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光柱從天而降。

光芒散去,顯露出莊休七人的容貌,而附近早已等候多時的秦人大學官立即圍攏上來,與周御書院的大學官進行寒暄。

雙方相互吹捧了一陣子後,秦人大學官在前面帶路,領莊休等人前往新建好的周御書院的使館。因為以前從未有一家學院的頂尖學生會在另一家學院久住,所以沒一家學院都不會耗費不必要的財力物力人力去建造別家學院的使館,但現在周御書院卻開創了先河,竟然敢將自己學院甲班的學生外放道其他學院進行交流學習。

春秋七院便也不好意思再讓這些學生去大臣或院長的行宮暫歇,就乾脆臨時造了專門的使館來供周御書院的學生居住。

秦學官一路說說笑笑,還不時地為周御書院的來客講解招賢館秦人的風俗禮儀,避免周御書院的人和當地秦人發什麼矛盾衝突而造成棘手的麻煩。

莊休等七人認真聽著,這入鄉隨俗可是作為讀書人最基本的禮節。

大約走了兩炷香的時間後,一棟與附近風格迥異的建築出現在他們面前。

秦人的屋舍都下方大都用高腳竹吊著一塊空地,裡面作為牛羊圈或堆放各種農具雜物的用地,所以屋舍都大都較高,而秦人“貼心”的建造的使館則照搬照抄周御書院的房屋樣式,簡簡單單的兩層屋子矗立在那,從下方莊休的角度往上看去,這使館的二樓都還沒尋常秦人屋舍的一層高,這低矮的房屋給人一種......雞立鶴群的感覺。

惠施忍不住說道:“招賢館這使館建的還真是別出心栽,獨具匠心,完全看不出來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

一向說話直來直往的秦人竟沒聽懂惠施話中的不滿,反而以為這是對秦學院的褒獎,就呵呵笑道:“聽說你們中原對住在選址頗為講究,喜歡什麼接地氣,於是我們就參造你們學院的房屋樣式建成了這麼一座精雕細琢、完美還原中原房屋的使館。”

周御書院的兩個大學官對著使館也很是不滿意,但以他們的身份職權也不好提出什麼異議,以免兩院之間邦交手受損,所以他們回頭對莊休五人勸道:“我們就暫居一月,不做多講究。”

莊休等五人就只得點頭不再表達自己的不滿。

秦人大學官將他們領到使館門口之後就不再進去,而在門口對周御書院的大學官客氣告別,並說道:“使館內一切生活所需都已經準備妥當,如果還需要什麼可以和使館內管理下人的王嬤嬤說,她會去處理解決的。”

周御書院的大學官拱手揖禮,送別了秦官。七人進入使館內後,左右兩側分別站兩排男女奴僕,而為首的頭髮花白的王嬤嬤在瞧見有中原人進屋後就立即上前迎接道:“幾位大公子和官老爺是先回屋休息還是先用午後點心?”

周大學官回頭向莊休他們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莊休四人都搖頭,表示自己無所謂,唯獨惠施說道:“我老早就聽聞秦地的烤羊羔味道一絕,所以從早上到現在是粒米未進,為的就是空出肚子,吃更多的秦地美味。”

周學官便向王嬤嬤道:“我們先去用點心,之後再去屋子休息。”

王嬤嬤應了一聲,但望了一眼想要吃烤羊羔的惠施後,低眉順眼道:“官老爺,秦地的這個時間用的是茶點,其中主要是奶酥茶和各種鹹甜小食,向剛剛那位大公子想要的烤羊羔只會在隆重的正餐時才會被拿出來招待客人。我們現在沒有準備,如果那麼大公子執意要吃的話,等最終烤好也差不多道了用晚飯的時間,所以......”

惠施聽明白了王嬤嬤的意思,雖然遺憾,但也不好強求,就對王嬤嬤說道:“入鄉隨俗,反正得在招賢館住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這事不急。”

王嬤嬤施了個萬福禮,往後招來一個年輕、模樣清秀的秦人侍女領著周御書院的七人前往用餐。

來到寬敞的大堂,裝飾精緻,雖說是模仿中原建造的,但工匠終究是本地秦人,所以在一些花式的選擇就比較偏向狂野的山林猛獸,與中原那種山水花鳥有著偌大的區別。

在看堂中央的桌上,擺著盤盤碗碗,裡面一半是秦地的小食,另一半則是中原的小食,負責領路的年輕侍女招待七人落座並擺上玉箸後,解釋道:“招賢館擔心幾位貴客吃不慣秦地的食物,所以特意留了半桌中原的小食,這些小食也都是中原的師傅做的,能保證味道純正。”

這時候兩位周學官不便與身份懸殊的侍女多說話,惠施便代為其勞,向秦地招賢館的招待表示感謝。侍女巧笑回禮,合上門後,惠施也不顧形象直接放下玉箸,用手抓向桌上的食物,周學官卻對惠施不合餐桌禮儀的行為視而不見,沒有以長輩的身份壓向惠施。

畢竟從長遠來看,他們不值得因為這點小事而惹得甲班的

學生的不滿。

周學官顧慮得多,但同為甲班的公孫鞅卻不用在意那些,他在惠施抓了一把秦式的點心之後,卻意外掉落在一份甜湯中而濺到公孫鞅的臉上時,公孫鞅才忍不住罵道:“你能不能不要像個猴子一樣這麼野蠻,有筷子不用非得用手抓?”

