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烏蠻大祭司先前從神策軍的魂魄記憶中搜尋到的資訊,李唐一方已經準備好要攻打拓東城,卻是一切軍士已經集結完畢,糧草軍餉都已經全數到位,只待天時一到,大軍開拔,李唐大軍裹挾著本土的蠻族,就要對拓東城發起進攻。

就在烏蠻大祭司一眾人在委蛇的幫助下,以自身鮮血繪製血陣陣圖的時候,李唐大營外的蘆棚之中,太一道人也召集了一眾外道修士,商量明日攻城的一切事宜。

先前散漫在各處,或是談天論道,或是暗自靜修的外道修士們都是齊聚了一處,看著站在蘆棚之上,凌空漂浮的太一道人,就聽他朗聲道:“諸位,你我自你我受唐王手詔,隨軍出征,至今已近一月光景。這一月中,我等順天應命,襄助李唐天兵,討伐南詔和吐蕃的亂賊,已是立下浩大功勞,自有天數加持。如今天兵開拔在即,明早就要攻入拓東城,我等此行最後的使命,也將功成在即!”

這些外道修士,並不是鐵板一塊,各自間也有著不同的教派和傳承,卻是因著唐王一紙詔書,團結起來,奉太一道人為首,因其修為高深,知曉天數。此刻,聽得太一道人說話,外道修士中倒也有人出言道:“真人!我等曾聽聞,那神策將軍李晟似有貪功之意,攻下拓東城後還欲南下太和,卻不知真人對此,有何打算?”

太一道人知道昨日的談話不可隱瞞,也不必隱瞞,這下有人問出,也就笑道:“天之道,損有餘而不不足;人到則不然,損不足而奉有餘。李晟貪功,卻也是個明白人物,當不會強逼我等,也不能強逼我等。李唐征討南詔,全靠諸位相助,若無我等相幫,要想繼續南下也是萬難!南詔雖是蠻荒之地,卻也有大教傳承在此,當年聖人遺蹟出世,也有不少道友見識過道門教宗靈均道長的厲害。我等此番攻伐拓東城,乃是順天應命,自無阻礙;可若要南下再進,只怕那靈均道長也不會坐視不理!”

一眾外道修士連連點頭,倒也是早就知道靈均老道的厲害之處,自忖雖是仗著人數優勢,不懼於他,卻也不想與他真起了爭執。當年女媧陵遺蹟出世,靈均老道雖是不曾出手,可其作為道門在西南的教宗,瀰漫在西南天地之間的威勢,卻也著實叫一眾外道修士心驚,自是不想與他對上。

李晟貪功,意欲南下,卻不知再往南去,天數就已經不在李唐一方。諸多外道修士多少知曉,卻不欲與這些凡人多費口舌,一切只交給太一道人與他商量。如今太一道人的態度堅決,眾人也就放下心來,左右是順天而行,總不至於惹來禍端才是。

只是那天一道人見眾人放心,又是說道:“諸位道友,我等此番雖是順應天數,卻也不可掉以輕心。先前一月裡,混元道、真陰教的幾位道友已經陸續身隕,卻是這殺劫之下,無人能夠得以萬全。我觀如今拓東城中,血氣沖天,陰魂密佈,說不得是巫教高人已經開始作法,卻不知要如何對付我等。明日一戰,諸位還要多加小心,留得性命在,才有福壽享,萬莫大意!”

眾人點頭稱是,也是隱約看見了拓東城如今不甚妥當的諸多氣息,感到有些心驚,卻是這拓東城原本就是殺伐氣數凝聚的所在,古滇國至今,不知多少血肉浸透了的土地,巫教的手段在此處施展,卻是威力倍增,不可不防。

當下,太一道人又是專門交代眾人,叫他們遇上望舒之時,多少留些手段,莫要傷了他的性命,否則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招來靈均老道,大家都是為難。眾人自也答應,又是商量了如何對付拓東城中的一眾修士,也是分明曉得,南詔的凡俗兵力難以對抗神策軍,他們只需對付了修士,不必過多沾染殺劫在身。

一切商量定計,眾外道修士也就四散開去。李晟那邊也收到了太一道人的訊息,心中自是安定,只待明日一早,發兵去攻,將那拓東城一舉拿下,便能全此番出征的功果。

次日清晨,李唐一方的大軍便開始朝著拓東城開拔而去。而南詔一方也是一早就從烏蠻大祭司那裡聽聞了訊息,也不見慌張,早早便將駐守各處的軍士盡數調回城中,以免被分化擊破,卻是已經準備著死守城池,放手一搏。

而與此同時,廣場上的血陣也已經繪製完畢,卻是其以一眾祭司畢摩的鮮血繪製成諸多詭異的上古咒文鬼神模樣,當中是一隻口唇大張,面目猙獰的惡鬼頭像,巫教的一眾祭司畢摩此刻正盤坐在那惡鬼的口中,連著烏蠻大祭司也身處其中。委蛇、鳳鸞和文狸三人則是分三角站在了陣圖的三個方位上,一時沉默不語。

待得城外傳來隆隆聲響,黃沙湧起,人馬奔騰,委蛇朝著陣中眾人看了一眼,一時嘆道:“你們準備好了麼?我這一發動陣法,便再也沒有迴轉後悔的餘地了!”

