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鬼屋裡顧衍書無意識的信任依賴。

暖色調的落日下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

舌尖的棉花糖一點一點化開, 絲絲縷縷滲入味蕾的甜味。

都讓沈決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然後顧衍書的眼神突然冷得像是打算把自己給千刀萬剮了一樣。

沈決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低著嗓子試探問了句:“怎麼了?”

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怎麼了。

顧衍書想到沈決昨天晚上讓自己幫他洗頭髮弄得自己心猿意馬, 今天早上還猛男撒嬌讓自己給他喂粥, 剛才又讓自己給他喂棉花糖,就恨不得打爆沈決狗頭。

但又能怎麼辦。

還在直播, 他打爆沈決狗頭無所謂, 總不能讓別人發現沈決是個大騙子。

不然那群人又添油加醋地說昨天的車禍和今天的互動都是惡意炒作, 然後編排一通, 黑沈決一頓,最後生氣的還不是自己。

顧衍書垂下眼睫,收好照片,冷淡道:“沒怎麼。就是照片把我照得太醜了。”

然後抬頭看向沈決,問道:“棉花糖好吃嗎?”

沈決:“?”

“好吃。”

“好吃就行。好吃就多吃點。”顧衍書扯下一大塊棉花糖塞到沈決嘴邊。

沈決受寵若驚。

被顧衍書突如其來的主動的溫柔衝昏了頭腦, 不疑有他,張嘴含入。

剛剛吃進。

顧衍書就又塞了一大塊過來。

沈決嘴裡的還沒消化,但是捨不得辜負顧衍書的好意,只能又吃進去, 口腔裡甜膩得難受。

還不等緩一秒, 顧衍書的手就又遞了過來。

沈決硬著頭皮吃進。

又塞。

吃進。

又塞。

吃進。

又塞。

吃進。

一次比一次大, 一次比一次快。

沈決嘴巴已經被塞滿,眼看著快被噎死了, 終於意識到不對,微偏過頭,費力嚥下,輕咳了兩聲, 低聲告饒:“別塞了。”

再塞命都要沒了。

彈幕也瘋狂刷起。

[別塞了!別塞了!狗糧吃飽了!狗撐死的時候沒有一對cp是無辜的!]

而顧衍書一心只想把沈決給噎死,根本沒覺得自己這個行為看上去有多像調情。

眼看又要撕下一大塊往沈決臉上懟,手機響了。

只得作罷,先接起電話。

傳來盛平的聲音:“小書,你和沈老師那邊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顧衍書冷冷斜了一眼正準備偷偷搶過棉花糖扔掉的沈決。

沈決不敢動了。

顧衍書才答道:“嗯,差不多了。”

“我們和放放她們商量好了晚上煮火鍋吃,但我們這邊都是荒郊野嶺,特別偏,所以你們回家的時候能不能順便去超市買一下火鍋底料和食材。”

“好,沒問題。”

顧衍書掛掉電話。

撕下一塊比自己臉還大的棉花糖懟到沈決面前:“吃。”

沈決:“......好。”

兩團碩大無比的棉花糖,愣是被顧衍書喂著沈決吃完了。

沈決本來就不愛吃甜的,差點沒給齁死。

但顧衍書喂的,他除了笑著說甜,好吃,還能怎麼辦。

沈決開始回憶自己到底怎麼得罪人了。

然而回憶了一整路,一直到了超市,沈決都覺得自己今天表現挺好。

邊想著,邊習慣性地去推購物車。

顧衍書卻主動接過:“我來。”

沈決:“?”

顧衍書撩起眼皮淡淡看向他:“你手不是受傷了?怎麼推?”

彈幕哪裡都能摳糖。

[嗚嗚嗚,外冷內軟小天使,什麼貼心寶貝]

[隨時隨地都能想到隊長受傷的手,不是cp粉,前糰粉也滿足了]

[小書你就不要裝高冷了,從今天早上開始,你冷酷alpha的人設就崩了,你就是甜心,你承認吧]

只有沈決知道,顧衍書這話有問題。

聽上去是很貼心沒錯,但就是隱隱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而顧衍書已經推著購物車快步往前走去,把沈決甩在身後。

沈決只能邁著兩條大長腿跟上。

顧衍書心思細,做事有條理,心裡早就列好了單子,家裡有什麼,家裡沒有什麼,第一天吃火鍋的時候大家的忌口和愛好是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路下去,購物車很快裝滿。

路過家畜肉禽分割槽的時候,突然頓住腳步。

沈決問:“怎麼了?肉剛才不是都買過了嗎?”

沒怎麼,就是在想假如狗肉合法化的話,把你宰了賣了能賣多少錢。

顧衍書指了指冰櫃裡一個白紅相間的東西,問到售貨員:“一根豬蹄大概幾斤?”

“一斤多吧。”

“好,來五根。”

“?”