惠施悻悻低頭,取來一塊乾淨布帕遞給公孫鞅給他擦臉,隨即老實地拾起玉箸使用。

七人飽腹,但桌上的食物其實並未少去多少,從這方面來看招賢館的招待確實有些鋪張浪費,但這浪費卻被幾乎所有的春秋人認為是一國之顏面,如果僅僅那些饅頭醃菜來打發周御書院的貴賓,這事傳回周御書院恐會引起兩國邦交的決裂,甚至周御書院可能會因為覺得自己受辱,一言不合之下,周秦二院可能就會燃起熊熊戰火。

所以莊休等人和兩位周學官明知這很浪費,卻也不敢讓招賢館減去排場,以免鬧出不可估量、不可挽回的矛盾。

莊休等人起身時移動凳子,剛發出點動靜門外一直候著的侍女便推開門,向七人問候一句後說道:“招賢館的大學官交代我轉告幾位貴客,等日落之後,還需去招賢大堂參加為諸位貴賓準備的接風晚宴。”

周學官點點頭,對侍女說道:“我們知道了,現在帶我們去休息的地方吧。”

“是。”

侍女將七人領到了二樓,並讓忘恩負義堂的五人聚在一塊,兩位周學官一左一右守護著他們。

侍女等七人都選定位置,並一一記下後才下樓離開。

莊休的等人皆傳送陣而來並不存在什麼舟車勞頓,所以忘恩負義堂的五人又聚在莊休這個門主的屋子裡閒談。而莊休是不是就朝窗外望一眼,他本打算趁機一個人離開這裡獨自一人去尋施嵐青的,但惠施他們四人來這後,他便沒了這個機會。

公孫鞅見莊休心不在焉的模樣,就順著他的目光往外望去,問道:“莊休你一直朝外看什麼?”

“沒什麼......”

莊休喝一口茶,而知道內情的惠施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不停抿著茶水,漱去嘴裡的味道。

...

...

招賢館的中心地方招賢大堂奴僕進進出出,在為即將到來的晚宴做準備,而本按照禮儀,這次晚宴招賢館的甲班十人也是需要參加的。

汗流浹背的甘甜和杜佩披一件皮衣在劍服外,圍在同樣香汗淋漓的大師姐施嵐青的身邊問道:“大師姐,這次聽說周御書院甲班的學生來了,你真不去瞧瞧?”

施嵐青搖搖頭,回道:“都是一個腦袋,兩個顆眼睛的人有什麼好看的?”

甘恬蠱惑道:“說不定阿白就在這群人裡呢?”

施嵐青想起阿白的修為,似乎並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她還是堅定不去的念頭道:“周御書院百萬人,哪有可能來者恰好就有阿白,且就算裡面有阿白,宴會上我們礙於禮儀也只能遙遙相望,做不了什麼事,你說我去幹嘛?”

甘恬突然壞笑道:“大師姐,你還想幹什麼?有什麼事是不能在宴會上人前不能幹的?”

施嵐青面頰快速紅了一下,隨即轉移話題道:“這幾日我為五公主選親兵有些累了,你和秦館主他們說一聲吧。”

甘恬回道:“這個理由無懈可擊,不過大師姐你不去也是應該的,畢竟僅僅是中原的幾個毛頭小子,怎麼值得我們大師姐勞駕去見他們呢?”

一旁的杜佩望著街邊正在點燃路邊火炬的差役就對甘恬催促道:“大師姐不去沒人能管,但你要是不去,估計回家就得家法伺候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更衣沐浴一番後就得趕快趕到招賢大堂了。”

甘恬聞了聞身上的汗味,不以為意道:“這是男人味,你懂不懂欣賞?”

杜佩給他了個白眼徑直離開,甘恬擔心自己被拋下,就立刻慫地跟了上去,甚至都來不及與施嵐青告別。而施嵐青見附近的場地上已經沒了其他人,就伸了個懶腰,抱起手中的劍返回了她的竹屋。

...

...

日落之後,莊休七人換上侍女給他們準備好的秦服,盛裝前往招賢大堂。這一路上,自從莊休聽說招賢館甲班的學生也會出席後,他便一直期待著能在宴會上見到施嵐青,也因此他腳步輕盈,臉上明明沒有笑容也能感覺到莊休的心情很不錯。

而七人的隊伍最末,施夷光臉上的表情恰好與莊休相反,一眼望去就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就這樣,忘恩負義堂的人心中或閒或忙地來到了招賢大堂。

招賢大堂的守門人恰好還是之前見過莊休的那位,但因為換了衣裝,且兩者的身份比較懸殊,他只是多瞧了一眼莊休,心中感覺有些熟悉罷了。

經過簡單的確認,七人被放

行入招賢大堂,而因招賢館是主,所以他們要比周御書院的七位客人要來得更早些。

莊休舉目望去,高朋滿座,來者雖不知身份如何,但兇光鮮亮麗的華服上來看,他的身份絕對不低。

而他也透過人群間的縫隙瞧見了站在最後方的小輩的甘恬和杜佩。

他們兩人躲在人群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莊休,莊休也因為還得和招賢館的大學官客套寒暄,也無法第一時間與他們相認。

