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五千字大章）
“終於.......還是撐不住了麼，看來我的時間到了呢......”
一聲嘆息忽的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齊齊循聲看去。
東方素、方逸與蕭雪兒三人臉上滿是震驚之色，因為他們看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胖子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魂體狀態且其四肢已經快要消失殆盡。
剩下的龍子明與蘇婉晴卻是一副瞭然的神色，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對於龍子明而言，自幼便開始錘鍊魂力的他自然對於魂力的消散十分敏感，在先前就已經隱隱察覺到眼前之人實為魂體且在不斷消散。
而擁有傳說中的體質木乙靈元體的蘇婉晴除了自身生氣如瀚海般旺盛外，對於周圍生命力的變化同樣無比敏感，也是早早察覺到胖子那如同永夜中一黯淡的光點般微弱的生命力。
蕭雪兒看著眼前那個漂浮在空中的身影，笑著說道：
“死胖子前輩，這、這又是你準備的什麼表演嗎？”
可很快她的眼裡便有了淚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的女孩捂著心口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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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輩，這、這一定又是什麼表演吧對不對？”
儘管蕭雪兒只與胖子剛剛見面沒有多久，而且胖子的很多話很多行為心智尚小的她根本聽不懂也看不懂，可她仍從這一切的迷惑中感受到了一絲喜悅，那是來自眼前之人發自心底的喜悅。
在先前胖子與他們一行人的玩鬧中，她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只有幾位師兄師姐帶給過她的溫馨感。
雖是初見，但心與心之間卻是早早地連線在了一起，就好似她與幾位師兄師姐一般。
在這短短的相處裡，蕭雪兒早就已經認可了這個很是有趣的人，把他當成了一位可親的朋友。
“說什麼時間到了那一定、一定是逗雪兒的吧，對麼？”蕭雪兒臉上的淚水滾滾而落，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她抹了一把眼淚後，紅著眼，盯著眼前一臉和藹笑容的但卻更加虛化了幾分的人影哽咽道：
“就、就像二師兄那樣，逗過雪兒之後，就、就會笑著告訴雪兒這些全部都是騙人的對吧！”
最後，蕭雪兒撕心裂肺地喊道：“死胖子前輩，你說話啊，趕緊變成剛才的樣子告訴雪兒這都是逗雪兒的啊！”
這個第一次經歷生死之別的女孩已然哭成了淚人，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在此刻，東方素也不再似以前那樣嬉笑，蘇婉晴也帶著一絲悲傷，她們各自按著蕭雪兒一隻肩膀，輕聲說道：
“小師妹，別哭了。”
雖然她們與這人同樣只是初見，但胖子卻也給她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畢竟，不是每一個修為絕頂的高人都能放下架子來打鬧的。
感受到兩人掌心的溫度後，蕭雪兒轉頭看向東方素，啜泣道：
“大師姐，這也是長大過程中必須要經歷的嗎？”
東方素蹲下身，看著女孩哭得紅腫的眼睛，她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臉上有著以前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溫柔之色。
“是啊，如今的小師妹長大了一點兒呢。”
蕭雪兒聽後，輕輕地靠在了東方素的懷裡，呢喃道：
“可是，這種感覺並不好。心裡有些.......難受呢。”
“呼~”
最後，東方素的懷中竟是有著細微的鼾聲傳出，這個先前已經哭累了的女孩如今已沉沉地睡了過去。
東方素輕輕地撫摸著蕭雪兒的小腦袋，柔聲道：“睡吧，睡醒了一切就會都好起來的。”
而蘇婉晴則是在憂慮著龍子明。
這種事，傲天師兄他一定很難過吧。
然而她卻不敢回頭去看。
就在此時，龍子明一出聲便打破了悲傷的氛圍。
“我說胖子，你這混蛋該不會是想著早點下去找個鬼媳婦吧？”
他雖是在調侃，笑容裡卻暗藏著一縷悲傷。
魂體再度淡上幾分的胖子咧嘴笑道：“要不咱一起？”
“得了吧，你。”龍子明一甩手，繼續道：“要是我跟你一起下去，那你豈不是還得繼續打光棍？”
胖子聞言一笑，“就這麼自信？”
龍子明一挺胸，“那是！我龍某人就是這麼自信！”
龍子明說完後，胖子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對了，如果你以後.......”
