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了不知道多久後,楊泉總算又站了起來。

他看了腳邊的波克菲,再多的仇恨和憤怒,都已經在剛才的打鬥中化為灰燼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自覺地吞下一口口水,乾澀的要命。

波克菲變得好像一副路邊的屍體,那種不知道丟棄多久的屍體,已經過了腐爛的階段,正在化成枯骨的路上。如果不是前幾秒鐘,兩人還在交手,洋氣簡直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波克菲——他的肌肉像是剛出生且營養不良的娃娃,病態的蒼白,只剩下薄薄的一層還貼在骨頭上,楊泉造成的創傷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身體上,法術轟擊造成的血肉焦炭、冰渣、腐蝕……還有因為打鬥斷裂開的骨頭……

無法想象,正是掛著這些創傷的人和他戰鬥了這麼久。

“原來我還不是最慘的……”楊泉苦笑一聲,正當他要去檢查一下屍體時,突然,波克菲動了起來。

他的身體一下子拱起,腹部頂到最高點時,全身戰慄,抽搐起來,就像一座在震盪的橋樑。無意義的呻·吟從他的口中發出:

“斯卡……斯阿卡……”

這一下突變嚇了楊泉一跳,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轉頭逃跑時,“橋樑”像建立起時那樣,毫無預兆地又塌了下去……

“喂……大爺?”

楊泉叫了聲,經過剛才的一幕,他已經無法肯定這個人是真的死了,還是說只是和他一樣在“小憩”。

最保險的辦法當然是對著他的腦門來一下,法術是行不通的,在楊泉的預估中,波克菲應該是到了虎級,這種程度的體修對低階法術有很強的抗性——剛才他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而且他也怕萬一沒滅口成功,反而吵醒了對方,他可不想再和這個怪物再打一次。

他一步步,悄悄地向著波克菲的腦袋走過去,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前者最保險……

不遠處,翻來覆去地響起浪濤拍打沙岸的聲音,

一步……

兩步……

楊泉抬起頭,向四周望了一眼,突然,他的身影消散在空氣中。

他使用了閃現術。

再次出現時楊泉已經在離海岸幾十米的地方,他正往西北方向全力狂奔而去。

波克菲依舊躺在原地,沒有一絲的動靜,如果剛才的這出戏是給他看的,那就真的是演給盲人看了。

又過了10多秒鐘,楊泉的身影已經在遠處變得微不可見,看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回頭。

“嘻哈……嘻哈……”

兩側的的肺就像風箱一樣起伏,每一次呼吸,對楊泉來說,都像是將冰水淋到燒的通紅的木炭上,但他還是不放心就此停步。

剛才他莫名其妙的舉動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理由,只是出於一種突然的警醒,或許是因為一片樹葉的飄落、空氣的流動、氣味……

但他還是遵循了這份內心的警示,根源於他謹小慎微的個性,在楊泉看來,跟在波克菲後面的追兵,怎麼樣都應該接近了。

他不知道的是,波克菲還真是一個人追過來的,其他人都順著貨車路線往城裡跑了,因為在大部分看來,楊泉應該會選擇到白銀之城去,那裡人多口雜,追查難度比在荒郊野外大多了。

因為這些無法預判的情況,楊泉仍然狂奔不止。

好累啊……

肌肉在工作的同時,已經在不甘地反抗,全身上下都是酸和痛,除此以外,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個字,餓……

這種飢餓感銘刻在基因的最深處,食物充足的平凡生活中,它沒有浮現過一次,現在卻徹底走到了理智與意志的前面……

反過來說,如果沒有飢餓的催逼,沒有對食物的渴望,他恐怕還真的早就倒下了。

四周已經比剛才稍微亮堂了一點,楊泉的眼睛四處搜尋著能動的活物,說出來或許有點驚人,就算是一隻可愛的白兔,他都想著把它活剝、生吞了,如果換句文明點的用語,就是吃刺身。

但他的運氣不怎麼樣,跑了十幾二十分鍾,想象中的食物沒有一個出現在眼前,反倒是看到一絲明火的光亮在遠處閃爍,火光下有人影在搖曳……

是一間屋子。

……

雪已經停止下了,波克菲一人留在光禿禿的海岸邊,獨自享受著海風、海浪,只缺了日光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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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的棕樹搖曳,一個人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如果楊泉還在這邊,一定會認出他這個男人——獨孤錐。

銀灰色相間的頭髮沒有一絲散亂,他先是看了看遠處,那邊正是楊泉逃跑的方向。

“看來應該不會回來了……”

對著空氣這麼說了一句後,他伸了個懶腰,這一晚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樣的漫長、勞累。

獨孤錐施施然走到波克菲身邊,不帶一絲表情地觀察起這已經超脫於人類範疇的生物。

“四肢變長了一點……”

“應該變異了吧,真是狼狽呢,怎麼說都是傑拉德家族的人……”

“可惜牙齒都掉光了,不然可以收藏一顆……”

檢查提前結束,他有點憤憤地提了一腳,因為他發現,眼前的這灘爛泥竟然還沒有死。

“都是些麻煩精啊。”

預料之中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從號碼看,是徐家的一位熟人,原本警衛隊的副組長,現在想來應該是把這個“副”字去掉了。

對方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找到了嗎?”

“沒有。”

獨孤錐的語氣沒有一絲說謊者的做作,就像在陳述事實……當然,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確實沒有找到。

“傑拉德家族的代表人已經過來了,你能趕過來嗎?”

對方得到了他肯定的答覆,他總是這樣可靠,以至於每次出事,大家都會想起他。

又繼續簡單說了幾句,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獨孤錐將沙灘上的菸頭撿起,打量了波克菲幾眼,他在考慮是不是要做完某人未完成的事情。

但思來想去後,他突然覺得有時候不應該把所有事都做完美,這樣會顯得更加可疑……

這是他在一部偵探小說上看到的。

“太完美了……你不覺得可疑嗎?”

這種話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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