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 37
chapter 37
螢幕上有57個未接來電。
全是同一個號碼, 沒有姓名。
但顧衍書只看一眼那串爛熟於心的數字, 就知道這個號碼屬於誰。
11月30日凌晨1點。
演唱會慶功宴結束後的一個小時。
沈決給他打了57通未接來電。
而他對此毫無印象。
沈決也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這麼多通電話。
意識到這一點, 顧衍書指尖發麻，心跳加速, 每一個神經細胞都像是灌了鉛, 緩緩呼了一口氣, 點開訊息列表, 然後喉嚨彷彿在一瞬間被扼住，就連呼吸也變得極度困難。
訊息列表最底端，是他傳送出去的一條訊息。
——［哥，我想你]
哥，我想你。
是啊, 他想沈決。
從沈決離開的第一天就想他，想了這麼多個日日夜夜，想得撕心裂肺，通宵達旦, 沒完沒了。
但他知道這是一個禁忌, 所以他拼命地工作, 瘋狂地努力，試圖讓自己忙到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然後用所有的冷靜和理智把這份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藏得嚴嚴實實。
他已經夠努力了，他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卻原來有的事情真的藏不住，以至於他所有的努力都像個笑話。
就像他明明怪沈決整整五年不見自己, 又一句解釋都沒有的突然出現，怪他掌握了所有主動權根本不考慮自己意願地來撩撥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喜歡他。
於是一邊對他發脾氣，一邊又害怕他走。
可原來在沈決突然出現之前，是自己先去招惹了他。那自己這些日子發的那些脾氣到底又算什麼道理。
顧衍書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
指尖滑動，57通未接來電後，是一條對方發來的資訊。
［我到你家門口了，密碼是不是你的生日]
密碼不是他的生日，是他和沈決的生日。
122655。
這是沈決最後發來的訊息，所以是不是說明他猜到密碼，成功進了門。
如果他猜到了密碼，他會怎麼想這個密碼。
如果他進了門，看見喝醉的自己，自己又有沒有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而且為什麼發生的這些事情沈決都不告訴自己呢，就縱著自己那些小性子，任打任罵，顯得自己很不講道理。
顧衍書心亂如麻。
然後門突然“吱呀”一聲被開啟，他驚慌地回過頭，正好撞上沈決的視線。
沈決微挑了下眉：“怎麼了？把你嚇成這樣？”
顧衍書垂下眼睫，不動聲色地收好手機：“沒怎麼。”
“沒怎麼你眼睛紅紅的。”沈決走過來，低頭看著他，柔聲道，“誰欺負你了？”
“我都說了，沒怎麼。”顧衍書語氣恢復冷淡，“你上來幹嘛？”
見他不想說，沈決也不逼他，只是順著答道：“看你半天不下去，上來叫你一聲。”
“嗯。”
“盛老師讓我出門買點米，順便帶顧咕咕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健康問題，再把貓糧貓砂買回來。”
“米不用買了，我這兒有。”顧衍書下巴指了指大米的方向。
沈決看見大米，眉梢微抬：“哪兒弄了這麼大一袋米來？”
“方圓給我帶的。”
“......”沈決頓了頓，“你家經紀人可真是個寶藏。”
確實挺寶藏的，不然自己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喝醉後給沈決發過這麼一條簡訊。
顧衍書把外套拉鍊拉到最頂端，下巴埋了進去：“跟你一起去買貓糧貓砂吧。”
“不用。外面雪大，你別出去一趟給凍著了，到時候感冒加重就麻煩了。”看顧衍書還打算反駁，沈決又補了一句，“週六你還有比賽。”
沈決說話總是有這麼道理，讓自己無法反駁。
顧衍書輕輕“嗯”了一聲。
末了，似乎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冷淡，又低垂著眼睫補了一句：“寵物醫院離這邊應該有點遠，你開車過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說得很淡，淡裡又透露出一種不太熟稔的主動關懷，彆扭得怪可愛。
沈決輕笑一聲：“好，我注意安全。”
顧衍書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心裡又亂，就沒再說話，抿著唇，徑直路過他身旁下了樓。
沈決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把米拿到廚房後，就帶著顧咕咕出了門。
解霜和許放放打掃衛生，夏青喬打下手，顧衍書和盛平做著飯。
客廳裡電視正在播放新聞。
“2024年寒流來襲，我國長江沿岸附近至東北部皆驟降大雪，北京機場將陸續暫停部分航線，請廣大市民合理規劃出行......”
