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佩想不通,但也不及他細想,就開口對莊休挽回關係道:“別理杜佩這呆子,他與我們一樣,這三天來遇見了大大小小五六家的學院,每次見面都得打一場,所以......所以現在對中原人有些過敏......”

莊休回之以笑,對於甘恬莫名其妙的針對他已不放在心上,畢竟他也是施嵐青的好友,要是他與他鬧起矛盾,夾在中間的施嵐青也定會左右為難。莊休不希望因為自己而給施嵐青帶來麻煩,就主動向甘恬說道:“沒事、沒事,我本來就不認識這些人,不幫你們難道還會幫他們?”

稷下學宮的人一聽這話,二話不說直接秉著法術就往招賢館還有莊休身上招呼,短短一瞬時間,雙方就又打得不可開交。

與此同時,八王朝的刺客們也早已深入了這雪山山脈,六名僅能殺一位天驕的刺客也都滿了名額,但他們並未離開,而是在這雪山山脈中獵殺次一等的乙班級別的學生。

血染雪山。

滾熱的鮮血從屍首中淌出後立即凝固,而自顧不暇、倉皇逃走的同院同窗們來不及掩埋同伴的屍體,於是,在這風雪飄搖的雪山上,僅僅一夜的功夫,風雪就會連同這些血跡和屍首一同淹沒在厚厚的積雪下,讓人瞧不出一絲的痕跡。

春秋八院中至少已有六家學院的學生遇見了這群刺客,而遇見的隊伍一般都僅能活下三兩個一身傷殘的甲班學生,至於無身負因果氣運的乙班學生就像田間的麥子一般被鐮刀收割,倒下,就再也沒站起來過。甚至有一些學院甲班的末位學生並無天驕之資,刺客手起刀落,一些隊伍就因此全軍覆沒......

僥倖活下來的學生們第一時間想的就是用飛鴿去向自家學院求救,但他們卻愕然發現飛鴿的訊息竟一點也發不出去,且無論他們移動到何處,整座雪山山脈似乎都遮蔽了飛鴿一般,哪怕是他們近在咫尺的彼此互相發消息,也都收不到亦發不出。

“不是說飛鴿裡面蘊藏著聖人之力的嗎?怎麼這種危機關頭就失去了作用?!”被死亡陰霾所籠罩的學生歇斯底里地喊道。

“別喊了,還想把剛剛那刺客給招來嗎?八王朝與八學院鬥爭了這麼多年,彼此不說知根知底,但這飛鴿的手段怕是早已被八王朝給摸透,況且難道只許八學院出聖人,就不允許八王朝出聖人嗎?”

“你到底是哪邊的,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只是就事論事!”

另一學生因身上見骨的傷口而疼的呲牙咧嘴,現在聽到二人爭吵便尤為煩躁,就不耐道:“別吵了!我觀那刺客境界僅是君境,只要我們聯合餘下的學院的學生協力對付,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這位學生給自己簡單地敷藥包紮後,抬手對面前的兩人道:“扶我起來,我們現在遇見一家學院就聯合一家,八院統考、八院之爭的事必須得放一放了!”

扶在左側的人,擔憂道:“如果其他學院的人不相信我們這麼辦?”

被扶著的人果決道:“直接將飛鴿交與他們,這次比試勝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左右兩邊的人聞言立即沉默下來,然後默默地攙扶著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此時的他們只能期翼前方學院的學生並沒有同他們一般遭遇不幸......

另一邊的朱嘉、周幽倒是很奇怪也很幸運地沒有遇見任何刺客,但途中遇見了不少被刺客襲擊過後的殘存的學生,他們也如先前爭辯的那三人一樣選擇放棄爭奪八院統考的次序,而選擇尋求與周御書院合作,或更直白點說就是尋求庇護。

周幽和朱嘉起初也是不信的,以為他們使用的是苦肉計,認為他們想要混入自己的隊伍中,然後隨時向他們學院報告行蹤,屆時裡應外合,猝防不及下好消滅自己等人。

但那些殘存的學生開誠佈公,直接將自己的飛鴿交給了他們並說道:“這飛鴿裡的聖人之力被八王朝以某種手段而削弱了大半,除了僅剩的那點薄弱防禦之外,飛鴿已經徹底無效了。”

朱嘉心中生疑,明明幾日前他還與他凡班的同鄉有過聯絡,現在怎麼會無效呢?

朱嘉不信,便親自試了試,結果發現飛鴿確實如他們所言那般,即發不出訊息,也收不到訊息。

“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吧?”

朱嘉等周御書院的學生立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也不再懷疑他們,朱嘉讓隊伍內的學生取出一些傷藥交給他們之後,說道:“這巨大的雪山就像天然的迷宮,我們一時間也找不到出路,所以現在最合適的方法就是聯合附近能見到的所有的學院的學生,且按照你們所言,那些刺客皆是君境,如果能集合兩家以上學院的甲班弟子,那麼我們至於能與一個刺客有一戰之力。”

別院的甲班學生道:“你說的,就是我們這些人此刻正在做的,可這事的癥結點並非在於如何讓別家學院相信你

,與你結盟,而是如何尋得別家學院與你結盟。首先我們不能御空,不然引來的可能不僅僅是八院的學生,甚至連那些刺客也會聞訊而來將我們給一鍋端了!”

