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黃明登上岸,他門堂下的門生又爆出震耳欲聾的喊聲,黃明則裝出一副不悅的模樣訓斥道:“你們這些不懂禮儀規矩的人,你在敗者面前慶賀勝利不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嗎?現在、立刻、馬上停下,不要再喊了,我們安安靜靜地聽司馬大人宣判最後的結果。”

錢複錢堂的門生是安靜下來了,可真安靜之後,黃明心中的躁動喜悅又無人分享,就隨便選擇了離他最近的惠施,悄聲說道:“惠施,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得第一了!”

惠施嘖嘖嘖聲不停,擺出一臉嫌棄、厭惡的表情道:“黃明你現在的嘴臉都不需要任何的打磨修飾就是書上最標準的‘小人得志’的模樣。”

但黃明聽到惠施的明朝暗諷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樂呵呵地笑道:“不管君子也好、小人也罷,只要能得志,那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突然盯著惠施的臉看了許久,又恬不知恥地說道,“還有,我從你的臉上開除了羨慕、嫉妒、不甘、崇拜......”

惠施臉上的不屑越來越濃,甚至連兩道本遠遠分離的眉毛都擠到了一塊,卻沒有用他的伶牙俐齒進行反擊。

這當然不是惠施說不過黃明,更不是捨不得罵黃明,實在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清”。兵家與春秋其他大家略微不同,他們的第一教義是打勝仗,第二教義是如何打精彩的勝仗,第三教義是如何不戰而勝,總之,兵家對戰爭的勝利看得極為重要,一些道義禮儀就遠遠不如其他大家來的規範、嚴謹。

在很久之前,春秋的大家也有向兵家提過意見,讓他們兵家的弟子不要助紂為虐,幫那些不義君王打不義之戰,可兵家就像個有文化的潑皮無賴般回道:“各奉其中,恕難從命。況且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正義和邪惡,你眼中的善,很有可能就是別人眼中的惡。”

只是當時得到這個回覆的儒道大家對此並不滿意,就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道德文章試圖勸誡兵家棄暗從明,可兵家看了半篇不到的時候就將這道德文章給丟入灶爐裡給焚燒了,然後回覆了一句粗鄙不已,卻嗆得天下大家從此再沒有給兵家提意見過的話:“你們都說服侍君王想要服侍父親一般恭敬不二,那你們爹犯錯的時候,你們就不養、不理他們了嗎?哪個再唧唧歪歪,老子就立即發兵端了你們的老窩!”

也正是這句回覆,民間就流傳出“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諺語了。

惠施也很明白兵家的弟子的腦筋與常人不同,說他們是獸有些侮辱他們,在惠施看來,兵家的弟子在兵法上專研的越深,整個人就越像一柄殺氣重重的兵器,而兵器是聽不懂、聽不進別人的言語的,所以惠施此刻也是一直擺出不屑的模樣對著黃明,沒有想過能用他知道的那些道理來說服黃明。

他對著喋喋不休,滿臉欣喜的黃明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指著追聖湖上的司馬道:“司馬大人已經開始公佈前十的門堂名次了。”

黃明這才停下說話,豎起耳朵聽司馬大人公佈門堂名次。

“第十,樸柳堂。第九......”

司馬一直到唸完第七名的門堂後,杞齊銘緊張地將衣袖下的手掌捏成拳頭,他的期望不高,只要能進入前五,哪怕是剛好第五他也是很樂意的。

這時,司馬就像地府裡的判官,冷漠無情地宣判道:“第六,甲魁堂。”

杞齊銘手中的拳頭和他的全身立即沒了力氣,他就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一動不動地在原地唸叨著:“第六,竟然是第六,竟然還是第六......”

司馬緊接著念了排名後續的門堂的名次:“第五,忘恩負義堂;第四,劍堂;第三,錢複錢堂;第二儒書閣;第一,周堂。”

“這不可能!我明明是留到最後的人!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要去找司馬辯論,我要一個解釋!”黃明歇斯底里的喊道,衝出人群疾速來到追聖湖中央司馬的身旁,問道:“我不是將所有人都淘汰了嗎?整個甲班不是只留下我一人嗎?為什麼我不是第一?為什麼?”

司馬直接將記載著各個門堂分數的書簡遞給黃明,並說道:“黃明,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誰和你說這場比試的勝負是由存活到最後來決定的?”

黃明一愣,好像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這場比試是看誰存活到最後來取勝,他翻看了一下司馬給他的竹簡,上面除了周堂遙遙領先外,其他門堂的分數差距都不大,都在幾十之間,最大也就差一百之數。

黃明看完竹簡後,不懷疑這分數的真實性,但卻不能老老實實接受這個事實,他不情不願地將竹簡還給司馬,並強辯道:“我覺得把追聖湖當做一個戰場,只有最後活下去的人才能算勝者,其他被淘汰‘死亡’的人都不能算勝利。”

司馬拿竹簡敲了一記黃明的腦袋,說道:“你們兵家侷限一場戰鬥之勝負

,要是周御書院也和你這般鼠目寸光,那周御書院早就被人給吞併了......”

