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和朱雅來到冠軍中學,守門的老頭攔住了兩人,問他們:“找誰?”這老頭在學校守門很多年了,所以沙沙對他再熟悉不過,但他並不認識沙沙,老年人眼神不好使,記性又差,何況鐵打的守門流水的學生,每年都有許許多多的畢業生離開,有許許多多的新生到來,他當然不認識沙沙。

“我們找王老師。”沙沙知道,說是學生是沒有用的,這老頭出了名的犟和較真,你說是學生,他一定叫你拿出學生證來,否則別想進門。

“哪個王老師?”

“王好古王老師。”

“找王老師幹什麼?”

“我是他的學生,原來也在這裡讀書,找他有點事。”

終於透過了,沙沙熟練的帶著朱雅上了辦公樓,直接找到校長室,朱雅敲了敲門,裡面有人說:“進來。”

推門進去,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張辦公桌後的皮椅上,正埋頭寫著什麼,他鼻子上架著眼鏡,頭都沒抬的問:“有什麼事嗎?”

“請問您是校長嗎?”朱雅問。

男子終於抬起頭來,看到朱雅和沙沙,他放下筆,脫下眼鏡,拿起一塊綠色的眼鏡布仔細的擦拭起眼鏡片來。沙沙不認識這個人,他並不是鄭一生。

“我是。”

“您好校長,我是《大都市晚報》的記者朱雅,這是我的記者證,您請過目。”朱雅說著,拿出記者證,遞到校長面前。

校長接過來,仔細的看了,又戴上眼鏡來看,翻來覆去的研究,像是一個老太太在辨識一張百元鈔票的真假,又像是其實根本沒看,只不過心中猶疑不決,正在沉吟著。過了良久,他才抬起頭來,定定的打量著朱雅。

朱雅微微一笑,問:“您貴姓?”

“不敢,免貴姓郝。”校長把記者證遞還給朱雅,忽然一笑,說:“您好朱記者,不知來我們學校,有什麼事嗎?”

他是一個英俊的男子,氣宇軒昂,頭髮整齊的往後梳著,烏黑油亮。

“我想採訪一下您,可以嗎?”

“對不起,我想知道採訪的內容。”

“是關於前任校長開房案的。”

“對不起朱記者,老實說我什麼也不知道。”郝校長攤了攤手,“你知道,我剛上任不久,鄭校長已經被免職,我除了在上任那天交接的時候與他見過一面之外,原來並不認識他,來冠軍也不久,對這裡的事並不瞭解,所以朱記者,你採訪我是不會有收穫的。”

“我想採訪一下當事人,就是那兩個女生。”

“對不起,你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但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希望能保護我們的學生,不讓她們受到第二次傷害,每一次採訪,就像有人在她們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縱然我們打著正義的名義,也不能如此殘忍,您說是嗎朱記者?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可是她們的父母並不這樣想,據我所知,他們覺得真相遠不是如此簡單,他們希望能嚴懲侵害者,還他們女兒一個公道。”

“真相到底如何,我想也不是我所能管的事,那自有警方負責,如果她們父母覺得對她們女兒不公道,也應該找公安局。所以,朱記者,你來錯地方了。”

郝校長接了一個電話,於是站了起來,向朱雅伸出手來,兩人握了握手,他說:“對不起,我要去市裡面開一個會,就不能陪你了。老實跟你說吧,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不會接受記者的採訪,因為事情發生以後,很多記者的採訪,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了學校正常的學習生活,所以,請不要再去打攏他們,好嗎?謝謝。”不等朱雅回答,他很紳士的揮了揮手,轉身走了,連辦公室的門都沒有關。

朱雅和沙沙面面相覷,校長不配合,那麼去採訪誰呢?像郝校長說的,去採訪警方?那顯然是很離譜的,他們不會向你透露真正的案情,他們能向你說的,自然是向社會已經公佈的調查結果。

沙沙想起好朋友丁冬和汪曉辰,聽說他們倆復讀了,還在這個學校,不知他們可知道這件事,是否知道受傷害的女孩是哪個班級的學生,但他沒有兩人的手機號碼,只有他們家裡的電話,打過去,沒有人接,這個時候,也許家裡沒人吧。

朱雅不死心,在校園裡轉,下課的時候,學生們鬧鬧哄哄的在校園裡走來走去,川流不息,朱雅叫住兩個結伴同行的女生,問:“你們好,有個事情問一下你們,可以嗎?”

兩個女孩站住了,好奇的看著她,嘻嘻而笑,並不說話。

“你好,請問你們認識楊蝶和艾美麗嗎?”朱雅問。楊蝶和艾美麗就是被校長叫去開房的兩個女生。

“不知道。”兩個女生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了。

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是一律的搖頭說不知道。朱雅看見有四個男生,都肩並著肩,把手放在相鄰的兩位夥伴的肩膀上,排成一排走來,一條大道被他們佔住了,別的人只能繞道而行。朱雅迎上去,那四人瞥斜著眼,給她翻了一個白眼,四條腿同時甩出,踏著正步走來。

“你們好,有一個事情問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好狗不擋道,讓開好嗎?不然的話,腳踢了屁股,可不要哭哦。”一個男生答道。四人並不停步,依然踢著正步向前走,朱雅只得邊倒退著走,邊問道:“楊蝶和艾美麗你們認識嗎?”

