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曄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次的交換獵人竟然會連積分都一起交換了。
是的，交換獵人的積分獲取方式，是交換積分——或許說成是搶奪積分更準確一點。
“看第三條，積分低的選手搶奪積分高的，雙方積分對換。”路平眉皺眉看著螢幕，這是沈曄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積分高的選手搶奪積分低的，在搶奪者不損失自身積分的前提下，視搶奪者的意願進行積分填充。”
路平眉坐在沈曄房間的沙發上，唸完後轉過頭問沈曄：“這個積分填充，意思是不是獵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從獵物身上拿多少積分都可以？”
被問的那個男人也正皺著眉，身體前傾看著螢幕：“目前看是這樣沒錯。”
“可是這樣的話不是不公平？”路平眉似乎有些著急，“你想，這次的淘汰方式跟以往的差不多，都是最終積分結算的時候淘汰積分排名最後的五位。”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沈曄打斷了路平眉的話，“但是你想想，積分靠前的幾個人。”
“八個裡我們組有三個。”路平眉接話道，“你排在第九名，而我在第十六。”
沈曄張到一半的嘴合上了，他看著路平眉：“第十六。”
“是的。”路平眉說著，咬了咬下唇，“而且這次最終積分結算方式和以前一樣……”
“這句話你說過了。”沈曄提醒。
路平眉聲音一頓，這才非常直白道：“我不想被淘汰。”
沈曄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還不知道獵物怎麼出局。”他停了一下，換了個話題，“你這兩天跟著沈晏辭他們學習防身技巧，有什麼心得？”
“學不會。”路平眉很誠實，三個字就丟了出來。
沈曄一翻白眼：“我猜也是。”他想了下，乾脆轉了個身面對路平眉，側靠著沙發背認真對他道，“小孩兒，你聽著。”
路平眉也認真地看著他。
“我在這個組的作用有兩個，第一是牽制，物件是誰應該不用我多說，就是那個傢伙；第二是動腦，雖然下一場遊戲看起來就不需要怎麼用到腦。”沈曄看著陷入沉思的路平眉，“現在不是我不給你抱大腿，但是如果你想讓我幫你去搶奪積分高的選手，那麼首先你得先學會進攻。”
“因為我這個人，其實說穿了就是很明顯的三腳貓功夫。”沈曄皺了下臉，表情並不好看，“你知道的，這兩天我和小白切磋，幾乎被他按在地上捶。你讓我逃跑還好，讓我去幫你搶積分，我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我是不會救你的。”
路平眉被說得腦袋都耷拉了下來，一向平靜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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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話，沈曄也沒繼續說。
畢竟沈曄總不能對著路平眉分析節目組這次遊戲的意圖吧？先不說以往幾季裡壓根就沒有進行過的團隊戰，像現在這樣並不是直接做任務拿積分，而是明晃晃將“搶奪積分”這個概念拋到明面上的做法，也是《遊戲》的第一次。
目的不用多說，自然是淘汰一批沒有能力再進行下一次遊戲的人。
很久之前，沈曄就說過，《遊戲》的最終決賽名單就是看積分最高的六個人——能力高不代表積分高，積分高不代表能力高。
這也是《遊戲》一直以來的弊端。
有能力的人被埋汰，相反一些能力沒那麼出眾的人卻步步高昇。
所以這次的交換獵人遊戲，很顯然是把機會放到了每個人的面前。不，應該說是把機會放到了一些有能力的人面前，將一個訊息非常直白地告訴他們——把那些投機取巧獲得高積分的人拉下來，你就有機會上去了。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的話。
但是路平眉很顯然不在這些“有能力的人”的範疇裡。
雖然這麼想完的沈曄覺得自己真是戲多，明明這個世界都不存在，還分什麼能力不能力。
“你在想什麼。”沈曄回過神，受不了這樣沉默的氣氛伸手戳了戳一言不發的路平眉。
路平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好像有點委屈的樣子：“我在想我回家之後要怎麼跟我爸媽解釋。”
“解釋什麼。”沈曄正打算傾身去拿水喝，聽到這句話轉過頭皺著眉看他。
“我淘汰的事情啊。”路平眉本來是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說真的沈曄從不知道這個小孩兒怎麼能一如之前第二場遊戲那般，坐姿是那種背脊挺直看起來端端正正的型別。
不過大概是真的被這場遊戲的內容打擊到了，路平眉現在弓著背，兩腿也踩上沙發邊沿用雙手環住，聲音悶悶道：“媽媽很期待我能進入最終決賽。”
“……你是自願參加《遊戲》的嗎？”沈曄沉默了一會兒，乾巴巴地問，“或者我換個問法，你知道《遊戲》是做什麼的嗎？”
“我知道，我看過一部分節目。”路平眉把下巴靠在膝蓋上，頓了一會兒補充道，“再加上我家窮，我想著我平時跑步挺快的，所以應該可以投機取巧一下。”
“說實話。”沈曄聽不出是什麼語氣。
路平眉默默抱緊了自己的雙手：“我無路可走。”
“什麼意思。”沈曄皺眉。
“我家太窮，我爸媽想把我賣給一個上層社會的人當……”他的嘴巴動了兩下，最後的詞語沒有說出口，但沈曄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我說，我可以參加《遊戲》贏錢。”
沈曄移開視線，沒有說話。
“我不想被淘汰，我不能回去。”路平眉咬了咬下唇，“我要向他們證明我是有用的，我能給他們帶去價值，希望他們不要就這樣賣掉我。”
“對不起。”沈曄垂著眼，深吸一口氣，“我沒法幫你。”
“我知道。”路平眉這下把頭也埋進去了，“我知道。”
沈曄看著幾乎縮成一團的路平眉，慢慢抿起唇。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到之前他大腦裡的另一個沈曄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因為你相信自己死了，那你就死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在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非常、非常巨大的flag，帶著濃郁的、令人不安的危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