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插二聖藥

車隊正徐徐向著密林深處移動,沒人知道它們來自何方,又最終會去向哪裡。

即使是車隊中趕車的馬伕,探路的侍從,燒飯的廚子都不知道丁老闆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到這個詭異的地方來呢?

他們縱然有著萬千的疑惑和恐懼,但最終還是都忍了下來,丁老闆給的報酬很豐厚,至少足夠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支出。

陳寶看了看被巨樹遮蔽起來的天空,從那細密的縫隙中他至少可以看出今天的天氣並不好,可他還是不得不驅使著馬車繼續向前。

陳寶大概四十多歲,臉上滿是滄桑,此刻他正靠在車上抽著旱菸,焦急的等待探路的人。

他是杭州城車隊的隊長,前幾日藥商丁不語來到馬隊,第一個找的就是他。

可丁不語要求去的地方竟然是雲南的邊界,無論是誰都沒有去過那麼遠的地方,而最奇怪的地方是他不要求車隊載任何東西,只是要求去雲南的整個過程中必須保密。

他本來想拒絕,可丁不語給的價錢是正常的好幾倍。

所以他還是帶著車隊跟丁不語來到了這個地方,可他望著那片漆黑的密林,卻從內心深處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抗拒感與恐懼。

“隊長,他們回來了。”一個車隊的工友跑來對他道。

陳寶將旱菸熄滅,看了看他,按理說這本來是件好事,可那人臉上的表情卻是陰雲密布。

“怎麼了?”陳寶問道。

那人吞吞吐吐的道,“隊長,這個,還是你親自去看一下吧。”

陳寶嘆了口氣,跟著那人前去,果然探查隊已經回到了營地。

可不知為何,每個人的臉上都陰沉的可怕,而營地的正中心還躺著一個人。

他扒開包圍住的人群,擠進去看,可即使是他這樣趕了十幾年車,早就見多識廣的人,眼前的一幕幾乎讓他吐出來,躺著的人的大腿憑空從半截斷掉,還不停滲出血來,裸露的骨頭還漏在外面,甚至看見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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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看到那人的臉,卻讓他的腦子嗡的一身,幾乎一片空白。

是小李子,車隊的所有人都知道小李子的爹是陳隊長的好兄弟,前幾年出外趕車,老李不幸出了事故,直接連人帶車翻下了山崖,當場身亡,從此陳寶就一直將小李子當做自己兒子一樣看待。

陳寶的眼圈已經紅了,他扯住旁邊一起去探路的人的衣領,吼道:

“這是怎麼回事?啊?到底發生了啥?”

那人顯然是受了驚嚇,什麼也說不出來。陳寶氣得將他一把推倒,瞪著每一個探路的人道,“到底怎麼了?說啊?”

車隊的副隊長老趙立馬趕上去抱住了陳寶,他的資歷最老,知道這種時候車隊是千萬不能內訌的。

“老陳,得了,這也不能怪他們,他們都跟我說了,小李子是被老虎咬傷的,虧得這幾個好小子,要不小李子的命都得搭進去。”

陳寶抿了抿嘴,他只感覺全身都在顫抖,之前小李子跟他說要去探路的時候他就是拒絕的,可他說什麼也要去,自己磨不過他,只好放他出去,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樣。

他只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只有他知道當年老李的死本就是他為了跟二隊搶生意,讓老李大雨天趕路,最終出了車禍,而如今連他的兒子也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成了一個廢人。

一個探路的人見陳寶不再說話,才道,“陳隊長,這件事我們實在盡力了,本來我們去的時候,就聽說了附近苗寨有個人也被野獸傷了,據苗寨裡的人說那個人是想找條出來的路,結果死在了野獸的爪下,當時我們就想走,可小李子說什麼也要繼續查下去……”

陳寶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他根本不想聽這些。

他明白小李子的意思,丁老闆的要求是走進密林裡面,如果這次沒有查明道理,丁老闆是不會給工錢的。

他想為了工友,為了馬隊拿下這一單,結果卻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

陳寶蹲下來,緊緊握住小李子的手,小李子的臉已經白的沒有血色,由於失去大腿的劇痛,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清醒過來。

老趙嘆了口氣,他也蹲下來對陳寶道,“老陳,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陳寶本來空洞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站起身,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人群。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到底陳隊長要幹什麼?

陳寶一步步邁向了丁不語的帳篷,現在他必須要求丁不語回程。

這裡沒有醫生和藥品,如果再耽誤下去,小李子一定會死在路上,他決不能允許這件事情發生。

丁不語的帳篷外站著他貼身的保鏢,他們見到怒氣衝衝的陳寶,立刻攔住了他。

陳寶奮力嚮往裡衝,可兩個大漢把他攔的死死的,他根本進不去,他只好向帳篷內喊道:

“丁老闆,我們必須要回去!”