然而就在他剛剛說了沒多少的時候，龍子明就打斷道：
“喂喂喂，我說你這一副留後話的口氣是怎麼回事啊，你不是和我吹噓什麼屠殺日輪如屠狗嗎？”
“這麼牛逼的存在就沒點兒後手什麼的嗎？”
“比如隨便找人奪個舍什麼的，小說裡不常有這種事嗎？比如什麼邪修奪舍獲新生啥的。”
“還有什麼寄宿在戒指上苟延殘喘最後被人幫助重獲肉體之類的。”
提起這個，龍子明笑著說道：
“你要是真的寄宿在了什麼東西上，我雖然修為沒你高實力也還差得遠，但你放心，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還是會努力尋找滋補靈魂的寶物讓你復活的。”
說完，龍子明眼中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來，輕聲道：“所以......別死好嗎？”
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在他身邊的方逸見狀，小聲安慰道：“師兄......”
可龍子明卻絲毫沒有在意的意思，而是抬頭看向那虛影，勉強著自己笑道：“問你呢，胖子，能不能給個準信了，別磨蹭啊。”
胖子淡淡一笑，“沒救了，我的魂魄在一次大戰就已經消散了絕大部分，在這裡的也只是我僅剩的一點兒殘魂罷了，為了能等到一個故鄉人我才將自己封印在了這裡。”
“在你們踏足這裡的時候我才甦醒的。”
龍子明聞言不悲反喜，大聲笑道：“是嗎？看來我猜的還挺準！你這胖子果然沒救了呢，哈哈哈哈。”
方逸看著大笑的師兄，在他身上卻感受了濃濃的悲傷。
龍子明接著不耐煩地說道：
“行吧，那你就趕快說你的遺囑吧，我估計你這傢伙也活了很久了吧，這副模樣估計也不是你最初的樣子，你要是有什麼漂亮女兒之類的就趕緊說，我會幫你好好照顧，貼身的那種。”
“那可能會讓你失望了，我才沒什麼漂亮的女兒呢，哪怕是後人也沒留下一個。”
哪怕被龍子明調侃胖子也只是一樂，可當他笑著說完這句話後卻是抬頭看向了殿頂那窟窿之外，眼中有著追憶之色。
良久過後，胖子重新看向龍子明，朗聲笑道：“你要是以後見到一個叫聖蓮的女人的話，幫我帶句話，就說我死宅對不起她。”
說完，胖子彷彿在說服自己似的點了點頭，“嗯，就是這樣。”
“就這？”龍子明一愣，隨後便二話不說直接應了下來，“行！沒問題！”
見他答應了自己後，身軀已徹底趨近於無色的胖子誠懇地說了一聲，“謝謝。”
龍子明甩甩手，大大咧咧地說道：“謝什麼，大家都是宅男。”
龍子明又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小子死之前還惦記的女人該不會是哪次下了藥搞出來的意外吧？而且還剛好那個叫聖蓮的女人還是誰破了自己貞操就嫁誰的那種。”
胖子不屑地說道：“意外個屁意外，老子還是個處男呢，而且胖爺我靠的那是人格魅力知道嗎？是她追著我不放非要我給她當老公，但我覺得她太醜看不上行不行！”
“是這樣嗎？！”龍子明表情誇張，一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樣子。接著，他做賊似的問道：“你小子該不會是為了裝叉故意唬我的吧！”
胖子大罵：“放屁！”
接著，兩者無言。
看著眼角閃爍著淚花的龍子明，胖子也不再調侃，並非他不想而是身體著實撐不了太久了。
雙目掃過一圈在場的五人後，胖子喃喃自語道：
“究竟會是玄冰凍結萬里大地，還是古樹撐起天穹，亦或者閃耀的雷霆霸道降世還是最後的怒炎焚盡一切呢？”
說到這兒，胖子微微抬起目光看向那個避開自己擦著淚水的少年，釋然道：“誒，有機會的話真想看看那一天呢，可惜.......我是等不到了。”
“這一切，都是執念啊......”
