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讓你傷害這個世界,但也不會讓這個世界傷害你。”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著你。”

“因為你是我的……”

一號的話到了這裡便截止了,後面的幾個字,他並沒有說出來。

晶片並沒有聽懂一號想說什麼,但是安藍已經懂了,因為下一秒,便有數不盡的晶瑩液體從她眼睛中滾落出來。

沒有哭聲,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小姑娘只是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一號,淚珠像是彈球一樣噼裡啪啦地往外落。

一號輕輕地嘆了口氣。

安藍誤以為他生氣了,趕緊伸手去臉上抹,但怎麼也抹不乾淨,只能用有些哽咽的聲音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按理說在外面隨便哭是一種很不禮貌,也很不應該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自己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她也沒有辦法控制。

一號低頭看她,鼻腔裡發出了輕微的,帶著一絲鄙視的哼聲。這聲音讓安藍身體微震,但是還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一號已經俯身過來,大手一伸,輕輕地將她摟在了懷裡。

比起已經變回人類的安藍而言,殭屍的身體是冰冷的,一號的體溫起碼比安藍低了十幾度。但是安藍卻意外地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這暖意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於內心,來自於不含任何利益牽絆的,真實的關切。

自來到殭屍世界以來,安藍經歷了無數次的生死逃亡,此時此刻,她第一次有安心的感覺。也許一號只是在騙她,但那又如何呢?只要有這片刻的假象就夠了。

安藍這邊將腦袋埋進一號胸口享受著片刻的沉靜,零那邊卻有點發懵了,剛剛還在喊打喊殺現在抱在一起哭上了是怎麼個回事?而且那一號話也沒說明白啊!晶片不得不在腦海裡悄悄提醒一下發呆中的主人,讓她別就顧著哭,先把事情問清楚先。

好難得出現一次的溫馨情緒就這麼被晶片給打斷了,安藍沒辦法,只好問它有什麼問題。零趕緊提醒道:“一號先生剛才的話沒有說完呢,您要問清楚他想表達什麼啊。”

“什麼他想表達什麼?”

“他剛才說您是他的後面就沒話了,可是這明顯是沒說完啊,畢竟您是一名獨立的個體,他沒有歸屬權的。所以他究竟想說您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這件事一定要弄明白的,不然以後的應對計劃沒有辦法列。”

“我不想弄明白。”安藍回答道,“反正他已經說了不會殺我了,其他的就無所謂了吧?”

“這怎麼無所謂……”零話說到一半,突然感受到了主人的某種情緒,它頓了頓,改口道,“我知道了,那麼就按照您的意志來執行。”

晶片的事情告一段落,安藍舒了口氣。不過被零這麼一打擾,安藍的複雜心緒也消失了,眼淚也便自然而然地止住。情緒已經過去,她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趴一號身上,趕緊抹抹臉直起身子,瞧見一號身上被蹂躪得不像樣的背心,不禁略帶歉意地道:“對不起啊,把你背心弄髒了。”

“沒什麼。”一號回答道,“這背心前幾天幹活的時候穿過,我剛才隨便換上的,本來就要拿去洗了。”

“……”安藍敏銳地決定還是不要再把這個問題繼續下去,立刻改換話題道,“羅蘭在家嗎?我剛才醒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它跑出去了。聽零說那只布包是它做的,爪真巧呢。”

“一般般吧。”一號道,“你的機器人說布包一個不夠,需要幾個輪流換。羅蘭還有十幾畝地的糧食要收割,可能沒時間。剩下的布包我可以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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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藍:“……”

她之前覺得一號讓貓做針線活就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還有更過分的事情擺在這裡呢!讓貓去收割十幾畝地的糧食算是怎麼回事啊,你就不能自己去收糧食讓貓縫布包嗎?不對,這裡面任何一個都不應該是貓幹的活好伐!

不過比起對羅蘭和白毛的剝削,一號對安藍還算是好的,起碼沒叫她幹活。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安藍最終還是沒吱聲。

事情發展到此,安藍與一號之間的心結也算告一段落。

什麼“一直守著你”之類的話安藍自然是不會當真的,一號那家夥自尊心比較強,讓他直接說“不殺”兩字有點困難,藉口什麼的願意找就隨他找好了。

不過雖然解除了心結,安藍與一號之間反而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別的不說,光稱呼就是個問題。

最開始見面時就不提了,那時候安藍成天提心吊膽地擔心一號殺他,話都不敢多說,哪裡會想到稱呼的問題。後來再見面呢,一號是她的養父,按理說應該叫爹的,只是安藍覺得尷尬,儘量用“你”稱呼或者乾脆避過。再後來,她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與一號決裂了,就索性直呼名字。而現在,他們之間又變成了這種略微有那麼點溫馨的,“看守官與囚徒”(?)的關係,安藍表示她真有點不知道怎麼稱呼一號了。

叫爹?叫大哥?叫名字?或者跟白毛一樣叫老大?

似乎哪個都可以,但又似乎哪個都不妥,小姑娘索性把問題交給了對方解決。

一號聞言,還認真地猶豫了一下,最後表示,還是叫名字好了,直接稱呼一號就行。其它的他聽不慣?

所以……

“您不打算收養了我了是嗎?”安藍有些失望地問道。

“是的。”一號點頭道,“其實我本來也還沒有到需要收養女兒的年紀,而且你的機器人晶片對我說,你其實是有父親的。既然這樣,你就不屬於孤兒範疇,所以我不能收養你。”

殭屍法規定,同一名殭屍在同一時間內不能同時擁有兩個父親,一號還是一名很講法律的殭屍的。至於套殭屍小哥麻袋之類的違法事情則是跟他完全沒有關係的。

“不過我解除跟你的收養關係的話,你就會被其它殭屍收養。所以我決定去跟福利院那邊籤個協議,作為監護殭屍照顧你到成年,然後你可以自己獨立生活。”

“其實人類十六歲就算成年了。”安藍道,“晚點的話,十八歲也成年了。”

一號:“抱歉,你現在是在殭屍的地界上,成年必須按照殭屍的年紀來。”

【小劇場】

安藍:零,我的父親還活著嗎?

晶片:早去世了。

安藍:那你為什麼跟一號說我父親還活著?

晶片: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告訴過他,您的父親已經去世了。

安藍;那他的話裡為什麼一副認為我父親還活著的樣子啊?

晶片:大概只是想找個理由不領養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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