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門一開一合間,冷風灌進來,沉子璐打個寒顫的工夫,旁邊坐下一對高中生。女生白白淨淨,留著齊耳多發,薄薄的耳垂上有一顆小小的耳洞,沉子璐想,這就是少女的資本,就算什麼配飾都不戴,依然精緻的吸引眼球,男生坐在她對面,開始說:

“眼考試了,你努努力往前衝,別光顧著玩,不會的題晚上發我,我給你講。”

臺詞似曾相似,沉子璐小幅度的撇眼男生,有道是翩翩少年,眉目清俊,是個小帥哥。

沉子璐第一反應關正行,見他垂著眼皮,根本沒注意旁邊的一桌人,在桌下踢踢他鞋。

“……”

他抬起眼,沉子璐朝旁邊努嘴。

關正行過去,又斂眸繼續吃。

“哎,”她小聲問,“像不像你?!”

關正行漠著臉,“不像。”

沉子璐瞪眼,“多像,連說教的口氣都一個樣!”

他還是說:“不像。”

“嘁!”沉子璐覺的他真無趣。

此時,女生說:“全都不會,你講的過來?”

“……”我擦,連她的臺詞都一樣,有意思了。

激動地拽關正行的袖口,擠眉弄眼的問:像不像我?

關正行眼對面女生,搖頭,不像。

“……”沉子璐翻個白眼。

你是真夠沒勁的!

接下來,沉子璐的注意力全在這對高中生身上。

男生老氣橫秋的口氣說:“講不過來也得講,能教會你一道是一道,不然,你現在的成績考個專科都勉強。”見女生完全沒聽進去,他有點急,“你還打不打算考大學了。”

女生皺眉,明顯不愛聽他說教,沉子璐咀嚼的動作也停下,豎起耳朵等她的反擊。剛才就懟過男生一次了,她很期待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只聽女生說:“考不上就考不上唄,又不是只有大學一條出路,每年全國有多少考生參加高考,能上大學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沒考上的難道就要去死,出路多的是,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

男生接:“還會幫你堵上後門。”

‘噗——’沉子璐差點沒憋住嗆了,關正行倒杯水給她,眼神暗示別了,“趕緊吃。”

沉子璐舀起一個抄手慢慢嚼。

女生站起來拍了男生頭下,“還會幫你開啟一扇窗。就算我考不上大學,不是還可以找工作,未必大學就是唯一出路,只要我能養活我自己就可以了。”

“……”就是嘛,沉子璐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因為她當初也這麼想的。

沉子璐說:“關同學,你知道我當初還有個什麼夢想嗎?”

她表情,就知道這個夢想不是十分靠譜。

“什麼?”

“我想開間網咖,讓我爸給我投資,我每天就坐在網咖當小老闆,沒事還可以跟網咖裡的人開局遊戲,既能賺錢又能娛樂,你說怎麼樣?”

“……”

關正行默了默點頭,“挺好,有志向。”

沉子璐得意的笑,“是吧,我也覺得是條發家致富路,要不等我畢業了,就跟我爸說給我投資個網咖。”

關正行平靜的說了仨字,“快吃吧。”

“……”根本就沒get到她的點,收了笑一本正經的說:“人總要有夢想的好不好。”

他拍著沉子璐的肩膀,“先把這學期的科都過了,別掛科,再考慮你宏偉的夢想。”

“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撿不愛聽的說。”

“抄手要涼了。”

沉子璐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碗裡,“哦。”

可對面男生的話,再次輕而易舉的將她的注意力又拉過去。

男生絲毫沒服軟,“你明明可以有機會做不辛苦的工作,幹嘛非要做辛苦的工作過人生?打工就那麼好?別人臉色你以為很輕鬆?你高中畢業能找的工作很侷限,大部分是第三產業的工作,飯店服務生,酒店服務員,超市收銀員,服裝店導購,化妝品酒水等這些推銷員?這就是你說的出路?”

被男生一盆冷水潑過去,女生瞬間不高興了,“你才多大,就開始跟我談人生,我做什麼工作,我怎麼辛苦跟你有什麼關係。”說完,身子一扭,不理人了。

男生自知話重了,挪了挪凳子坐在女生旁邊,小聲說:

“我也是替你著急,希望你更好。”

女生直接把背對著男生了,“用不著。”

呵呵呵!這小脾氣發的,沉子璐覺得還挺有意思。

老闆娘端著兩碗抄手放在桌上,男生扳過女生肩膀,“先吃吧。”

女生不動,男生語氣更溫柔了,握住女生的手,“生氣了?”

“……”哎呦?這就服軟?沉子璐真是越發佩服現在的小女生,都知道怎麼治男生,當初她怎麼就沒這手段,自愧不如吶。

女生垂眼不說話,男生勾住女生的肩膀,“寶寶,吃完再生氣。”

‘噗——’沉子璐趕緊抽紙巾擦嘴,這次是真沒忍住。

像‘寶寶’、‘寶貝’這種愛稱,沉子璐真心受不了,直覺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關正行抬眸她眼,“專心吃。”

沉子璐忍著笑,“哦。”

隔壁女生甩出一句,“我不吃。”

“噗……”差點又沒忍住,可到對面的關正行正著她,沉子璐硬生生給憋回去了。

男生繼續哄,“涼了就不好吃了。”

女生堅定,“不要!”

“……”我擦!男生都那麼低聲下氣了,小姑娘有志氣啊!