說罷，胖子突然叫道：“喂，龍子明！你不總胖子胖子的叫我嗎，我就用最後的力量你看看我闖蕩大陸時的英姿好了！”
等到龍子明轉過身時，一個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代替了原先胖子的位置，那人正微笑著看著他。
隨後，煙消雲散。
只留下了一句話在大殿內迴響。
“殿內的東西你們想拿什麼就拿什麼吧，反正等我消失後這裡不久也會破碎，等你們準備走的時候站到王座邊大喊一聲‘死宅最帥’就會把你們傳送到地宮門口了，對了，我還給你留了兩個驚喜，說不定你以後碰的上呢。”
儘管胖子最終的話不停在耳邊迴響，龍子明卻是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仍然在那個地方，一個孤獨了一生只為尋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人最後消失的地方。
許久過後，龍子明的嘴角划起一絲弧度，他喃喃自語道：
“什麼嘛，這不是挺帥的一個大叔嗎？”
而就在胖子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這座空間內的一切都開始晃動起來。
穹頂之上的漫天星辰開始失去閃耀的光輝.......
周圍的山壁開始變成碎石掉落到地底岩漿中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罡風在其中無情的咆哮，好似能夠撕裂一切。
緊接著，浮空島也開始解體，化作多個巨石一頭撞進岩漿內，濺起一股股由熔漿構成的巨浪！
在這空間之內尚且還處於完好的唯有那血色的宮殿。
宮殿內。
龍子明一行人已經聚在了王座邊。
揹著蕭雪兒的東方素此時已經將那抹傷感藏到了心裡，見氣氛沉悶，她調笑著說道：
“二師弟，你真的一個也不帶走嗎？那些人偶看起來可跟真人沒什麼兩樣哦，還有書廊裡的那些典籍，裡面的文字我雖然看不太懂，但畫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喲~！”
東方素說完用肩膀拱了拱意志有些消沉的龍子明，眉開眼笑。
“二師弟，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看了眼東方素背上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的蕭雪兒後，龍子明無視了一臉媚笑的東方素，說道：
“我們還是直接走吧，那個胖子也就嘴上說說而已，要是我真的拿走了點兒什麼就憑他宅男的性格肯定心疼地不得了！”
“也就是隨口說說客氣話罷了。”
平心而論，那些精緻且高度還原的等身手辦還有擺滿了一個長廊的小說和漫畫對於前世靠二次元來緩解生活苦悶的他來說非常的誘人。
但也正因如此，喜歡這些東西的他才明白這些東西對一個宅男的重要性！
他們遠不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口中的塑膠與廢紙，而是一個在生活中處處受苦的人心靈最後的寄託之處。
雖然胖子臨死之前讓他隨便拿，但龍子明卻選擇了拒絕。
他寧願這些不可能再次重現的東西陪著那個傢伙一起消亡，也不願拿走哪怕一件或者一本。
龍子明喃喃道：
“死胖子，就讓這些東西到地府裡陪著你吧，如果那玩意兒真的存在的話.......”
