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陣,山路漸漸崎嶇,轎車底盤低走得磕磕碰碰。史曉峰心想早知道要走山路,應該開越野車來的——對了,聽說史天賜新買了臺進口的牧馬人,怎麼想辦法給他弄過來才好。

他正盤算,蔡小慧驚道:“我們好像走錯路了……你看,已經偏離導航的線路了!”

史曉峰看了看手機螢幕,說:“剛才前面修路,我就繞道了,所以地圖上找不到。”

蔡小慧說:“那只有問路了,你看,前面有幾個當地人!”

史曉峰立即下車,客氣地說:“請問,高頭鄉高北村怎麼走?”

一個大媽聽他說完,開口說了一串很難懂的話,史曉峰一句也聽不懂。

他看著蔡小慧苦笑:“她說的肯定是閩南語,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蔡小慧笑道:“什麼閩南語,這是客家話,大媽是客家人!”

史曉峰一愣,正要問你怎麼知道是客家話?蔡小慧已下車,和大媽聊上了——她說的話竟然和大媽一樣。

說了一陣,蔡小慧向大媽道謝,歡笑說:“路已經問清楚了,跟我走吧!”

史曉峰又驚又喜:“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客家話?我怎麼不知道。”

蔡小慧扮個可愛的表情,笑道:“我本來就是客家人啊,這有什麼奇怪的。”

史曉峰又一驚:“你是客家人?雲南有客家人嗎?”

蔡小慧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本來沒有的,自從我們家遷移過去,就有了!”

史曉峰說:“快上車,給我好好講講,免得別人笑話我連老婆是客家人都不知道!”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在蔡小慧指引下,沒多會就到了高頭鄉高北村。他們的位置居高臨下,正好清清楚楚看到“四個圓樓圍著一個方樓”的高北土樓群。

蔡小慧眼睛一亮,跳下車叫道:“我靠,太美了!我做了16年客家人,今天才見到客家土樓,實在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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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曉峰拿出手機,讓她擺POSE拍了個夠。然後說:“神秘人還沒有新訊息,咱們下去看看,好不好?”

蔡小慧歡笑:“太好了!不過,樓這麼多,不可能全部看完,我們挑一個最好的吧。”

她在手機上搜尋一陣,朗朗道:“土樓之王——承啟樓,明崇禎年間破土奠基,至清康熙年間竣工,歷經滄桑三百年,規模巨大,造型奇特,古色古香,充滿濃郁的鄉土氣息。全樓為三圈一中心,外圈4層,中心為祖堂,全樓共有400個房間、3個大門、兩口水井,總共住著60餘戶、400餘人……”

她換了一口氣,接著念:“承啟樓以它高大、厚重、粗獷、雄偉的建築風格和庭園院落端莊優雅的造型藝術,讓無數參觀者歎為觀止,臺灣小人國和深圳錦繡中華都有承啟樓模型。1981年被收入中國名勝辭典,號稱‘土樓王’。 1986年,我國郵電部發行一組中國民居系列郵票,其中福建民居郵票就是以承啟樓為圖案,該郵票在日本評為當年最佳郵票……”

史曉峰笑道:“夠了,播音員,現在咱們就去參觀土樓之王!”

兩人在停車場停好車,去售票處買了兩張50元的土樓群套票,便直奔承啟樓。

跨進古樸典雅的大門,兩人立即被層層疊疊、氣勢恢宏、錯落有致、高低起伏的景觀震住了,然後又是各種自拍、請人拍合影。

拍夠了,蔡小慧興奮地說:“這地方太好了,晚上咱們別去縣城的酒店,就住這裡!”

史曉峰笑道:“這裡是世界文化遺產,能讓遊客住宿嗎?”

蔡小慧道:“怎麼不行,這裡不是住了60多戶人家嗎?再說,網上攻略也有人說在承啟樓住過一晚。”

史曉峰道:“也對,我找個人問問吧。”

蔡小慧笑道:“你會說客家話嗎?還是我去問吧。”

史曉峰見她詢問了三戶人家,都一臉失望走出來,便說:“算了,乘天還沒黑,你快在網上訂酒店吧,現在是旅遊旺季,住宿緊張的很。”

蔡小慧無奈,剛點點頭,忽然展顏一笑,奔向一位大媽。史曉峰也認出來,正是下午問過路的那位大媽。

蔡小慧講了一陣,回頭歡笑:“太好了,大媽也是承啟樓大家族的,在這裡已經住了4代!她家有一間空房,還說我也是客家人,不收我們的錢!”

