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驚變

不世出的高手趙弈對戰妙手齋主人本源清因這一曠世罕見的圍棋大戰,終於以本源清因的獲勝結束了。

或許這場大戰,充滿了陰謀詭計,充滿了黑色交易,但從結果來看,這似乎又是一件好事。

對於妙手齋,它百年圍棋界王者的傳承,又可以繼續苟延殘喘;對於中國圍棋,趙弈在比賽中拼盡全力,面對妙手齋滿門棋手,只負半子,也讓整個日本圍棋界為之一顫;對於趙弈本人,他完成了一生的夙願,更值得慶幸的是,他又收穫了新的美好。

縱然這樣的結果,並不能讓所有人滿意,但人們卻又不得接受這樣的事實,然後在哀嘆中欣賞這殘酷的美。

因為,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而對於既定的事實,我們能夠選擇的,就只剩下了接受。

但對於徐雲野來說,一切才終於要到了尾聲,因為今天,就是他與雪櫻子約定好的日子。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諒解,就像趙弈諒解了本源清因一樣,而他又素來是個不願意想得太多的人,按理說此刻的他應該靜靜的坐在窗邊,等候夜幕的降臨,可此時的他卻如同烈火焚身一樣難耐。

“六弟,你在想什麼?”

即使修養了兩日,趙弈卻還是一樣的虛弱,畢竟前幾日的大戰不光重創了他的體力,也極大的損傷了他的精神。

但此刻的趙弈卻依舊在笑著,事實上,在經歷了那場大戰之後,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與暢快。

因為他的使命已經完成,縱然身體再疲勞不堪,他也無需再為將來憂愁。

“沒,沒什麼。”徐雲野把臉扭到一邊,不再看向趙弈。

“是因為,十二弟的事情嗎?”趙弈從床上坐起,淡淡的問道。

徐雲野沒有說話,可他的沉默,卻就是最好的回答。

趙弈看著沉默的徐雲野,卻也同樣陷入了沉默,他能明白徐雲野現在的心情,也知道他焦動不安的原因。

那不過只是因為,徐雲野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任何一個人,都生來就擁有著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我們或稱之為責任,也或稱之為使命,但只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需要我們為之奉獻一生。

藍婉晴的使命是愛,施韜的使命是復仇,玉劍君子的使命是稱霸……使命,或大或小,或長遠或短淺,也許被我們堅守一生,也或許隨著我們年齡與身份的變化隨之變化,但無論怎樣,每個人,都有著使命。

幸運的是,趙弈的使命,已經完結,可不幸的是,徐雲野的使命,還沒有見到終結的那一天。

而這份使命與責任,徐雲野究竟要背到多久呢?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走進來的是慈言。

她美麗的眼睛,終於不用在流淚,時至今日,她終於可以笑著面對所有人。

“趙大哥,吃藥了。”

趙弈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慈言手中的碗接過,看來,雖然看似他的使命已經結束,可自己卻也在無形中增加了一份新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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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愛人者,與被愛者的責任。

“那麼,我先出去了。”徐雲野握緊了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出了門外,但他卻突然又被趙弈叫住了。

“六弟,不要太晚回來。”

徐雲野轉過頭,回應了一個微笑,縱然他的心中再疲倦,對於自己的兄弟,他也不會又絲毫的抱怨。

夜深了,徐雲野和方天成,整理衣裝,並肩向前,可雖然他們臉上沒有任何擔憂的神色,但心中卻是惴惴不安,前路究竟會有什麼?雪櫻子真的會履行約定嗎?一切都是未知數。

穿過幾條街巷,那家居酒屋又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可當兩人推開門,邁步走進去的時候,卻發現今日的場景,與前幾日大不相同。

雖然街道外面還是一樣的燈紅酒綠,可此時的酒屋中卻沒有一個顧客,空蕩蕩的座椅排列的整整齊齊,如同一個個整裝備戰的士兵一樣堅守在崗位上;舞臺上也不再上演歌舞伎的演出,可那面帷幕卻大張著,像是魔王的大嘴一樣等候著他們自投羅網……

“天成,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徐雲野問道。

方天成嘆了口氣,“我想,今天這麼重要的事情,雪櫻子姑娘一定不會讓顧客進來的,這應該,很符合常理?”

