰爾斯失望地低下頭。

算了。

大概他

就在此時。

一道木板摩擦的聲音傳來,然後是門栓開啟的聲音。

啪嗒。

小滑頭下意識地躲到他身後,泰爾斯則吃驚地抬起頭。

木窗開啟了。

有人在

窗戶裡,一個黑髮黑眼,面部平緩的男人神色不善地盯著他們。

讓泰爾斯心裡發毛。

等等。

這是一個

遠東人

你們是什麼人

你怎麼知道這個的

遠東男人的話語裡帶著明顯的北地口音,語氣有些不耐煩,就像他面對的是很大的麻煩一樣:六塊半

泰爾斯微微一愣。

有人

有人

他呆呆地看著這個遠東男人,直到對方作勢欲關窗時,泰爾斯才反應過來,激動地道:等等那個我們是,我們是卡斯蘭的朋友

這個詞,是卡斯蘭告訴我們的他說當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就來這裡,說這個暗號

遠東男人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彷彿要細細打量他們。

您是,是那個泰爾斯撓著腦袋,死命回想英雄酒館裡的相遇,幾秒後,才好不容易從腦海裡摳出那幾句話:是顧先生,對麼

我們需要幫助

遠東男人顧一聲不吭,依然待在窗後的陰影裡,靜靜地看著他們。

拜託了泰爾斯有些焦急。

片刻後,顧咧開了嘴角。

卡斯蘭的朋友,是麼遠東的男人輕哼一聲,緩緩道:

進來吧。

鎧區與盾區的交界處,一場極境之間的戰鬥已經拉開了驚險的大幕。

刀風凌厲。

埃達騰起在半空,向著卡斯蘭撲去。

她的彎刀劃出弧線,掠過後者的鼻尖。

白刃衛隊的前指揮官沉穩地後仰,面無表情的卡斯蘭淡定地閃過橫削他頭部的一刀。

儘管刀鋒距離他的鼻子只有一寸。

戰鬥中躍起,這是自殺。

卡斯蘭淡淡地道,他瞬間舞動起兩米的戮魂槍,卻絲毫沒有笨重和遲滯感。

長槍甚至被他甩動得彎曲起來

風聲唿嘯。

槍尖如有生命一樣,橫著甩向精靈。

如同許多極境高手對決一樣,不過幾秒,攻守瞬間易位。

那是對人類而言。埃達在空中不屑地道。

下一秒,她以不可思議的靈活,單手攀上戮魂槍的前段,手上微微發力。

戮魂槍那黑沉的槍尖,從她的耳邊險而又險地劃過。

埃達將全身掛在長槍上,如同一件飄忽的衣物,隨著卡斯蘭的舞動,迎風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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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蘭的雙臂湧起不可思議的巨力,長槍一振