盛平感嘆道：“真的好多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了，上一次還是08年雪災，那次真是死了不少人，希望今年情況好一些。就是估計農民們都不好捱，你們這次去山裡助農感覺怎麼樣？”
顧衍書就在他旁邊切著菜，沒反應。
顧衍書雖然性子冷淡，但向來很講禮貌，盛平察覺到不對，偏頭看向顧衍書，發現顧衍書就低頭切著菜，目光空洞，像是在發呆。
試探叫了聲：“小書？”
“嗯？”顧衍書回過神，“怎麼了，盛老師。”
在盛平心裡，顧衍書一直是個穩重懂事的小孩兒，遇上沈決後，有了些小年輕的小脾氣，性子鮮活起來，但像這種一邊切菜一邊發呆的莽撞樣子，他還真的沒見過。
溫和地笑道：“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顧衍書低頭擺弄著案板上的食材，眼睫低垂，遮住眸色。
盛平耐心地循循善誘：“你們還年輕，遇上問題很正常，如果想不明白，可以說給我聽聽，畢竟我大你們二十多歲，就算幫不上忙，也不會幫倒忙。”
顧衍書的確有心事。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沈決，又怕有的話一旦說破就再也回不了頭。可是有的話如果不說出來，那他和沈決之間就永遠沒有更多的一種可能。
他膽怯又貪婪，所以不知所措。
頓了頓，輕聲問道：“盛老師，如果有一件事，你不做，就可以保持現狀，但永遠得不到最想要的。你做，可能可以得到你最想要的，也可能一無所有，你會怎麼辦。”
盛平對於他的問題似乎並不意外，笑道：“你見過裝滿碗的櫥櫃嗎？”
顧衍書頓了頓。
盛平放下手中的食材，拿起一個盤子，走到櫥櫃前，開啟玻璃門，把盤子豎放在木板和玻璃之間的縫隙裡。
然後飛快關上，轉頭看向顧衍書：“就是這種情況，滿到有的碗已經從木板上滑落下來了，你會怎麼辦？”
顧衍書微抿著唇。
如果開啟櫃門，那些已經掉下來的碗就不可避免會摔碎，而剩下存活的碗和櫃子都可以恢復正常使用。
如果一直不開啟，碗一定不會碎，但這個櫃子就只能放在那裡，碗也用不了，一切就只成了一個永遠岌岌可危的擺設。
盛平又問道：“假如這個櫃子和這些碗，是你能擁有的最後的櫃子和碗，你又會怎麼辦？”
如果是最後的櫃子和碗，不開啟，就永遠沒有碗可以用了。而他除了沈決，不會喜歡上別人，所以沈決就是他最後的選擇。
盛平看見他眼神裡有了決斷，輕笑道：“所以啊，既然問題已經到了你面前，那去解決他是唯一的辦法。而且開啟櫃門，動作快一點，碗也不一定會碎。”
說著開啟了櫃門，被夾在縫隙裡的盤子飛速下墜。
盛平眼疾手快以一個十分帥氣的姿勢試圖抓住它，夏青喬已經投去極度崇拜的目光。
然後“啪——”的一聲，盤子直直擦過盛平的指縫，掉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
整段垮掉，全場靜默。
曹旦乾咳兩聲：“那什麼，盛老師，一個盤子49.99，你看看是付現還是劃賬？”
盛平：“......劃賬。”
“好嘞。”
什麼垃圾摳門節目組，一點都不知道配合他灌雞湯的氛圍，煩人。
盛平轉頭看向顧衍書，解釋道：“那什麼，小書，我這個是因為年紀大了，反應慢了，你們還年輕，不一樣，所以要勇於嘗試，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顧衍書蹲下身，收拾起碎片，“碎碎平安嘛，好兆頭。”
聽到這個回答，盛平松了一口氣，他本來是想勸顧衍書的，如果因為這麼個失誤適得其反了，就沈決那德行要是追究起來，還不得找他這把老骨頭拼命。
“對，碎碎平......”
“安”字還沒說完，就聽見顧衍書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一滴殷紅的血珠砸在了地上。
盛平連忙問道：“沒事吧？”
“沒事，就是不小心劃到了。”顧衍書說得輕描淡寫，心頭卻重重地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一瞬間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剛打算告訴自己不要多想，衣兜裡的手機就拼命震動起來。
拿出手機，看見螢幕上閃爍著的“林安安”三個大字的時候，不好的預感頓時倍增。
顧衍書向導演組示意，到屋外接通了電話。
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女孩子濃重的哭腔：“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