沈決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向顧衍書:“買這麼多豬蹄幹嘛?”

顧衍書沒看他,專心致志挑著大豬蹄,冷淡道:“吃哪兒補哪兒。”

沈決:“......”

“而且醫生說你這種情況要保證營養,忌辛辣刺激,所以晚上火鍋你就別吃了,給你燉豬蹄。”

沈決:“......”

顧衍書接過豬蹄,回頭看向沈決:“怎麼,不喜歡?”

“......喜歡。”

不敢不喜歡。

不過剛吃了兩團棉花糖,晚上再吃豬蹄,沈決覺得自己會瘋。

“但我們還欠節目組一大筆錢,不用這麼奢侈。”

“沒事,不就是錢嗎,掙就是了,我養你。”

顧衍書輕飄飄扔下一句,推著購物車徑直路過沈決身旁,不留任何商量餘地。

沈決確定顧衍書這是不高興了。

等回到家,看見顧衍書把兩根大豬蹄放在案板上,然後拿出最大的那把菜刀,手起刀落乓的一聲就把豬蹄砍成兩半的時候,沈決更加篤定了這個念頭。

他覺得顧衍書這不是在剁豬蹄,是在剁自己。

求生欲讓他主動請纓:“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不用。”

顧衍書很酷。

乓——

手起刀落又是一下。

比剛才那聲還響,還用力,還狠。

砍得沈決脖子一涼:“還是我來吧。”

“你右手不是不能動嗎,怎麼來?”顧衍書的語氣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股冰冷的殺意。

沈決右手連同脖子一起涼了。

回頭看彈幕,想尋求幫助。

然而彈幕只有一片:[嗚嗚嗚,寶貝兒好溫柔,寶貝兒好貼心,寶貝兒對隊長真好]

......

沈決想,世界上果然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想哄哄顧衍書,但現在還在直播,他總不好當著顧衍書的面把他拎起來抖三抖,問他為什麼不高興。

然而現在距離直播結束還有將近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怎麼哄。

想著,餘光瞥見中島臺上的水壺。

早上出門前燒的水,現在應該不燙了。

沈決仗著自己手長腿長,指哪兒打哪兒,一個浮誇的轉身,手肘強行碰到水壺,水壺從臺上倒下,發出乒裡乓啷的聲音。

顧衍書轉過身,然後就看見一整壺水直直從沈決腰部澆了下去。

連忙緊張問道:“沒事吧。”

“沒事。水已經變溫了。”沈決安慰道,“你幫我把麥取下來,免得進水。”

顧衍書一時也忘記去計較沈決右手到底能不能動,利落地幫他解下麥,發現他的褲子衣服都已經溼透:“你上去換件衣服。”

沈決委屈地抬了抬右臂:“我一個人換不了,你得陪我上去。”

“......”

本來因為擔心而暫時忘記了沈決的惡劣行為的顧衍書,冷笑一聲,“行。”

某人是覺得自己死得不夠快,那自己就成全他。

說完轉身上樓。

彈幕頓時炸了。

[天啊!vj跟上去啊!誰要看廚房啊!!!我要看他們換衣服!!!]

[vj你再不上去扣工資啦!!!]

[我砸十個煙花雨,可以給我看看他們怎麼換衣服的嗎?!]

[你還小!媽媽不準你們開車!!]

[我顱內高速車開得已經連環車禍了!!!]

......

彈幕自動變黃。

三樓的氣氛卻遠遠沒有他們想象的旖旎。

一進屋,帶上門,顧衍書就關掉了自己的麥。

然後轉身看向沈決,指節按出喀噠一聲:“說吧,想怎麼死。”

半耷著眼皮,語氣冰冷沒情緒。

看上去很殘暴。

沈決低聲問道:“你先告訴我我犯了什麼死刑。”

顧衍書撩起點兒眼皮:“你心裡沒點數?”

沈決就是心裡太有數,他做的可以被顧衍書打的事情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是哪件:“給點提示?”

顧衍書冷冷看著他:“騙我好玩?”

沈決:“?”

“讓我幫你洗頭好玩?”

“......”

“讓我喂你吃飯好玩?”

“......”

“讓我天天伺候你好玩?”

沈決懂了:“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你解釋。”

顧衍書話是這樣說,卻站在原地抿著唇角,沒說話,也沒動。

口嫌體正直。

看得沈決想呼嚕呼嚕他的毛,小奶貓裝什麼小狼狗。

但奶貓撓人也疼,於是態度認真地解釋:“我是真的肌肉拉傷了。”

顧衍書冷冷剜了他一眼。

“只是不是中度,是輕微,醫生說休養兩天不動就行,不信我把病歷給你看。”沈決拿出病歷,遞給顧衍書。

輕微拉傷,一至兩天不可活動。

顧衍書微蹙起眉。

沈決又低聲補充道:“我疼也是真的疼,沒騙你。你看,我手都腫了。”

他低啞著嗓子,磨得慵懶,像是成熟懂事,內裡又裹著些委屈,聽上去簡直就是個專會哄人開心的功力深厚的渣男。

說著還捋起袖子,把手臂遞到顧衍書跟前。

顧衍書將信將疑瞥了一眼。

看著好像是不大對,伸手摸了摸,的確有些硬有些脹:“怎麼回事?”