懷念完某個混蛋之後，龍子明忽然想起了離開這裡的口訣。
無語地搖了搖頭後，龍子明抬頭看著破碎的星空，大喊道：
“死宅最帥——！”
聲音洪亮，繞樑許久而不散，寄託著他的哀思。
一陣強光閃過之後，再次出現時，龍子明幾人已經出現在了那個破敗的入口處。
與此同時，距龍子明幾人萬里之外的一間禪房與同樣萬里之外的一處院落內。
有一年輕僧人和一身書卷氣的年輕人正各自捧著一本奇怪的書籍和畫冊，連連感嘆：
“留下此等著作的前輩，該是何等風流、何等的瀟灑人物啊！”
“只可惜，當初所獲時為何獨獨缺少了結尾呢？”
倘若龍子明在場，定然能夠一眼認出二人手中的便是用異界文字書寫與繪成的小說與漫畫。
另一處，一座山林之內。
有一少年止步望天，自言自語道：“師傅，您放心吧，您的遺願弟子甄誠一定會幫您達成的！”
在其身後則是整整齊齊地站著數十身穿白袍之人，在他們的身後有著一個統一的黑色大字——“廚”！！！
在那更遠處，一處大殿內有三人盤坐於蒲團之上。
不過此時三人中僧人打扮的中年和尚與另一鶴顏童發的道人正極力勸阻著剩下的那中年美婦。
此女即便是所謂的大修遙遙看上一眼，亦會為之沉醉。
見阻攔不住，那道人焦急說道：
“冷靜，冷靜啊，聖蓮尊者。”
“死宅尊者他不願告訴你最後的藏身地就是怕你胡來啊！”
那美婦鳳眼一蹬，“冷靜？我冷靜個屁啊冷靜，那個混蛋當年把我打暈自己跑去送死的時候怎麼不冷靜冷靜？”
“還專門給我留了一個破燈留下信件說是以後想他的時候就看看。”說著，女子取出一盞徹底熄滅的油燈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勃然大怒，“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以前這玩意兒好歹還飄著點兒火苗讓我知道他還活著。”
“可現在呢！”
“那混蛋他死了啊！他已經徹底死了啊！”
這位美貌無人不知的婦人說著說著已是哭出了聲。
僧人與老道皆是緘默不言。
當年的事他們多少也知道一點，那位人人皆知天賦異稟的死宅尊者的確是做的過分了一點。
在經過多年的狂追後，終於讓這位無論當年還是現在都美名遠播的女子為之傾心，愛上他時，結果轉頭就把人家給打昏赴死去了。
這換誰、誰也接受不了啊！
兩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任憑這個在外有著優雅之名的女子此時毫無形象的破口大罵，他們都裝作沒聽見，只是擋在她的面前不讓她這個狀態出去胡來。
老道瞥了瞥大罵那人的女子後向僧人一挑眉，傳音道：
“聖蓮尊者這真的是連罵人都和他一個樣啊。”
下一刻，老道的腦海中傳來一道佛號。
“阿彌陀佛。”
再下一刻，老道便聽見那僧人說道：
“這可能就是死宅尊者所說的夫妻相吧。”
就在這時，大殿突然為之一靜。
只見那婦人緩緩站了起來，將那先前丟棄的油燈用袖口仔細的擦了擦後才小心翼翼將它收好，絲毫沒有在意原本華美的衣裙上多了一絲汙點。
她冷聲道：“我已經冷靜了，讓開吧。”
老道與僧人立馬向後一退，讓開一條路來。
在其經過兩人中間時，老道問道：“聖蓮尊者這是要？”
可那婦人卻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出去逛逛”後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原地苦笑的二人。
“看來那些雜碎要遭殃了啊，希望另外兩個老家夥能攔著她一點兒。”
老道話音剛落，他與中年僧人便聽到了婦人的傳音。
“就憑他們兩個也想攔住我？做夢！”
“還有，那混蛋當初還在信裡說會留下一個傳人，你們給我傳信那些門派，告訴他們，看到有和那家夥一樣眼睛的人立馬給我傳信！”
“老孃重賞！”
“我倒要看看那個當初偷窺老孃洗澡的傢伙找了個什麼傳人！”
二人再次苦笑。
如果死宅還在這兒的話肯定會反駁道：“放屁，我那是偷窺嗎？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看！”
據後世記載，這一日大陸各大頂尖門派皆有流光降落，不久後便有長老以上人物紛紛宣佈閉關。
這時，在那遠方。
走在路上的龍子明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自己可能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