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心音想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尋找母親的蹤跡,既然已經有了線索,在霽月堡不便多留,該早早做好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挽心音便在院內舞劍,遠處突然襲來一物,挽心音側腰避過,轉頭便見姬嵐提著劍立於枝椏上。

原來是姬嵐早早起來,想去挽心音院子找她,在遠處看了一段挽心音精妙絕倫的劍招後,就想親自上前比試一番。

一時衝動之下提劍便迎了上去,也就沒顧得上事先打招呼。挽心音被他突襲也只是挑眉笑了笑:“姬嵐,劍法不賴啊!”

姬嵐頓時得意一笑“那是!小爺我的劍法天下無雙!”

挽心音屈指彈了一下劍身,便聽聞冷冽錚錚的劍鳴聲,“像來只聽說無雙劍法天下無雙,倒是沒聽過霽月堡的少主劍法天下無雙!你莫不是還沒睡醒吧!”挽心音說罷笑著望向姬嵐,一臉調侃。

果然,姬嵐下一刻便似被刺激到,哼了一聲便舉劍向挽心音襲來。

兩人打鬥頗為激烈,引了很多旁人的注意,霽月堡向來規矩森嚴,路過的垂著眸的僕從也只敢偷偷的快速瞥幾眼。

此時,姬淳希正與一位一身玄黑袍、戴著黑白面具的男子並肩走在去往挽心音所住院子的方向。

“所以公子日後有何打算?”姬淳希對這位初識便頗有好感的男子問道。

男子無奈一笑:“沒有打算,只想尋到她。”

姬淳希瞭然,面前這位高深莫測的冷峻公子便是江湖上蹤跡難覓的近聹公子,結合他此前的作風,姬淳希也就不難猜出近聹公子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

果然,兩人走著便聽聞陣陣刀劍相撞的打鬥聲,待確定這聲音確實從挽心音的院子傳來,不待遲疑,姬淳希腳步加快,也沒顧上一旁相隨的客人——近聹公子。

……

待姬淳希看到院中的情形,忙飛身上前相阻,於是場面變得更加混亂,局勢幾番變化,到如今與其說是三個人的戰場,倒不如說是姬氏兩兄弟的搏鬥。

如冰雕一般立在遠處的近聹公子心緒更是久久無法平靜,氣息波動劇烈,眸中的情緒更是波濤洶湧,若不是一動不動的身形讓他看起來平靜如常,只怕會惹來無數目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激動欣喜,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嚇壞了她!

挽心音已經退了下來,倚在一顆小梧桐樹的樹幹上,抱著雙臂饒有興致地看著在半空打鬥的兩人。

直到近聹公子衣襬微動,信步走來,才見挽心音移開視線,好似才發現他。其實挽心音早在他一出現便注意到了他,但是她不知為何不敢對上他那道複雜的視線,於是便只站在一旁。

待近聹公子走近挽心音身旁,她才有些無措的抬眸,循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熟悉感望進了他的眼中。

“你是……淳希的朋友嗎?”挽心音見他不出聲,只牢牢看著自己,心中開始產生些微不安,便也表現在了臉上。

“你該記得我!”近聹公子聲音略低,似在自言自語。

挽心音便大大方方的打量他,腦海中卻找不到能與面前的人重合身影。

挽心音心下慚愧,她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額……!不如你告訴我你的姓名,或許我就能想起來了。”挽心音低著頭,不敢再看他,或許是不忍看到男子眼中的失望,又或許是心下產生的一點撕扯感讓她透不過氣來。

近聹公子垂眸掩了眸中的情緒:命運弄人!蒼天為何如此待我!為何要我苦苦尋覓的人兒,近在眼前,卻不得相認!

他想起初見時的她,那是在柳州小巷裡,她眼中滿是恐懼,若是忽略滿身的狼狽,真真是一個嬌嬌軟軟的小雪團。可這麼一個可軟軟糯糯的小女娃慌亂的奔跑在空無一人的昏暗小巷,滿臉驚慌絕望,嘴裡哭喊著救命,身後是一幫豺狼虎豹般兇惡狠戾的無賴流氓。

眼淚因恐懼止不住奪眶而出,淚水模糊視線,看不清路,她便只好一邊擦眼淚,一邊狂奔,此刻的小巷有一種詭異的安靜,只有後面追趕不停的腳步聲和她嘶啞的哭喊聲在輕輕迴響,回應著她的企盼。

最後她終於力竭摔向冰冷的地面,女娃望向後方,眼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還在掙扎著爬起來,她的兩隻嬌嫩的手掌都擦破了皮,混著地面沾染上的泥土,鮮血淋漓。

此時的他正因為奇怪的動靜而探頭張望巷中的情況,正好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想來她是與家人走散落了單才被這些地痞流氓盯上。