沈決趁機賣慘,放下袖子,假裝雲淡風輕:“估計是鬼屋的時候扯到傷口了,沒什麼大問題。”

顧衍書緊緊抿住唇。

他還是很生氣。

生氣沈決騙他。

也生氣沈決明明手受傷了還要護著他導致傷得更重了。

更生氣沈決不明不白的來接近他又做些不明不白的事。

最生氣的還是自己居然會因為沈決這樣那樣的行為而忐忑不安,胡思亂想。

半晌。

他冷冷道:“這些都不是你騙我的理由。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決垂眸看著他,嗓音溫沉:“我能有什麼意思。還不是因為你總是對我又冷又兇,想讓你心疼心疼我,緩和一下關係嗎。”

“我們之間有必要緩和關係嗎。”

“怎麼沒有必要,你生我氣都生五年了,總不能讓你繼續生氣下去。”

沈決不是好脾氣的人,卻總是在這種時候顯出一萬種耐心和縱容,每次都顯得自己發脾氣發得很沒道理。

就又讓顧衍書想起五年前自己和沈決吵的那一架,以及自己最後說出的那句“那我們以後就別再見面了”。

好像每次騙人的都是沈決,最後做壞人的卻是自己。

哪兒有這種道理。

顧衍書這次不上當,語氣冷淡:“我之前說過了,我沒生你氣。”

“你這不像沒生氣的樣子。”

“這次是你自找的。”

沈決輕笑:“那我繼續哄哄你?”

哄哄你三個字被他莫名說得繾綣。

聽得顧衍書耳根子微燙。

誰要你哄了。

哪兒學來的一套風月場上的渣男手段。

顧衍書覺得這麼和沈決掰扯下去,必然扯不出個所以然來,沈決又因為護著他受傷了,他也狠不下心真的揍沈決一頓。

只能一臉漠然:“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你哄。你自己愛怎樣怎樣,不關我的事。但是鏡頭前注意點分寸,保持距離,別讓其他人多想。”

頓了頓,“還有。五根豬蹄吃完前你什麼東西都別想吃。”

說完冷漠轉身,開啟浴室門。

門剛開啟,突然“啪——”的一聲,燈光全滅,室內陷入一團漆黑。

顧衍書條件反射地往記憶中沈決的方向一退:“沈決!”

緊接著就靠進了一個溫厚的懷抱:“沒事兒,估計是跳閘了。”

果然,很快樓下就傳來節目組的喇叭聲:“別怕別怕!電路檢修!我們馬上發電!大家保持冷靜!”

顧衍書松了一口氣。

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推開沈決,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打算自己下樓。

沈決在後面瞧著他:“你敢自己一個人下去?”

顧衍書冷淡道:“有什麼不敢,我又不怕這些。”

“那你知道你剛才奶音都叫出來了嗎?”

顧衍書:“......”

奶你個大頭鬼。

我是清冷音。

顧衍書覺得自己死也不能給沈決看笑話,不蒸饅頭爭口氣,於是繃著一張臉,藉著手電筒微弱的光亮往外走去。

剛出門,刮過一陣風,門發出吱呀一聲。

顧衍書身形微抖。

硬著頭皮繼續往外走。

然而剛邁一步,腦子裡就不聽使喚的想起了鬼屋裡沒有眼白只有眼黑的鬼娃娃,血肉模糊的鬼胎,鏡子裡爬出的女屍,自殺的男人......

保持動作,站在原地,一分鐘後。

顧衍書平靜開口:“沈決。”

“嗯?”

“我可以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沈決低笑,“好,謝主隆恩。那就麻煩陛下牽一下我的手,我怕黑。”

顧衍書勉為其難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樓梯間黑黝黝一片,他緊緊攥著沈決的手不敢鬆開。

一步,兩步,三步,漫長得彷彿無止境。

顧衍書想,還好停電了,不能直播,不然被那群粉絲看見這副樣子,不知道又會腦補成什麼樣。

想著,沈決已經走下了最後一級臺階,顧衍書牽著他的手,尋著手電筒的微弱光亮往下探,以免一不小心踩空。

然後地面突然變亮了。

一切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顧衍書愣了一秒,緩緩抬起頭。

然後就看見一個巨大的攝像機正直直對著自己。

旁邊的大屏幕出現了兩隻緊緊相牽的手。

顧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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