黃明小聲嘀咕道:“現在不也快被人給吞併了嗎?”

“你說什麼?”司馬目露兇光,不善地盯著黃明。

黃明像是受驚的豬崽,邊退邊搖頭,看起來乖巧不已。

司馬這才放過黃明,他解釋道:“這場比試是糅雜了德智體美勞多方面的綜合比試,它與我們周御書院現實面臨的情況很是相似,就像剛剛在比試末期,莊休和周幽的兩個門堂相互消耗,幾近滅亡,最後不是給你趁虛而入了嗎?我們周御書院和春秋七院都有一戰之力,可戰爭是要消耗巨大的財力、物力和人命的,也許我們一時打贏了某一家書院,可我們自身也就弱到了極點,到時候八王朝的人趁虛而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覆滅春秋八院,所以這場比試我們不僅僅需要統籌三軍的大將之材,更需要有大局觀,能帶領周御書院走出困境的大材。”

黃明指著自己道:“我不是你們要的大材嗎?”

司馬冷冷望了黃明一眼,黃明打了個冷顫,立即施禮告別往湖邊跑去。

司馬再次用法術在追聖湖上大聲說道:“本次比試的分數成績會在公示在外,有疑問者可以自由提出,會有專門的大學官來負責的。”

接著,司馬也御空來到甲班聚集的湖邊,對甲班的學生通知道:“你們夜裡去蒹葭城,周院長有事找你們。”說完走入人群,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惠施來到黃明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嘖嘖嘖嘖,這不是自認為穩操勝券,穩奪第一的黃明,黃門主嗎?”

黃明白了惠施一眼,用惠施說他的話回敬給惠施:“你這小人得志的表情也不賴。”

惠施呵呵一笑,故揭傷疤道:“黃門主,我很想知道你費勁心思之後發現自己不進反退,成為老三後是什麼感覺?是氣急敗壞?還是......狗急跳牆?”

“你罵我是狗?”

惠施聳聳肩,欺騙黃明道:“多讀點書,《道德經》裡面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芻狗難道也是罵人?那是一種比喻,比喻知道嗎?比喻是......”

“停停停,知道了,知道了......”黃明不耐煩地打斷惠施說話,同時準備往離開人群,遠離惠施。

但惠施卻一把抓住黃明的衣袖不讓他離開,繼續在傷口上撒鹽道:“黃明你現在的感覺像不像一隻軍隊損兵折將攻下城池後發現這座城池本來就是自家的?是不是一樣的鬱悶?”

“滾!”

黃明為了遠離惠施,竟很是大方的毫不猶豫地取出一張傳送陣,直接將自己傳送離開了這裡,由此可見自他對惠施的厭惡程度。

惠施見能逗自己開心的黃明不見了,就撇撇嘴來到莊休的身邊問道:“一起去吃飯?”

莊休搖搖頭,拒絕道:“現在離吃飯還早,我去藏經閣,你們自己去吃吧。”

惠施嘖嘖道:“以前沒見你對修煉有多少執念,現在怎麼成了修煉狂魔?”

莊休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直接走出人群,去往藏經閣,而惠施只得和最後剩下的施夷光結伴去喝酒,共抒心事。

...

...

到了夜晚時分,蒹葭城的那家教室裡再次坐滿了人。不過一會之後,來者不是周院長,而是周仕和張時鼎,他們兩人走進屋內,直接將周院長讓他們轉述給甲班的學生事說出:“嗯,大家來周御書院也有段日子了,再過一月不到的時間,春秋大陸也臨來了至關重要的春季,春秋八院也都會放假,但在放假前,還有一項至關重要的事需要你們去做。”、

“往年春秋八院的期末大考都是各考各的,但今天不同,今年在周御書院周院長的牽頭下,春秋八院答應今年的大考一起進行。”

堂下的甲班的學生都議論紛紛,這種八院統考的盛況還是第一次出現,甚至在整片春秋史上都是史無前例的,沒想象到周院長竟然有這麼通天的手段能讓其他的春秋七院如此聽話,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堂下這二十人中,十九人在為春秋八院統考感到期待或緊張,唯獨莊休一人滿是喜悅和興奮,覺得終於能見到施嵐青了,但他似乎覺得這都一切都有些不真切,就站起身來問道:“春秋七院的所有學生都會參加嗎?”

周仕擺手讓莊休坐下,回道:“這個問題就和我接下去的要告訴你們的事有關了。周御書院決定派你們分別前往不同的書院,一直待到期末統考的時候你們再和其他學院的學生一起返回周御書院,參加統考,也就是說你們需要外出公幹一個月。”

“一個月?”

甲班的學生再次議論紛紛,除了莊休,其他甲班學生幾乎無人願意離開。他們在周御書院是主人,不說為所欲為

,但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都是自由的,可一旦前往別的學院,說好聽點算是客人,說難聽點就是敵人,他們想都不用想,到達其他學院之後的處境一定很是糟糕,而這種糟糕的日子還需要持續一個月的時間.......