實際上,連方天成自己也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當他走進這家居酒屋,他便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危機感,可他卻又不知道這種危機感,到底從何而起。

“兩位大人,請問是來找雪姬的嗎?”

一個穿的很整潔的男人突然從後面走了出來,他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又用漢語向兩人問道。

“雪姬?”

男人笑了笑,“啊,就是雪櫻子小姐,她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在下了,兩位如果就是雪姬大人想找的人,那就先隨小人進後屋吧。”

說罷,那男人便小步走進了那天兩人與雪櫻子交談的小屋,徐雲野和方天成對視了一眼,也只好跟隨他進去。

兩人進了屋子,卻發現剛才的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不見,可這麼小的房間,那個男人又能到哪裡去呢?就在兩人驚訝之時,堆放戲服的架子後,竟然又走出來一個畫著濃妝的人。

透過他身上穿的服裝樣式和妝容,大概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飾演武士的男性歌舞伎,由於他的臉上都是一片濃重的白,徐雲野和方天成也很難看出這個人的表情,可那人渾厚的笑聲,卻扎進了他們的耳膜裡。

“哈哈哈,兩位就是徐雲野大人,和方天成大人吧。”

徐雲野細細看了那人半天,才緩緩道,“我們就是,可你又是誰?”

那人鞠了一躬,“在下風月鬼之助,是雪姬大人的手下,這一次就是專程來兌現當初雪姬大人的諾言的。”

方天成疑惑的皺了皺眉,“雪櫻子呢?為什麼她不在這裡?”

鬼之助低聲道,“兩位大人應該知道,那位從中國來的老道姑,就在藤海大人的府上。”

“廢話少說,到底怎麼回事?”

鬼之助搖了搖頭,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道,“那麼,想要把她帶出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們沒有完成你們交代的事情?”徐雲野一邊說著,一邊把手移到的刀柄上。

鬼之助大笑道,“大人莫急,中國有句話,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可並沒有說雪姬大人會做出食言之事。”

“那就把人交出來。”

鬼之助道,“這個,恐怕鄙人無能為力了,因為苦言師太,現在不在鄙人的手裡。”

徐雲野怒道,“你莫非是想耍我們?”

“那也到不是,雖然現在苦言師太不在這裡,但是她卻已經被雪姬大人帶出了藤海府,由於現在全藤海家的人都在追殺她,所以雪姬大人來不了這裡,但我能保證的是,只要有機會,雪姬大人一定能把人送到你們的手裡。”

徐雲野沉默了半晌,又搖了搖頭道:

“這樣的話,我沒法接受,如果你們交不出人,那麼我就不會改變我最初的計劃。”

鬼之助笑了笑,“請徐大人千萬不要動怒,我們當然也知道,這樣的話不夠讓您滿意,所以,我先一步,把曾經殺害您兄弟的那個忍者和武士,帶了過來。”

鬼之助拍了拍手,頓時就有三個同樣化著妝的歌舞伎藝人,邁著碎步,徐徐而上,而每個人的手裡,也都抱著一個匣子。

方天成輕哼了兩聲,“你難道想說,這些人可以被裝在這幾個匣子裡?”

鬼之助搖了搖頭,“兩位應該知道,我們日本人是最在意榮譽的,雖然他們犯了錯,可也是我們藤海家的家臣,而身為武士,他們也絕不願意死在敵人的手裡。”

“你什麼意思?”

“他們切腹了,這幾個匣子裡,裝的正是他們的頭顱,雖然徐大人您或許不能親自復仇,可現在罪人已死,想必也可以告藉您兄弟的在天之靈了吧。”

徐雲野嘆了口氣,雖然這種情況,並非是他想要的,可既然自己的仇敵已經死了,那麼他也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把這幾個匣子裝好,我要那他們的頭,來祭奠十二弟。”

隨後,徐雲野便要往外走,可他還沒有邁出一步,便被鬼之助攔了下來。

“徐大人,您,怎麼也要看一看這幾個害了您的兄弟的人啊,您難道不怕這是幾個隨便找來的替死鬼嗎?”