四個人停了下來,疑惑的看了朱雅一眼,問道:“認識啊,她們是我們班的女生,你是她們什麼人?”

朱雅大喜,說道:“我是記者,我想瞭解一下她們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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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老師說了,不許與記者說話。”

“你走吧,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四人說著,也不糾纏在一起了,都鬆開了手,繞過朱雅,就往教室走去。

“等一等,請問你們認識丁冬嗎?還有汪曉辰。”沙沙叫住他們問。他想,找陌生人採訪肯定是很難的,現在學校就像一個堡壘,想從外面攻破是很難的,唯有裡應外合,才能拿下來,所以只有找到丁冬和汪曉辰了。

四個人站住了,臉上的神色各異,有的笑得很怪,有的卻有佩服的神色。

“丁冬和汪曉辰?認識啊,那可是兩位英雄。”

“英雄?得了吧,那叫充英雄,現在英雄是好充的嗎?充英雄的人最後都只能變狗熊。”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再怎麼說,他們做的事也是為了大家好,得利的不是他們自己,可責任卻全他們自己承擔了,當初大家都曾跟隨其後,給予聲援,現在你怎麼能幸災樂禍呢?”

“我不是幸災樂禍,是我們老師說的,要看清形勢,現在是什麼社會?是社會主義社會,現在是什麼時代?是二十一世紀,動不動就上街遊行的學生運動早過時了,也行不通了,他們振臂高呼,與學校作對,把自己當英雄呢。我們老師說,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是陳獨秀嗎?是毛主。席嗎?就算是,那也是生不逢時呀,不守校規,不遵法律,開除還是輕的呢。”

“也是,這就叫衝動的懲罰。衝動啥呀?菜貴就貴唄,又不是你一個人貴,現在的人誰也不窮,誰也不是吃不起,何必呢?拿自己的前途去博?”

那四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爭來論去的,沙沙聽得吃了一驚,說道:“什麼開除?誰被開除了?”

“就是你問的丁冬和汪曉辰呀。”

“是因為什麼事情呢?”

“這個說來話長,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學校不是實行封閉式管理嗎?學生都不許出去,吃飯只能到食堂買飯菜,同學們都嫌食堂菜價太高,伙食又差……”正說著,上課鈴響了。

“上課了,走吧。”說話人的同伴叫道。

幾個人轉身往教室裡走,說話的人邊走邊回頭說:“總之,槍打出頭鳥,他們喜歡出頭,就得到了出頭的懲罰。”然後小跑著趕上他的同學們,進教室裡去了。

“看來今天不用再採訪了,還是晚上找到你的兩位同學再說吧。”朱雅說,她覺得丁冬和汪曉辰的事情,說不定是另一個有價值的新聞。

沙沙點點頭,兩人離開校園,來到朱雅開的房間坐了一會兒,沙沙說帶朱雅去吃飯,朱雅到各地都喜歡去吃本地的特色小吃,非常高興,兩人去吃了一碗熱辣辣的棲風度魚粉,只吃得朱雅兩腮桃紅,嘴唇比塗了口紅還鮮豔,她辣得吸吸的吸氣,卻直叫好吃,真的好吃。

下午,沙沙便帶了她去幾個風景區遊玩,直玩到天黑,沙沙給丁冬家裡打電話,接通了,就是丁冬,“小子,去學武也不叫我,一個人偷偷溜走,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丁冬說。

中午聽了那幾個學生的話,沙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以為兩人出了事情了,心中很是擔心,現在聽到他的聲音,依然是出口成罵,玩世不恭,倒松了口氣。

“我叫你你會去嗎?就算你願意,你媽也非打上門來不可呢。”

“那倒是,但總之,你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真不夠意思。”

“好了,算我的錯。吃飯沒有呢?我請你吃飯吧,算是賠罪。”

“那是必須的,到哪裡去吃啊?”