甲班的學生不滿的情緒漸漸醞釀,最後爆發出來,可張時鼎卻將周院長的原話複述了一遍:“權利與義務是休慼相關,不可分割的!這次不是和你們商量要不要去,而是通知你們必須過去,明白嗎?”

甲班不滿的聲音被鎮壓,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大概就是形容現在的情況。

張時鼎見甲班的學生沒了聲音就推了推周仕的肩膀,示意他繼續下面的步驟。

周仕一愣,回過神來,從乾坤袋裡取出七塊一樣大小的木牌,木牌上寫著春秋七院秦楚齊燕趙魏韓的字。他將字牌均勻擺在桌上,然後向甲班的學生說道:“這次去其他學院是以門堂的形式去的,所以這次追聖湖上排名的第一門堂門主擁有第一選擇權,其他的門堂門主依照排名順序一次選取。現在,周幽上來抽選吧。”

周幽走到周仕身前,望了一遍面前七塊字牌,最後搖搖頭,說道:“我選擇留在周御書院。”

周仕回頭望了一眼張時鼎,張時鼎點點頭,周仕這才敢回周幽:“好的。”

堂下之人面面相覷,他們還以為自己等人必須外出,卻沒想到周幽竟然能留在周御書院。

“下一個,儒書閣的門主。”

朱嘉上前,他掃了一遍字牌,向他自己的門生聶天賈等人問道:“你們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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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書閣的門生並沒有說自己特別想去的地方,而是讓朱嘉自己決定就可以了,於是,朱嘉撿起“齊”字牌,說道:“齊院的稷下學宮遐邇聞名,值得一去,我們就去齊院吧?”

儒書閣的四位門生點頭同意,只是當他們說起齊院原院長姜氏被田氏取代的事時,姜璇的表情動容,不過當時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關注到這點。

堂上的周仕繼續喊道:“錢複錢堂,黃明。”

孑然一身的黃明上前,他的門堂就他自己一個甲班的學生,無需顧慮他人的感受,在餘下的六塊字牌裡選擇了另一大強且富饒的楚院。

他的心思簡單,就是想去楚院學習一下先進的掙錢技巧,然後回到周御書院學以致用。

“劍堂,蓋聶。”

蓋聶上前,伸手直接拿住了八院中御藝最強的秦院,莊休看見後直接起身喊道:“蓋聶不要,不要選招賢館!”

話音一出,不僅僅是蓋聶回頭,教室內的所有人都望向了莊休,蓋聶更是疑惑道:“為什麼不選招賢館,他們那的劍道最強,對我的修行很有利啊,幾乎每天都可以和不同的人切磋劍技。”

莊休眼軲轆轉得飛快,後瞧見荊軻的大塊頭,靈機一動道:“蓋聶,招賢館劍技確實很強,但是你不要忘記了,這次是門堂的形式去的,你想想看,你們劍堂裡除了你一人的使劍外,還有其他人使劍嗎?荊軻不使任何兵器,後衍使弓......”

“那又怎麼樣?”蓋聶還是抓著“秦”字牌,並沒有因為莊休的話而有所動搖。

“你不能這麼自私的只為自己考慮,御藝的人不是最講義氣的人嗎,每一個御藝人都願意為了自己兄弟拋頭顱、灑熱血;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不猶豫......”莊休說了一大堆讚美褒揚御藝人的話。

蓋聶拍拍胸脯道:“這是當然的,為了兄弟,一切都是義不容辭!”

“對,是義不容辭!”莊休一一指過劍堂的三位門生道,“招賢館說是御藝最強,完全就是劍道最強,其他御藝的人都見不到,且招賢館的人僅尊劍道,荊軻和後衍他們隨你去招賢館之後,一定是不會快樂的,唯獨你自己一人快樂,你就是這樣對你的兄弟的嗎?”

蓋聶將視線移到荊軻他們身上問道:“你們不願意去招賢館嗎?”

荊軻等人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蓋聶就準備將這塊秦字牌取走,可莊休又趕忙說道:“他們是在騙你,他們把你當兄弟,所以不願意說真話而傷了你們之間的義氣,不信你問他們,他們真的不介意將門堂的名字叫做‘劍堂’嗎?後衍用弓的,難道他不想叫弓堂嗎?”

蓋聶渾身一僵,直直往後衍望去,問道:“這是真的嗎?”

後衍沒有回答,避開了蓋聶詢問的視線,蓋聶又望了一眼劍堂的另外一個人,他也沒有回答,同樣避開了他的視線。

劍堂的三個門生裡,除了和他形影不離的荊軻外,其他兩人似乎都對他的“劍堂”之名心懷不滿。

蓋聶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秦字牌,回頭向張時鼎問道:“現在能改門堂的名字嗎?”

張時鼎以多年的經驗斬釘截鐵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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