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和馮元清說了好一會兒話,趙老道才一時對馮元清說道:“你這些時候,都在閉關,參悟截教妙法,為何今日破關而出,來了此間?可是修行上有了什麼收穫,得了新的神通要來演練一番麼?”

馮元清對趙老道十分恭敬,一時恪守禮數道:“回稟師尊,弟子近日參悟截教妙法,雖有所悟,始終不曾收穫太多。今日原是心中思慮不安,許是靜極思動,一時出關,來到此間。見得望舒和呂道長在此,弟子便也曉得,原是故人遠來,才叫弟子難以沉靜。”

趙老道笑著點了點頭,實在是對馮元清說不盡的喜愛與疼惜。趙老道本人的修為,在道門之中已經算得上的高絕,座下的這一名弟子,倒也著實是有著大機緣在身的人物。師徒兩人,都能有著這般強橫的修為,在道門之中,也是一件令人津津樂道的美談。如今能夠與靈均老道一脈相提並論,也是叫趙老道著實歡喜非常,很有成就感。

然而聽得馮元清這麼一說,原本應該承情隨喜的望舒卻是臉色一變,似乎是馮元清這話聽在他的耳中,不是那麼妥當,又是叫他想起了什麼,一時不好說出。馮元清原本就是心緒不寧,雖是說了幾句體面話回應師尊,始終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一時見得望舒神情變化,馮元清便也頓覺不好,連忙道:“望舒,可有什麼不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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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看了看趙老道和呂道長,思忖片刻才糾結著說道:“我不似馮師兄這般,對截教妙法有太深刻的認識,只是因為自身與靈寶天尊有緣,又有大師兄不時指點兩句,才有些許瞭解。聽聞馮師兄所言,我也不過是一時有所觸動,做不得準。”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在場的呂道長和趙老道,都是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望舒身上瀰漫出一股精神之力,與遍布整個世界,潛沉在世界層次最下層的阿賴耶識取得了溝通,激發虛無夢境,引動一眾在虛無夢境之中留下神魂印記的大能進入其中。

本來那虛無夢境,就是望舒靠著宏願,憑藉阿賴耶識的幫助開闢出來的,自身玄妙無窮,與現實世界的唯一連接點就是終南山那尊望舒的神像。因著望舒本身就是古神之軀,能夠享受香火供奉,也能憑藉神像的因果聯絡,降臨相力,引動虛無夢境變化,卻是此刻的他,正在召請一眾掌教高人進入其間,顯然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事情。

自從先前那二十多處福地洞天也被上主收回天地世界之後,這一方天地世界本身就是圓滿了許多,一應的法理也是愈發嚴苛,限制了其中的一切人神眾生,使得望舒原本持有的那一部分月御權柄也受到了壓制,再不能透過遍照四方的特殊瞬間感應一切。此時此刻,他嘴上雖然還在安撫馮元清的想法,本身精神卻是已經在透過虛無夢境感知周遭的一切。

呂道長一時神情嚴肅,對望舒道:“你與馮元清乃是多年好友,他又是受截教聖人垂青的人物,這等事情也不用瞞他。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情,直說便是。”

原是虛無夢境的存在,道門之中只有一眾掌教高人和各家潛藏的祖師才曉得,為著保障虛無夢境本身的安全,絕大部分普通弟子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馮元清雖是修為高明,又是受到師父趙老道的喜愛,可趙老道本人卻是個恪守規矩的人物,並未將此事告知馮元清曉得,故而望舒此時也不好直接暴露虛無夢境的存在,卻又聽得呂道長直接開口,這才微微點頭。

一面聯絡著諸位掌教高人,望舒一面也是說道:“諸位都是曉得,天地間的六位混元大羅聖人,本身都是這天地法理的一部分,各自象徵著某一方向的法理。道門三清天尊之中,元始天尊是為開天闢地之主,道德天尊乃是教化眾生之師,靈寶天尊則是本身象徵劫數,又是引領眾生橫渡劫數苦海的救主。”

說著話,望舒轉頭看向了馮元清,見他臉色已經開始變化,便曉得他已然明白了自己要說什麼,一時嘆道:“馮師兄修行截教妙法,本身乃是這一方世界,今時今日最為貼近截教聖人的修士。大師兄曾經說過,修行截教妙法,本身對於劫數的感應都會變得敏銳許多,又是劫數與己身的因果越深,這種感應就會越發明顯。到得一定程度,甚至會叫修士不得清淨,心中生出煩悶來……”

