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黃圈裡，沈曄雙手叉腰地聽著從路平眉開始說出答案的聲音。
“人類。”
“人類。”
“人類。”
“棄選。”
沈曄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地面，耳邊響起的是一道利器劃開了空氣發出的刺耳聲，緊接著是一陣他無法形容的、彷彿有什麼東西掉落到地面上擠出的譁啦譁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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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還沒反應過來，鼻子就先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空氣裡瀰漫著不知什麼味道，選手們也一片寂靜。
大腦重新運轉的時候，沈曄慢慢轉過了頭。他的眼眶泛紅，很快一陣酸澀的感覺就狠狠地抓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雙手無力再維持著叉腰的動作垂到了身體旁，沈曄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
漫天的紅色朝他鋪天蓋地襲了過來。
“你知道森昌弘在1969年提出的恐怖谷理論吧？”沈曄挺直背脊，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看著肖恆，“當機器人與人類相似程度超過一定程度的時候，人類對他們的反應便會突然變得極之反感，哪怕機器人與人類有一點點的差別都會顯眼刺目，使整個機器人有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覺。”
肖恆點點頭：“所以，你想利用這個理論在第六場實驗的時候製造小丑機器人？”
“是的，你想想，他們在進行這個實驗的時候已經進行了前面五個實驗。”沈曄從堆積在一旁的檔案裡抽出其中一份紅色的檔案，調轉翻開遞過去，“五個實驗後，留下的這些人已經不是普通的我們能夠操控的人，他們更聰明，更謹慎，更會為自己考慮。”
肖恆接過檔案，皺著眉看了一會兒問：“所以你的意思是，第六階段的實驗你很可能沒辦法探尋到他們的真實想法，所以必須給出一個更加極端的環境？”
“沒錯。”沈曄點頭，身體往前傾了一點，“而且這個環境裡必須有可以讓他們害怕的東西。”
“可是讓他們害怕一個小丑……？”肖恆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不是小丑，是殺戮小丑。”沈曄否認了肖恆的看法，並且往後靠著椅背坐，“如果說這是一個團體戰，剩下的十個人必須全部做出同一個選擇，選擇不一被殺，選擇錯誤也被殺，而且殺戮模式瞬間開啟呢？”
肖恆很快明白過來沈曄的想法：“一旦中途有人選擇不一樣，殺戮模式瞬間開啟？”
“嗯哼。”沈曄點點頭，“當然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後續工作可能需要你去那邊跟進。”
肖恆想了下，問：“可是萬一環境設定出來了，但是他們沒辦法產生恐懼呢？”
沈曄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問題，他歪了下頭：“這就不是我的領域了，我只是把這個理論提出來給你們一個方向去思考，具體的還要看你們怎麼設計安排。”
“你就這麼懶。”肖恆哭笑不得。
“這不是懶的問題，畢竟我的工作才是這個實驗的重頭戲。”沈曄挑起眉，皮笑肉不笑，“那麼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還有一些資料沒有分析完。”
肖恆一邊翻白眼一邊無奈地笑，然後站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沈曄。”
“沈曄？！”
沈曄猛的回過神，緊接著就聞到了一股非常濃烈的血腥味。這讓他瞬間往後退了一步，視線剛接觸到地面那一灘東西的時候瞬間扭過頭又後退了一步。
路平眉被劈成了兩半，從頭頂往下，一瞬間的事情。
其他人的臉色全都煞白，肖磊更是緊緊地抓著鄭勤勤的手臂躲在了他的後面。沈曄閉了閉眼，垂下頭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抬頭問小丑：“是你清理嗎？”
沈晏辭和白予青猛地看向他，表情驚愕。
“是你們。”小丑笑著說，他抱著那在燈光下帶了點紅的鐮刀，看著沈曄的眼眸，紅光閃現。
沈曄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然後轉身看向表情驚愕的兩人：“一起？”
薛時男看著沈曄帶著沈晏辭、白予青兩人上樓，估計是去拿掃把拖把之類的，忍不住看向了一旁臉色煞白，死死盯著路平眉而沒有說話的張臣元。
“你還好嗎。”他想了下，走過去問道。
張臣元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答，反而說道：“你看起來一點都沒事。”
“……還好吧。”薛時男看了路平眉一眼，收回視線，不知道內心什麼感受。
而另一邊，三人組非常安靜。
沈曄走在最前面，沉默地將衛生間裡的掃把拖把分別遞給沈晏辭和白予青，然後自己也拿起了掃帚和一把拖把準備返回一樓的時候，被沈晏辭攔下了。
“你是認真的嗎。”沈晏辭盯著沈曄，雙眼泛紅，聲音也彷彿是從喉嚨裡擠出來那般。
沈曄剛和他對視了一眼，就被沈晏辭抓住後頸往他的方向拖。
兩人額頭對著額頭，沈曄根本藏不住他的顫抖。
是的，他在害怕。
他想起來的那件事讓他怕死了。
是他想出來的這個遊戲，是他創造的小丑，就連瞬發殺戮模式也是他提出來的概念，也是他讓肖恆製造出這麼一個極端的環境——被濃霧包圍的昏暗別墅、幾人高幾人寬的帶鐮刀小丑。
他的後腦勺一暖，白予青的氣息也衝了進來。
他也在抖，但是顫抖的程度並沒有沈曄的那麼厲害。
“這不是你的錯。”沈晏辭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惡魔籠罩著這個空間。
沈曄深吸一口氣，將三角形推開了。他後退了幾步，站在離沈晏辭幾步遠的距離，讓他們看到了他臉上濃郁的悲傷和不敢置信，以及深沉的痛恨。
“是我的錯。”他輕聲開口，嘴唇止不住地顫抖，眼前迅速壟上一層水汽。
他們沒有說話了，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沈曄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很輕，卻又很重。
白予青別開臉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湧上雙眼的水汽給壓了下去：“那就彌補它。”
沈曄一下子看向白予青，後者抬眼看向他：“彌補它，沈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