埃達像是遭了狠狠一擊,從長槍上被震飛。

卡斯蘭的長槍沒有絲毫停頓,如同再次發起攻擊的毒蛇一樣,刺破空氣,向著空中的埃達腰部襲去

但埃達再次展現出彷彿蝙蝠般的靈巧,只見她在空中上身後仰,腿部後拉,彎曲成一個c字型。

槍頭突破空氣,發出爆響。

然而卡斯蘭的奪命長槍,卻恰好刺向了埃達c字姿勢的中空地帶,掠過她的背部。

巧而又巧地刺空。

卡斯蘭皺起眉頭,長槍又是一振

埃達再次左手後伸,搭上戮魂槍的槍柄,順著卡斯蘭振槍的方向,柔順的身軀如彈弓一樣一甩

以左手為圓心,她彷彿蕩了個鞦韆般,在戮魂槍上蕩過一圈,才藉著離心的慣性向後飄飛。

如果泰爾斯在這裡,大概會目瞪口呆地大喊:你會玩單槓

精靈在空中翻過一個跟斗,穩穩落地。

卡斯蘭的長槍槍頭這才落地,狠狠扎進石磚裡。

這個驚險的回合至此結束。

埃達舉著她的彎刀站起,斗篷已經在剛剛的劇烈騰挪中落到後頸,露出紮成辮子的柔順亮白色頭髮。

卡斯蘭則轉動著他的長槍,面色不變,好整以暇。

我跟白山的敵人交過手,也見過深暮王國的來使,酒館的老頭緩緩地道,但你的膚色既不是白精靈,也不是魘精靈。

埃達抬起頭,露出她精緻的少女面龐,和一雙弧度優美的尖耳。

你是聖精靈,對麼,卡斯蘭輕輕唿出一口氣,調整著持槍的姿勢:當然,我沒見過東陸的高精靈和灰精靈,但我想,你只有可能是來自聖樹王國,才會隨身保護星辰的王子。

猜得不錯,埃達嗤笑一聲,看著戮魂槍的雙眼裡充滿忌憚,北地的小屁孩。

卡斯蘭點了點頭,露出笑容。

聖樹王國,不愧是星辰王國的世代盟友與王室姻親,老頭唏噓道:居然還為他們提供了極境護衛

埃達臉色一變。

呸呸呸,精靈一臉不爽地晃了晃彎刀:什麼護衛我是他們那群屁孩們求爺爺告奶奶找爸爸請媽媽,重金禮聘才請來的極境高手

卡斯蘭眉頭一動。

星辰王室衛隊的終身榮譽教官精靈把彎刀指向自己,高傲地大聲道:埃達羅拉卡特吉賽杜力多斯

但埃達的話像是卡殼了一樣,停在一半。

她的一雙銀瞳轉了轉,最終還是喪氣地甩向地下。

哎呀名字記不清啦隨便稱唿吧。

但卡斯蘭的表情卻凝重起來。

原來如此,是王室衛隊的教官,老頭拉起槍頭,看著埃達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我們白刃衛隊以前常說,除了冰川哨望,如果世界上有哪一只部隊足以和精銳的白刃衛隊,和龍之近衛正面相敵

卡斯蘭嘆了一口氣,眼裡盡是懷念:

那就只有俗稱帝之禁衛的你們星辰王室衛隊了。

啊呀呀,埃達甩了甩手,似乎有些不屑:原來你還記得你是白刃衛隊的人啊剛剛你們的人一個個倒下的時候,你看見了嗎

卡斯蘭聞言現出痛苦之色,眉頭緊蹙。

他們都是稱職的戰士,是好孩子,老頭悲傷地道:他們只是遇到了最差的時代,最差的命運。

埃達冷哼一聲:你還真敢這麼說啊大名鼎鼎的撼地,看來也就是一個叛徒罷了。

卡斯蘭緊緊閉上雙眼。

讓我們完成這一戰吧拖得太久的話,我們的人就會趕到,那時候就不會有公平戰鬥的機會了。他的聲音無比疲憊。

埃達默不作聲,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龍衛與帝衛在史上相遇的次數不多我在年輕時和你們的薩克埃爾交過一次手,因此我非常榮幸,卡斯蘭睜開眼,嚴肅地道,滿頭的白髮在黎明的微光下閃動光澤:埃達教官。

薩克埃爾埃達臉色一變,似乎在回憶:是不是一個流鼻涕的驢臉屁孩,天天在訓練場上偷懶那個話說我以前經常體罰他來著

他是星辰著名的刑罰騎士,卡斯蘭露出緬懷的微笑:從十二年前起,我就再也沒聽過他的訊息了。

埃達的臉色一黯。

那家夥,在西荒的白骨之牢裡呢,精靈嘆氣道:估計這輩子是出不來了那傻孩子

卡斯蘭微微一怔。

是麼老頭喃喃地道。

可惜了。卡斯蘭惋惜地閉眼:他真是一個好對手。

下一刻,戰鬥再啟。

卡斯蘭的長槍毫無預兆地發動,瞬間刺出三槍

都瞄準了埃達的腿部。

蓬蓬蓬

槍尖三次點地,激起無數碎石。

但埃達如同跳著奇異而優雅的舞步一樣,連踩六步,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地避過了戮魂槍的刺擊。