朱嘉露出思索的神色:“你說的我也有考慮過,其他方法也有一些,比如道家的尋人法術、墨家的機關獸、兵家的‘草木皆兵’陣法都是尋人的好辦法,但不巧的是......”朱嘉回頭望了一眼醫家姜璇、小說家聶天賈這些人,“但不巧的事我們這些人中沒有道家、墨家或兵家的弟子。”

別院的學生有些難以置信,指著周御書院一窩人道:“你們周御書院有這麼偏科的嗎?道、墨、兵三家也不是冷門的科班,你們中就沒有一個是嗎?”

朱嘉往乙班的學生那望了望,發現這三家中的弟子都羞愧得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心中便對他們的情況瞭然,“我們周御書院甲班學生兵分兩路,那三家弟子皆在另一路上。”

別院的學生追問道:“那你們乙班的學生呢?”

“......”

朱嘉以沉默做回答,算是挽留了自家學院乙班學生的顏面,而那別院的甲班學生也是心思通透,沒再追問下去,而是喃喃自語道:“希望一會碰到的學院中有這三家弟子,不然在這雪山上可真是像個無頭蒼蠅般亂轉。”

...

莊休這邊,招賢館和稷下學宮的人依舊全心意地打鬥著,一時間還難見勝負。

可在這時,天邊一隻裹著修為的鐵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刺耳鳴聲向人群射來,稷下學宮一位乙班的學生來不及躲避,鐵箭就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留下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而這名學生竟一時間還未發現他受到的傷害,直到他的秦人對手放下劍,驚駭地指著他的胸膛。

他低頭一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了自己背後的土地。

短暫的僵直之後,疼痛伴隨著血液噴湧而出,他跪倒在地上,蜷縮著一團,附近的稷下學宮的人立即圍了上去,手忙腳亂地取出各種靈丹妙藥,往傷口處和他嘴裡送,但一切都已經遲了。

那個被洞穿胸膛的人,渾身一抽搐,瞪著雙目失去了性命。

稷下學宮的人怒而將藥瓶砸在地上,然後指著招賢館的人罵道:“秦蠻子,你們不得好死,竟然暗箭傷人,還毀壞飛鴿盟約,你們招賢館等著春秋七院的制裁吧!”

火爆脾氣的甘恬也直接回罵道:“這一箭要是我們招賢館能射出,第一個就射穿你腦袋,看看你腦袋到底是空的,還是都是裝著屎!”

稷下學宮的人也頃刻冷靜下來,略微思索,剛剛那箭竟能直接擊破稷下學宮聖人的飛鴿庇護,倒也不像是面前這群秦蠻子能釋放出來的。

他朝鐵箭射來的方向,虛空質問道:“是什麼卑鄙小人躲在角落裡暗箭害人!”

雪林的那個方向立即傳來一陣樹葉晃動的簌簌聲,稷下學宮和招賢館數十雙眼睛同時往那個方向望去,每個人手中的法術、兵器都緊了緊。

這荒郊野嶺,出手就殺一人的人怎麼可能來者為善呢?

從漆黑的樹蔭中,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這個老者雙目赤紅,渾身上下都纏繞著濃郁可見的黑色因果氣息。

稷下學宮的道家弟子瞧了一眼紅目老者,悄悄對稷下學宮為首的人說道:“荀老大,以我道家的道行看這老頭,就能看出他來者不善。”

荀況連看都都沒看說話這人一眼,冷聲回道:“即便是沒眼睛,但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了!”

那位弟子搖搖頭,很是隱秘道:“不是,我要說的是,我曾經在一本道家秘書上看到關於八王朝和周御書院的一側秘文,上面據說八王朝的刺客刺殺周御書院甲班的天驕之後,會有五雷噩運纏身,刺客不日即死。”

荀況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弟子,問道:“那又怎樣?”

“那本秘書上還畫了五幅五種不同雷噩運纏身的圖,與此刻面前的人幾乎一般無二,只是那些畫上的人都是一人僅一雷纏身,而面前這赤目老者身上卻集滿了五道五行雷,且不同的雷噩運之間還有濃郁之別,所以......”

荀況將他不敢繼續說下去的話說出:“所以他不止殺了一人?”

那位弟子咽了口唾沫,輕輕點頭。

而赤目白髮老者聽到了荀況他們的交談,再瞧見荀況頭上的朦朧氣運,就伸手將荀況身邊的那位學生用修為吸到自己的面前,隨後枯老卻蒼勁的手掌一用力,那名還在掙扎的學生整個人便癱軟下來,絕了生機。

荀況等稷下學宮的學生都來不及救援,稷下學宮的第二學生就慘死在赤發老者的手中。

赤發老者將軟得像一灘爛泥的屍體像是丟垃圾一般隨意丟在地上,臉上卻露出變態般的快慰的笑容。

荀況袖中的手有些發冷,他不擔心因任務而殺人的刺客,卻擔心像面前

這種以殺人為樂的變態殺手。因為前者完成了任務,他便不會再多殺人,而後者完全就是為了取悅自己,對人的性命視之如履,完全不懂得收手二字時如何書寫。

那赤目白髮老者腳踩著屍體的腦袋來回碾著,七竅流出將附近的白雪染得殷紅,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目光停在施嵐青的身上,自言自語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者將視線從施嵐青身上挪開,然後望著稷下學宮身負氣運的幾位學生,用嘶啞陰冷的聲音道:“天道可真是不公允,憑什麼你們這些人一出生就負著遠超常人的氣運,而像我們這樣的人卻只能在人海中苦苦掙扎熬渡!”