不一會兒,穿著一件短衫的丁不語就走出了帳篷,吹來的冷風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侍從立刻取來貂皮大衣給他披了上去。

丁不語眨著他的鼠眼,輕輕撩了撩他嘴上的兩撇八字鬍,他正在帳篷內喝茶,突然聽見陳寶的叫喊,這已經讓他很是不滿。

可他依然笑了笑,“怎麼了,陳隊長,探路的小隊回沒回來?”

陳寶聽見這話,幾乎就要氣絕,他咬牙道,“丁老闆,我要求立刻回程。”

丁不語皺起了眉,“怎麼了,為什麼要回去?”

“探路的人受了重傷,必須立刻找人醫治,要不傷口很可能會惡化。”陳寶盡力壓抑自己的憤怒說道。

丁不語笑道,“什麼傷啊,我可是付了定金的,你們當初也是說好了要帶我進到密林裡面,怎麼現在變卦了?”

陳寶咬緊了嘴唇,“可這裡實在太危險,我們現在根本就進不去!”

“危險?我可是付了整整高於市場價五倍的佣金,如果你們沒本事來,幹嘛還接這趟活?”

陳寶的拳頭已經握了起來,他很想一拳打在丁不語的臉上,可他還是強忍著道,“不論怎樣,這趟活我們不走了,現在我們就要回去了。”

丁不語一下瞪起了眼睛,“你敢,你們車隊的誠信就只是這樣?我告訴你,如果你們要違約,就必須賠償我十倍的錢!”

陳寶驚道,“十倍?當初不是說好了,違約的一方只需退還佣金的嗎?”

丁不語摸了摸鬍子,取出合同遞給陳寶,笑道,“陳隊長,好好看看吧。”

陳寶立刻翻開卷宗,可眼前的一幕已經讓他驚在了原地。

十倍的賠償,可當初他簽字時根本就不是這麼寫的,否則他也根本不會籤這份合約。

陳寶一把擰住丁不語的衣領,“你他媽的,你使詐!”

兩個大漢立馬將陳寶架起,丁不語用手抖了抖被陳寶抓過的衣領,對他道,“上面白紙黑字簽著你的大名,如果你違約,我可以報官的。”

陳寶恨不得立刻衝上去痛毆丁不語一頓,可現在他根本動彈不得。

丁不語又笑了笑,拍了拍陳寶的肩,在他耳邊輕聲道,“陳隊長,不就是個傷員嗎,先把他留在這,大不了算我倒黴,多你些銀子也就是了,要知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寶就已經一口粘痰吐在了他的臉上。

丁不語“哎呦”一聲叫了起來,他抬起右手,當時就要給陳寶一個嘴巴子,可他抬起手,卻發現怎麼也動不了。

他猛地扭頭一看,卻發現了一個穿著一身不知道什麼民族的傳統服飾的年輕人,正緊緊握住他的手臂。

丁不語被嚇得幾乎要昏過去,他撲通一下坐在地上,指著那個年輕人道,“你,你到底是誰?”

年輕人將他的手臂放開,用不標準的漢話道:

“你們這有人斷了腿,是嗎?帶我去看看。”

陳寶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著年輕人的臉,茫然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可以救他性命的藥。趕緊帶我去看看。”

陳寶雖還不能太明白,但如今可以相信的卻只有這個年輕人,他看向架住他的兩個大漢,怒道,“放開我,耽誤了人命,你們賠得起嗎?”

兩個大漢猶猶豫豫不知該這麼做,可丁不語卻突然道,“放手啊,救人的事,怎麼好耽誤了。”

陳寶瞥了一眼丁不語,現在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只讓他作嘔,大漢剛一放開他,他就拉著年輕人去到小李子的病床前。丁不語見狀也悄悄跟了上去。

小李子如今還沒有清醒過來,失去大量的鮮血已經讓他的呼吸極其微弱,現在看來他的性命就在一線之間。

陳寶看著只剩半口氣的小李子,內心如同被針扎了一樣,他看向年輕人,急迫的問道:

“還有救嗎?”

年輕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掏出一個藥瓶,開啟蓋子就向著小李子的傷口撒了上去。

空氣中頓時傳來一股香氣,在場的所有人只感覺不知為何,突然腦子昏昏沉沉,像是進入幻覺一樣。

可眼前的一幕卻突然讓陳寶驚醒,小李子,居然醒了!

雖然他現在還是極其虛弱,連呼吸都微弱的幾乎沒有,但他確實已經醒了。

陳寶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抓住小李子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

雖然他不是醫生,也不懂藥理,但他看到了小李子臉上的生氣,這是的剛才沒有的!