其實這種說法,已經是上古聖人之間的秘聞,就算是得到了聖人直接傳承道統的修士,只怕也不曉得這其中的奧妙所在。完全是大師兄與靈寶天尊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太過深刻,這等秘聞他自己竟是曉得,能夠說與望舒知道,便是隱約知道他會用到這方面的知識。

照理來說,既然截教聖人通天教主,本身乃是靈寶天尊的一尊化身,與靈寶天尊異體同心,本質相同,那麼通天教主所傳下的截教妙法,就應該是與因果劫數有著很大的關係的。修行這等妙法,在一般人的認識之中,應該是能夠感應劫數,避開劫數,橫渡劫數才是,卻是望舒所說,截教妙法修行到一定程度,本身就會受到劫數的影響,甚至是心中生出感應,使得自己不得安寧。

其實一定要說,這倒也算不得什麼太過隱秘的事情,一眾高人修士,說透了大多也能夠理解,卻是這原本不過是一個先拿起再放下的過程,是為要橫渡劫數,本身自然要對劫數有一個極為深刻的理解和認知,只有親身體會過劫數帶來的煩惱和愁苦,才能深刻體會到劫數的本質所在。一眾修行截教妙法的修士,自身會受到劫數的影響,其實也不奇怪。

只是望舒這話一說出口,馮元清整個人就是被嚇得原地打了個寒顫。明白了望舒話語之中的意思之後,馮元清便也透徹地明白了自己今日心煩意亂的緣由,一時看向趙老道那邊,卻是心中隱隱為自家小有清虛天擔憂。

趙老道原是修行之中的妙人,又是道理和道德一併深厚的人物,見得馮元清看向自己,便是開口道:“徒兒放心,小有清虛天無恙。劫數非是因你而生,只不過是受你感應而已,你不必太過擔心。況且你今時今日,有此感應,恰逢望舒和呂道長都在此間,未嘗不是因果緣分,生機顯現的緣故。”

馮元清點點頭,一時又見望舒皺了眉頭,低聲自語道:“奇怪了……”

呂道長聞言面色一變,正欲開口,就見得眾人面前的虛空之中,一道清光頃刻間瀰漫開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靈均老道便是站在了眾人面前,面色焦急,道:“望舒快隨我來,羅浮山有難!”

望舒見到靈均老道的瞬間,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便是到了一個巔峰,卻是這段時間以來,靈均老道一直都在打磨自身的修行,希望能夠在末法浩劫降臨之時,掌握更為強大的力量從而出一份力,卻是連望舒自己都很少能夠見到他。今時今日,靈均老道驟然降臨此間,自然是有要緊事情發生。

一聽靈均老道開口,在場四人都是悚然一驚。望舒和呂道長二話不說,抬手就是撕裂了面前的洞天虛空,憑藉兩人的古神權柄和趙老道的刻意放行,生生撕開了通往千里外羅浮山的一條虛空通道,一步邁入,卻是沒有與靈均老道先回終南山中,而是直接趕赴了事發之處。

靈均老道見兩人瞬間離開,腦海中也是響起呂道長的聲音道:“你且迴護終南山去,我與望舒先去支援。告知虛無夢境之中諸位道友,叫他們不要輕易離開了自家洞天,若是有人失去聯絡,或是還有其餘變故發生,你速報我,卻不要離開終南山!”

神念傳輸訊息,一剎那就已經足夠,靈均老道微微點頭之時,呂道長和望舒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眾人面前。馮元清面如死灰,呆立原地,現在總算是曉得自己的心神不寧來自何方,卻是今日望舒降臨在小有清虛天內,勾動了馮元清對於往事的回憶和追思,從而使得他與當時眾人的因果聯絡一應加強,進而感知到了元香所在的羅浮山洞天所要早遇到的劫難。

一時愣住,馮元清便是拔腿想要跟著望舒他們前往,又是被趙老道一把扯住,勸他道:“有望舒和呂道長兩位大能趕去,你便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的。今時不同往日,為師不能放任你隨心自由。你且與為師坐鎮這小有清虛天中,卻是我等所在之處,亦是不容有失!”

馮元清張口無言,最終點頭,一時看著望舒和呂道長離開的地方,不知在想什麼。

靈均老道則是看了一眼趙老道,傳遞一道意念之後,便也在趙老道的護持之下離開了小有清虛天,依舊迴轉了終南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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