荀況和稷下學宮的人緩緩圍成一團,雖不知道這樣做對對付赤目老者是否有用,但這樣圍成一團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暖意能令他們不那麼害怕。

“你們這些人都是小偷、竊賊、大盜!你們不勞而獲,你們都該死!憑什麼我突破君境修為無望,而你們順風順水就能到達子境,甚至聖境也是從你們這些人中出現的!你們該死!”

赤目老者眼中的殺氣濃郁化作實質,化作一雙雙看不見的手扼住稷下學宮學生的手,令他們喘不過氣來。

赤目老者緩緩朝稷下學宮的人走去,而莊休則趁著老者的注意力在前方,就悄悄來到招賢館施嵐青的身邊說道:“等他們動手的時候,我們立即逃走!”

施嵐青用眼神向甘恬和杜佩他們知會了一聲,他們兩人點點頭,也屏氣凝神地在身後等待老者動手。

另一邊的赤目老者用狂暴的修為扇向稷下學宮的人,莊休便立即大喊一聲“跑!”拉著施夷光就往外逃去。

赤目老者的一縷氣機一直鎖定著施嵐青,在施嵐青稍有動作的瞬間他便有所感應,立即停下對稷下學宮的攻擊,然後閃身來到莊休和施嵐青的面前。

八王朝的八名刺客出來時,八王朝還另下了一個賞令,只要割下施嵐青的頭顱,八王朝便會再加賞賜,只是這賞賜較之這次刺殺行動的主賞顯得有些寒酸,他們也就沒放在心上也不曾刻意為之,可現在這赤目老者巧遇了目標施嵐青,那麼他就不可能讓她從他的手上安然無恙的溜走。

他喊道:“這位姑娘借你一樣東西。”

施嵐青還以為這老者是貪圖她手中耗費當年越國舉國上下大量的財力、物力、人力而鑄成的越女劍,便還抱著盤旋商量的語氣道:“你要借什麼?”

“借你人頭一用!”

莊休當機立斷直接拉起施嵐青往後逃去,可這老者身上雖揹著弓、單手又提著劍,但出手卻完全不是御藝武夫的路子。

他用修為召出一道燃著猩紅色火焰的手掌向莊休和施嵐青二人砸去。

莊休伸手一擋,整個人立即像是炮彈一般被彈飛到地面,而甘恬也不知從何處突然躥出來攔在施夷光的面前,試圖以秦人高壯的身軀擋住老者的這道攻擊。

可施嵐青卻抽出劍,以寬厚的劍面拍向甘恬的腰部,將他推離了巨掌的攻擊範圍。

甘恬回首詰問道:“為什麼你允許莊休站在你身前,卻不允許我替你擋住這道攻擊?!”

“你和他一樣,我都不願意你們擋在我身前。不過如果非要選擇的話,我願意擋在阿白的面前。”

“那我呢?”甘恬追問道。

甘恬沒能等到施嵐青的回答,因為下一刻那刺客老者的巨掌已經砸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嵌入了遠方的地面,同時附近的積雪也因掌上的火焰而蒸騰成滾熱的氤氳白汽。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白汽隨風散開,擋住了不少人的視線。

稷下學宮的人在荀況的指令下,趁著白汽四散逃遁而走,畢竟之前招賢館也有此意,所以他們逃起來並沒有見死不救的負罪感,反而有種劫後餘生的輕快感。

他們逃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沒入林間不見蹤影,赤目刺客知曉稷下學宮的人已經逃走,卻並沒有追趕,反正這雪山給八王朝下了封禁,沒有數個子境的修士是無法突破的,稷下學宮的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赤目老者大可以之後慢慢搜尋他們再做狩殺!

稷下學宮的人一離開,招賢館這邊也是軍心動搖,有許多人也楚楚欲動往後挪步,至於那什麼勇敢、堅強、無畏的優異的秦人品德都是建立在他們知道自己並不會遭遇生命危險時才刻意宣揚出來的。

可現在一盞茶不到的時間,就死了兩人,他們自以為傲的壯碩身軀現在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

如果說中原人在這刺客面前是一捏即死的螻蟻,那麼秦人也僅僅是稍微結實些的螻蟻,兩者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而秦人所謂的驕傲,實則稱作死要面子的東西禁錮著招賢館的秦人的雙足令他們不好意思第一個往後逃跑。

他們左顧右盼,一直期待著某位“勇士”來頂住這個“懦夫”的稱謂,好解救他們於水火中。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