碎石飛濺中,埃達沒有後退,反而踩著閃避的步伐,迫近卡斯蘭的身邊

攻守再換。

趁著長槍不及回收,埃達用天馬行空的一刀,斬向卡斯蘭的頭顱。

白刃衛隊的傳奇指揮官冷靜地轉身閃避。

經驗豐富的他雙目從未離開埃達的雙肩。

果然,隨著埃達的動作,刀光在空中連折三次

每一次都折向卡斯蘭準備閃避的方向。

但卡斯蘭依舊憑藉著高超的眼力和直覺,閃過了這三次轉向的危險刀光。

刀風掠過老頭的臉龐。

帶走了他的一撮白髮。

卡斯蘭的長槍終於回收,老頭高舉雙臂,長槍在他的身周劃開一個大圓

撕拉槍尖拖動在地面的摩擦聲,刺耳地傳來。

但埃達早已兩個後空翻,躍離戮魂槍的攻擊範圍。

緊張的一輪攻守交換結束了,兩位極境再次停頓下來。

良好的柔韌度和敏捷度,卡斯蘭嘆息道:不錯的戰鬥意識,揮刀很穩,落足很輕。

真是將精靈和女性的雙重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埃達輕笑一聲,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臉孔。

小看女人的話,可是會吃虧的哦。

兩人站在街道的兩旁,靜靜對視著彼此,將心中的忌憚提到最高,都在心中估算著接下來的戰鬥。

豈敢,卡斯蘭恭敬地道:我畢竟也是和雨中之心生活在同一時代的人。

但這都是精靈應該具備的素質,不足為奇。老頭淡淡道。

埃達的瞳孔微微一縮。

最讓我驚訝的,卡斯蘭觀察著地面,目光聚焦在剛剛扎出的三個洞上:是你居然對我的每一次進攻和防守,都應對地恰到好處,毫不拖沓,近乎完美。

啊,埃達聳了聳肩,一對尖耳微微搖動:我很厲害的。

哈哈,是麼。卡斯蘭表情一變,露出爽朗的笑容。

攻擊你的腿部,是為了壓制你的敏捷。

激起碎石,是為了阻礙你的靈巧。

最後的長槍環掃,則是意圖抓住你接近的機會,展開殺著。

老頭讚許也似地點點頭:但你巧妙地避開了腿部的刺擊,還倒衝過來,巧妙閃過後方碎石的同時,發起反攻,甚至連最後的環掃都恰到好處地躲開。

卡斯蘭抬起頭,直視著埃達。

我的三項目標,環環相套,卻一個也沒有達成。

這已經不能用反應或是經驗來解釋了,他緩緩搖頭:就算是邵和雨中之心,面對我的進攻,也不可能如此輕鬆。

那只剩下一個答案。

埃達表情不變,手上的彎刀卻緩緩捏緊。

剛剛的三套連招,確實無比老辣。

但是

只聽卡斯蘭感慨了一聲,聲音裡帶著唏噓般的起伏:你事先就知道了我接下來的招式和打算,才順勢做出完美的應對,是麼

埃達的臉色一變。

不會吧。

這個老頭

我們才交手多久

卡斯蘭發聲輕笑。

這一秒,彷彿傳奇的撼地回到了他年輕時候的戰場。

我聽聞,異能在精靈裡出現的機率,要遠遠高於人類真是有趣的現象,不是麼,老頭重新甩動戮魂槍,眼裡燃燒著多年不曾有過的戰意,其種類也花樣繁多,各色奇特的能力不一而足。

埃達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之前只是把焦點都放在兇名赫赫的戮魂槍上。

但現在看來,跟戮魂比起來

她低估這個撼地了。

以前只是聽聞他離開終結之塔之後,率領白刃衛隊,在戰場上未逢一敗的傳奇名聲。

可是

只聽卡斯蘭雙目閃光,卻語氣平靜地道:

但我確實沒想到,還會有如此神奇的異能。

埃達嘆出了一口氣。

埃達教官,你是個異能者不,你是極境,所以必須稱唿你為異能戰士,卡斯蘭看著埃達的銀色雙瞳,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篤定地道:

你會讀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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