“去長樂街吃鴨子吧。你叫一聲汪曉辰。”

“好嘞,五分鐘就到。”

聖鳥市的鴨子也是聞名的特產,長樂街一條街都是燒鴨店,沙沙和朱雅剛剛到,已經看到汪曉辰丁冬同坐一臺摩托車而來,見到沙沙,兩人直接就抱了上來,三人抱成一團,丁冬還狠狠的在沙沙胸前擂了兩拳。

“反正你練了武功,打不痛你。”他笑說。

“這位美女是誰呀?”朱雅一直站在旁邊微笑看著三個小夥伴親密無間的樣子,直到沙沙叫她一起進了飯店,找個位子坐下來。

“這是我姐姐。”

“去你的,你什麼時候有姐姐了?難道你這次出去,找到了爸爸,他給你送了一個這麼如花似玉的姐姐?”丁冬口無遮攔的損他。

“是女朋友吧?還姐姐,咱們兄弟,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汪曉辰說。

“肯定是怕我們告訴葉菲。”丁冬說,然後又忙捂了自己的嘴,似乎生怕朱雅聽到了,“對了,你怎麼能這樣哦,葉菲你怎麼交待?你回來她知道嗎?你小子年紀不大,泡妞倒是十分了得呀。女朋友一個比一個美。”他壓低聲音說。

“去你的,真是姐姐,路上認的。她可是大記者,你倆別口無遮攔的亂說哦,小心她給你們曝光。”

“曝光?哈哈,我們又不裸奔,怕什麼曝光?”

鴨子上來了,看起來又香又美,十分誘人。朱雅嘗了一塊,果然味道獨特,別的地方從沒吃到過這種味道,他們三個每人開了一瓶勁酒,丁冬非要朱雅也喝,朱雅只是微笑拒絕。一杯勁酒下肚之後,沙沙問:“今天我去學校了,碰到幾個人問他們認識你們不認識,他們說認識,但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怎麼回事?”

“我們是學校的名人,當然認識了,誰敢說不認識我們兩個,那除非腦子進水了。”丁冬說。

“是呀,出了名了,可也連書都沒得讀了,還差一點就坐了牢。”汪曉辰說。

原來因為學校食堂實行壟斷,菜價貴得離譜不說,而且衛生極差,份量極少,味道更是沒有,完全是大鍋煮豬食的樣式,他們原來讀的是通學,每天回家,也不理會,可現在學校突然實行封閉式管理,尤其是初三,無論家住哪裡,就算住學校隔壁,也只許一個月回一次家。大家都意見很大。有一天,丁冬和汪曉辰在食堂打飯時,與食堂的大師傅發生了衝突,丁冬的冬瓜湯裡一顆老大的老鼠屎,黑黑的像一顆槐樹仔,丁冬要求換一份,大師傅不肯,直接伸手過來把老鼠屎撈出去丟在地上了。丁冬大怒,一飯盆摔在了大師傅的臉上。

汪曉辰大叫一聲:“大家齊心合力,把食堂砸了,讓他們貪錢!”

當時食堂裡打飯的學生很多,大家早就怨聲載道了,有腔不平怒火無處發洩,平時只是沒人帶頭,如今丁汪二人振臂一呼,頓時應者雲集。兩人當下踢倒了幾張桌椅,便每人手中操起一張條凳,譁啦一聲,把櫃檯上的菜盆掃落一地。其他人也紛紛響應,砸的砸東西,砸的砸窗戶,手中的飯盆全敲得震天響,食堂大師傅沒想到會引起公憤,先還大聲的嚷嚷,想嚇住學生,後來見學生要“革命”,頓時抱頭鼠竄,不知被誰一飯盆砸在背上,哐的一聲,飯盆掉落在地,又彈在半空中。

食堂裡學生的情緒漸漸高漲而至於失控,平素的怨恨與不平都湧上心頭,老師來了,學生處的人來了,校領導來了,可學生們再不怕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人物,高呼口號:改善伙食!降低菜價!保持衛生!買賣自由!反對壟斷!放開校門!我們是讀書,不是坐牢!

食堂裡的人已經擠得水洩不通,砸爛的玻璃板凳遍地,菜盆飯碗狼藉,校長鄭一生帶著一副金絲邊框的玻璃眼鏡,帶著一群學校領導來到食堂前,卻無法進去,也不敢進去。

“同學們,同志們,你們的要求學校已經知道了,我們是你們的老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們就是你們的父母,孩子受了委屈,父母哪有不焦急的?對於食堂的管理,我們沒有到位,我們有責任,大家有意見向老師提嘛,向我提嘛!我能不幫你們解決嗎?可是沒人向我提過,這是你們的失責嘛,也是老師們的失責嘛!”鄭一生慷慨激昂的說,手上不知哪裡拿來的一個大喇叭,聲音便從喇叭裡飛出來,像亂飛亂鑽的蒼蠅,鑽進了同學們的耳朵,“現在我向你們檢討,以後一定改進工作,改善伙食,價格按市場價,不貪學生們一分一毫,讓學生們吃得好吃得飽吃得放心。”

“我們不信,我們要求換食堂承包商,原來的人給我滾蛋,狗改不了吃屎,不換人的話,一切都會依舊,我們將依然花和進酒店一樣貴的錢,吃跟豬食一樣差的飯,馬上換人,並選舉出學生監督委員會,監督食堂的物價與衛生。”學生們提出要求。平時逆來順受的學生,一旦有人帶頭鬧起“革命”,就像無數小溪被人疏導,匯聚成池,水成了勢,也就有了力量,有了勇氣。

最後,學校領導不得不屈服,答應了學生的要求,答應換承包商,答應成立學生監督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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