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黃子萱急匆匆地趕來了。
她是下班前打不通宋巖電話，然後打給黃振國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到了跟前看見宋巖臉上的淚痕，連忙一把抱住他：“不哭，不哭。不是人還活著麼，你已經盡力了，就別再傷心了。走，我們回家去。”
宋巖搖搖頭：“我要陪師傅。”
黃子萱把目光轉向黃振國。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裡那麼多人陪他呢。再說，你明天還要去市局報到，狀態不好的話，那真不如不去。”黃振國說道。
宋巖沉默。
“你怎麼又要去市局了？”黃子萱驚訝地問道：“不是才回派出所嗎？他們又調你過去了？”
宋巖依然沒吭聲，黃振國則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老頭太不像話了，怎麼朝令夕改的？不行，我得找他理論去！”說著話，黃子萱轉身要走，被宋巖拽住了。
“回家吧。”他說。
“好的，我們回家。”見宋巖一副隨時要倒下去的樣子，黃子萱心疼得直點頭，“你肚子餓不餓，要不先去吃點東西？”
宋巖搖搖頭。
黃子萱不再說話，把他扶上車，直接開走了……
……
深夜。
宋巖輕輕擰亮檯燈，悄無聲息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黃子萱其實剛走不久，走之前再三關照他早點休息，但是宋巖依然睡不著。他現在的情緒還是非常低落，而且腦袋似乎比昨天感覺還要暈，但是思路卻變得相當清晰。
這是一種非常詭異的狀態。
腦袋暈暈的，思維卻極其敏捷，於是之前很多沒有想到的細節這時候也統統冒了出來，宋巖覺得必須做點什麼。
他開啟床頭櫃，把白金戒指拿了出來。
這個東西現在已經沒用了，留著實在是個禍害。想了想，走進衛生間，把戒指扔進了馬桶裡，然後按下了沖水鍵。
看著戒指隨著急速旋轉的水流消失不見，宋巖微微吐了一口氣。然後，放下馬桶蓋，屁股坐了上去，兩手託著下巴，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
盛志一直在破解那個博彩網站，一旦他掌握了網站管理權限，那麼所有的比賽錄影他都會看到。萬一那個屠狗者真的是自己，那麼很難保證不會沒有現場錄影。
至於錄影的方式，宋巖雖然還琢磨不出來，但是他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是參賽殺手，肯定是有方法現場錄影的，要不然比賽成績就無法判定，博彩者也無法下注。
所以，一旦華伯陽被殺的那段錄影公佈，自己肯定就暴露了。
宋巖不敢想象暴露之後的場景，那真是百口莫辯，跳黃河裡也洗不清，而且有可能會死得不明不白，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而要找到答案，唯一的可能就是繼續這個遊戲。
是的，對於老狐狸來說這就是一個遊戲。還有什麼比操控別人的命運更好玩的事情呢，如果換了是宋巖，他也會覺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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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個遊戲玩的時間越久，留下的漏洞也就越多，到時候很有可能答案沒有找到，反而把自己先弄到坑裡去了……
“可是，我現在還有退路嗎？”
想到這裡，宋巖已經拿定了主意——即便死，也要死個明白。至少，也要拉老狐狸當墊背！
……
早上宋巖是騎車去市局的，剛要進大門的時候，後邊忽然一沉，回頭一看，原來是鄭力行蹦到了後座上。
“你果然回來了，我還擔心這次香港之行沒有你同行，會無功而返呢。”
“師兄你也去？”
“當然。”鄭力行點點頭，“我可是國際刑警，去香港自然得有我的份兒。而且不單單是我，其他人也都要用國際刑警的名義過去。”
宋巖明白，這是為了方便合作，畢竟以地方警察身份過去的話，手續上就得辦很長時間，而國際刑警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呦，那我以後可就是師兄的部下了，還請多多關照。”
“那是當然的！”鄭力行拍拍宋巖的肩膀，“不過我得聽梁東的，所以嘛……你懂的。”
“梁東？”
宋巖雖然已經猜到梁東也會去，但沒想到梁建華居然讓這傢伙做領隊，果然胳膊肘往裡拐啊，任人唯親，一點都不避嫌。
“你別這副表情，人家梁東好歹以前和香港警方有過幾次重大合作，那邊的人都熟，他不當領隊，誰當啊。”
“哦。”宋巖點點頭。既然這樣，那就沒話說了，“還有誰去？”他問。
“陶隊，盛志，還有以前跟著梁東出外勤的兩個傢伙，對對，高正龍和羅剛。”
“沒有其他人了？”
“沒了！”鄭力行搖搖頭，隨即又道：“還有那幾個老外。對了，他們昨天一直在問我你去不去，如果你不去的話，估計他們也沒什麼心情了。”
宋巖笑了起來：“是嗎？那你一會兒可就給他們帶好消息去了。”
