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反旗

熊立新心中的怒火在不停燃燒。

徐雲野作為一個外人也遠比自己主動的多。

他知道,不是該忍氣吞聲的時候了。

這已經是一場戰爭,由他們挑起來的戰爭。

他翻出了家裡的獵刀,是時候反抗了。

熊從新也握緊了獵叉,“大哥,我去招呼寨裡的人。”

熊立新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是時候爆發了。

大概過了一刻鍾,熊家的門前已經聚滿了人,他們聽說了蚩癸的勾當,也已經不能忍下去了。

熊立新看著這群支援自己的人們,他其實心裡一直不想以這種激進的方式奪取權力。

可現在,他也不得不上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家人和支持者。

一個年輕人從人群中走出,拿出了一面旗幟。

寫著熊字的大旗。

他將大旗展開,讓它隨風飄揚。

熊立新開始明白,他們都在等著這一天。

他的心情十分復雜,他曾經想過和漢人和平共處。既然不同種族的人們都能團結在一起,那麼更何況是自己的同族呢?

但是蚩癸已經動手了,今晚註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無論誰贏,鮮血都會把這個平靜的村莊染紅。

就好比那面迎風招展的紅旗。

徐雲野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情願,他走上去,將手放在他的肩上。

“這場戰爭已經開始了,不管你是否願意,這都是將由你展開的故事。”

熊立新其實都明白,現在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幹。

他接過那面大旗,高高的舉起,發起了衝鋒。

所有人都跟著他衝了上去,他們早有自己的打算,需要的只是一個先驅。

但無論為了什麼,至少今天他們是正義的一方。

徐雲野也準備跟上去,方天成卻叫住了他,“徐兄,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我知道,但是欠我的,我一定會拿回來。”他已經衝了上去。

方天成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這場戰鬥已經不和他們無關了,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上吧。

一路上,加入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高舉著火把與武器,向那碉樓發起了進攻。

他們高舉著旗幟,一直闖到那個碉樓下。

蚩家的碉樓。

這個全寨最大的建築已經屹立了一百年,上面的旗幟也跟著飄揚了一百年。

而今天,這面旗幟也應該換一換了。

蚩陽站在樓上,看著來勢洶洶的熊立新,心中的不安更重了,他走到父親身邊,希望他能說些什麼。

蚩癸還是安靜的坐著,好像一點也不慌張。

他只是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知道,他老了,該歇一歇了。

但是他要為了蚩陽掃除一切阻礙,而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熊立新。

他沒想過熊立新竟然真的敢舉起反旗,但他也做好了準備。

他看著慌亂的蚩陽,又想起那個熊立新。

說實話,他真的認為熊立新遠比他的兒子更適合當族長,甚至也比他更適合。

他真的痛恨漢人嗎?其實並不是,他只是看不慣熊立新。

族長,他們家已經當了四輩,誰也奪不走。

他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碉樓下面。

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他們手舉著火把和武器,帶著那面大旗,就站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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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樓下的吶喊聲震天動地,震得他心裡通通直跳。

但他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全心全意加入這支隊伍。

蚩家,佔據族長的職位整整四輩,說不定馬上就要迎來第五任族長。這麼多年,下面的人應該也有了很多不滿。

有很多人不是利益的即得者,而他們已經統治了四輩。

他們只是想要一場戰爭,來重新分配利益罷了,至於他們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什麼崇高的理想,這些都不重要。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領袖,一個光輝的領袖,這樣在他的光輝下,自己也會被照亮。

但他們畢竟是發不出光的。

蚩癸沒有再想,現在也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開始吩咐手下人迎敵。

支持者,他也有。

這場戰爭無關正義,只有利益。因為天下本就沒有正義的戰爭。

樓上的弓箭手已經站好,他們一個個會挽雕弓,為了他們的族長而戰。

樓下的勇士們舉起了刀槍,為了他們的領袖而戰。

他們都在等,等待雙方領袖的命令。

命令一下,就會死人,而且死的都會是自己的族人。

熊立新向後面看去,他的同胞們也都在看他,他們的眼中發出了炙熱的戰意。

他環顧一圈,竟然發現人群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鍾進。

他全身都是紗布,滿臉都是傷痕和淤青,嘴唇已經腫得不成樣子。

前天,他已經被打得站都站不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年輕人的體力,還是他心靈的強大,他又一次站在了這裡。

熊立新開始想起了妻子和女兒,好像和他有關係的人都在受到蚩家無情的折磨。

他是個鐵打的漢子,但他的心不是。

他拔出了獵刀,用苗語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勇士們衝了上去,而城上的守衛也開始放箭。