他已經跪倒下來,緊緊抓住了年輕人的胳膊,現在的這個年輕人對他而言就如同神明一樣讓人敬佩。

丁不語早就在旁邊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的下巴都幾乎要掉了下來。

他早就聽說過苗寨有一種靈藥,他身為藥商,為了打敗競爭對手,這次前來就是為了取得藥方,所以他對馬隊的人一直保密,從未說過他的目的。

如今神藥就在眼前,他哪裡還忍得住,他走到年輕人身邊,用極其諂媚的表情道,“哎呀,神醫,神醫,鄙人丁不語,是杭州的藥商,不知道神醫的大名?”

可那個年輕人卻笑了起來,那種笑絕不是救人之後,幸福的喜悅,也不是遇到貴人,客套的笑,而是一種似乎大仇得報的快感。

“你是藥商?是嗎?”

丁不語一下子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只有點頭。

年輕人卻突然將藥瓶扔給了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了丁不語。

“這是我剛才用的藥的藥方,希望你拿到它後可以醫治更多的人。”

丁不語盯著藥方,這是一份用漢字抄寫的藥方,即使是他也能看得懂,他看了看這份藥方,光是藥材就有好幾樣他從沒聽說過的。

他興奮的幾乎要叫出來,如果這藥方是真的,那麼他一定能奪下整個杭州的藥材市場!

可他也知道天上不可能有掉餡餅的事,這個年輕人一定是想狠狠宰自己一筆,但他也並不在意,憑自己的本事,壓低價格並不是什麼難事。

“神醫,那麼你要多少銀子?”他嘴上雖然說著,但目光卻沒有從藥方上移開,這份藥方值得研究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可沒有人回應他,他猛地抬起頭,卻發現眼前的年輕人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雖然疑惑,可所有注意力又轉到藥方上,他瞄了一眼陳寶,道,“陳隊長,既然真的有人生病,那就先回去吧。”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找藥了,他已經有了這個神藥,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人趕快煉製出來。

陳寶卻連理都沒有理他,他緊緊握住小李子的手,看向年輕人離去的方向。

他由衷的感激那個異族的年輕人,他到底誰?

但無論他是誰,至少像這樣一位善人,一定會有好報的吧。

三天後。

不遠的納魯族,同樣有人在看著那份藥方。

那是一位美得過分的女人,她高貴的氣質似乎不帶一絲煙火氣,整個人超凡脫俗,幾乎完全不像是一個人,而更像是天上的女神。

她自然就是藍婉晴。

她靜靜看著裝著藥方的寶盒,但寶盒已經被人開啟了。

“報,族長,那個偷藥方的人抓住了。”一個衛士走上前道。

藍婉晴轉過頭,“到底怎麼回事?”

衛士趕忙低下頭來,對於這樣一位女王,自己目光的注視對她都是一種褻瀆,他磕磕巴巴的說道,“族長,我,我們在樹林裡找到了他,可是,可是他的身上並沒有藥方。我們找到他時,他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他只是不停的笑。”

“笑?”,藍婉晴微微皺了皺眉,根據看守的人說,他親眼看見那個小偷是帶了紙筆來抄寫藥方的,可為什麼他的身上什麼也沒搜到?

難道他已經將藥方給了別人,藍婉晴已經緊緊握住了她的權杖,道:

“犯人到底是誰?”

衛士猶豫的道,“那個,那個,是之前紫長老的兒子。”

藍婉晴一下子回想起了那個敢於正面頂撞自己的女人,她仗著自己是長老,又是自己的長輩,竟然完全不把她這個族長放在眼裡。

而雖然她已經死了,可他的兒子卻還是回來反抗著自己,這讓藍婉晴有些怒火中燒。

“她已經不是長老了。”

衛士一下大驚,“是,是,是紫家的小子。族長,到底要怎樣處理他?按照律法應該處死。”

藍婉晴已經站了起來,她的權杖直指向衛士。

“不,讓他死太便宜他了,把他關進地牢。”

衛士想起地牢,不禁感到一絲寒意。

納魯族的地牢跟外面不同,裡面根本透不進任何光芒,任何人只要在裡面呆上一週,就幾乎要發瘋。

但這位女王的話就如同神旨,是任何人也無法反駁的。

衛士已經走了下去,他已經預見了紫家小子未來的日子。

藍婉晴坐在她的王位上,看向窗外的天空。

聖藥的下落,必須要查清楚。

她已經有些頭痛,每當她遇到困難的時候,她就會想起一個人。

之前無論有多大的困難,他總是會在自己的身邊。

但最後他還是走了,即使是帶著一身的情蠱,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他還是要走。

為什麼自己身邊的人都在一個個背叛自己?

她嘆了口氣,走向了內屋。

對於這個邊遠之地的女王,她或許真的有些太累了。

而她也真的需要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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