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從縣醫院一直到最近,他像是個全力奔跑的孩子,卻從來也甩不掉身後的影子。

無力感侵蝕掉了他整個人,繃緊的肌肉鬆弛下去,他跌坐在床邊,頭深深埋在兩腿中間,像是只走投無路的鴕鳥。

他是個沒有用的人,走到哪裡都是別人的累贅,在縣醫院就害死了很多無辜的人,而現在又來拖累張城他們。

楚曦已經突破到了中階頂峰,杜鵬也已經到達了中階層次,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

普通鬼怪不具備任何成長性,換句話說,他這一輩都將活在張城等人的庇護下,而他除了淺薄的醫術,其它什麼也無法回報大家。

這是他絕難接受的事情。

無助,彷徨,還有一丟丟的憤怒,可這份憤怒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轉瞬間就點燃了段醫生的內心,他恨自己,恨這副弱小的皮囊。

指甲刺破掌心,有血沿著指間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斑駁的痕跡就像是未經打掃的古戰場。

“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他低下頭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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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女人的聲音尖銳又刺耳,高跟鞋砸在地上發出咚咚的響動,“人都死哪去了?!”

衡平市方圓大廈內,縛時女推著輪椅快步疾行,目標是頂層會議室中暗藏的私密辦公室,常理來說這裡應該有人執勤,可一路走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整座方圓大廈好像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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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晚卿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臉色罕見的難看。

“咳咳,”用手捂住嘴,鬱晚卿劇烈的咳嗽起來,慢慢的,指縫間有血滲出,他的臉色本來就很白,如今更像是紙人一樣。

“公子,”縛時女眼中藏不住的關心,視線下移,鬱晚卿的胸口整個被鮮血染紅,看著就像是剛從血泊中撈出來。

擺擺手,鬱晚卿示意自己沒事,他的氣息已經降低到了一個很微弱的程度,“這裡不對勁,你多加小心,”他提醒縛時女說。

其實在剛剛回到方圓大廈後鬱晚卿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此刻的他已經別無選擇,他身負重傷,縛時女的情況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難道是鑄劍師先一步追來了?”縛時女瞳孔陡的一縮,昨夜的戰鬥讓她對那個男人記憶尤深,一劍斬來之勢彷彿能劈開山嶽。

鬱晚卿咳出一口血後,氣色稍微好了一些,“若是他來還用藏頭露尾,直接取你我二人性命足以。”

對於鬱晚卿的話,縛時女不置可否,鑄劍師不愧是張凌南最為倚重的夥伴,深淵從未放棄對他的追殺,可在張凌南隕落後,鑄劍師等其餘叛道者就像是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縛時女好看的眉擰成了一團,沒想到讓他們撞見了。

更可氣的是,還是自家公子上趕著去會會他。

“都說不讓你去不讓你去,你偏不聽,”縛時女望著輪椅上虛弱的男人,心疼的厲害,可嘴上卻不饒人,“現在傷成這樣,知道疼了吧!”

鬱晚卿苦笑一聲,“知道了。”

或許是說話間又牽動了哪條神經,鬱晚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嚇得縛時女趕緊閉上嘴。

得知鑄劍師沒在這裡,縛時女也就放了心,她大體已經能猜出是誰動的手腳。

那個老家夥看他們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趁著這個節骨眼出來鬧些么蛾子,倒也附和他的作風。

一把推開辦公室門,繞是有心理準備,門後的景象還是讓她大吃一驚,鬱晚卿的眸子也瞬間陰冷下來。

不大的房間內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雕塑,站著的,坐著的,還有一些姿態各異,但又都無一例外的栩栩如生。

鬱晚卿甚至能從雕塑的眼睛中看出絕望與恐懼。

“魏修,嚴立國,孫舜橫......”縛時女視線掃過,這裡的大部分雕像她都認識,在她離開大廈前,這些還都是活生生的人。

幾具摔碎在地上的雕塑保持著逃跑時的姿勢,斷開的身軀內包裹著血肉,血肉早已乾涸,暴露出的質感像是腐朽的木材。

是守門人的手筆!

毋庸置疑。

“嘿嘿嘿,”陰惻惻的笑聲傳來,很近,可令人不適的是,笑聲中夾雜著絲絲的雜音,就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沒有任何預兆,縛時女右臂甩出,一道幽藍色閃電轉瞬即逝,電光也映亮了陰暗處來人的臉。

那是位老人,微微佝僂著背,風燭殘年的年歲,穿著一身黑袍子,雙眸藏在深深的皺紋中,幾乎讓人看不見。

老人信手接住了縛時女的攻擊,將幽藍色的電光攥在掌心,電光如同活物一般,不斷掙扎,可在絕對力量的壓制下,終歸只是徒勞。

“縛時女,你這是做什麼?”喚作蛇瞳的老人雙目睜開了一條縫,隱隱有淡金色溢位,“殉道者之間的協議你難道忘了嗎?還是說......”他冷笑一聲,“你根本沒將深淵的命令當做一回事?”

“你憑什麼殺我的人?”縛時女雙手抬起,髮絲飄揚在空中,就連眼睛中都有藍色電光不時閃過,空前可怕的力量積蓄在狹小的空間內,一旦爆發開來,整層會議室都會被瞬間摧毀。

與縛時女的憤怒相比,蛇瞳明顯清醒許多,他靜靜矗立在原地,厚重的眼皮抬起,暴露在視野內的是一雙金色的豎眸。

而他的這雙豎眸望向的卻不是下一秒就要出手的縛時女,而是自從進來後就一言未發的鬱晚卿。

“蝴蝶,”蛇瞳笑了笑,聲音沙啞道:“你還要看她繼續鬧下去嗎?”

“是你先越界的,”鬱晚卿冷冷盯著那雙金色豎眸,“不是她。”

蛇瞳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沙啞的笑聲就像是用砂礫摩擦過鐵器,“這些人知道你我太多的秘密,留著他們,遲早會出事。”

“那也輪不到你動手,”鬱晚卿說。

“這可說不好,”蛇瞳穿著的黑色袍子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來回穿梭,時不時還有嘶嘶的聲音發出,“蝴蝶,縛時女,”他冷冷道:“我勸你們放聰明一些,這可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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