勇士冒著箭雨,用血肉為後面的同胞鋪路,他們舉起攻城錘一步步向大門逼近。

這是一場光榮的戰鬥,但也是一場殘忍的戰鬥。

可能昨天,城上與城下的人還在一起歡度春節,但此刻,他們就要兵戎相見。

但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一個人退縮。

沉重的撞擊聲伴著口號,從城門處傳來。

這種聲音無時不刻不在折磨著蚩陽的心,他們仰仗的是一座石頭的城。

但石頭即使再堅硬,也沒有人的血肉和靈魂強大。

隨著最後一聲巨響,城門終於開了。

勇士們高舉著義旗,殺進了城內。

蚩癸指揮著守衛下城迎戰,他們已經沒有了屏障,只能開始背水一戰。

兩隊人馬終於碰在了一起,廝殺了起來。

熊立新不願見到這種局面,可是他現在已經別無選擇。

鮮血已經染紅了這片純潔的淨土。

他抓住一個敵對的守衛,詢問他家人在哪。

守衛的肚子已經開了一個大口子,他什麼也說不出了。

熊立新閉緊了眼睛,不忍看他的慘狀,把他放在一片空地中。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搜尋。

終於,他在最上層看到了蚩癸父子,他們對視了一眼,蚩癸就進了碉樓之內。

熊立新明白,停止這場廝殺只有一個辦法。

要麼他殺了蚩癸,要麼蚩癸殺了他。

但是現在守衛不停地衝出來,他根本沒有接近他們的機會。

他憤怒的捶打著地面,對於家人的被擒和族人的自相殘殺,他什麼辦法也沒有。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將他扶起。

是徐雲野他們。

方天成道,“熊大哥,現在不是你這樣的時候。”

“我知道,可是……”

徐雲野道,“我們兵分兩路,天成和熊二兄弟,雷文,雷武你們去找熊大哥的家人。我和他直接去找蚩癸和蚩陽。”

熊立新搖搖頭,“人太多了,我們衝不進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被徐雲野抱起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徐雲野已經施展輕功帶他從人群的上方掠過。

他看著方天成他們,他們也開始了行動。

他身子本來不輕,但徐雲野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舊輕鬆的很。

所有的人突然停止了戰鬥,都在向他們看去。

熊立新望著天空,感受著迎面急速的風,在一片目眩神迷中,他開始明白一件事。

他們一定會贏,因為他們團結了其他民族的力量。

他們的身後有這些漢人朋友,這是蚩癸他們沒有的。

他還沒有從高空中的眩暈中清醒過來,他的雙腳就已經觸碰到了地面。

他們已經到了碉樓的最高層。

他剛想說些什麼,發現徐雲野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用刀柄將上層的守衛一個個擊暈,又轉頭向熊立新說道,“蚩癸交給你了,我去找一個人。”

熊立新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誰?”

徐雲野將手慢慢移到了刀上,“蚩陽。”

熊立新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有了一絲寒意。

但他立刻提起了精神,是時候找蚩癸算賬了。

他抽出了獵刀,向樓裡衝去。

他已經積壓了太久,是時候釋放出來了。

蚩陽此刻正在一個最小的儲物間瑟瑟發抖,他並沒有和父親待在一起,因為蚩癸說他要在最上層等待一個必勝的機會,並叫他去外面迎敵。

可是他不敢,即使他是苗寨最強大的戰士之一,但他還是被今天的場面嚇壞了,一直他都以為熊立新是個老實的人,他從未想過他竟然真的反抗了。

他現在只有相信父親所說的那個必勝的機會,他心裡默默祈禱著,希望那些進攻者馬上去死。

他看著牢固的大門,心裡稍微安定了些,畢竟外面還有兩個手下看守著,門只有他們和自己能開。

至少自己在這裡是安全的。

他開啟儲物室裡的酒,喝了一口壯了壯膽,暖意從喉嚨裡流過,他感到舒服多了。

突然,門的鎖格格的作響,他被嚇了一跳,但想到進攻者不會這麼快進來,他向外喊道咒罵這兩個守衛,自己明明說過,沒有事不要煩自己。

聲音卻沒有停止,門開了。

蚩陽再也罵不出來,門外的人是徐雲野。

他的刀已出鞘,發出銀色的光芒。

他發瘋的狂叫,“你,你要幹什麼?”

徐雲野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利刃直接貫穿了他的喉嚨。

蚩陽又感到暖流湧進了喉嚨,但他不會再有任何感覺了。

徐雲野不是一個喜好展露的人,但那天他還是斬斷了蚩陽的大旗。

徐雲野的刀,從來就不是給活人看的。

那一天,他就認定蚩陽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也只有死人,才能見到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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