鄭力行咧咧嘴，然後湊到宋巖耳邊說道：“我聽說汪舟病了，還病得挺嚴重。”
宋巖沒吭聲。
“如果那家夥爬不起來的話，那麼汪語溪就不得不回去接班了。宋巖，這個機會你無論如何得把握住啊。我還是那句話，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宋巖笑了笑，沒接這個茬兒。
進了辦公區，只見幾乎所有人都在，顯然昨天晚上又在加班，見了他紛紛打招呼，宋巖看見陶蘇也早就到了，這時候衝著梁建華的辦公室指了指，意思是讓他趕緊過去。
梁建華的辦公室門開著，他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檔案，宋巖剛要抬手敲門，老頭頭也不抬地說道：“進來吧！”
“特派員，我來了。”
“坐！”
指指面前的座位，梁建華依然看著檔案，等到宋巖坐下，他才抬起頭，上下打量一眼，微微笑了笑，說道：“感覺好點了嗎？”
“還好。”
啪！
梁建華將手裡的檔案放到宋巖面前，他垂眼一看，原來是一幅人物模擬像，裡面的人正是昨天駱英雄的樣貌。
“根據各方面的資料彙總，尤其是邁克的指認，這個人就是駱英雄。宋巖，你應該是見過他的，昨天怎麼沒認出來呢？”
“是嗎？”宋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拿起模擬像“仔細”打量：“我真的沒有認出來，他的樣貌和那天區別挺大的。而且我的頭一直很暈，所以根本就沒怎麼注意他。”
“連聲音都聽不出來？”
宋巖放下資料夾，抬頭看著梁建華。
老頭的目光雖然很和善，而且還帶著幾分關心的表情，但是，骨子裡卻有一種深深的不信任透出來。這種直覺，宋巖以前是不會有的，但是現在，洞若觀火！
“我說了，我頭真的很暈，所以根本就沒心思注意周圍的人和事物，這也是為什麼章學偉遭受槍擊而我卻沒有提前做出反應的原因。如果換做以前，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
這話一語雙關，其實也是宋巖真正想說的。
梁建華看著宋巖，忽然微微一笑：“那現在頭還暈不暈？”
“有點。”
“不影響去香港吧。”
宋巖搖搖頭。
“那好，我就跟你談另外一件事情。”梁建華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按下一個鍵，也不說話，只是咳嗽了一聲，隨即又放下，幾秒鐘後，梁東快步走了進來，兩腿立正，“特派員！”
梁建華點點頭，指指宋巖身邊的位子：“坐！”
梁東立馬坐下，胸脯挺得筆直，左手下意識地捂住右手手腕。宋巖瞥了一眼，發現他右手上的紗布雖然已經拆掉了，但還是貼著一塊很大的創可貼。
“宋巖，我知道你之前和梁東有過矛盾。事情的經過我也都有瞭解，的確是梁東不對。不過這次去香港，梁東還是要做你的領導，不會有意見吧？”
“不會！”宋巖毫不猶豫地搖頭。
梁建華微微有些驚訝，似乎沒料到宋巖會回答得這麼痛快，就連梁東也露出意外的表情，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把臉扭了回去。
“那就好，原本我還擔心你會有想法，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梁建華笑了起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順勢把手裡的資料夾合上，然後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這一刻，宋巖忽然感覺姜還是老的辣，像梁建華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情，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學習經驗……
赴香港特別行動組成員非常精幹，組長梁東，副組長陶蘇，聯絡官鄭力行，資訊支援盛志，特勤宋巖，高正龍，羅剛，總共七個人！
當天下午，他們就出發了。
飛機上，雖然宋巖是和陶蘇一起坐的，但是盛志卻把座位調了他前面，然後高正龍和羅剛也把座位調了過來，三個人圍著宋巖一個勁地問昨天的事情，非要宋巖把詳細經過，尤其是怎麼打死那個殺手的說清楚。
陶蘇這幾天根本就沒怎麼閤眼，原本想趁這個機會眯一會兒，被他們吵得只好也把位子換走了，結果這個角落裡就剩他們四個人，腦袋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不時發出幾聲驚呼。
梁東就坐在後面不遠的地方，冷冷地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很是不爽。這時候，他忽然感覺有人在他腿上摸了摸，扭頭一看，是鄭力行。
“別擔心沒人會不聽你的號令，要對你自己有信心。”說著話，鄭力行又摸了兩下，一副手感不錯的樣子。
“把你的手拿開！”梁東繃著臉說道。
“你確定？”鄭力行一副老司機的沉著。
“對……”頓了頓，梁東把聲音壓得很低，而且刻意不扭頭去看鄭力行，“反正工作時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