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看清面前飛來的東西是什麼,顧久懷閃身一躲,順勢就地一滾。他對氣息的感知力不強,但對殺意的感知力還是有的。
那一瞬間,殺意撲面而來,他要是不躲,估計直接就拍他面門上了。這時轉頭再看,一張面具一般的白色人臉從甄沅頭上剝離下來,拖著一條半透明的尾巴,衝著顧久懷便俯衝過來。
甄沅則直接喪失意識,撲倒在地頭髮散亂。
顧久懷無暇顧及她,面具已經欺近,再不跑,他就要被附身了。
這白色面具,看來就是妖怪擬皮沒錯了。擬皮善於附身,並且可以改變樣貌。如果被它附身了,可說不定它會用自己的身體在顧家宅子裡幹出什麼事來。
顧久懷麻溜的從地上爬起,在中央的大園子裡就開始繞。一邊繞,一邊還回頭衝著擬皮叫喊,“你來追我啊!你追的上我就把身體借給你!”
有一瞬間,擬皮狹長的眼睛變成了豆豆眼,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前面奔跑的人,這人腦子有病吧?
而那人還頻頻回望,招手的樣子看起來倒是十分歡快。“來啊你快來啊,我給你表演個大變活人你看不看?”
大變活人什麼鬼!擬皮雖然是個沒有表情的面具,此時卻想像人一樣抽動嘴角。
它還沒回答,或者說還沒有反應過來該怎麼回答時,眼睛一直盯著的人,瞬間消失了!
毫無預兆毫無防備!變魔術一般讓人無法解讀!
擬皮停在半空,白色的面具拖著半透明的尾巴四下張望。可是無論哪個方向,都沒有一點人際,顧久懷就真的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從自己面前消失了。
“我在這。”
擬皮猛然轉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在這呢。”
擬皮再次轉頭,依舊沒有任何身影。可是分明,顧久懷的聲音清晰的出現在耳邊,它不可能聽錯!
“別找了,在這。”
擬皮最後一次轉頭,瞬間,就和一張黝黑的臉幾乎咫尺。擬皮帶著一聲慘叫抖成了波浪向後退去,卻被那人一把抓住了尾巴無法跑遠。
“往哪去啊?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找你?我剛剛明明找的是顧久懷!白色的面具看似沒有神情的動容,實際上已經亂了陣腳。且不說這個人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悄無聲息,還說一些奇怪的話,這個人的模樣,它也從來沒見到過。
這般黝黑的皮膚,不管在哪都會吸引一些注意吧?黑得跟炭一樣,細長而有些上挑的單眼皮,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他自稱是顧久懷,怎麼可能!
何況還是一個光頭!
顧久懷那一頭濃密的頭髮,總不可能是假的吧!
如果要賭他不是顧久懷,擬皮願意把自己這張臉押上。但現實是另一場賭局,賭的不是顧久懷,而是,它自己。
黑光頭一把扯過擬皮的尾巴,將它的面具頭拽了過來,像掐脖子一樣掐住它的面具下方。“是誰派你來的?”
擬皮掙脫不得,像一隻蠕動的蛆蟲,“什麼誰?沒人派我……來……”黑光頭手上發力掐的更緊了一些,擬皮便也像人一樣,無法順暢說話。
“你別以為我沒聽出來。從你第一次以甄沅的身份來找我時我就懷疑了,偏偏你進門之後就問地下室的事,說你沒有陰謀,誰會信?”黑光頭勾唇一笑,“真當我們顧家的人都是傻子?”
“哼。”擬皮無表情的冷哼,“那你就趕快除掉我吧,否則,不光是你們顧家,全人類都等著毀滅吧!”
“口氣還不小,我就先滅了你這尾巴。”說著,顧久懷張了張手掌,再次抓上擬皮半透明的尾巴時,擬皮像是被潑了濃硫酸,被捏住的部分火燒一般疼痛難忍,就連肉眼都可見,它半透明的尾巴一點一點被腐蝕,最後上下斷開。
尾巴掉在地上,自己撲騰了幾下,便漸漸消失不見了。
“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擬皮更加劇烈的扭動,卻仍舊無法脫離黑光頭的手掌,“你、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了啊,我是你剛才一直在找的人。只不過,我是裡人格,他是表人格,我倆交換之後,看起來不太一樣了而已。”黑光頭笑著說,想了想,抓著擬皮,朝宅子走去。
才幾下的功夫,擬皮就被搞得元氣大傷。它本就不是很厲害的妖怪,在沒附身的狀態下,基本是沒有反抗能力的。他想不到,這個顧久懷竟然有兩副面孔,還真的給它玩了一把大變活人!
“你、你要帶我去哪!”擬皮扭動著大聲質問。
“去你想去的地方。”說話間,已經推開了宅子大門。走到走廊的盡頭,是一道金屬質地的緊閉大門,用指紋鎖鎖著。顧久懷按了指紋,金屬重門轟然向上拉起,緩慢的節奏中,能清楚聽到齒輪滾動的聲音。
抓著擬皮走進門內,一聲卡動之後,大門自動降下準備關閉。“你既然問到了地下,我猜,地下該不會是有你想救出的人吧?你不肯說,那我就帶你到他面前,看你還怎麼否認。”
門內,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內室。沒有窗戶,燈光一盞一盞依次亮起。這條走廊在三分之二處被金屬門隔絕,剩下的三分之一,便是通向地下的路。
走到走廊中間,顧久懷在電梯前停下了。按了向下的電梯,不到一分鐘電梯到達,直接下到了最下面一層。
再次開門時,沒有了刺眼的明亮,這一層,昏暗得讓人心裡發虛。這便是魁星樓的最底層,關押著重犯的地方。
並不像普通牢房那般,一個個監牢僅用石牆隔開,木欄鐵索,便能將人困住。顧家魁星樓裡關押著的,要麼是強大的妖怪,要麼是翻了家規的自家人,都不是等閒之輩。
這些擁有強大妖力的傢伙,一般的牢房分分鐘就會被碾碎成渣。因而為了防止他們脫逃,顧家將犯人單獨裝進灌滿淡紫色藥水的玻璃缸中。
就像是,泡在試管中的嬰兒。
這種藥水可以抑制妖力的發揮,促進睡眠,因而被關押的犯人,基本都是處於睡眠狀態的。
黑光頭抓著擬皮,從這些玻璃缸中穿行,像是欣賞藝術品一般,步伐緩慢的走過。
擬皮自然是沒見過這等場面,望著那些玻璃缸中沉睡的人們,一時間忘了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