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二寒假回來他才又聽到關於章曦的訊息。

“他過得很不好,有人看到他在市集上擺攤買春聯,還有個當初跟他一起上中專人他說只念了一個月就退學了,”青年搓著臉,“是我的錯,他不該過那樣的人生。”

張非離也喟然,對於有些貧寒的孩子來說讀書或許是唯一的出路,這條路一堵人生境遇很可能翻然不同了,“你找我是想我怎麼幫你?我又不是菩薩……”

青年又愣住,片刻道,“可唐離說你是很厲害的天師,總有法子的!比如讓我回到過去改變歷史;或者送他一隻招財的神獸,不是有種叫鰠魚的異獸會口吐珠玉嘛?實在不行你把我們的靈魂互換吧,我把我的人生賠給他……”

張非離趕緊擺手止住他的腦洞,“你當寫小說呢,我個人建議你還是先上門道歉吧。”青年垮著眉毛,“我哪還有臉上門啊?!就是沒辦法才來找你的。”他邊說邊從口袋掏出錢夾,取出挺厚一沓錢來,“不夠我再支付寶轉你。”

“把你的壓歲錢收回去,”張非離扶額,“這樣吧,估計他還在市集,我先陪你去看看情況。”青年也覺得自己方才毛糙了,點頭答應。

兩人走出張非離家,他這小區本地居民不多,將近年關只剩下幾戶人口,青年見一路上挺冷清,不由道,“你不回老家過年啊?”張非離聳聳肩,“回去也我一個人,在哪都一樣。”

青年口中的市集就是“大集”,以前經濟不發達,這種定點定期的貿易活動順應了百姓的需求,現在上超市和網購都很方便,但濟南人民依然對這種城市裡的大集非常熱情,為了是圖個年味。

二人趕到十六裡河大集時剛過中午,前來趕集的人還真不少,行人道兩邊擺滿各種臨時攤位,集裡賣菜肉水果、鮮花衣帽、煙花春聯……什麼都有,隨口一問價格還挺實惠,若非有事在身張非離真想溜達著逛上一逛;“聽說他在東頭賣手寫對聯。”青年邊用身體為張天師開道邊說;兩人順著人潮走了十多分鍾,穿過乾果區走到春聯區,再往前走幾步見到一張小矮桌搭的攤子,上面只擺了寥寥幾片窗花,旁邊卻圍了不少顧客,一老太太戴著老花鏡坐在攤位後的馬紮上,正用剪子絞一副“喜龍鳳呈祥”呢,張非離嘖嘖稱歎,頓時移不動步子,青年則弓著腰躲在他身後,喃喃道,“應該就在這一塊啊。”

他一扭頭和對面春聯攤子的年輕攤主打了個照眼,那人正拿著一張剛寫好的“福”字輕輕抖動,衝他一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青年一怔才發現對方在對張非離說話,果然張非離一臉鬱卒,“你簡直是我的魔星啊。”江子岸仍然笑眯眯的,“你也過來寫一個吧。”他拿起一隻大楷毛筆,指著筆頭道,“這可是用鴆鳥羽毛做的,鴆鳥吃蜚蟲,用它寫的字貼在門上能夠防止……蟲蟻。”

新年時節,市集上的人都滿面喜色,買賣雙方討價還價之前都要問聲新年好,張非離也被氣氛感染,帶著青年走了過去,江子岸將蘸飽墨汁的毛筆塞到他手裡,他剛將手肘貼上桌面要寫,背心就被拍了一巴掌,“懸臂!”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張非離回頭瞪著江子岸,“不會!”青年在一邊笑,“我每次一懸臂手就抽筋,至今只會鬼畫符哈哈哈哈。”張非離手一抖,紅紙右上角頓時落下墨色的一點,青年立刻閉了嘴;江子岸卻道,“好,福多一點。”一邊握住張非離的手,帶著他又穩又快地筆走游龍,寫成的“福”字外形端正圓融,只是右邊一橫上多了一點。

這時有幾個顧客過來買字,江子岸說明方才寫好的福不賣,其餘的對聯分尺寸從50元到200元不等,張非離不由打聽,“你這一天能掙多少錢啊?”對方搖搖頭,“我替別人看攤。”“什麼人?”“一個大學生。”