史曉峰大喜,趕緊道謝。大媽不會講普通話,但聽得懂,微笑點頭,然後帶二人來到三樓一間房。

房間不大,卻有兩張床,收拾得乾乾淨淨,通風、採光都不錯,從窗戶望出去,就是一幅適合攝影的絕佳風景。

蔡小慧滿意極了,拉著大媽的手嘰嘰格格又講了一陣。大媽離開後,史曉峰笑道:“只有一間房,你怎麼向大媽介紹咱倆關係的?”

蔡小慧眨眨眼道:“我說你是我親哥。”

史曉峰說:“我才不信,哪有親兄妹住一間房的?”

蔡小慧笑道:“你別管了,反正晚上你老老實實就好。對了,大媽讓我們休息一會就去她家吃晚飯。”

史曉峰道:“不好吧,又住又吃的。”

蔡小慧把他拉起來,說:“不要緊的,咱客家人最熱情好客了,快走吧!”

吃飯時,大媽向蔡小慧介紹——客家土樓通常一樓都是客廳、廚房、食堂、觀音廳、天井、浴室,二樓一般都是糧倉,三樓以上一般是臥室。

飯後兩人繼續遊玩,史曉峰感嘆:“用糯米、石灰、蛋清和泥土混合建造的土樓,冬暖夏涼,還可以抵禦盜匪和各種天災,歷經幾百年風雨完好無損,客家人太了不起了!”

蔡小慧嬌笑:“所以啊,你找了個客家女朋友,實在是運氣好哩!”

史曉峰笑道:“是啊,你是我的寶貝,我撿到寶了!”

蔡小慧臉一紅,低聲道:“就尼瑪的肉麻。”

史曉峰哈哈一笑,又說:“曾聽電視上講,上世紀80年代,福建的客家土樓群被美國的衛星誤以為是蘑菇狀的核武設施,大為緊張,還專門派間諜潛入境內刺探虛實……哈哈。”

蔡小慧笑道:“好,咱們再去看看其他的‘核武設施’。”

兩人趁夜色又遊玩了附近的五雲樓、世澤樓,睌上十點多才盡興而歸。回到房間,見大媽已備好了熱水和毛巾供二人洗浴。兩人感激不已。

蔡小慧十分疲累,簡單洗了倒在床上很快睡著。史曉峰睡不著,來永定一天了,神秘人始終沒有新訊息。對方越是按兵不動,他心裡越不踏實。

他腦中忽然浮現出那個可怕的夢境,禁不住一陣心悸。看看睡得正香的蔡小慧,婀娜的身子微微蜷曲,發出輕微的鼾聲,側顏十分好看。

史曉峰輕撫她的頭髮,心想我媳婦年齡小,再過幾年誰說顏值就一定比不上蔣珊和妮娜?不過,胸是肯定大不過妮娜了,那沒辦法,人家是天生的。

他胡思亂想一陣,漸漸有了睏意,正要上床,忽聽窗外傳來一陣極悲切的嚎哭:“哥,你死得好慘啊……”

他略感詫異,走到窗邊,清清楚楚看到月光之下,土樓最高一層的屋頂上,坐著一個男人,正捶胸頓足地哀哭。

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年齡、相貌,嘴裡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哥,你死得好慘啊……”在這夜半三更之際,顯得十分詭異。

史曉峰陡然想到一點,立即出了一身冷汗:這深更半夜的,此人這樣扯起嗓子來鬼叫,不可能沒人聽見——可是,此刻承啟樓一片靜謐,無半點動靜,60多戶400多人竟似全無察覺。

史曉峰心驚肉跳,下意識看床上的蔡小慧,見她面色紅潤,呼吸均勻,顯然全無異狀。

他放心了,卻更加困惑: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到,別人都聽不到?

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到!

他腦中如電光一閃,想起曾聽桑小媚說過,她爸爸有一門“傳音入密”的高深內功,能將聲音“定點”傳到某個人耳中,別的人即使在身邊也聽不到丁點聲音!

難道,外面那怪人與白髮鬼叟有關?可桑小媚又說過,她爸爸並未將“傳音入密”教給任何一個弟子。

他正浮想聯翩,那怪人終於換了一句接著哭:“哥啊,我找到害死你的人了,他就在這裡啊……”

史曉峰惕然一驚,這句話分明是說給自己聽的!再聯想到橫路進三被殺、“催命死神”的紙條、神秘人的簡訊……眼前的迷霧彷彿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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