在招賢館介紹完每人的官職身份後,他們才開始招呼莊休他們落座。

他們七人並列一排,而甘恬和杜佩他們雖然是甲班的學生,但這個甲班的身份在招賢館遠遠不如莊休他們甲班的身份在周御書院來得顯赫,所以他們只能排在招賢館的諸位大佬的後面。

要知道秦地是不看重一人的潛力是如何妖孽,他們只看三年後那人是否依舊能拼荊斬棘、高歌猛進,如若不然,想要在秦學官面前獲得尊重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對於施嵐青這樣的劍道第一,他們還是會予以格外的優待的。因此即便施嵐青不來,大堂內的秦學官們也沒有多少意義,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還特意在第一排空出最邊緣的位置留給施嵐青,也算是招賢館對“第一”的優待了。

加了幾筷子的食物填了肚子後,負責主辦這次晚宴的秦宰相,鼓了鼓掌,大堂外幾個武夫,兩兩用實心粗木杆挑著僅比他們矮一個頭的巨型酒缸進來。

四大酒缸,缸口還封著陳年老泥,身姿婀娜的秦人侍女用專門的工具酒錐子敲開封泥,然後掀去酒缸上的封布,頓時一陣濃烈的酒味充斥整個招賢大堂,且酒味往外飄出被守門的守衛聞到時,修為低微的守衛立即被燻醉,整個人像是喝了幾斤酒似的頭昏腦漲、昏昏欲睡。

由此可見這酒有多烈。

堂內的秦人大學官狂咽口水,這種酒平日是絕對碰不到、嘗不著的,它是由每一任秦院長在位一年便釀這麼一缸,所以這酒又叫“帝王酒”,只有在國宴上才會被取出來招待貴客,平日你就是為招賢館立奇功、大功,也只得獲得當任秦院長所釀的年份極低的“帝王酒”,而像現在這種光聞著就已經如此醉人的人就確實難得一嘗。

這也是招賢館的大學官願意屈尊來和這些中原人同席的重要原因,如果不是早早得知秦院長要取出這“帝王酒”來用以國宴,估計現在到場的大學官們一大半以上不會前來。

而因此冷落了周御書院的貴客,說不得兩大院之間又得打一番口水仗,有時候這帝王酒在現任秦院長看來,一直以為是具有前瞻性的老秦院長的一種控制大臣的手段,深知秦人嗜酒如命,所以在給後人留下這一妙招。

侍女踩在凳子上,用長長的酒勺子舀了四五盆酒漿,這一大酒缸就見底了。

這帝王酒經過時光的流逝,現在就只剩下了這些酒釀精華,一點一滴都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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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好酒漿之後,兩兩侍女合力將濃稠的酒漿倒入煮沸的甘甜山泉水中進行稀釋,再用一根兩頭封閉、青翠欲滴的竹竿攪拌,等酒漿和水渾然一體,不分彼此後,七八個侍女圍了上來,用漏斗盛入特製的玉酒壺中。

玉酒壺隨著滾燙的酒水倒入,原本青透的玉色變的血紅,並隨著溫度慢慢的降低,玉酒壺變得青紅參半,很是好看,而這時的酒溫也是冬日裡,喝起來最舒服的時候。

等酒水全部裝好,這一缸酒漿竟只能裝三十多只小酒壺,僅夠一座一壺,要是喝完想要喝第二壺就需要再等開啟第二酒缸了。

侍女手拖酒盤,翩翩而來,那些酒場老饕餮擺出一臉迷醉的神情,甚至有甚者都不等侍女將酒壺放在他們桌上,他們便主動伸手從酒盤中自行奪過酒壺,開始獨自小酌起來。

莊休他們是今日晚宴的主客,所以這酒壺也都是先送完他們之後,再送那些秦學官的,所以兩位周學官早早就收到了溫好的帝王酒。

酒香撲鼻,兩位周學官不是嗜酒之人,但也會飲酒,而在聞到這酒味獨特的帝王酒後,他們竟也蠢蠢欲動,想要痛飲為快,要不是最後一絲理智讓他們不敢丟棄周御書院的禮儀顏面,也許他們也早就如同那些秦學官一般開懷暢飲了。

整個招賢大堂的人都沉浸在這酒水的醇香中,甚至連施夷光、姜璇這些會飲酒的女子也不例外,卻獨獨莊休這麼一人鶴立雞群,對這所謂的帝王酒並不感興趣。

他實在不明白這酒水到底有什麼好喝的,所以在皺著眉喝了一杯後,他就再也沒動過那壺酒。他身邊的侍女見到玉酒壺的紅色漸漸消失,便知道酒涼了,就向莊休詢問是否要再去溫一溫酒?

莊休搖頭拒絕,將目光投向對面人群的甘恬和杜佩身上,期翼他們兩人能感受到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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