“那大學生以前家裡比較貧寒,就連一塊錢的礦泉水都捨不得買,後來他遇到一個有點中二但很善良的同桌,他同桌每次買水時總會給他帶一瓶……”

青年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幾乎要奪路而逃,張非離一把抓住人,“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而且事情可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江子岸私有深意地看了青年一眼,“本來他以為兩人能一直做朋友,不料他在中考失利後對方就不太搭理他了,他從別人口中得知對方說自己看不慣他的自甘墮落,不想跟一個中專生交朋友。”

“其實他是不願家裡負擔太重,於是對那朋友也有了怨氣,心想自己將來可以參加成人高考啊,但等他真進了中專後才發現大部分人玩性都很大,自己要完全不受環境影響單靠自制力有點不切實際,於是退學回到初中參加補習;過了段時間家裡拿到拆遷的錢,學費也不成問題了。”

青年是哭笑不得,“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交朋友看的是人品,又不是看家境和文憑。”隨後追問起那瓶水的事情來,江子岸皺眉,“什麼水?他只是說自己中考前幾天辣的吃多了,不僅口腔潰瘍發作,還得了急性腸胃炎。”

張非離隱隱想起什麼,一拍青年的肩問道,“你之前說你在水里加的是硫酸什麼注射液?”青年仔細回想,“記不清了,反正不是硫酸鐵就是硫酸鎂。”張非離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應該是硫酸鎂注射液,那種藥會導致腹瀉,硫酸鐵一般用做化肥,並沒有硫酸鐵注射液這種東西。”

“啊!”青年忍不住叫了一聲,“這麼說他沒喝那瓶水?因為他當時是胃疼而非腹瀉。”張非離高興地安慰,“肯定是這樣,你可以放下心結了!”江子岸聽出個大概,聳了聳肩,“腸胃炎有可能是胃疼加腹瀉,天知道他有沒有喝那瓶毒水----估計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吧。”

在這解開芥蒂的時機江子岸非要插上一刀,張非離非常不待見他這種行為,剛想發作青年卻如釋重負地笑了,“你說得對,我曾是個罪人,因為我有犯罪動機,這和有沒有發生犯罪事實無關;我的願望也不是自己能脫罪,而是他現在能過得好。”

“這個十字架會一直背在我身上,警醒我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朋友。”青年的笑臉繼續擴大,對著張非離一彎腰,“謝謝你!”

“是你?!”一個溫潤的男聲從三人身後傳來,青年回過頭,看到一張眼尾略下垂、面部線條深刻的臉,他邊抓著後腦勺邊迎了過去,“章曦,好久不見。”

兩人一開始言談間還有些生澀,很快就熱絡起來;江子岸見攤主回來便打算離開,臨走前將方才寫的福字遞給二人,“回去貼門上。”青年道謝,“可以防蚊蟲呢!”江子岸笑笑,“是防小人的流言。”

所謂“流言蜚語”,“蜚短流長”,這裡的“蜚”在古語中通“飛”,而《山海經》中記載“有鳥焉,其狀如雉,恆食蜚,名曰鴆。”其中的“蜚”也指一種有害的小飛蟲;這兩者間自有淵源,因為這種蜚妖會帶來惡意的流言,而鴆鳥的神力能夠壓制它的邪氣。

江子岸無意中發現章曦沾惹了蜚妖,這才出手幫他解決。

張非離再次靠神助攻完成委託案件,雖然心裡不太爽但人也輕鬆下來,慢悠悠地在市集裡閒逛,江子岸從後面追至,問道,“你今年一個人過年?”對方淡淡地嗯了聲,江子岸笑,“一個人太冷清,你不怕年獸上門嗎?”張非離攤手,“只要它別和神荼鬱壘打架就行,估計耳鼠、比芙、乘黃等一些異獸還會過來。”

他想起到時候百妖都跑家裡來一場雞飛狗跳,頓時眉心一皺,嘴角卻彎了上去,竟不知是歡喜還是憂愁。

四周人來人往、喧聲不絕,卻是好一場人間煙火。

PS:跨年我在更文也是醉,祝看文親們新年快樂、心想事成啦~~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