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捲菸有些起邊。

猩紅色席捲而來,焦黑枯萎斷裂。

菸蒂落在精修手工編織毯上,被帶有泥印的靴子踩碎。

亞當獨自轉過邊角,眯眼猛地吸上一口,舒展指節,自然垂在身側,往後蕩去。

守備應聲架起長矛。

“嘿,慶功宴不在……咳咳。”

半口煙霧噴在空氣中,焦油和懸浮顆粒潑在守備臉上,咳嗽連連,他們下意識要推開眼前這個傢伙。

鋼劍拋來,剛好落在亞當那只蕩起的右手上。

刷!

血液濺在牆上,拉出漸弱的線條,斷臂落在地上,慘叫還沒有喊出,就被那把破開煙霧的劍給劃過喉嚨。

亞當往前一步,將劍刃送進另外那位胸膛。

他靠在對方肩膀上,感受到腕部逐漸增加的重量,還有含糊不清的嗚咽。

刃身從盔甲薄弱處輕輕脫出,屍體帶著驚恐表情躺倒。

呋~

最後那口煙緩緩模糊視線,紅點墜落,帶著些許火苗把毯子上的碎毛燒得蜷曲。

靴子踩上去,發出悶響,碾碎餘燼。

更多腳步聲從轉角傳來,剛才丟擲劍刃的地方,人群魚貫而出,動作幹練,沒有任何交談聲。

亞當接過盧卡遞來的餐巾,順延而下,去除殘留血跡,丟在屍體旁。

【泰岡達護衛(死亡)】

傭兵們已經非常熟練,將兩具屍體抬到配餐室裡面。

盧卡將窗戶輕輕合上,瞥了眼旁邊那幾個被捆好堵嘴的僕從,想了想又用布條把他們眼睛給蒙上。

肖恩提前在黑市裡買到不少訊息,透過貨箱將盧卡不驚動任何人地送進來。

然後潛伏在此,為他們提供能夠進入城堡的其他門道。

傭兵掀開藤筐上的白布,裡面從匕首到輕甲不等,房間裡除了穿戴聲外,沒有其它動靜。

他們曾經做過很多需要謹慎不語的“工作”。

只是,現在統一有了僱主,並且生活有了方向。

“先生,他們怎麼辦?”

有人問出聲音,所有人都默契停滯,刀劍握在手上,有著不一樣的重量。

“嗚,嗚嗚!”

幾個僕從費力搖頭,又怕動靜太大引起不滿,只能戰慄不止。

淚水透過矇眼布,冷汗和驚恐都浮現在臉上。

傭兵們以前從未有過這種猶豫。

生意,錢幣,性命。

在混沌腌臢的人生當中漸漸模糊,在牢裡默默等候審判,肢體最後那抹溫度消失……

可能就已經是他們對於生死,全部的思考和理解。

【領導者影響屬下價值觀】

【弒殺成性和尊重生命的隊伍各有所長,而這,取決於你的決策。】

“你為什麼問我?”

亞當表情漠然,手指撥開對方武器。

“當事人,難道沒有發言權嗎?”

短刃從屍體上掃過,對準那幾個臉色蒼白的僕從。

牆灰在抖落,哽咽在起伏。

腳步聲雜亂不止,僕從們盡力縮起脖子,屏住呼吸。

許久,才傳來劫後餘生的喜泣。

……

“看,獅鷲!”

咆哮和怒吼透過視窗闖進來,插滿蠟燭的吊燈在搖晃,塵土灑滿長桌。

樓下賓客大都堵在縫隙間圍觀,外面已經喊殺成片。

“怎麼樣了,誰在外面,衛兵呢?”

“讓我們出去!”

“城堡裡面才安全。”

“大門被那幾個安東維森兵給堵死啦。”

也有失去觀景視野的傢伙,在餐桌旁邊急得團團轉,充滿焦慮的談話在大廳各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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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他們是誰?”

亞當手撐鋼劍握柄,闊步而來,徑直踏上樓梯。

海姆銀劍已經被打包在貨車裡,今晚,沒有怨靈要被狩獵。

身後佇列整齊森嚴,那種肅穆和紀律感令人難以分辨出具體身份。

大都將其當成在座某位的私軍,或者領主麾下部隊。

安東維森騎兵們還抵禦在正大門,各方軍隊勢力正在那裡爭奪,根本無暇顧及城堡內部。

腳步聲整齊沉重,他們已經來到二樓開放式走道。

大廳中不少人都將視線抬高,跟隨移動,環繞扶手,議論紛紛。

亞當擁有小地圖,他知道凱茜在哪兒,對方顯然已經在房間內聽到動靜,正由軍紀長貼身保護。

四個騎兵,其中有個正要轉過迴廊查探。

他首先會看到大廳,然後看到自己。

但沒想到,率先阻攔在前的,竟然是某個衣著體面的先生。

凱茜回到房間,樓梯護衛被撤走,貴族來賓們也擁有觀景臺使用權。

“嘿,我記得你們,那些囚徒!害我輸了不少錢!”

小鬍子先生像是發現寶藏那樣高聲叫起來,引來其他觀眾恍然的回應。

“領主大人派你們來保護我們嗎,外面發生了什麼,告訴……額。”

“很高興再見到你,先生。”

亞當抬手扭斷對方脖子,動作流暢飛快。

“輸錢的事情,我很遺憾。”

屍體癱倒,前排傭兵接住,像是丟垃圾那樣從欄杆上推下去。

部隊還在不斷前進。

二樓過道裡再也沒有人敢開口,他們紛紛縮回觀景臺。

黑影砸在長桌上,餐具碎裂飛濺,白布凌亂。

那些沉浸在屋外亂局的觀眾們,終於被吸引到大廳內。

酒瓶從扭曲的脖頸旁邊滾落,砸在地面上,發出脆響,被劃傷的屍體,流出血水和紅酒混合暈開。

亞當等在二樓轉角,食指豎在嘴邊,就這樣望著下方那些賓客們。

傭兵握緊武器,冷眼掃視,讓他們噤若寒蟬。

曾經,不少人,也居高臨下俯視過自己。

跑動聲逐漸靠近,那帶有疑惑的臉凸出平面,表情還在轉換,瞳孔還沒微縮。

亞當嵌鐵皮手套迅猛無比,砸中鼻樑。

【安東維森騎兵(眩暈)】

身體在空氣中後仰騰空,幾把劍同時送進腹部、胸膛,將他釘在地板上。

此時,房間內。

凱茜和軍紀長驚覺不對,都握緊武器,和那剩下三個騎兵護衛同時推開房門出去。

對視,就是在不經意的那一刻。

她曾經想象過,雙方再次近距離相見時的場景。

可能是競技場上,自己正拉開弓弦,踩在對方充滿乞饒的臉上。

可能是跑馬場邊,自己扶住皇家弗洛馬,用對方膝蓋充當腳凳。

總之,不是現在這樣。

他率眾殺上來,右手還提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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