那時的他剛被師傅收留拜了師,還未習得半絲武功,本是下山採買東西,卻看到了這一幕。

於是他幾乎是想都沒想便衝了出去拉起女娃一起狂奔,女娃雖然愣了一下,腳步卻不曾停止。

最後兩人被一堵牆絕了去路,他面臨兩個選擇,一是帶小女娃一起攀過去,可是這樣短的時間他根本沒有把握兩個人能安全逃脫;若是第二個選擇,那便是將女娃藏起來,自己做出一副即將攀出牆的模樣,那些流氓痞子必定以為女娃已經過去了,必定會攀上去,待發現牆後空無一人,必定以為小女娃已經逃了。

……

怒吼聲就在後面,不容多想,他當機立斷做了第二個選擇,一切果然如他所想一般,只是哪幾個凶神惡煞的流氓見女娃跑了,便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他身上。他還未習得半絲武功,幾下便被打趴在地,後面他自己也記不清短暫的暈過去多少次,每次都是片刻又被痛醒,身上仍舊承受著狂暴的拳腳。

女娃在暗處看著這一幕,只死勁捂著嘴才不至於哭出聲來,兩隻眼睛睜得老大,淚水成顆匯聚在眼中,晶瑩剔透,最後無一不是猝然從眼角跌落,若瞬間破碎的水晶。

等幾人的腳步聲遠去,巷子重新變得死一樣安靜,小女娃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他傷得實在太重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只見女娃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珍珠一般滾落,渾身顫抖,最後抽噎了起來。她緊緊扯他的袖子哭喊,嗓子早已經哭得啞了。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一絲也動彈不得,但依稀能聽出她在喊:哥哥醒醒!哥哥你別死啊!哥哥……哥哥……嗚……哥哥你醒醒啊!我一個人害怕……

這時的他只想抱住她說自己沒事,讓她別怕,可是他連眨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睜著眼睛,輕扯嘴角,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模樣,企圖安撫她。

後來她看著他溫柔的眼神,聲音終於微弱了下來,停止了哭泣,隨後輕撫了撫他朝上一側的臉頰:哥哥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大夫,你千萬等著我。

隨後她快步向不遠處明亮的地方跑去,逆著光,心中略感欣慰能護下她,第一次有人為他哭得那般痛徹心扉,他便覺得就是立刻赴死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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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憂地張望著女娃身影最終離開的地方,既怕她再次碰到那幫惡賊,又擔心她會不會出事,直到他等來了一大幫的僕從,一看便也知道了這定是那女娃家的奴僕。

自己被妥帖安置,哪家的主人託人送了好多價值不菲的東西給他,但他一樣也沒收,這些東西他雖然曾經從來沒有在意過,但也能看出這些所謂謝禮的貴重,既然只派人送來東西,人卻不曾前來,他也便知道他不可能見到她了。

他甚至覺得此行離開後再無緣相見!卻不曾料到,兩人竟在多年後再次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重逢……

兩人的羈絆便越來越深!

……

“你們認識?”姬淳希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近聹公子的思緒。

挽心音皺了皺眉,忽略了心中漸漸湧起的焦躁。“如果你不方便告訴我名字,那你能把面具摘了嗎?”挽心音輕聲道。

“這面具只有她才能摘下!這是我為她珍藏的一個秘密。其他人若是動了心思,只有死的下場。”近聹公子認真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挽心音。

挽心音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正想著如何應答,卻突然聽得一聲低笑。

原是近聹公子看著眼前嬌俏清麗的挽心音低頭暗惱的模樣,開始只是扯了扯嘴角,見她憋得臉色通紅,最終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挽心音驚訝得抬頭看向他,“你在笑我?”說罷還有些不敢相信得指著自己。

近聹公子剛才也只是想逗逗她,此刻趕緊斂盡笑意,怕她真以為這件事惱了自己。

挽心音吸了口氣後淺笑:“你笑起來真好看。”

近聹公子微愣:“你怎知面具下不是一張醜陋不堪的臉,若果真如此,你還會說好看嗎?”

這奇怪的氛圍總算消失了,挽心音便也放鬆了下來,抱臂挑眉:“我當然知道!你知道為什麼嗎?”

近聹公子配合得搖頭。

便見挽心音得意的揚眉,清麗的容顏一瞬間便鮮活靈動了起來,“我見過的美人數不勝數,只憑你的眼睛,動作,神態,身形……便已能看出,你定是世間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笑容是真實的、發自內心的,讓人感覺很舒服。”

近聹公子挑了挑眉,眸色微亮,心中隱隱歡喜。

“如此浮於外表的讚美我竟第一次不覺得反感,其他人若是敢當著我的面如此評價我……只怕話沒能說不完,當場就變成了一堆飛灰!”近聹公子說著便觀察挽心音的反應,其實也僅僅因為是她說的而已,心悅之人說什麼都只覺得可愛歡喜。

挽心音笑道:“這麼說,你武功一定非常厲害吧?”

近聹公子神情恍惚:“也許吧!我記得她說過,我在她心中是天下除她爹爹以外最厲害的男子。”

挽心音壓下心中突然翻湧的情緒:“她?她是誰?”

近聹公子定定的望著挽心音:“有時間我慢慢告訴你。”

挽心音的心突然快速的跳動了幾下,有些久違的悸動,他看著自己,就好像那些奇怪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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