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類(以及其他的哺乳類生物)而言,父親是這世界上與其擁有最親密責任關係者之一,直系血統的第一逆位男性,家庭的支柱和維護者。

當然,對打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安藍而言,父親更主要的職責是教導和養育——這些事情身為養父的一號固然也有做,但他畢竟是後來者,跟安藍之間的領養關係也取消了,生死也並不能確切判定,是以羅牧雲口中的父親在理論上只有一個,便是人類科學家安思睿。

這個名字安藍在很久之前就曾經聽零提過,方才又在羅牧雲輸送來的記憶洪流裡一陣顛簸,被喚醒了——也可以說是“看到”了許多過去的畫面。其中一些很熟悉,另外一些很陌生,陌生到她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相信。

比如她父親的死。

“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一些誤會。”

“或許我一些手段是過激了些,但我的本意是為了你好。”

在一番激戰之後,略處於下風的牧雲博士開始改變戰略,採取起了懷柔政策。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當然都是為了安藍好了。改造身體是為她好,消除記憶是為她好,誰讓她被地面世界的殭屍迷惑了呢。

“可能你不理解我的做法,甚至對我有些偏見,但是我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存在。”

“我的確是設計除掉了那只殭屍,但這件事你不能怪我,人類與殭屍之間本就是敵對的關係,我不可能隨意放過他,這是立場問題。”

“而且你這樣認殭屍為父,你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難道你忘記他是怎麼死的了嗎?”

“你怎麼知道?”安藍本來沒打算回話的,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出了聲。不過話出口後她又有些後悔,雖然只是回覆了一句話而已,但這代表著她還是被帶進羅牧雲的節奏裡了,她可不想遂他的意。

“沒關係的。”零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波動,不禁出聲安慰。縱然現在它是以圓球方式待在安藍肩膀上,但在安藍的大腦裡依舊留存著它的機械意識體,是以這枚晶片還是可以與安藍進行心靈上的溝通,“您盡可以問清楚想知道的事,我會盯緊他的一切小動作,不讓他有機會做多餘的事。”

安藍點點頭,身體有意無意地橫在大門口,重新將目光投向羅牧雲。後者鏡片閃了閃,道:“既然你能問出這句話,想必你已經記起你真正的父親是誰了。我跟你父親是朋友,曾經一起共事過,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如果他還在的話,可能今天的一切就不會以這樣的方式發生了。”

“他是在地下世界死的。你為什麼說是殭屍殺了他?”安藍徑直打斷道,她並不想聽羅牧雲說什麼過去的事,真的也就罷了,但問題是他很可能是在扯謊,根本沒有聽的必要。

“真是心急啊。”羅牧雲道,“對自己父親的事情連多聽一點都不耐煩,對殭屍倒是無比上心。一直為了反殭屍而拼命戰鬥的安博士若是知道自己生了這麼個好女兒,也不知九泉之下會做何想法。”

“他會很高興的。”零悄悄地插口道,“回到地面上可是博士一直以來的心願啊,如果知道您做到了這一切,他一定會非常的欣慰。”

這倆傢伙說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好嗎。不過有一件事安藍可以確定,那就是羅牧雲的挑撥離間除了讓她有些許不耐煩之外並未造成其它傷害。這也是失憶的弊端之一,就是無法對於過去的事感同身受。

“如果你再這樣繼續說沒用的東西,我會預設你是在拖時間,那麼就只能繼續戰鬥了。”安藍一邊調運起異能,將從腳邊地下突然伸出的尖銳鑽頭狀機械體砸得稀爛,一邊冷冷地看向對面的男人。相比之於不久前,他的身體明顯要更加蒼白,嘴唇發青,血液流速變慢——這是因為零破壞了他身上某件裝置的緣故。

在大幅度增強能力值的智慧晶片面前,羅身上的一些之前根本掃描不到的隱藏體終究還是被揭開了它的神秘面紗。別的零碎也就罷了,但有一件軟袋樣的物品引起了晶片的注意。

這軟袋被做成腰帶樣式,圍在了羅牧雲腰上,整體是扁平狀的,外面塗有特殊材料,又藏在衣服下,很難被發現。

軟袋裡面裝載著大約幾百毫升的奇特液體,頂端是一隻指頭大小的稀釋囊,再前端則是數根縫衣針般粗細的管子。這些管子分別通往身體的各個(在衣服覆蓋下的)不同地方,將被稀釋後的液體輸入羅牧雲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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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認為這軟袋很可能是羅牧雲用來保持身體殭屍化的秘密物品。是以在與安藍簡單商議過後,零和自家主人兵分兩路,由安藍負責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自己則附身在一隻蜘蛛機器人身上,想辦法接近了羅牧雲,並組合出大量強攻擊性光電粒子,向他發起攻擊。縱然羅牧雲迅速啟動了防禦裝置,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被零一擊擊穿了那只軟袋的稀釋囊!

稀釋囊裡面承載著大量不知名的粘稠物體,軟袋內的液體透過小管進入稀釋囊後,大部分都那些粘稠物擋住,只有極少量的液體會被釋出,透過其它裝置輸送到羅牧雲的身體各部位。

如此精密的設定,哪怕遭到一點點的破壞,也是會造成極大影響的。被零擊穿之後,那稀釋囊裡的粘稠物體洩露了一小部分出去,結果軟袋內液體的稀釋度不夠,進入羅牧雲體內的殭屍化原液增多,直接導致他的身體發生了一系列變化。這些變化倒是不一定會讓他死,但速度變慢,不舒服之類的肯定會有。

如果給他時間,羅牧雲也是可以適應這種變化的,但現在面對著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了奇怪力量,虎視眈眈打算對付他的安藍,羅牧雲還是選擇了和平戰略。先穩住人,別的等會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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