接下來,男生苦苦哀求,女生紋絲不動,沉子璐也沒閒著,在一旁給女生暗暗鼓勁。

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

關正行小幅度瞥她眼,見沉子璐豐富的面部表情,抬手捏著她後頸最後警告,“吃你的。”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別捏,疼。”

兩顆抄手一勺子送嘴裡,嚼得腮幫子鼓鼓的,喊帳篷外的人:

“嬢嬢,算賬撒。”

……

兩人站在路邊等車,沉子璐還不忘回頭朝抄手攤。

關正行問:“有什麼好的?”

沉子璐往他胳膊上一靠,“到他們,你有沒有想起當初的我們?”

關正行說:“沒有。”

“為什麼?一樣的情景一樣的對話,男生教育女生學習,女生不服偏不學,跟咱倆當初不一個樣?”

關正行尋著車流裡的空車,說:“男生沒我帥,沒我聰明,沒我沉得住氣,女生沒你漂亮,沒你聽話,沒你能吃,哪裡一樣?”

沉子璐只記住誇她漂亮。美滋滋的說:“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沒有人可以代替任何人,也沒有人像另一個人。大家都是不同的個體,有屬於自己的光,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是啊,每個人都是唯一的存在。

沉子璐轉過臉,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現在的我特別感謝過去的自己,因為過去的那個我足夠努力,才擁有現在你和我。”

她突然正式的回答,關正行倒有點不習慣了。

不是每個女生都有她那樣的勇氣,來溫暖一個孤獨的靈魂。

他笑下說:“你足夠努力,我足夠幸運。”

沉子璐昂起頭,“關同學,你知道嗎?從這個角度你……最帥了。”

關正行靜止一秒,低頭她,用渾厚深沉的聲音說:

“你最漂亮的角度想知道嗎?”

沉子璐眼睛一亮,“什麼時候?”

她腦子裡幻想的是各種電視劇裡夢幻又唯美的男主視角,關正行卻告訴她:

“就是你做不出題的時候。”

“……”

沉子璐在他懷裡故意撒潑,“不幹了不幹了,這物件沒法處了。”

他無聲的笑,突轉,將人扳著肩膀轉過去面對著前方,指著天空的某處說:“小璐,,流星。”

“哪了?”沉子璐激動的順著他指的方向,關正行說:

“今年的第一場流星雨來了。”

沉子璐急急的閉上眼,十指交叉抵在唇邊,“我趕緊許個願。”

她在心裡虔誠的祈禱……

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沉子璐睜開眼,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許完了。”又問:“是什麼座流星雨?”

關正行說:“象限儀座流星雨,時間從從元月1日開始至5日,3至4日是流量最大時期,輻射點在牧夫座。”

“牧夫座?”沉子璐一臉懵,“我還第一次聽說,我只聽過蛇夫座。牧夫座在哪了?”

關正行握住她的手,指向夜空,唇貼著她耳邊說:“找不到的話你可以先找北斗七星,沿著北斗七星斗柄的三星弧線方向,向外延伸,那兒,到沒,有一顆最亮的星星,它就是牧夫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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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到了。”

“記住了?”

“嗯,”沉子璐點點頭,著那顆最亮的星,說:“你認真科普的樣子,好像天橋下貼膜的。”

關正行:“……”

懷裡一空,沉子璐撒腿就跑,“哈哈哈哈……沒想到吧。”

關正行有點氣惱,“沉子璐,你給我站住。”

“我不,我傻啊我現在站住。”

深夜的街道,兩個年輕朝氣的影子追逐嬉鬧,他們代表青春的我們,還有曾經的你們。

……

計程車停在別墅區入口,關正行付了車費,兩人沿著路邊手拉著手走。

“3號叔叔送你回學校嗎?”關正行問。

“他3號有事,送不了。”

“你還跟我坐火車回去?”

“必須的啊。”

關正行瞭然,“我明天一早去訂火車票。”

“好。”

繞過前面的路口就是沉子璐家了,關正行問:“你剛才許了什麼願?”

沉子璐還賣起了關子,“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我也許願了。”

“哎?”沉子璐好奇,“你許了什麼?”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學著她的口氣,“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哎……你這個人真小氣,”沉子璐滿滿的鄙視,“知不知道小氣影響你的顏值,現在你都不帥了。”

“是嗎?”

“嗯。”

“那怎麼辦?”

把問題扔給她了?“我不上當,我不說。”

“小璐,”

沉子璐警覺的說:“你別想著把我套坑裡,對你這種腦子好使,心裡摸不透的人,我只有一個辦法對付。”

“什麼?”

“就是打死也不說。”

關正行說:“我們倆交換願望,要是對方能做到,就幫著實現。”

“……”想了想,她覺得應該不虧,“行。”

關正行說:“你先說。”

沉子璐眨眨眼,“憑什麼,你怎麼不先說。”

“我提得意見,我肯定遵守,但你不好說。”

沉子璐鼻子差點氣歪,“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靠譜?”

關正行鄭重的點頭,“嗯,有那麼點吧。”

“我……”為了得到關正行的願望,沉子璐也是豁出去了,“好吧,我先說。”

關正行饒有興致的等著,沉子璐垂著眼皮,不好意思的說:“我許了……希望我們倆永遠在一起。”

關正行狹長的眉眼一彎,笑弧揚得高高的,一就是得意壞了。

“輪到你了。”沉子璐彆扭的等著。

誰知,關正行突然然靠近她,肩膀一低,涼涼的唇若有似無的蹭過她耳邊,沉子璐心呯呯直跳,只聽他說:

“我許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她根本聽不清。

“什,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關正行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反正我是說了,你沒聽清可不怪我。”

“啊——”沉子璐氣得咬牙跺腳,“你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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