烏蠻大祭司看了看委蛇,又看了看血陣之外,手持象徵巫教教長身份柺杖,正老淚縱橫,被望舒緊緊扶著的老師娘,隨後點了點頭,輕聲道:“有勞大仙了!”

隨著一聲聲“有勞大仙”的感激話語從一眾祭司畢摩口中說出,委蛇也是無奈搖了搖頭,神情凝重,一時與鳳鸞和文狸三人一道,伸手指向陣中,各自的指尖都是滲出一絲鮮血,滴在地上,一時叫整個血陣之中紅光瀰漫,血腥四散。

隨即,就見那大陣之中的鬼神頭像一時活泛起來,從鮮血勾畫的輪廓平面,化作真實立體的惡鬼頭顱,一口朝著陣中的一眾祭司畢摩咬去。與此同時,拓東城中那塊數百年前,由諸葛孔明立下,書寫著“碑即僕,蠻為漢奴”的石碑也一時震顫,散發出絲絲縷縷的法理之力,隨即整個拓東城中,都被無窮無盡的血色瀰漫覆蓋。

委蛇幫著巫教眾人佈置出的,乃是喚作“萬劫陰靈大陣”的上古陣法,是巫教對敵之時,同歸於盡的手段,傳承上古,鎮守巫教氣運多年,最終也導致巫教人脈凋零,不得不退出中原道統之爭的兇戾之陣,比起斬殺一切的誅仙陣,又有另外一番意境。

這萬劫陰靈之陣,原本是要百名神巫,上萬百姓同時作為祭品,才能順利發動的陣法。只是如今在這拓東城中,卻是省卻了百姓的鮮血祭祀,只需由委蛇三人以鮮血引動數千年前,國破家亡的古滇國一眾亡魂便能發動,卻是少了些殺戮,依舊不能缺少百餘名祭司畢摩的獻身。

那血陣之中的鬼神頭顱一時吞噬了上百名巫教的祭司畢摩,隨即便發出陣陣無聲無息的慘叫,緊接著整個由鮮血構成的頭顱實體便一時分崩離析開來,化作上百份血肉,每一份都包裹著一名祭司畢摩的全部元神,逐漸瀰漫著擴充套件開來,化作一道道鮮血淋漓的人影,一時如鳥群一般飛上拓東城的上空,盤旋不休。

緊接著,拓東城的地面上也開始浮現出一道道亙古不變,慘白非常,早已迷失了自我,卻依舊眷戀著故國,不肯輪迴,亦不肯消散的古滇國亡魂,無聲咆哮著朝天空中的百餘道血色人影撲去,紛紛融入這些人影之中,化作他們力量的一部分,以千萬年的怨恨和不捨,轉化為足以對抗大能修士的力量,加持在一眾祭司畢摩犧牲形體化成的血影身上,一是叫他們修為暴漲。

自古以來,無論是凡俗的修士也要,九天的神祈也罷,從來沒有那一個王朝氣數,是在單獨一個大能者的地水火風、天雷天火法術之中誕生和鞏固的。修士們面對成千上萬的凡俗軍士,自身的神通法術已經是顯得實在有些不足,多少都要藉助諸多陣法,才能干涉了人間的氣數和國運。

即使是封神戰中,那些大羅金仙下界,也不得不靠著諸如誅仙陣、萬仙陣、九曲黃河陣一類的陣法,才能阻攔凡俗大軍前進的腳步,卻是因為那些軍士的確是凡人,他們身上所代表的氣數卻是天地間的大勢,莫說是區區仙人,就是混元大羅聖人,也不能與天地大勢對抗,最終還要屈服。也只有透過陣法,聯合大能者的力量,才能稍稍阻攔這天地之間的大勢,尋求一線生機。

早些時候,望舒他們勢單力薄,單單靠著望舒和三位妖王,所能構築成的陣型實在是威力有限。如今烏蠻大祭司率領巫教的畢摩們前來相助,才有能力佈下浩大陣法,對抗李唐一方的諸多外道修士。只是叫望舒沒有想到的是,烏蠻大祭司的手段竟是這般慘烈,這般犧牲,卻是還未對敵,就已經先將生命獻出,以此交換力量,使得祭司畢摩們能夠與中原的外道高人抗衡。

看著面前一道道沖天而起,帶起無盡血腥意境的人影,望舒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無力,淺薄和單純,對當初作出的決定只覺得好笑,又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這麼多祭司畢摩的棲身之下,保住鳳伽異的氣數和性命。直到此時,望舒才明白了把握命運,逆轉天數的艱難之處,卻是先前的自己,實在是太過單純了一些。

也就在一眾血影沖天而起的瞬間,鳳伽異虎目含淚,已經站在了城頭之上,指揮著一眾兵丁軍士,準備諸多守城所用的器械,又是一時停下手中的動作,朝著那半懸空中,由百餘道血影凝聚而成的血色漩渦,重重跪了下去。

拓東城外,李唐大軍眼看著城池上空的血色漩渦流轉,一時不由停住腳步,不等一眾外道修士反應過來,就見那血色漩渦一時崩解,化作無窮無盡,虛無縹緲而又真實不虛的猙獰血影,無聲嘶吼著,朝著李唐大軍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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