徐雲野搖了搖頭,“不必了,既然這是雪櫻子的安排,那麼她就不會騙我,因為這對她沒有一點好處。”

鬼之助笑道,“徐大人,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您看了,也好讓小人交差,您說是不是?”

徐雲野想了片刻,還是同意的點了點頭。

鬼之助見徐雲野同意,先是輕輕的笑了笑,隨即便走到舉著匣子的歌舞伎身邊,緩緩開啟了他手中的匣子。

而當匣子中的東西暴露在方天成的視線中時,卻讓他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那確實是一顆人頭,但它的主人卻不是什麼武士或忍者,而是前幾日還驕橫跋扈的小林熊太郎!

鬼之助看方天成驚慌,笑得卻更加開心了,“這位小林先生,方大人您應該見過了,是吧。”

方天成難以置信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您是知道的,小林這個人,在前日的圍棋大賽上,使出了陰謀詭計來對付趙弈,這件事惹得大阪城內議論紛紛,人們都在說,本源清因,贏得不光彩。”

鬼之助向前走了幾步,“而妙手齋的不光彩,就是藤海家的不光彩,所以,我派人殺了他,而這,也算是對趙弈先生和兩位小小的補償吧。”

方天成看著匣子中小林那面目猙獰的臉,不禁渾身都顫抖起來,他喘著粗氣,向鬼之助問道: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哈哈哈,別急,剛才是送給兩位的禮物,而好東西,在這個匣子裡面。”

隨著匣子一點點開啟,那裡面的東西也隨之出現,可這一次,震驚的不再是方天成一人,連徐雲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裡面,也是一顆人頭,而人頭的主人,則是秋田十兵衛!

徐雲野終於忍受不住,他拔出腰間的刀,一刀斬落歌舞伎手中的匣子,憤怒得看向鬼之助道:

“秋田君……你們殺了他?”

鬼之助點點頭,似乎非常得意的樣子,他看向徐雲野,一字一頓的道:

“或許,你們曾經救了秋田幾次,可他終究還是逃不過這一劫,因為如果我們讓他把訊息傳到了江戶,那麼主公的一切計劃,可就無法實現了。”

“你究竟是誰?”

鬼之助又鞠了一躬,“我說了,我叫風月鬼之助,我的身份,也的確是雪姬大人的手下,但現在,我才是千幻園的主人。”

方天成咬了咬牙,“千幻園?這又是什麼?”

鬼之助笑著搖了搖頭,又開啟了第三個匣子,這一次匣子裡的不再是恐怖的頭顱,而是一塊摺疊的整整齊齊的布。

鬼之助輕輕將布匹拿起,並把它展開,而這個時候,方天成才發現,那竟然是一面旗幟。

一面白色的棋,上面刻畫著三種圖案,雖然由於藝術的加工,使得這三種圖案有些抽象,但方天成還是一眼便認出,那是一把武士刀,一柄摺扇和那天看到的忍者的武器。

鬼之助道,“這就是藤海家的家徽,你們現在明白了嗎?”

“難道……”

“對,有一件事,我沒有騙你們,雪姬大人的確帶走了苦言師太,所以,她成為了背叛者,而我,就是接任他的人。”

徐雲野舉刀向前,只指鬼之助的咽喉。

“你知道,用這種事情騙我,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嗎?”

鬼之助笑了笑,“徐大人,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擔心你的兄弟。”

“你說什麼?”

“現在,百忍眾的十幾名忍者,就在向著你兄弟居住的地方殺去,我想,現在,他們應該到了吧。”

徐雲野怒吼一聲,向著鬼之助斬去,可突然間,一陣白色的煙霧,卻擋住了他的視線。

那陣白煙,是歌舞伎塗妝的粉彩,但就算徐雲野的眼前出現了煙霧,他也還是奮力的斬了出去。

血光飛濺,慘叫響起,可當煙霧一點點散去之後,徐雲野才發現那被斬殺的人,不過只是那三個抬著匣子的歌舞伎中的一個,而鬼之助,早就沒了蹤影。

看著自己的同伴倒下,另外兩位歌舞伎竟然不約而同的切腹自盡,一瞬之間,整個房間又變回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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