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無法越過的一道坎（18）
有如要挽回時間般的。
“子軒先生。”
“學長。”
我不斷聽著她們用這種方式稱呼自己。
而我則會——
“子函。”
“蕤兒。”
這樣快樂地響應。
就這樣，約會過得越快樂，也越快接近尾聲。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她們想在約會的最後散個步，所以我們決定去距離市中心有些遠的公園歇歇腳。這座公園還滿寬敞的，跟學校附近那座完全不同。我們信步而行的場所種著許多樹木，只要稍稍移動視線，就能看見對面的寬廣操場，在這裡奔跑說不定會很舒服呢。
靜靜休息的子函緩緩開口。
“約會就這樣結束了呢……我真的玩得很開心喔。這段時間啊，就像作夢一樣快樂呢。”
“嗯，真的很開心……我還想再約更多次會呢。”
葳蕤也表示同意。
……再快樂的時光，都有結束的那一刻。這種淺薄的道理，我當然明白。
可是，我還是不希望這段時間劃下句點，而且我的這種心情比任何情感都還要強烈。
“回到家人的關係吧。子軒……還有葳蕤……”
“嗯，哥哥。我們已經是家人了。”
“子函姐，葳蕤……”
時間還早啊——我很想這樣講，可是，或許現在就是讓一切結束的最佳時機吧。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剛才的約會應該跟我們平常相處的感覺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有我們對彼此的稱呼。然而，稱呼對我們的束縛力，卻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強大。我甚至覺得如果不下定決心，我們就無法迴歸原本的身分。
或許這只是一種感傷吧。黑夜裡的寂靜公園，可說是讓我們回覆原本關係的絕佳場所。
我緩緩點頭。就這樣，甜蜜的時光結束了。
“我要去美國。”
子函姐靜靜地宣佈。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子軒為了我們而受傷……”
“不要介意這種事啦，我一點也不在乎……”
“不，我就是在乎。而且，我也想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正常……”
去美國，或許不是子函姐的本意。
可是，再這樣拖下去，只會造成彼此的不幸。
……所以，放手讓她們走吧。
無論現在有多心痛，都是為了她們兩人好。
“葳蕤也要去，因為葳蕤不想變成哥哥的麻煩。”
到了這種時候，葳蕤還是很體貼我。
“對不起，哥哥沒能更率直的讓你撒嬌。我明明很想要一個跟葳蕤一樣的妹妹，可是等我真的有了後，卻又覺得不好意思，我這個哥哥當得真失敗呢……”
葳蕤搖了搖頭。
“哥哥就是葳蕤心目中的哥哥唷。既溫柔又帥氣……葳蕤最喜歡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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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虛弱地笑了笑。
“老是給子軒添麻煩，真是抱歉……”
“我才不覺得是麻煩呢。雖然有時無法明白彼此的心意，但我真的覺得你們兩人就是我的家人。所以……”
微風輕撫臉頰，吹動落葉。
“子軒能過著幸福的生活，就是我的幸福……”
子函姐……
“跟大家一起在現實世界中快樂的生活，也是我的幸福啊……”
所以，我們必須別離……
即使這種幸福再也無法回到我身旁。
至少，我要陪著她們走到前往幸福的路標那邊……
然後，子函姐與葳蕤隔天就開始打包行李了。
話雖如此，她們整理的只是隨身行李。等她們離開後，搬家業者應該會過來搬走其他的大型行李。她們準備搬過去的地方已備妥一切，所以她們只將最基本的隨身用品放進大包包裡面而已。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連出國的手續都快辦好了。
我們明明有機會再次見面。
寂寥感卻漸漸支配著我的心。
……不行，我已經決定要放手了。
這都是為了要讓子函姐還有葳蕤幸福……
可是，為何我的覺悟如此薄弱呢……
或許這就是原因吧。
她們應該過幾天才要前往美國，我總覺得現在整理行李好像有點太早了。
“……你們太早整理行李了吧？”
“再拖下去，我覺得自己會離不開這個地方。不提早整理行李加強決心的話，我怕我會……”
子函姐以鬱悶的口氣喃喃說出實情。
子函姐的心情也跟我一樣嗎……
“什麼時候要去美國？”
“就是這個……星期六，晚上六點的班機。十二個小時後，就會抵達那邊的機場了。”
剩不到一星期了。
“由我來告訴大家吧。”
“不用了。我前一天會自己講，所以不要替我們辦送別會喔。我已經跟老師講過了，不過我有請老師替我保密……”
“為什麼……”
“因為，這樣只會讓我更難過。我會因為不想離開而邁不出步伐的……”
沒錯，我也必須下定決心。
至少，我得用笑臉送走她們。
接著，時間到了子函姐與葳蕤前往美國的前一天。
我們早上跟平常一樣一起吃飯，一起上學。
真的跟平常一模一樣。
甚至讓我誤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明明到了明天，我就要跟兩人分開了……
我們走了一會兒，來到前往不同校舍的岔路。
“今天也要好好加油唷，子軒。”
“哥哥要加油喔。”
二人走向各自的校舍。
今天是她們來這間學校的最後一天。
也是最後一次能像這樣目送兩人離去的日子。
為了將兩人的背影深深烙進腦海，我沒有移開目光。
要是時間能停止該有多好——我這個禮拜這樣想過多少次了？
然而，時間無法停止。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就這樣早早來到了放學時間。
我不想回去，所以我呆呆站在樓梯間，什麼也沒有做。
子函姐跟葳蕤正四處告別。
大家一定會很震驚吧。
在子函姐與葳蕤的請託下，我沒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就這樣來到了今天。可是，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事到如今，我還想這幹啥啊。
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我要用笑容送走她們。
“學長！”
“哥哥，你在這裡嗎？”
樓梯問響起兩名男女的聲音。
從下面衝上來的那兩人，是葳蕤的同學阿鳳，還有阿辰。
“葳蕤說她要去美國，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呀！這太突然了，我沒辦法接受！”
阿鳳難得這麼慌亂，阿辰也露出焦急的表情。
“在放學前的班會上，她突然就說今天是她最後一天上學耶！”
阿鳳的眼中帶著微微淚光。
“葳蕤沒跟你們說理由嗎？”
“她有說啊！說她親生父親怎樣怎樣的！這或許是沒辦法的事，可是，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說得很對。早點說出這件事，他們就有時間可以好好告別。
然而——
“這是葳蕤的意思。”
因為，告別只會讓她更難離開這裡……她們兩人都是這樣想的。
“怎麼會……”
“你們不能體諒她的心情嗎？”
阿鳳當場哭倒，阿辰撐住了她。阿辰嘴裡一直喃喃念著“我不能接受啊”。
然後，靈兒與月兒等人也來到這裡。也許是跟月兒一起接受道別的吧，小天與玉雪也一起過來了。
“總算找到你了！你應該知道我們要問什麼吧？”
月兒責備似地向我詰問，她的表情相當激動。
“……就跟子函姐說的一樣啊。”
我只單單說出事實。
“……我們三人好不容易才變得這麼好耶……”
“這是為了……她們兩人的幸福。”
我如此低語後，大家慢慢冷靜下來，樓梯間也漸漸變安靜。
子函姐與葳蕤都是自願的。當然，突然被告知這種訊息，大家肯定會覺得很憤慨，但他們應該曉得這也是不得已的事了吧？
現場氣氛越來越沉重。
可是——
抹消凝重氣氛，充滿恐怖壓力的低沉聲音，忽然在樓梯間響起。
“子軒，你有種就再說一次！”
不知不覺間，香塵站到大家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